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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点头，重新恢复了冷静，语气平缓好似没有一丝情感，可深藏眼底的那一抹歉疚与柔软，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住的。
她自胸前取出一块黯淡无光，满是碎痕的白玉，轻轻说道：“这是我洛河谷一位元婴老祖赐下的秘宝，可挡元婴一击。”
“只不过我在那时被那头黑蛟的威势所震慑，动弹不了，只能由其被动抵御而已。”周雅看着天杀，接着说道。
天杀看见周雅将他擦拭的干干净净了，索性嘴巴嘟起，又吐起鲜血来。
血液在他嘴巴的控制下冲的老高，若一泓血红的喷泉一般光彩摄人，但最后喷泉倒流而下，又将他白净的脸蛋儿染红，甚至一旁的周雅一个不注意，娇俏玉脸上都染上了一抹绯红。
他感慨说道：“幸好我去救了你啊，否则我肯定早就死翘翘了。”
周雅看着伤的如此之重，玩心却又如此之大的天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却并没有太大的生气，只是抹去了自身娇颜上的血滴之后，又去伺候他这位大爷了。
虽然天杀说的如此光明正大，好似真的是她救了他一般，可实则，周雅知晓，若是天杀不来救她，处境绝对比之现在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
而最重要的，让她心灵深处那丝柔软触碰最深的，还不是谁救谁的问题，而是……这个男人，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还会赶来与她共赴死地啊！
这，是无法用价值来称量的！
“嗷吼——”此时高空之上圆月之下，一道黑影飘来，将洒落在天杀这里的月光给挡住，天地间一下子就变得寂暗起来。
可那条黑蛟虽然对这两只小小蝼蚁很是愤怒，但却终归无法，越过血魔古洞的敬畏。
因此巨大的身体只是在高空盘旋了一阵，就缓缓离去了。
天杀看着终于走了的黑蛟，不禁眉头轻皱问道：“刚刚你说，黑蛟？莫非这还不算龙吗？”。
周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头说道：“腹下生爪，头上有角，虽然的确很像条龙，可却终究不是龙，只是条渴望化龙的蛟罢了。”
天杀点点头，脑海中翻滚着先前的一些思绪，心中略有所思。
蛟龙蛟龙，蛟是与龙关系最近的妖兽，所以蛟这种生物，是最渴望化龙的。
而万古以来，由蛟化成，流传于世的伪龙，也是最多的！
最后，周雅终于再次将天杀给擦拭干净，不由法力再次涌进他的身体中，仔细查看了一遍他的身体情况。
可等查完之后，她的冷眉不禁轻轻皱起来了。
看着天杀，不禁有着一丝不忍的说道：“可能你，以后都无法修仙了……”
“哦。”天杀点头，无甚异样，自家事自家知，他身体中的情况，早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已然明了了。
所以此刻，并无多大的惊异，平静的很。
可他越是平静，周雅心中就越是颤抖啊。她不禁别过头来，泪水滚滚而逝。
良久，她才再次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天杀，与他对视。
虽然声音还有些发颤，可是语气，却是那般的坚定。
她说道：“不能修仙也没什么，等出去后我带你回洛河谷，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过这个主意好是好，但让天杀却有些苦恼啊，他说道：“那以后我你成结丹，甚至元婴，拥有千年寿命，而我只有一百年，甚至一百年都不到……让我一个花甲老人看着你容颜永驻青春，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周雅笑骂了，但一双眼眸，却是通红通红的。
她不禁玉手轻轻的拍了天杀的手臂一眼，嗔声说道：“怎么着，还想让我陪你一起老，一起死啊？”
天杀忧伤了，看着她认真说道：“不行吗？”。
周雅亦是看着他，脑海中幻灭了人生二十几年的记忆，但最后却只是凝成了眼前这一人的身影。
她不禁嫣然一笑，好似玩笑却又好似郑重般的说道：“你说行，那就行咯。”
天杀摇头：“那我说不行。”
周雅一愣，思维都好似凝滞了一般，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却就在此时，令她诧异甚至是有一丝惊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全身骨头尽断的天杀，在这一刻竟然突兀站起了身形，且还伸了个大大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随后他看向周雅，眨个电眼狡黠一笑，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不是，我……”周雅且狂且喜，看着上一息还是个废人，如今却是恢复如常的天杀，竟然激动的连话语都说不出来了啊。
“那就这么分道扬镳吧，毕竟你手下还有一群小美女在等着你呢。”天杀说道，话语依旧自信，神情依旧张扬。
周雅看着他好似真的是恢复到了正常，心中升起浓浓的欣慰，不由轻点臻首，在月夜看着这个男人，悠然一笑说道：“好，那就遗迹外见咯？”
“遗迹外见。”天杀点头，随后转身离去，步履潇洒，身形如风。
可在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时候，周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遗憾，刚刚天杀所说那种……白头偕老，同生共死的场景，其实，她是有些向往的……
但既然人没事，她还能强行让天杀废掉不成？
不禁自嘲一笑，亦是转身，准备同天杀背道而驰。
但忽然，她身形一顿，脑海中电光闪灭，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再次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只不过是朝着天杀离去的方向不见……
百息之后，在离他们分道之地不过十多里距离之处，周雅身前，忽然多了个浑身是血的黑色人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两百一十二章 爱我你就亲亲我
当天杀再度睁开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置身在了一个温暖如玉大概只有十尺见方的水潭之中。
周身水雾弥漫，令人欣慰的白色气息氤氲，随便吸之一口，都让人莫名的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近乎下意识的偏头看去，顿时就在这水潭旁边，发现了一个白如雪美如画的身影。
“醒了？”周雅洁白玉指从水中荡起白绢，嘴角携着一抹轻柔的笑痕，看着天杀轻轻的说道。
天杀沉默，平时灵动深邃的一双眼眸此时变得无比晦暗，但良久之后，他不禁轻轻一叹，有些疲倦的自嘲笑道：“你不应该回来的。”
“那就看着你死？”周雅坐在水潭旁边，用湿润的白绢擦拭着天杀苍白的脸颊，眼眸平淡，语气无喜无悲的说道。
天杀摇头：“我不会死。”
“只是以后再也不会见了是吗？”。周雅笑了，看着天杀，本是如此悲凄的一句话，但她却说的是那般的平静与优雅，好似是在诉说着今天天气不错吃饭了没般的无所谓的姿态。
可是那眼中的郑重与毋庸置疑，却是瞬间就击穿了天杀坚硬如铁般的心脏。
天杀看着这么决绝的女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只能缓缓的闭上闭目，那唯一露在水面的脑袋，那苍白面孔上，即便他隐藏再深，都始终不可避免的，有着丝丝颤动表露出来。
全身骨头尽断，肉身被废，甚至丹田都破损，修道之路就此断绝……他好不容易才跨越天人之隔的巨大鸿沟，可是此时……又要重新回去了吗？
甚至，比之一年前，还更为不如！
这，莫非就是他的修仙生涯？这，莫非就是他的这一生？
这样的打击这样的惨重，天杀，怎么可能真的一丝都不在意啊？！
刚刚，在血魔古洞面前，在那条黑蛟的注视之下，他为了不让周雅伤心，刻意运起全身法力来支撑身躯的半刻行走，希冀以此来骗过周雅，分道而去。
可是，终究，只不过十数里之距，他就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啊！
周雅看着眼前这个如此能隐忍的男人，明明自身痛苦的生不如死，却依旧要给她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若，她真的信了天杀故作出来的潇洒，那么……后果她不敢想象……
此时此刻，看着即便此时，天杀都是如此平静的面容，她终于再也保持不了那种平淡的心境，本就红肿未消的眼眸，又突然红霞。
她不禁脱下了白鞋，褪下了雪白长袜，露出了一双比之美玉还精美的羊脂玉足。
挽住裙角，踏入水潭之中，她轻轻的抱住了天杀的脑袋，让他枕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周雅不禁怅然一声长叹说道：“天杀，我不许你再骗我，我也不许你再离开……以后的日子我会陪伴着你，若是你认为会拖累了我，那么我自废修为，与你隐于凡俗……或许过不上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我也愿意……”
天杀无奈惨笑，躺在美人娇嫩玉腿间，鼻尖嗅着动人心旌的摇曳花香，本是平日他最喜欢的调调，但此时他真的是喜欢不起来啊。
耳畔听着周雅碎碎念念的那些话，那是最浪漫的情话；可残余神识感受着自己这具躯体的孱弱，却是最残酷的现实。
在这最浪漫与最残酷之间，天杀脑海中，不经意间，突兀生出了一丝了断余生的冲动。
他为天杀，生来便是孤儿，被老头子捡到自小修炼杀生秘术……其实说真的，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曾思考过，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一直的一直他都找不到答案，虽然他游览六国的时候问过很多大儒，也询问过很多农家汉子，那些人也给予了他各种不一的答案。
大儒说，活着，就是为了要将自身存在的价值体现出来，要穷尽这一生智慧，去究取天地的奥秘。
农汉说，活着，就是为了下一顿还有饭吃。
同样还有些脚踏实地的人在他的剑下仔细思索，说道：“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平安快乐。”
他一剑将那人砍了，因为他觉得，这特么是放屁，老子没有人爱，也没有爱人，不一样也活的好好的？
这脚踏实地的人很不老实啊。
后来他问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问道：“你为什么要活着？”
那个大盗说了千般好话万般求饶，但最后却是被逼的急了，大怒道：“老子活着就是为了喝酒吃肉睡女人，谁不让老子睡老子就杀谁！”
天杀想了想，觉得这一句倒是有些道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要去实在自己心中的欲望吗？要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这个人很耿直啊。
不过天杀还是把他砍了，因为那时候他不想让那个大盗睡女人，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但后来的后来，历经人事种种之后，他倒是对那个脚踏实地的家伙说的越来越认可了。
因为野兽也是为欲望而活的，而他不想当野兽，所以他认为，身为人，还是要有点理想的。
大儒的理想是追求天地的奥秘，农汉的理想是不想饿肚子，可他，的理想，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天杀又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老头子给的他答案。
既然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那就去杀出个理想来！
那一天，纵横六国杀手界无人能敌的新一代杀手之王，诞生了，天杀用了两年功夫，从第一个任务到无人再敢给他任务……因为他有时候连雇主都杀……
而当凡俗无敌手之后，他自然就将目光瞄向了浩瀚深远的修仙界。
那时候天杀就想着，要是能站在仙道最顶峰撒个尿什么的，那多爽啊。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把这个当做他的理想了。
唔，没错，是的，撒尿是个远大而持续的值得拥有的重大理想！
可是，此时呢？
全身骨头尽断，丹田破损，虽然保住了脑袋还有一丝残余神识，要是勉强对敌杀几个炼气期的小散修，还是能够办到的。
可，这真的就是他的人生吗？
他的人生，就只能如此了吗？！
天杀忽然偏头，看向周雅，略有些古怪的说道：“你爱不爱我？”
“啊？”周雅本来还沉浸在天杀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呢，此刻突然听到天杀这一句问话，顿时雪白的脸蛋儿鲜艳欲滴血，一双清冷的眸子中满是不知所措啊。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颤着声音连话语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啊。
不过她那般羞射，天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还很是郑重的说道：“因为以前有一个人对我说过，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平安快乐。”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爱的人，所以我想看看，是不是有爱我的人。”天杀看着她，有些迷茫的说道。
周雅凌乱的小心肝儿缓缓恢复平静了，虽然她的绯红玉颊依旧烧的厉害，可是她却是抬起了头来，与天杀的眼睛对视。
坚定不移的说道：“我爱你！”
若是这样能让你重拾生命的信心，那我让我爱你一次又何妨啊？
周雅心中如是想道。
可是就在她放开了身心准备全方位的接受天杀的时候，这个混蛋又忽然摇头了。
天杀说道：“你不爱我。”
“呃，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