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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复而精巧的金饰。
“坐吧!”夜那罗举手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位置。
风暮音看看那雪白的毛毯,又看看自己沾着尘土的鞋子,刚想要弯腰脱鞋,不想在身后的天青却径直走了上去。她愣了一下,才有些内疚地跟着踩了上去。
“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些什么?”在朦胧的光亮中夜那罗安详沉静的神情,不禁让风暮音联想到了东方佛教中的神只。
“我想要知道,怎样才能改变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檀香,让风暮音感觉自己躁动的心正在慢慢平静。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夜那罗问她:“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过去’?什么又是‘改变’?”
“过去?指的就是已经发生过……”风暮音不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回答得有些犹豫:“至于改变……”
“产生新的不同的变化。”夜那罗接了下去:“你想要知道的,其实就是如何才能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不同的变化和结果。”
“是啊!”风暮音点点头。
“用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也不是十分难以理解。”夜那罗突然叹了口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本身一点也不合逻辑。”
“我知道这问题很奇怪。”对于她这样的人类来说,这问题当然不合常理:“不过问我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就人类的逻辑来说不能成立,可是非人类的话,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答案呢?”
“这一点你倒是想错了。”夜那罗慢慢摇了摇头:“这不单牵涉到逻辑的问题,在所有的世界里,都有一个通行的准则,那就是时间。”
“时间?”
“简单地说,时间就是一切遵循的基本,具体地说也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夜那罗微微一笑:“这不仅是人类,而是所有种族都必须遵循的法则。过去的是已经结束,现在的是正在发生,未来的是无法知晓。时间在每一个世界都是统一的,丝毫无法混淆和转变。”
“但是这里的时间就很奇怪啊!”风暮音皱起了眉:“白天和黑夜的时间忽长忽短,难道这样也叫做和其他世界是统一的吗?”
“看起来的确如此,事实上却不是。”夜那罗伸手摸着自己眼睛上缠绕的白布:“你要知道,这里是由无数不同意识构筑而成的世界,每一个意识对时间感知的偏差,都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变化。
“其实,若是除去一切外在的因素,这个世界并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但时间的流逝却和其他世界是一样的。”
“你就是想告诉我,所有世界的时间都是一致的。”风暮音想了想,却想不明白:“但就算所有世界的时间一致,又代表着什么呢?”
“虽然每一个世界独立存在,但所有世界都相互牵连、相互影响。比如人类的世界发生了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结果就可能影响到未来所有世界的命运。”
夜那罗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节奏也始终很缓慢:“我们来设想,如果可以改变过去某一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改变过去意味着什么?”
“改变一切……”
“是的,不仅是事情的本身会产生变化,连带着,所有的一切,甚至你意料不到的地方也会产生变化。”
夜那罗又轻又慢的声音,在这间空旷安静的屋子里回荡:“所以,以时间的划分作为铁律,这是任何世界、任何人和任何法术都不能逾越的准则。”
那他的意思……风暮音不敢胡乱猜测,生怕自己不幸言中那就糟了。
“因此,关于你所问的问题。”夜那罗很干脆地回答了她:“我不知道答案。”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答案完全出乎风暮音的意料:“不是有办法就是没办法,为什么会是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是因为,在我所认知的范围,改变过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夜那罗的眼睛上明明绑着东西,可风暮音却有被他仔细审视着的感觉:“如果今天换了别人问我,我会立刻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已经结束的过去。
“可这个问题是由你来问,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是不是我问的,和答案有什么关系吗?”风暮音的脑子越来越混乱了。
“当然是有的。”夜那罗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因为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决定,命运至今也没有给出更明确的指示。”
风暮音以为他说完这句话,后面应该还会说些什么的,没想到夜那罗之后突然闭上了嘴,就这么和她面对面傻坐着。
风暮音实在想不出这暗示着什么,于是掉头去看天青,没想到天青居然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发呆。
“请问你刚才最后一句是在说什么?”等了好一会,身边的两个人就像说好了一样没有动静。风暮音再也不想忍受这种过分的寂静和压抑,决定直接地问一问夜那罗。
“你不用理会太多,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夜那罗依旧用那种很慢的节奏说话:“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试炼和必须的经历。”
“我不知道什么试炼又或者未来,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把答案告诉魔王,就永远无法从魔界救出我的父亲。”
“席狄斯!”夜那罗突然笑了。
“席狄斯?”风暮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现任魔王的名字。”夜那罗告诉她:“他统治魔界已经很长时间,所以我多少对他有些了解。”
“那你为什么要笑?”这是风暮音第一次听到魔王的名字,但她想不出这有什么理由会引人发笑:“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不!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如果是他问了你这个问题,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回答。”夜那罗收住了笑容,淡然地对她说:“所谓魔族,最喜爱看到他人在绝望和希望之间痛苦挣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暮音疑惑地问。
“他根本不担心你能不能答出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如果说得直接一点,他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夜那罗说:“如果我是你,就会放弃寻找答案,试想其他可行的方法。”
“其他方法?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风暮音想笑却笑不太出:“他太强大,而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根本就没有在力量上与他抗衡的可能。”
“问题的根源不在于种族。”夜那罗伸出他的手,在风暮音手中拿回了之前给她的金色幻惑花:“你走吧!现在的你还不应该到这里来。”
看着那张表情平静的脸,风暮音知道就算再怎么追问,也不可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任何答案了。
一席谈话到此结束,风暮音也只好起身。
夜那罗走在前面,脚上的金饰在步履间发出一种细碎悠扬的声音。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悠闲的背影,风暮音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垂放着的手突然被一股温热包裹了起来,她才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天青。
“暮音,你的手好冷。”天青温柔地笑着:“不用担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风暮音勉强地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笑容。
“有人告诉我,从这里有通往人类世界的道路。”跟着夜那罗走出了那扇大门,风暮音才问他:“请问,如何能够回到人类的世界呢?”
“这一点不用担心。”夜那罗说完,轻喊了一声:“阿洛。”
眼角突然有东西动了动,风暮音仔细一看,才发现一旁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是……”她的目光放到了黑漆漆的铁链上:“带我们到这里来的那个人。”
“阿洛来这里的时间不长,我看他没有地方可去,就允许他暂时留在这里。”夜那罗侧过头对她解释:“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听起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风暮音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里半夜时常会有很可怕的东西出没,你们遇上的是阿洛,运气真是很好。”夜那罗对那个叫“阿洛”的人说:“阿洛,你把她送到出口那里。”
那个“阿洛”没有说话,只是弯了一下腰,他身上的铁链也就随之发出嘈杂的声音。
“为什么要绑着他?”看了那个人很久,风暮音终于忍不住问:“他是囚犯吗?”
看得出来,她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觉得惊讶了,甚至那个阿洛都微微抬起了始终低垂着的头颅。
“囚犯?”夜那罗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会有铁链?”风暮音有些不满地说:“如果他没有犯错却要被铁链锁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想你误会了,这枷锁并不是我或者这里的其他人为他加上的。”夜那罗话中有话:“是某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才没有办法取下来。”
风暮音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响起了锁链撞击的声音。看见那个裹得密密实实的阿洛自顾自走开,她心里倒有些尴尬。
“可能他不愿提起这件事情。”天青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别管了,我们走吧!”
夜那罗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走到刚才和他们相遇的地方。
“不论怎么说,还是感谢你的帮助。”
“请不要这么失望。”他笑着对风暮音说:“也许事情很快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了。”
“希望吧!”风暮音当然把这话当成了安慰。
夜那罗像是知道她不怎么相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保持着笑容看着他们离去。
“我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当风暮音再一次走进森林的时候,夜那罗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转头去看,只看到了正逐渐消失在金色花海中的那个背影……
第三章
也许是戴着锁链的关系,那个叫做阿洛的人走得很慢。
风暮音满腹心事,倒也没去计较速度的问题。天青只是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天青,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虽然风暮音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但忧虑还是像巨石一样重重地压在她心上:“就像风雪又或者是我父亲的事情,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要太勉强自己。”天青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安慰人真是老套。”她没想到自己还可以笑得出来:“你是不是还指望我抱着你大哭一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很乐意。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的暮音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天青帮她把垂落下来的头发掠到耳后:“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没有办法取代。”
“谁是……”风暮音正准备要骂上两句,突然耳中传来很大的响声。
她往前看去,看到他们的带路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脚边有一根从地底冒出来的树根,看样子他是被绊倒的。
风暮音直觉想要过去扶人,却被天青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天青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慎重地对她说:“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她不明白天青为什么对这个叫阿洛的人这么排斥:“我不觉得他有什么恶意。”
“不要多问。”天青看着那个蹒跚爬起的背影,冷冷地说:“总之别去管他就好。”
“你抓痛我了。”天青松手的瞬间,风暮音往后退了一步,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囚犯?”
天青脸上的轻蔑让风暮音觉得不太舒服,她有些冷漠地说:“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没有教养。”
她随即就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因为天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懊恼在她心里一闪而过,自己或许不该这么尖锐……
“暮音,不要任性。你看他这个样子,说他是囚犯都有点勉强。”
天青的语气倒是温和,但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笑容:“说不定拿开那块布,他只是一个骷髅或者一只妖怪,这种东西值得你和我吵架吗?”
“你说什么?”风暮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天青:“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说,简直就是差劲到极点吗?”
“收回你说的话。”天青转眼笑了,但是风暮音从那勉强的笑容里,看出他真的非常生气:“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这么说。”
“我没有说错话,为什么要收回?”她不觉得天青有生气的理由,她说的都是事实:“我觉得你应该去跟阿洛道歉。”
“道歉?”天青目光闪动:“你确定吗?”
“你这么侮辱别人,却连道歉也不愿意,我哪里说错了?”风暮音转身走开:“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傲慢,好像谁都比你低了一等,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也不去管天青听了这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径直走到阿洛旁边,蹲下去帮他解开了脚上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