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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婆婆门外,我定定站了会,等跌宕情绪平复之后,才去找相公。最后在寝室找着了他。
因着下雨而有些暗淡的内室里,相公负手直挺挺立在窗前看雨,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唯一一点光淡化他的周身,相公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
我轻轻移近他,在他身后轻轻唤了声相公,相公没有动,仍旧负着双手立在那…。。我想我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之轻过罢,那一刻,相公就像是我心上一根羽毛,只要想到他,我这心上某处就会变得柔软。只要一想到他,我又感觉是那么的轻盈飘忽…。。我忽然发现,我并不适合做相公的妻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心上有那么多的苦,他也从来没与我道过…。。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凝神听着屋外雨打台阶灰瓦的声音……
最后相公不知是否站累了,动了动。声音里己没有之前的激动和愤懑,反而带着点压抑的轻描淡写道,“我在想人的心正因为是肉长的,它才会长偏。我从来没想到过我的亲生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不堪之人,是个如此不公平之人!我以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仅在外要做得堂堂正正,从容不怯。在内对妻子儿女也需尽责尽职,粗细有致不离不弃。母亲一生对那人兢兢业业,爱慕忠贞。即使他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而抛弃我们母子,我无话可说。我知道他有他的责任。可我最不能原谅的便是那人纵容那贱人用那样腌臜手段毁了母亲,毁了母亲,然后因之抛弃她。又因着这样的原因,十几年来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使母亲受尽艰辛,一生过得艰酸悲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母亲对自己何其不公,对我何其不公啊!!!!!!!!!”
我静默,听完相公的话。突然觉得与婆婆比之,我的那点小小坎坷什么也不算。同为女人,我比婆婆过得要幸福的多,我至少娘亲健在,受了委屈我依然可以有个依仗,而婆婆那时除了年幼的相公,还有受损的声名什么都没有……
相公又与我道。我经常看见婆婆贴身放着的龙马白玉是婆婆父亲的,婆婆父亲曾经是枢密院枢密使但被牵进冀王反乱一案,满门抄诛。公公知此事因害怕受牵连,于是纵容小妾陷害婆婆与章叔通奸,因此休离婆婆。相公因着要为姥爷沉冤得雪誓必入仕平反报复公公。相公的那些心思婆婆其实早就知晓,所以她总有意无意阻止相公入仕。
相公说完这些似再也抑制不了心中激烈翻腾的情绪,忽然转身紧紧搂着我的腰半跪下来,埋头在我的肚腹间嘤嘤哭泣,像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
相公的哭声,回荡心涧,我只感五味陈杂。第一次,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流着泪…这个男人,我爱着他…这个男人心中的悲伤让我手脚无措,恨不得替他担了所有悲苦。
我捋着他如云黑发,一下又一下,只希望那些所有让他流泪的东西从我指尖一一流走,留他一生安康和乐,再没烦恼。
在捋发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婆婆为何让相公认祖归宗。
婆婆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像婆婆这种为□而又高贵大量者,无论自己丈夫对自己做过什么有违夫妻道义的事情,终是不愿让孩子知道。在妻子的心中,自己丈夫再有不是,她都希望在孩子心里,能有一个完美而又伟大如山不可动摇的父亲,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愿。所以婆婆即使受尽艰辛却从来不愿在相公面前说上,哪怕半句自己丈夫的不是。婆婆不愿相公因为她的遭遇背上任何负担,更不愿相公为她的际遇不公而不认父甚至仇视自己亲爹。婆婆更不愿相公步入仕途实施报复导致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却又担心这样对相公不公,一生庸庸无为苦恼满身。
在左右矛盾之中,婆婆适时保持沉默,又尽力去阻止一些她自己也无法阻止的东西。。。。那些让她无可奈何的东西。
命运
第二日,瞧着端坐在屋檐之下临贴的小狗子,我霎时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将相公和婆婆送到我身边的同时,又将小狗子和佟嫂送来。
小狗子的童年际遇是否与相公很是相似?相公小时肯定也如小狗子这般因着自己的身世或娘亲与人打架,那时肯定也曾如小狗子般对婆婆说过,“娘,等江儿长大了一定不让别人欺负娘亲!”,那时也肯定因着一只鸭仔无爹无娘联想到自己,心底生出同情不愿舍弃?
这些日子以来我所见到的小狗子的一切是否是老天爷想让我看到我不曾看到相公过去的一切?是否小狗子其实就是相公童年最真实的写照?
小狗子与相公同样无父。佟嫂与婆婆同样无夫,四人之间的那种联系其实就是命运的重蹈。不同的只是,婆婆无夫是人为的,而佟嫂无夫是有天灾有人祸。
难怪相公对小狗子一直以来那么的不同,那么的经心。婆婆对俩人也是一样,难怪啊!!!!!明白了相公小时候的苦,看着小狗子时,我的感觉己不再只是同情和疼惜,更多的是一想到小狗子那时的情景,这心尖上就会有股尖锐的痛,那是为相公的不幸感到的痛。从小便如此隐忍而又艰辛的相公,我怎么能不多爱一点?我如何能不爱多一点?
很久之后,在我因为相公而屡屡受到痛苦磨难时,我又想,老天爷为什么将相公和婆婆送到我身边的同时,又将小狗子和佟嫂送来?我因着亲眼看见小狗子和佟嫂之间的艰辛更爱了相公一分,却也因着更爱相公一分而饱受痛苦,遇到他们这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不幸???
相公与婆婆的那场争吵不仅让两人变得沉郁,这个家也变得霎时沉默起来。
小青和小多己没有之前的叽喳每日里安静无声的做好自己的事,给婆婆送去茶点时也是静悄悄的。我立在门外凝着屋内愣神的婆婆,又立在门外看着不停临贴的相公,这个家没了笑容。
好在过了几日相公又恢复淡淡微笑的样子,与婆婆之间也相谈甚安。又爱时不时用一双瓦亮瓦亮的眼盯着我看,可在这欢笑背后,我感觉到一股不同。相公那天对着婆婆无声下跪磕头时的情景总不停在我脑中回放,每每都挥之不散。
相公的郑重是否是在宣告一种决心,一种任何人都不可动摇的坚毅?相公的那种决心却是瞒了婆婆的,我己然感到迷惑,但却又莫明相信相公,相公想要做的事必定能做到的,事实也果然如此。
“娘子,你托腮想什么呢?”相公放下手中狼毫,朝我微抿嘴角似笑非笑问道,“娘子你这些天总心不在焉,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微微一笑,这人搅乱湖水的本领更高一筹,“相公,你明知不是的!”
“那你告诉我你这些天都在想什么?”
这……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他,遂敷衍道,“为妻曾听张牙婆子说有很多姑娘与相公求亲,相公那时怎地不答应呢?”
话甫一落,我惊觉自己话题找得不对,这岂不是变相在问相公当初为什么独独看上我了呢?这隐含的意思岂不是我在不害臊向相公表白让他也对我表上一表?对上相公似笑非笑或别有深意的眸子时,我总或多或少变得有些笨拙,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
果然,相公一听这话,微扬眉毛看着我深深一笑,“娘子,这是否说明娘子初时便对我有企图了?”
这人……我微嗔他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只知打趣于我,在我面前带着绵羊面皮扮灰狼他最拿手。
相公显是没打算等我答他,他一抚下巴左右看我,一副称猪肉时估量哪块更好的模样,接着自说自话,“难道我那时就知道会有更好的等在后面?”
可恶可恶!我心中银牙暗咬,相公却不停不休继续对我道,“娘子不用想太多!那时我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一举登科!于成亲之事哪想那么多!这个时候正好娘子送上门来,我只好将就点收了!”
什么叫将就点收了?我难道真那么不好得让他将就着点?我一气愤瞪他一眼,扔下他跑出去找童儿聊天去,虽不懂童儿说的什么但总比待在相公身边被他气死得好!
这几天夜晚也不知怎么回事,相公与我躺在床上纯盖棉被聊天时总会三五不时的对我皮上一皮,比方说让我扶正他。
犹记得初时与我提这事情,他是这样说的,“娘子,我这偏房做腻歪了,应该有资格做做这正室的位置了罢?”
我当时正闭目养神,听相公这话,心上一抖,相公这是在催促我进京与父母道明我与夏秋生还有他的纠葛,可……相公哪里知道父母是我心上的一道坎,一道比接受相公需要更大勇气去认错的坎。
我从来不会奢望父母能平心静气地接受我的胆大妄为,我就像是只不停寻找蜜糖的熊,相公于我便是那宁愿叮了满身包也要吃上一口的蜜。对如此美好的相公,我越来越抑不住心底贪念……
相公见我默不作声背对他睡也不逼迫我……轻叹口气随之睡过去。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他每天都会念上一通,我心底那叫胆怯的东西似乎在相公念经似的催促下,慢慢瓦解,开始背着相公提笔写信,临了却又无法下笔。写了好几日,信终是写完送走。
凝着阿福携信匆匆向马车行去的身影,我忽然平静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漫上全身,就这样吧!只要相公在身边,那些即将要来临的风雨又能算什么呢?我虽不是个好女儿,算不上世人所说的好妻子,但从这刻起我便尽我所能去做个好妻子好女儿,只是这妻子必须是相公的妻子!
我却哪里知道相公之所以如此迫切想让父母知道他的存在,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不愿我立马去面对的东西。
相公于去京城一事,没有点头答应,也没立即否认。婆婆也不催他,每日里在饭桌上只提上一提,那手段与相公对我如出一辙,这让我多少有些发悚,婆婆其人虽然和蔼亲善,见人都是三分笑,但我却以为她是最有大智慧的。
那天我看得出来她对公公仍不是没有忘情,所以不肯嫁与章叔,她知道那样做不仅对章叔不公,这个世上,最难道清的便是人情二字,婆婆承了章叔的情,这辈子她自己也可能怀着愧疚活下去。
再者如果真这样做不正从侧面中了公公小妾的计让大家明了婆婆在夫家之时确实便与章叔通奸,这不仅会让她声名损之更损,也间接承认相公是个私生子,这种污名,难道要让相公背上一辈子?
于婆婆,我深感自己自形惭秽,也不知以后童儿知道她的母亲因为不喜她亲爹爹而抛弃了她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他父亲负我在先,她长大后能否理解我?这心中的苦我是无法向相公道明,这些心底的话在相公面前说,只会加重他的忧伤,这些想法一直深藏我的心底,直至童儿开始知晓世事。
或许我比婆婆幸运上很多,在童儿身上并没有我所想的阴影。
阳春三月,李树新枝嫩芽一切都显生机勃勃之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我心伤也促使相公下定决心进京的事。
那天,终于等到乡试结果,相公果然不负众望荣登榜首,指日便可再次参加第二轮塞选…会试。
书院一片嘈杂,定要相公办个谢师宴。相公与我说时,我想这种事情,我一个女人家不好掺杂,人数众多宅子又太小不好办宴,便拿了银子让相公自己去酒楼里办。
相比于众人的兴奋,婆婆显得很是沉默,看不出脸上什么情绪。我长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婆婆心里的苦我知晓,也不知如何去劝解,这一切都要相公看开了才行,而相公面色淡淡虽然答应婆婆不去做些偏激之事,但他心里那些奸诡道道又有谁明了?
阿福驾着马车来接我时,我估摸着相公的谢师宴应该正酣,说是要相公要请我去一趟。
彼时我正站在李树下看小狗子做功课,听他这么一说,我先是一愣,尔后问道,“阿福,你知不知道相公为何请我?这个时候酒宴应该还没结束才对啊!”这个时候怎么会忽然想起请我?要请也应该一开始便请啊!或者酒宴结束后才对啊!
阿福黑黑正正的脸上现出迷茫,也是一脸不解,“东家,是酒楼小二说东家姑爷让你过去的。”
我见他不知,点点头,理理妆与他一同上马车向县中的酒楼驶去。
此时正是午膳时分,酒楼人来人往很是纷杂。小二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