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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团一时怔忪。
“我送你一程。”她这么说道。话刚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本来想想罢了,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定疆也愣住了,重重雨幕中只有瓢泼大雨杂乱无章的声音,定疆咬了下牙,对身后同行的礼官说了一句,“先行告辞。”然后大步朝齐团走去。
最后一次罢,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定疆这么告诉自己。
兴许此后一别,他们两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恨她,不过可能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能再同她同行了。
他弯腰取过被她捏的温热的伞柄,想让自己笑一笑,可最终扯出个不伦不类的如同面部抽搐的表情。
齐团抬眼看看他,低头唇角无奈地笑,揽着虽说飘逸古雅可却有些累赘的广袖,低声道,“这边请。”
走到驿馆的时候,定疆目不斜视没有一点要进去的想法,齐团又陪他往前继续走下去。
雨声哒哒,齐团的袖子和裙角沾上雨水,又湿又重,定疆也看到了,他犹豫了下,艰难道,“驿馆已经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齐团侧首看了看已经错过许久在雨幕中看不分明的驿馆,干脆地说,“我送你回去。”
定疆却摇头拒绝,“不必了。”
齐团亦不勉强,他转身欲走,却突然回头,道,“公主殿下,定疆能不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他吞吐着,艰难又缓慢地说道,“相处一百多个日子里,兴许你讨厌我固执,不满我的倔强,可是我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一丝一毫……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
不能回答,不能回答呀!她重复着这么告诉自己,最终还是苦笑了下,“你不仅固执和倔强,你一点都不听话,你少爷脾气,你从不肯低头了解下我的苦衷,你自以为是,你傲慢自负……”
定疆脸色变了又变,他从未想到过他在她心中竟然如此糟糕。
齐团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
他的心瞬间欣喜起来。
可齐团话未出口,突然听到银锭在不远处短促地提醒了一句,“殿下,快走!”
齐团立刻醒悟过来,倘若有外人在,银锭一般自己充当隐形人的角色,他的本事只要他想隐藏,更是无人能觉察到的,倘若他出声,那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齐团皱眉回头望去,几个黑衣人在寂静的雨巷伸出朝她走来,粗略一数竟然有十多个。
银锭不敢再耽搁,匆忙现身同黑衣人纠缠起来。
齐团从小到大遇到的刺杀也不算少数,所以还算处变不惊,她大致估计一下,八成跑不掉,于是她合上手中的雨伞,在伞柄初用力拧了一下,果不其然地抽出一把亮晶晶的短刃。
她将伞扔到一边,大步朝银锭跑去。
银锭一向是个狠角色,当年在暗卫训练营的时候,他一个人可以徒手杀死十只凶狠的饿狼,可是人同狼不同,人比狼更为凶狠狡诈。
在齐团赶来帮助他之前,他已经杀了五六个人,血的颜色顺着雨水流入护城河,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他的大腿被狠狠花了一刀,血被雨水冲洗地快速晕染开来,他不怕疼,也不怕死,所以他根本没管大腿上伤,直接用力将剑刺入了对面人的喉咙。血喷了他一脸。
此刻雨已经渐渐停了,血水流淌不动,在几人脚下累积成一片深深浅浅的泽,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脑袋,世界瞬间明亮起来。
黑衣人的动作更加快速,招招都凌厉得要致人死地。银锭格挡得也越发吃力了。
他好不容易的了空隙,这才发现,右臂又被划伤了,他换了只手拿剑,靠着墙喘了会儿气,心里在咆哮,殿下!就说你得加暗卫,你总是不信,哪里有这种刺杀,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人,这难道是有后台什么都不怕?!……好歹这是皇帝脚下啊!
齐团替他格挡了下,数了下还剩下四个,正要动手,一个黑衣人被人偷袭从后心刺入,满脸不甘地倒地,露出了身后定疆的脸。
齐团松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头给银锭检查伤势。银锭失血太过,眼前一阵黑白,他看到此景,估计齐团应该安全,闭上眼睛靠着墙壁慢慢下滑。
定疆用袖子擦拭了剑刃,正要继续格斗,却突然停下了手。
黑衣人取下面罩,小声飞快地说道,“小将军,这是老爷的意思,小将军不要插手。”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抛向齐团,齐团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刺痛,眼前一阵黑暗。黑衣人见此景,拔剑就朝齐团心窝刺了过去,一阵刀剑碰撞的清鸣声,银锭脸色苍白地靠着墙壁,道,“爷还没死呢!”
“找死。”黑衣人低咒了一声,朝银锭刺去。
银锭飞快地格挡,催促地对齐团道,“殿下快走!”
39
39、师父的愧疚 。。。
浓烈的血腥味;银锭气喘吁吁的声音,枝头惊飞的鸟雀;和巷子口百姓的大声惊呼,这些都掺和在一起争先恐后地传入了齐团的耳朵。
黑暗重新笼罩她的双眼;强烈的痛苦竟然让她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平静又飞快地划开了妄图偷袭她的黑衣人的喉咙,她歪着脑袋;“你们来刺杀本宫之前;竟然没有打听过,本宫最不惧怕的就是黑暗么?”
定疆此刻依旧怔怔愣在原地发呆,他一会儿看看齐团;一会儿看看地上的尸体和捂着伤口喘气的家臣;脑中一片空白。
家臣小声催促定疆动手,可是他只是不停的摇头,好不容易上前一步却又后退两步,家臣无奈,只能放弃地拉扯着定疆撤退。
巷子口百姓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此刻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一场百分百成功的刺杀,居然就这么失败了,他真是不甘心!
···
容青主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齐团正坐在院子里,把手放在阳光下,微皱着眉似痛苦似忍耐的地感觉手上灼热的滋味,她瑟缩了下,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说一句话。
银锭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手臂挂着白布系在脖子上,看起来依旧虚弱苍白。
齐团侧耳听到动静,问了一句,“谁在那?”
“团团。”容青主出声唤她。
“师父。”齐团垂下眼睛,淡淡苦笑了下,不等他责备就自我检讨道,“是我粗心了。”
“定玉君?”他问。其实不必问出口,他心中也知道了答案。除了定玉君和沈太后,谁还会对她赶尽杀绝。
齐团点头,没有说话。
站在旁边的银锭看不下去了,对容青主说道,“国师,你帮殿下看看眼睛吧,太医说康复无望,殿下不信,我也不信,刺客用的顶多是下三滥的药粉,失明也不过一阵子,为何殿下如今还看不见东西?”
容青主翻了下齐团的眼皮,问道,“团团,相信师父么?”
齐团用力点点头。
“师父一定能让你重新看见东西的。”他道。“那些太医不过是些庸医,他们给你开的药喝过吗?”
“没有。”齐团摇头。
“团团真乖。”他温和地说,转身面向银锭的时候,神色瞬间阴狠了下来,“怎么处理那些太医,你心中有数。既然他们自以为后台牢靠,就看看他们牢靠的后台能不能保下他们!”
银锭点头抱拳:“是。”然后转身离开。
齐团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她无奈道,“我敬她是哥哥遗孀,无意冒犯于她,为何她步步紧逼,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容青主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留。”齐团握紧了拳头,“小皇帝长大了,不需要一个不知进退的娘指手画脚。”
他接着问,“那定疆呢?”
齐团沉默了下,揽着容青主的脖子软软懦懦的撒娇起来。
容青主不忍责备,她瞪大双眼茫然没有焦距的模样让他心疼坏了,怨恨自己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结果让她平白遭此伤害。
定疆!
容青主眯起眼睛,他不会放过定疆的,他受够了这个毛小子的优柔寡断和当断不断,当然,不可否认,他更不满的是齐团对定疆的维护,每次见到,他心里都闷得发慌。
····
容青主回来的第二天,齐团脱了鞋子缩在亭中榻上发呆,银锭被容青主叫走去练习煎药,齐团终于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加个暗卫。
亭中流水声滔滔,偶尔能听到鸟雀的欢鸣,她的皮肤可以感触到阳光温热的滋味,可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齐团摸索着从桌上取来茶盏,杯盏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而就在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齐团皱眉,“谁在那里?说话。”
那头沉默了半响,才轻轻问,“你——”
话音刚出,齐团已经意识到了那是谁,“你走吧。”
那人沉默。
“师父回来了,公主府的巡逻不同往日松散,你快些离开吧。”齐团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他道。
齐团笑了,“本宫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
他看齐团下定决心赶他走,也不敢再停留,倘若真被容青主发现,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天那句话没有说完,不过想来如今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我还是有句话想告诉你。”齐团转身面对他,虽然还是一片黑雾,她竭力回想起他的面容,轻声温柔地说道,“我不喜欢你了。”
这段感情没有存在的价值,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纵使痴心如同尾声,也抵不过他的犹豫寡断。
定疆后退两步,虽然知道这必然是她的答案,可却依旧忍不住心中酸疼,“我知道了。”
齐团平静点点头。
定疆走了一会儿,当亭子梁上那只麻雀第三次煽动翅膀,当水中那个大个的锦鱼第四次跃出水面,容青主才端着一碗煮好的药回来。
他习惯性低声哄她吃药,口气和语句同十年前无甚差别,齐团恍惚地紧了下眉头。
“团团?”
“苦。”她嫌弃极了。
容青主笑笑,从碟子里捻起一粒酸梅塞进她嘴里,“你师兄酿的梅子,让我带来给你的,不能吃太多,牙齿会被酸的软了。”
齐团嗅到酸甜的味道,张嘴去寻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后下意识舔了下他的手指。
柔软的舌尖滑过指腹,带起了一阵颤栗,容青主呼吸有些乱。
“别动。”他低沉地说。
眼前一片漆黑的齐团听力好了许多,她感觉师父的呼吸近了些,接着她的唇上有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很舒服,可却只柔柔一蹭,就立刻离开了。
齐团疑惑。
容青主面不改色地扯谎,“你嘴巴上沾了梅子汁。”
40
40、师父和娘 。。。
小皇帝下令让齐团好生休养;但是太后却拿着太医的诊断结果步步逼迫于他,小皇帝心中极为不耐烦。
“姑姑她虽说眼睛出了些问题;可是她作为摄政公主毕竟是父皇的遗诏,母后要朕下旨罢免她;是不孝之举,这让朕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面对父皇?”小皇帝平静耐心地解释。
可是太后对于儿子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拒绝,很不接受;“可她如今是个瞎子;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辅佐你的重任。”
“姑姑辅佐朕用的是脑子不是眼睛。”小皇帝口气稍稍带着些许的不耐。
太后一时愕然,她勉强压抑下怒火,故作温柔和蔼地说道;“母后也是为了你好。”
小皇帝乐了;“母后倘若真的是为了朕好,这话朕不想听你说第二遍,母后虽然是朕的母亲,可请您不要忘了,后宫不能干政。”
太后伪装的和蔼可亲层层皲裂,“好,好的很,不愧是皇帝,果然有你父皇的风范。”
“皇儿不敢。”他垂首行礼,“朕要批阅奏折,母后请回。”说罢,他转头向门外喊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走了,看他的眼神陌生又防备,曾经伪装的那层温情尽数撕裂。
小皇帝不后悔。
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