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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天你就会消失了。”“我不是在这里吗?能消失到哪里去呢?”风暮音笑了出来:“你放心,我答应了会好好考虑,就会好好考虑的……”她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快听不见,然后就盯着自己画在车窗上的图案,直到神智有些恍惚。
看的时间久了,那四个凑在一起的心形图案,扭曲得好像一张嘲讽的笑脸。就好像在说,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幸福的咒语……
第五章
兰斯洛把风暮音送到她的房间门外。
“今天晚上很累了吧!”他伸手想帮风暮音撩过垂落的长发。
风暮音直觉地侧过头,避开了他的手指。兰斯洛的手停顿在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僵持了片刻,兰斯洛默然收回了手,用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那你早点休息吧!”“兰斯洛!”风暮音在他转身走开的时候喊住了他。
“嗯?”兰斯洛问:“还有事吗?”“那个……对不起,我……”“为什么要道歉呢?不用对我道歉。”兰斯洛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好像对待宠物一样。“葛莱好像有事找我,我先走了。”葛莱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等兰斯洛走近之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风暮音看到兰斯洛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但他回过头朝风暮音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是笑容满面了。
“早点休息。”他朝风暮音挥挥手。
风暮音点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您看需不需要……”“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葛莱和兰斯洛渐渐走远,说什么也听不到了。
黑暗的房间里风暮音跨出一步,脚下米色的地毯刹那成了晶莹洁白的,她惊骇地抬起头,看见有一道刺眼的光往自己冲了过来,霎时眼睛几乎张不开。
接着有一种月光般美丽的银色从面前流泻而下,把一切隔绝在外……风暮音再一个眨眼,眼前又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这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幻觉,她的思绪紊乱起来,好半天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她背靠在门上放空脑袋,在黑暗中低头凝视自己暴露在月光下的脚尖。等到她终于发够了呆,才注意到眼前多出了不应存在的影子。
风暮音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抬起了头。
“暮音。”有人正站在敞开的落地窗边,在明亮的银色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气和她打招呼:“是我。”风暮音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又一次从呆滞的状态里回过神。
“风雪?”她吃惊又有些茫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风雪依然像是在黑夜出没的幽灵,看上去苍白而冷漠:“你看上去还不错。”“是还不错。”风暮音点点头:“你呢?”“也还好。”风雪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和他在一起吗?”“你说哪个他?”风暮音缓慢地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知道。”风雪冷淡地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喔!”风暮音应了一声:“你知道啊!”“是的,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看风雪的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知道你并不是姐姐和蓝。缇雅的女儿,也知道那个你叫做的天青的男人是神界的诺帝斯。”“是吗?是啊!对,大家都知道的,就只有我不知道。”风暮音点头微笑,笑容有一丝无奈。
“现在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家都知道,这样很好啊!我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我曾经告诉过你,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只有相信自己。”风雪不带一丝怜悯地看着她:“不论真相是多么残酷,你都必须独自面对,没有人能够让你依靠。”“谁又能想得到事实竟是如此呢?”风暮音笑了出来。
“就好像是一个隐晦不清的谜语,我始终猜不出正确答案,到了谜题揭晓的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有过了无数次的提示。可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猜不出来。”“暮音,你恨你的父亲吗?”风雪问她:“虽然他有自己的原因,但你更加无辜,你有恨他的理由。”“不是,真的不是恨,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他而已,毕竟他曾经是我的父亲,虽然他是因愧疚而对我好。”风暮音强装的笑容很是苦涩:“其实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虽然我很难接受,但是我想我不会恨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很荒谬,不知道该怎么接受。”“那天青呢?”“天青?”提起这个名字,风暮音的眼睛里再一次充满了迷惘:“我不知道……”“你不需要这么沮丧,至少你知道得并不是太晚,还有机会重新来过,过你自己的人生。”“重新来过?和谁重新来过?怎么重新来过?”风暮音表情麻木地问:“他们已经说了‘我需要的不是你’,‘你不是我的女儿’,他们已经彻底地否定了我。都只用一句话就抹煞了一切。
“对我那么好,结果却都是假装的,什么亲情爱情,一夜之间都不存在了。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犯了错……你教教我,我怎么还能和他们‘重新来过’呢?”“暮音,你还是忘不了那些伤害你的人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风雪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不是有一个珍惜你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你都没有想过他呢?”“你说,兰斯洛……”风暮音有些怔忡:“当然,我和兰斯洛……我们很好,我们还要……”“他似乎对你很不错。”“他对我很好啊!他带我去各地旅行,去了很多不错的地方,想让我忘记那些烦恼。”风暮音想了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握住他的手,跟随着他的脚步就可以了。”“你们去旅行了吗?都去了哪里旅行呢?”“我不太记得了。”风暮音理所当然地回答:“总是很多地方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不太起来。”风雪看了她很久,然后微微收拢眉头。
风暮音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兰斯洛对我很好,他为了和我在一起,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别的目的,我想娶她是因为我爱她,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之类。
“他为了我,不止一次地和身边的人起冲突。”是我太纵容你们了,所以今天你们才会这么放肆。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有任何的小动作,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说,他想要娶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很爱我。”风暮音最后强调:“你知道,我不想让他失望,我希望好歹能回报他一下。”“就只是因为不想让他失望吗?”她说完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味,风雪就接上了一句:“就要让他成为天青的替代品,和你一起痛苦吗?你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风暮音被这句话给吓到了,她反射性地把身子往后一缩,结果撞到了背后的房门上。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被当成另一个人爱着,是多么痛苦、多么难堪的事情。”风雪把脸转向大楼之外的夜空。
“你心里明明爱着的是另一个人,可因为没有办法,也不能继续去爱了,就找了相似的人来替代他,他虽然明知道,但是因为太爱你,也甘愿默默承受痛苦。”“才不是!”风暮音用力摇头:“我知道他不是天青,我也没有要把他当成天青的替代品!”“真的没有吗?他们不止是相似,用的根本就是同一个身体啊!”风雪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笑容:“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看着他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天青?”“我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人……”“知道有什么用?如果感情能够被理智控制,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事情了!”风雪也许是想要给她忠告,但口吻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奚落她:“如果这样能减轻你所受的伤害,我不会反对你这么做,可是你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那又何必欺骗自己呢?”“够了吧!”风暮音脸色铁青,几乎控制不了自己说话的音量,大吼着说:“不要摆出你很了解我的样子,你根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来嘲笑我的!”“恼羞成怒是不成熟的行为。”风雪顿了一顿,还是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不是。”时间随着两人的对望慢慢过去,风暮音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那又怎么样呢?”她用一种空洞的声音,面无表情诉说着:“就算我是利用了他,那又怎么样呢?我被人利用的还不够惨吗?况且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我了。
“他对我这么好,也许十年,二十年过去之后,我会真的爱上他,就像爱上了那个人一样爱上他。虽然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风雪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了?”风暮音抬起头瞪着她:“你为什么不说我这是在自欺欺人?你为什么不说,就算是过去一百年,我也不会爱上他的,我只是把他当成逃避现实的工具呢?”“因为你说的很对,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抹去心里的伤痛,只除了时间。”风雪转过身,似乎是想要离开了:“至于是不是真的逃避和你会不会爱上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在黄泉之城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谎话?”眼看着风雪走出阳台,风暮音问她:“你为什么要说,天青从没有存在过那样劣拙的谎话?”“你觉得我说了谎话吗?”风雪的回答有些似是而非:“你问问自己,你所知道的那个人,他真的存在过吗?”风雪就和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风暮音慢慢地屈膝跪坐到了地上,呆呆地望着不断舞动的窗帘。
“我是爱他啊!但是我爱的那个人却不存在,我所看到的和所知道的,都不存在啊!”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卸下就要把自己压垮的盔甲,却没有人看到……
每当日和夜就要交替的时刻,总像是末日就要到来一样令人恐慌。
房里没有开灯,他坐在宽大舒适的黑色椅子里,对着屋外的夜空发呆。脑子里不经意地闪过了︽诸世纪︾中的句子,猛然吐出的烟圈他在眼前恍如薄雾一般散开,让泛出些许橘红的天空变得朦胧而遥远起来。
“国王终于实现他梦寐以求的理想。”烟雾缭绕之中,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如同咒语一样念着那句话:“高高在上的圣职者……”风从门外涌了进来,把放在他身后书桌上的文件吹到半空,然后飘飘扬扬落得到处都是。
“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马上给我出去。”他用没有拿香烟的手指耙过头发,有些焦躁地斥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恶!你们这些人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吗?”“兰斯洛……”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转动椅子面向大门。
她就站在那里,依然用冷漠的表情和一切划清界限,对于身为黑夜中蛊惑人心的妖魔依旧毫无自觉。
就是为了这个魔王的女儿,为了她那黑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以及无法捉摸的心,他甘愿放弃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悖离了初衷,就只为了她。
“暮音?”他按熄了手里的香烟,在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天就要亮了,怎么你还没睡吗?”她的身上还穿着自己为她挑选的礼服,连脚上的鞋子都没有换过。
“兰斯洛,你有空吗?我想我们要谈一谈。”她总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现在吗?”他回头看了看窗外:“我手边的事情也是刚刚结束,不如我们先好好睡上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谈好吗?”“我希望‘现在’就和你谈一谈。”风暮音加重了语气。
兰斯洛明显的僵了一下,可等转过脸来,他的表情却又极其自然。
“那好吧!”他微笑着说:“暮音,你想和我谈什么?”“我们这样不行,兰斯洛。”“是吗?”兰斯洛的手扶在桌沿,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暂时不愿意嫁给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等。
“我只是请你考虑,而不是想要对你施加压力,你千万不要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我也早就有被你拒绝的准备了。”“不单只是为了这个。”她往房里走了几步,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我想,我应该好好地向你道歉。”“为了什么道歉?”“因为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兰斯洛拿起桌上的烟盒,从里面取了根烟,然后却也不点火,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根烟。
“怎么说?”过了很久,他才把烟放进自己嘴里。
“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爱的那个人,始终也不是你。”兰斯洛看着她点头,把从嘴里拿出的烟揉成了一团。
“你过来。”他把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向前倾。
风暮音没有迟疑地走了过去,隔着书桌停下。
“因为我不是他?”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