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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自院门外打量过去,见一弯竹蓠围着几间略显破败的房舍,院中一口水井旁设了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一颗梨树紧紧倚着屋角,树下种了一地花草,那老人将远华拥了片刻,便抬起头向他望来,远华挽住老人胳膊,笑道:“爷爷,他是我朋友,还有一个受了重伤在车里,我想请他们在家里住上一段日子可好?”老人面含笑意,微微颔首道:“既是你的朋友,还不快请进屋?”
夜风习习,骆崎山躺在院中一张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远华安顿好了思羽和沐青,又替思羽清洗了一遍,换过药,便轻轻到爷爷身边坐下,沉默良久,终是问道:“爷爷不问他们是何来历?”
骆崎山道:“你既将他们带回来,自有你的道理,又何须再问?”顿了顿,含笑看了她一眼:“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远华犹豫片刻,咬牙道:“这次上京,已找到了远帆……”骆崎山吃了一惊,直起身子定定望向她,手中扇子跌落在地上,远华心中难过,上前握住爷爷的手,道:“都怪我没用,不能将他带回来……”断断续续,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一面说,一面见爷爷脸色逐渐灰败,眼中原本热切的目光渐渐化为一片空洞,便住了口,唤道:“爷爷——”骆崎山将她双手推开,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也不言语,便转身向屋中走去,远华抢上前扶住,骆崎山摆摆手,挣脱她蹒跚而去。远华僵在院中,心中惴惴不安,身子一软,坐在刚才爷爷趟过的椅子上,仰望天空万点繁星,晚风送来阵阵晚香玉的清香,远处熟悉的蛙鸣声不断,她方觉得心中渐渐安定,不多时便在椅上沉沉睡去。
思羽睡了片刻,朦胧中似乎仍然置身在马车中,车身颠簸不堪,震得伤口撕裂般地疼痛,睁开双眼,却只见屋顶低低的房梁,方想起来已到了骆远华家中。黑暗中万籁俱寂,只沐青的鼾声一阵阵传来,他再也无法入睡,心中思潮万端,前尘往事那般清晰,竟反衬得现在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沐青翻了个身,坐起身来,见他睁着双眼直直望着房梁,不由道:“王爷……”
思羽道:“从今往后,休得再提“王爷”这两字……”沐青想起他的遭遇,心中不忿,又怕提起惹他伤心,一时默默无语,只听思羽叹道:“如今我已是一介废人,你也不必守着我,还是另寻去处罢。”沐青沉默半晌方问:“你如今有何打算?”思羽苦笑两声,道:“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又能有什么打算?不过苟且偷生,了此残生罢了。”沐青道:“想来太子殿下定能为你洗脱冤屈,今后当有重返京城的日子……”思羽道:“太子如今身边信得过之人更是寥寥可数,恐怕自身难保,你实在不该如此莽撞,若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倒放心一些。”
沐青忿然道:“我哪里忍得住?那棠觅华也是你一力保荐的,想不到竟然如此恩将仇报,若不是看在他姐姐面上,我这就去杀了他。”思羽道:“罢了,也是我看走了眼,待我伤好离开这里,也便与他骆家再无瓜葛。”沐青道:“我跟着你。”思羽勉强笑道:“不可,你父母还在扬州吧,也该去尽尽孝道了,我如今只能浪迹天涯,怕是再无机会见我母亲了。”沐青心中酸痛,也不再坚持。
白昼渐短,黑夜复长,院中晚香玉渐渐谢去,不觉秋意渐浓,思羽伤势已愈合大半,已能下床在院中走动片刻,沐青见他已无大碍,又呆了几日便欲告辞,远华问他:“沐大哥打算去哪儿?”沐青道:“我想先去京城一趟,若有机会见到太子,也好把王爷的情况告诉他。”远华笑道:“你就不去看简平妹子?”沐青面上微微泛红,正了颜色道:“若她还愿意跟着我,我便带她去看我爹娘。”远华道:“别忘了来看我们,你们这喜酒我可一定要喝。”沐青一笑,便辞了思羽和远华,又去房中别了骆崎山,驾了马车扬鞭而去。
远华立在院门口,看他去远了,回身见思羽呆呆坐在院中,上前搭了搭他的脉搏,又问:“这几晚可还觉得疼痛?”思羽默默摇摇头,远华笑道:“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个月,你想去哪儿都成,汾州景色很好,到时我带你四处走走。”思羽道:“不敢再烦劳骆小姐,既已无大碍,我想这就告辞。”
远华一愣,欲拿石桌上的茶盏,伸出手去却捞了个空,半晌方收了手,强笑道:“我晓得你不愿再呆在这儿,不过你的伤势如今还不宜远行,最好再多等一个月……”思羽道:“骆小姐的恩情自是不敢忘,不过叨扰了这么久,我心中已十分不安,如今确也该走了,我身子素来强健,料想这伤势已不碍事。”远华一颗心直往下沉,不由道:“你身无分文,又能去到哪里?”
思羽立起身来,淡淡道:“不劳骆小姐费心,我虽孑然一身,料想也不至饿死。”正说间,只得里屋骆崎山道:“南公子可愿进来与我下一盘棋?”远华吃了一惊,忙扶了思羽进屋,只见骆崎山坐在床边,床上已摆好了一方棋盘,听两人进来,也不抬头,便道:“南公子是我孙女的病人,她一向定要确保病人全然无碍方可放手,这盘棋你若能赢了我,我便叫她送你出门。”
思羽一笑,便坐到床边,也不推辞,拈起一枚黑子便落在棋盘中,骆崎山面无表情,回了一子,远华一喜,便自出去整治午饭,她心中十分安定,不由轻轻哼起小曲儿,不多会儿,饭菜已烧好,便进得里屋来,思羽果然已落败,骆崎山道:“公子棋艺还有待磨练,什么时候赢了我,什么时候便可出这门。”说罢,便立起身来随远华上了饭桌,思羽静静坐了片刻,心中十分懊恼,也只得随了过来。
远华替两人盛了饭,又把两块肉夹到爷爷碗中,笑道:“爷爷晚上想吃什么?一会我去给你打两壶酒可好?”骆崎山见她一脸雀跃,不由微笑点头,又见她偷偷看了一眼思羽,思羽却沉着一张脸,只默默吃饭,心下便微微叹气。
秋风乍起,便吹皱了一池水波,凌云织站在池边,看那池中金鱼四处游弋,回想起春天在这池边偶遇南思羽的情形,不由心中阵阵疼痛,她自那日被朱恃送回家后,便大病了一场,如今病势渐去,便进宫来看望姐姐,顺道去皇后宫中问安。身边莫芜见她神思恍惚,唤道:“小姐——”云织凄然一笑,回身道:“走罢。”
进了皇后宫中,莫芜止步,云织进得门来,却闻皇后去了曹贵妃处,便只得在厅中等候。呆呆坐了片刻,却闻听宫人通报三皇子已至,正欲转身避开,朱定已大步进来,见了云织,不由嘿嘿冷笑两声。云织只得见了礼,还未坐下,朱定已上前托起她的下颌,低声道:“你如今靠山已去,怎么见了我还是这般颜色?”
云织将头一偏,冷然道:“这里是皇后寝宫,还请殿下自重。”朱定也不放手,盯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不在这里,就可随我的意?”云织急道:“殿下就不怕我唤人进来?”朱定瞧着她一脸怒色,更显得娇艳欲滴,不由色心大起,将脸凑过去,在她耳边笑道:“你喊啊,皇后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些宫女太监,哪个敢来坏我的事儿?你若从了我,我便奏请父皇,封你为我的侧妃……”一边说,一边双手一紧,揽住她的纤腰,便往她唇上吻去。
云织又羞又恼,抽出手来,狠狠往他面上抽去,“啪”的一声,朱定白皙的面上印上五个红肿的指印,他一腔欲火消失无踪,暴跳道:“你敢打我……”正欲抓住她的双手,忽见她双眼眨了不眨地看着门口,回身一望,只见皇后一脸怒色立在门边,身后宫人低头无言,便不由放开云织,云织身子一软,跪下道:“皇后恕罪……”
皇后冷冷进来坐下,见云织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朱定在一旁讪讪道:“母后……”也不理他,只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方沉声道:“你们如今越来越大胆了,竟在本宫房中做出这等事,如若传出去,你们倒说说,本宫这脸面要往哪儿搁?”
云织分辨道:“皇后明鉴,实是三皇子用强……”皇后冷笑道:“大胆!若不是你招蜂引蝶,三皇子哪儿来的胆子?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上回在太子宫中过了三更方回府,你说说这事可有假?”云织闻言一惊,面上惨白,却做声不得,皇后放缓语气,道:“以前的事本宫也不想追究了,如今看来,也只能把你给了三皇子,也免得日后再闹出来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儿。”云织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皇后,见她再无他言,不由万念俱灰,求道:“小女只愿削发为尼,长伴青灯,还请皇后开恩准许。”皇后怒道:“不准!本宫决定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忽然一个声音朗朗道:“还请母后收回成命,只因儿臣早已和凌小姐相约在先,要将凌小姐纳为正妃。”云织惊惶间回身一望,只见朱恃修长的身影立在门边,双目炯炯望着皇后,不待皇后答话,进来跪在云织身边,轻轻携起她的手,温柔向她一笑,肃然对皇后道:“儿臣大胆,但请母后成全。”
离别
离别
汾州虽不比京城繁荣昌盛,但城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自有一番风情。这日远华清早到城内顾员外家问过诊,便在城中信步走来,只见秋高气爽,浮云悠悠,倒也十分悠闲自得。
途经一家绸缎庄,她取出袖中刚收到的诊金掂了掂,盘算片刻,便进了门,这绸缎庄中也有做好的成衣,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总觉不满意,便选了两匹上好的素色丝绸,所幸顾员外给的诊金十分丰厚,她咬牙付了钱,便来到一家熟识的裁缝店,将丝绸交予老板丽娘,丽娘笑道:“骆家妹子去了一趟京城怎地也招摇起来了?老爷子肯穿这衣料?”
远华讪然道:“不是做给爷爷的……”丽娘看她面现羞色,心下猜到几分,便打趣她:“看来妹子喜事将近了?”远华急道:“你再胡说,就不叫你做衣裳了。”丽娘笑道:“妹子总该把尺寸告诉我罢。”远华张口结舌:“尺寸我还未替他量过……”
丽娘细细抚摸那丝绸,咋舌道:“这料子真不错,剩下的边角赏给我做条帕子罢?”远华笑道:“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明日把尺寸给你拿过来。”说罢,转身出了门,心中又有些惭愧,便去沁芳客栈打了酒,切了两斤牛肉,这才回转。
思羽每日与骆崎山对弈,使尽浑身解数终不能得胜,不由起了好胜之心,每盘对弈后都在心中暗暗回想,愈是往细处思索,愈是觉得他的棋风犀利,诡异多变,心中十分佩服,日间闲来无事,见骆崎山房中满架书册,便去取来浏览,见那书架上层摆满了《易经》、《周髀算经》、《齐民要术》等杂著并几本棋谱和字帖,中层则是《山海经》、《水经注》、《禹贡地域图》等地理书著以及《吴郡志》、《桂海虞衡志》等地方志,下层一排医著,孔孟之书却一本也未曾寻见,便将那几本地方志拿来细看,只觉兴味盎然,便也就不觉得时日苦闷难捱。
这日挣扎了良久,仍是败给骆崎山,骆崎山抚须微笑道:“公子近日棋艺大进,恐怕再过几日也留不住你了。”思羽面现愧色,只道:“骆老学识渊博,棋艺精湛,岂是在下所能及的?”骆崎山微微阖上双目,道:“这棋盘中博大精深,变化万千,又岂有长胜之理?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若有心,便总会等到柳暗花明之日。”思羽细细咀嚼去,只觉犹如醍醐灌顶,神台一片清明,不由暗暗心惊,肃然道:“多谢骆老赐教。”
正说间,只见骆崎山忽的睁开双眼,面上现出兴奋之色,笑道:“今日又有酒可喝了。”果然骆远华在院中已摆好了酒菜,进来笑道:“爷爷今日又赢了?”骆崎山道:“我若输了,这酒怕就不能喝了吧?”远华嗔道:“爷爷……”
晚间思羽正在灯下看书,却听远华推门进来,见她端了一盆清水,便道:“不劳骆小姐,我自己来便是。”远华道:“这些时日都是你自己换药,今日就让我来吧,也好查看下伤口愈合得如何了。”思羽听说,便不再坚持,放了书坐到床边,远华上前替他解开衣带,一面笑道:“爷爷的旧衣你穿着怕是很不自在吧?”
思羽一笑,也不言语,远华将他上身衣服褪去,将绷带取下,见他一身斑驳伤痕,自左胸到右肋一条长长的刀疤,宽约半寸,其色黑紫,便笑道:“恢复得不错,不过以后怕是要吓着你娘子了。”话说出口,自觉面上一阵潮红,忙去拧水过来替他擦洗,触手处只觉他肌肤结实柔韧,身上一阵淡淡的男子气息,他的呼吸自她头顶上传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