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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缘点头受教,可是态度却敷衍。
她突然抬头,问出了从相遇起就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师父,为何你要唤我团团?”
容青主放下手中茶盏,温和解释,“前些日子你生病发烧,半夜烧糊涂的时候说要我叫你团团,你记不得了么?”
齐缘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谁也料不到自己烧糊的时候会说出什么鬼话。
“你不喜欢?”容青主问她。
齐缘低头犹豫了下,才低声回答,“不。”她笑了笑,蹭到容青主的手臂边,“我喜欢团团这个名字,师父你再唤我一声好不好?”
容青主自然如她所愿。
他的音调沉稳,音尾却稍稍上拐,溺让和宠爱溢于言表。
齐缘鼻子一酸,他唤她的时候总是会让她回忆起爹爹,她小时候目盲,爹爹会抱着她告诉她太阳是金黄的,像她最不喜欢吃的鸡蛋黄,爹爹穿的衣服是石青色的,爹爹的头发是黑色的,就是一直在弥漫她眼前的黑暗的颜色,抱住了他的腰,小声地呼唤,“爹——”
话音刚出口,她自知失态,拼命忍住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她使劲把脸埋在容青主的怀里,希望刚刚发出的声音也能消失在他的衣襟里。
容青主习武之人,耳朵当然好使。
银锭从他这角度瞧见国师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脸颊的碎发遮住了表情,可是身上冷戾的情绪却像水一样扩散开来,银锭蹲在墙角,忍不住为殿下的呆愣又惹恼了国师而忧心忡忡。
····
燕园里,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无力地垂在树杈间,摇摇欲坠,鸟虫也叫了一天,显得声嘶力竭。结束了一天课业,本应疲惫的小皇帝却正兴致勃勃地趴在草地上捉蛐蛐。
他的皇弟偷偷送给他的铁蝈蝈被母后看见了,结果一脚踩死,还责备他玩物丧志,皇弟挨了板子,他被罚抄书,可是心中却为斗蛐蛐输了皇弟而一直郁结在心。
他身旁的小太监一脸担忧地看着小皇帝,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东张西望地给陛下把风,正当这个时候,沈苏从燕园门口走了过来。
沈苏这是进宫拜见太后刚刚回来,他是太后的娘家兄弟,自然是和太后同仇敌忾的,摄政公主齐缘碍了他们的道,必须除去,可是太后说齐缘手中有先帝留下的半块虎符,沈苏看到姐姐曾经灿烂漂亮的眸子里装满了怨毒,陡然后背生起一阵凉意。
权利的纷争让一个女人飞快的衰老。他心下感慨,告退离开。
可他刚走到燕园,竟然看到了个显眼的明黄色身影,而那个在燕园海棠树下东张西望的小太监,更是分外眼熟。
沈苏皱起眉毛,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小皇帝觉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不满地挥开,“小春子,你别动,把朕的蝈蝈吓跑了朕让你陪桃花姑姑睡觉去。”
沈苏闻言,气的发抖,他重重跪地,朗声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正在捉蝈蝈的小皇帝怎么听这声音怎么像沈顽固,他脑子唰地一下一片清明,沈顽固知道等于母后知道,母后知道等于他还得被罚抄书!
小皇帝垂头丧气,他过了好久才转身道,“沈爱卿请平身。”
沈苏看见他胸口的泥迹,立刻被他的玩物丧志气的脑袋发晕,他声音都是抖的,“陛下乃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如此有失颜面!你这样下去,让大齐国体何存?”
小皇帝脑袋转了转,他觉得沈苏这话似乎今天已经说了一次,是抱怨姑姑没有在朝堂上穿那能热死人的正装,但是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唔,姑姑用的什么方法来着?
小皇帝眨巴眨巴眼睛,像模像样地模仿,“既然沈爱卿对朕私下玩耍的事情这么暴躁生气,昔日佛祖割肉喂鹰,沈爱卿不如效法佛祖时时刻刻陪在朕的身边,如此沈大人想让朕干什么,朕不就只能干什么吗?”
沈苏嘴唇哆嗦起来,“陛陛陛——”
小皇帝觉得好像忘了一句,他凑到沈苏耳朵边,认真补上,“正好朕榻边尚且缺少一人,不知沈爱卿有意与否?”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某昭才回来~嘤嘤嘤~好累。。
31
31、师父和爹爹的区别 。。。
平地一个炸雷,沈苏的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昏,他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是濒死的苍白,“陛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小皇帝无辜地看着沈苏,将手上刚逮来的蝈蝈偷偷撞在袖子里,嘴上依旧说个不停,“沈爱卿,朕是认真的,你为何不能考虑下?”
——赶紧走,赶紧走,赶紧像上午被姑姑吓住了一样夹着尾巴闭嘴告退!
小皇帝在心里不住的咆哮。
沈苏此刻只想以死谢先皇,他跪在地上,心中悲忪地如同江河日月失色,霎时眼泪横流,“先帝啊,沈苏对不起你,沈苏有愧托孤的重任,将陛下养歪了,先帝,沈苏万死不辞!”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神色不是开玩笑的,心中惊慌,拉扯住了沈苏的袖子,“沈爱卿,朕是在说混话,你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沈苏只当小皇帝欲盖弥彰,他扯回袖子,含泪要去撞柱子。
小皇帝彻底慌神了,他一把抱住沈苏的腰,连连哀嚎,“沈大人!朕真的是在开玩笑!你们!都瞎了眼了,还不赶快拉住沈大人!”
周围的侍卫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要拉架,哪料沈苏一瞪眼,“谁敢拉我?莫不是想尝尝廷尉酷刑的滋味!”
侍卫们动作缓慢了下来,廷尉府的酷刑,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小皇帝急了,他手上没多大的力气,沈苏此刻心如蛮牛,他当真拉不住了,小皇帝正要怒斥身边侍卫,却被一道疑惑的女声打断,“陛下,沈大人,你们这是——在玩断袖么?”
来人正是齐缘。
她一身白色曲裾常服,红色镶边,行走之间裙裾擦地,广袖微微向后扬起,身姿古朴典雅。她不慌不忙行了礼,这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
小皇帝眼泪都快出来了,“姑姑,你快帮我拦着这沈顽固,他要自戕在燕然殿前。”
燕园的燕然殿是齐国开国皇帝的寝宫,后来被封存起来,供后人瞻仰,所以纪念意义重大。沈苏选择血染燕然殿,可见心里是真存了以死谢国的念头。
齐缘大惊。
沈苏自然是不愿意在他最讨厌的摄政公主面前失仪的,他整整衣襟,冷冷地哼了一声,耐住脾气冲齐缘跪下问安。
齐缘示意他起身,“沈大人乃国之栋梁,万万不可轻易放弃性命。”
沈苏自然不肯将他以死保清白的缘由告诉齐缘,只讽刺道,“殿下这身打扮倒是比上午早朝时候守礼很多。”
齐缘闻言心中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她这个年纪还不会自个穿衣服委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偏偏她又不许侍女贴身伺候,所有身边一向只有银锭一人护她周全,谁知道被师父知晓……
——当然,身上这身衣服肯定不是她自个穿上的。不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小时候爹爹也替她穿过衣服呀,只是如今爹爹换成师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缘无所谓地耸耸肩,只当没听见沈苏的讽刺,低头问松了口气抬袖抹冷汗的小皇帝,“沈大人为何如此疯狂?可是因为陛下做了什么错事?”
小皇帝如今再也不敢编瞎话,将自己为了隐瞒捉蝈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坦白了,被沈大人发现之后为了胁迫于他,所以出言调戏。
小皇帝后悔极了。
齐缘皱起眉头,小皇帝以为她要训斥他,低头不敢抬起,谁料齐缘说道,“捉蝈蝈来燕园作甚?熹宁宫后边那棵桂花树底下,蝈蝈又大又肥,我小时候总在那捉,你父皇跟我斗蝈蝈总是输的。”
小皇帝诧异抬头。
沈苏恨恨转头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殿下,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玩物丧志吗?!”
齐缘眉眼弯弯地笑,没搭理他,继续低下头跟小皇帝继续说道,“我还偷了你父皇的蝈蝈笼子呢,在熹宁宫里藏着,玉质金丝镶边的,他不舍得用倒是便宜了我,我带你找去?”
小皇帝惊喜地几乎跳了起来。
沈苏再一次被气得发抖,他差点想指着齐缘的鼻子大骂奸佞。
齐缘扯着小皇帝的手准备离开,临转身前,她扭头道,“沈大人,你继续可以去撞柱子自裁了。”
沈苏立刻开口呛她,“你这奸佞你休想,我一定会阻止你的!”他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轻而易举赴死什么的,虽能保全名节,但是未免太便宜了齐缘,他决定还是忍辱负重!
齐缘垂眉浅浅应了一声,“噢?”然后拉着小皇帝的手,慢悠悠地走了。
···
齐缘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满是泥巴痕迹。
正在大厅灯下看书的容青主皱了下眉,“你不是去宫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泥坑里打滚了。
齐缘蹭到他跟前,献宝的张开紧握着的拳头,“师父你看。”
她手心趴着一只蝈蝈,浑身上下翠绿欲滴,叫声清脆,它一见光明就挣扎着要跳走,齐缘赶紧又把它捂在手心,招呼伺候在大厅的侍女下去拿个笼子。
她很自然地蹭到容青主怀里,期待地问他,“师父你觉得它漂不漂亮?”
容青主月牙白的袍子顷刻被满身泥污的齐缘弄得一身狼藉,他眉头也没皱一下,放下书将她往怀里又抱了抱,轻声说,“漂亮。”
“我就知道。”齐缘骄傲地说,“我小时候斗蝈蝈可厉害了。我耳朵好使,就趁半夜的时候到外边听蝈蝈叫,哪个叫的响我就抓哪个,就是看不到——看不清路,总是摔的鼻青脸肿,不过我的蝈蝈从来没输过!”
容青主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面上依旧不赞同,一如所有的严师般斥责了她两句。
可是齐缘这些日子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脑袋搁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直到他忍不住投降,她才得意洋洋地离开。
容青主脖子处被她蹭上一大块泥痕,他被她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从心里发痒,心中虚火上冒,勉强压抑住那股火苗,他将齐缘推开,无可奈何道,“玩就玩吧,师父同意了就是。”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先把你这一身泥洗掉。”
“嗯。”齐缘应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找了个茶盏将蝈蝈放了进去,留了一条缝,她回头对容青主道,“师父记得给我送衣服!要不让银锭送也行。”
容青主手一僵,刚刚拿起的书差点落在地上。
齐缘现在居住的公主府是她的娘亲,前任摄政公主齐鸿雁的另一处府邸,因为太过奢华占地甚广,费钱费力费人,所以齐鸿雁不喜欢这里,齐缘本以为这处宅院这么多年应该荒废了,却没想到先帝年年整修,如今此处奢华比往年更甚。后苑甚至从宫中引来了温泉水。
齐缘不像她娘,担忧奢华到头不得善终,做事顾虑重重。她已经算准了自己肯定不得善终,所以倒是不担心如今奢华。
容青主无奈的找了衣服给她送去的时候,齐缘已经洗好趴在池子边昏昏欲睡。
水汽弥漫看不清很多东西,他说不清心中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齐缘不喜侍女服侍,这事情他问过银锭,嘴巴一向比石头还硬的银锭这次倒是说了实话,当初齐鸿雁和重谦打算离开齐国的计划本来万无一失,最后竟是齐缘身边的侍女告密。当年十岁的齐缘一怒之下亲手斩杀了那个侍女,从今身边再无随侍,甚至侍女近身,都要发脾气。
齐缘眼盲,身边琐事处理不好,银锭不是没有想过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随侍,可是她倔强到宁愿穿错衣衫,开水烫了手指头,被门槛绊倒,也不愿意赞同银锭的意见。
银锭埋怨她因噎废食,却也不敢再提。
容青主看着她如今祥和平静的面容,想起很多年前他见到她时,她要抚摸他的脸,却被他躲开,她昂着下巴带着些傲慢地说,“你嫌弃我不成?我虽是瞎子,但我的手指可是过‘指’不忘的。”
当年的齐缘不是如今这般温和的,她那时候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骄傲,弥漫在一举一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