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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一头雾水：“什么刀？这可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这样……”邓熙想想也是，总不可能连刀都找回来吧……
她没发觉，荆轲嘴角隐隐的笑意。
熟练地割了块猊子的前腿肉，荆轲吹了吹递给邓熙：“趁热吃吧，吃完我再包一些，路上用。”
邓熙接过：“谢谢。”
荆轲看着她吃得满嘴直流油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他从袖中掏出绢子：“一个女孩子，怎么是个这般吃相。”他说着，便习惯性地想给邓熙擦擦嘴，邓熙神情一黯，微微躲闪，荆轲递过去的手僵在半空。
“我，我自己来便好。”邓熙说道，接过荆轲手中的绢子，“糟蹋了你的绢子真是不好意思。”
荆轲没有说什么，坐在邓熙旁边开始切猊子肉包好。
邓熙慢慢咀嚼着，每吞一口都是极大的困难，她不禁想起，已经五年了啊……
五年足以把一个人改变。
咽下最后一口肉，邓熙噎得直找水，荆轲见此叹了口气，从腰侧解下一皮壶递给她：“喝吧。”
“这是什么？”邓熙接过，打开上面的塞子，“只是水？”
“当然。”荆轲面无表情。
邓熙浅尝一口，果然是水，暗暗笑自己的神*，她盖上塞子：“还是省一些吧。”
荆轲把包好的猊子肉放在包袱里，没有理她。
邓熙擦擦嘴说道：“呐荆轲，长夜漫漫，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荆轲斜觑她一眼：“聊你？”
邓熙摇头：“我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说说你的事情吧。”
荆轲拿起被赵熙放置一旁的皮壶，倒出点水，他洗了洗手：“我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个四处游历的商人罢了。”
“那么荆轲，我能说说我对你的看法吗？”赵熙笑了一下。
荆轲擦干净手一摆：“请说。”
“你不是这儿的人吧？”邓熙开口。
荆轲手一僵：“这话怎么说？我的确不是魏国人。”
邓熙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诡谲：“我是说，你不属于任何一国。”
荆轲有一瞬间的怔愕，他故作轻松的笑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邓熙晃晃手中的东西，荆轲看清后僵在那里，看到荆轲的表情，邓熙满意的开了口：“如果你真的听不懂我在讲什么，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件东西可是你的？”她手里拿的是一个手令，“不过若不是你的，我要也没什么用，扔在火里到好些。”
“别。”荆轲皱眉，“真是服了你，刚刚你那一跤跌的很是时候啊，居然可以在我扶着你的时候把手令从我袖间勾出来。可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不明的？”
“这简单。”邓熙笑笑，“只因为你对我的了如指掌，和自由进出燕国，这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可以做到的。”
“你真的很聪明。”荆轲苦笑，“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如实说出一切。”
“嗯。”邓熙坐正身子。
荆轲坐在她旁边，他抬头望向天空，断断续续飘零的雪慢慢降落，让本就旷野的乡道更加寂静，他伸出手，似是要触摸什么，终还是握成拳收回。
“你猜对了，我不属于任何一国。”他笑笑，“应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但是等清楚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为燕国卖命了。”
“怎么说？”邓熙不解。
“我为燕国效力，但不是燕王。我的主要任务，是稳住秦王的命格，因为他的星宿显示，会有改变他命格的人出现。”隐千夜解释道。
“那么……”赵熙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有种预感，那件改变嬴政命格的人……
“知道为什么我带你拼命逃离秦王身边了吗？”荆轲坐得离邓熙近了些，手抚上邓熙的脸庞，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在邓熙耳边轻轻呵气，“因为，你就是那改变秦王命运的人。”
邓熙僵住，荆轲见她如此，也不忍心再往下说去，他松开抚摸邓熙脸庞的手，拍拍邓熙的肩：“罢了，有些事情，终会在合适的机缘所说。”仿佛是为了岔开话题般，他微微提高了声调，“说起来，你可知为什么我能够进燕宫自如么？”
邓熙侧过头，她还完全不能反应，但出于好奇，她问：“为何？”
荆轲眨眨眼：“因为我和燕太子丹是好友，自然对燕宫了如指掌。说起这燕太子丹也挺悲情，不被自己父王看好，到秦国为质。”他望向天空，“不过有一天，我也会……”
“怎么了？”邓熙戳戳他，荆轲苦笑一声，摸摸她的头。
“回车里吧，雪虽然小，可毕竟冷了好多。”荆轲说道。
“嗯。”
☆、第五十章
秦宫。
佘良人正来回在宫中踱步，自从生下龙凤胎后，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便被陛下命人抱走，如今两年过去了，无论怎样请求，陛下都以皇子公主年幼而拒绝她前去看望。
心情烦躁，佘良人随意披上一件大麾，遣退了周边宫人，她决定去上林苑走走。还记得，第一次与陛下相遇，是在韩国，她虽是韩国人，却在取水的时候遇见了陛下，被陛下带回了秦国做了少使，逐渐又升为良人，陛下尤其喜欢和她对视，尤其喜欢握住她的手，可为什么……
来到上林苑，秦国刚下过雪，银装素裹的上林苑别有一番景致，佘良人叹了口气，刚想往回走便听到一位宫人的声音：“皇子公主慢些着，陛下吩咐了奴婢不能带你们来这的。”
然后便是孩童天真调皮的声音：“嬷嬷太紧张啦，本宫和澂姒就是偷偷出来散散心，嬷嬷不要秉了父王便好了。”
说话间，佘良人眼前闯进两位孩童来，一男孩一女孩，粉雕玉琢甚是可爱。看见上林苑有人，两个孩子都愣了一下，随即笨拙的跪安：“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佘良人激动万分，上前蹲下拉住这两个孩童，“你们可是念曦和澂姒？”
孩子们迟疑了一下，异口同声道：“这位娘娘是怎么知道我们名字的？”
佘良人险些哭了出来：“孩儿啊，我是你们的生身母亲啊！”
念曦和澂姒听闻，表情有些怪异，还是澂姒怯怯开口：“娘娘可是记错了吧？本宫与哥哥的生身母亲是邓美人。”
“邓美人？”佘良人脸上尚还挂着泪珠。
“念曦，澂姒。”嬴政的声音响起，“怎的淘气出来？连父王的话也不听了？”
念曦和澂姒匆忙站好，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言语。佘良人站起来，泪痕未尽：“陛下，念曦和澂姒说臣妾不是……”
“不是什么？”嬴政冷冷扫她一眼，“佘良人，今天难得如此有好兴致来上林苑逛啊。”
佘良人一时不明，噤了口。
嬴政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嬷嬷：“你未能照顾好两位皇子公主，便叫人拖下去打死。”说完，不顾嬷嬷冤枉的叫喊，侍卫上前把嬷嬷拖走，念曦和澂姒看着，不禁直打冷颤。
“念曦澂姒，随寡人回去，佘良人，若让寡人看见你再靠近他们，寡人决不轻饶。”
“可是陛下！”佘良人奔到嬴政面前，“臣妾是这两个孩子的生身母亲啊！”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念曦弱弱开口，“父王不是说，儿臣与澂姒的生身母亲是邓美人吗？”
嬴政弯下腰拍拍念曦的脑袋：“对啊，你们的母亲叫做邓熙，你们刚出生时身体不好，你们母亲为了让你们将来能够身强体健特地出宫游历祈福。”
佘良人呆呆看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走吧。”嬴政一手拉过一个孩子，回头扫了佘良人一眼，“佘良人也回去吧，晚上寡人会去看你。”
佘良人看着冷漠地嬴政，微微行礼：“是……还望陛下到时，能给臣妾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么……”嬴政低低说了声，领着念曦澂姒离去。
“念曦……澂姒……呵呵……”佘良人轻轻念着，“思念邓熙……原来左不过我是他人替身，只想当初还以为这是无上荣宠，真真是痴心托付错心人。”
她的身体就像片残碎的雪花般跪倒在雪地中，惨白的脸映着角落枝桠上的雪梅出奇的可笑，久久凝望着嬴政远去的身影，两行清泪落下。
又是个苦情人。
把念曦和澂姒交给新的照看嬷嬷，嬴政凝神回了咸阳宫，此次回秦国是为了稍作休整，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一定要亲自上战……
他微微蹙眉，想起了韩王安前来请为秦臣那天，明明看起来谦卑的少年却在众人离去后说了句话。
当初，空荡荡的咸阳殿只剩下他和韩安两人，韩安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土，他淡漠地看了这少年一眼，转身欲离开。
“等等。”韩安开了口。
他回过头，韩安神情中有着一抹孩子气的得意：“听说陛下至今未能找到邓熙可是真的？”
“那又何妨？”他虽说着，却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韩安微微笑起来：“果然呢，小熙是断断不会回来了，陛下伤她如此，臣倒愿意小熙找一良人共度此生。陛下可说是这样？”
他觑韩安一眼：“她与寡人如何是寡人的事，还不劳烦到韩王费心。”说罢，他转身离去。
想到昔日不快，嬴政望着案前的一块绢子，这次之所以亲自上战是因为有密报传来，说邓熙如今身在赵国，拿起那块绢子握于掌中，嬴政死死拧眉。
邓熙……
☆、第五十一章
打了个喷嚏，邓熙揉揉鼻子醒了过来，晃悠悠的马车吱呀吱呀的响，她发觉自己竟就在马车里歪侧着身子睡了一夜，身上还披着属于荆轲的那件大麾。她愣愣呆了一会，抬手撩开帘子，外面一片雾蒙蒙，原来是昨夜下了雪。
“醒了？还有两三天便能到宜安了。”荆轲听到身后的响动，笑着开口。
“唔。”邓熙随口答了句，望着荆轲的后背，荆轲本是穿一身蓝袍，一夜下来，点点水渍先不说有多不美观，光是看着就让人起了寒意。邓熙抿唇，把搭在自己身上的大麾解下来披在了荆轲身上。
荆轲连忙要拉缰绳：“哎，你不用给我穿的，你身子不好才是要多注意。”
“这本就是你的，我自己又不是没有。”邓熙笑嘻嘻嘟囔一句，转身钻回车里，荆轲随手摸了摸大麾，笑笑。
三天后。
宜安。
望着眼前这有些静谧的城，邓熙跳下马车：“木叶落。芳草化为薪。苔枯萎。芦始荻。朝菌歇。花藏不见。
蕉花红。枇杷蕊。松柏秀。蜂蝶蛰。剪彩时行。花信风至。
蜡梅坼。茗花发。水仙负冰。梅香绽。山茶灼。雪花六出。”
“这倒是新奇，你唱的是什么？”荆轲牵着马车，有些疑惑。
邓熙眯起眼睛笑：“花月令啊，这是冬天的，是不是很美？”
荆轲望着眼前和雪景融为一体的女子，微微有些愣神。
“快些吧，咱们准备进城。”邓熙说着，走到马的另一侧。
一路走着，荆轲看了眼气色苍白的邓熙，他抚了抚马的鬃毛：“熙儿，咱们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吧，这一路上马也累得不行，都进了城，正好人和马都吃点好的。”
“嗯。”邓熙点头表示同意。
进了天芙楼，荆轲指了指最不靠近风口的一处位置说道：“你先坐在那边等我，我把马和车拉到后面安置好便过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不用和我客气。”
听到这话，邓熙撒着欢跑过去了。
刚一落座，店小二便笑呵呵的奉上简易单子：“女子想吃点什么？”
“嗯……我看看啊。”邓熙端详着，身旁传来一群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她不禁侧头看去，一群壮汉在她旁边的案席落座。
“听闻这次赵王陛下命李牧为大将军，率师北上迎秦将桓齮于肥，秦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呢。”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位壮汉脸色通红，滔滔不绝。
“说的是啊！那败寇桓齮因畏罪而潜逃燕国不敢返秦，这秦国犹如断了一臂，剩下的王翦咱赵国也定能击溃！”
“说得好！”
听着众人应和的声音，邓熙拿着单子的手抖了一下，身旁的小二不禁晃晃手：“女子？女子？”
没有理会小二，邓熙站起身，朝壮汉走去：“请问如今秦军在哪？”
那壮汉看了邓熙一眼，嬉笑着凑上前：“怎么？女子想去看看？如此血腥浓重之地你一弱女子还是不要去的好，不如跟了爷我，那可是……哎？人呢？”
邓熙已然冲出门去。
看来平民百姓并不知道秦王此番出战的事情，那么……
嬴政……
你不要有事……
邓熙依稀记得刚才壮汉所说之地是一处叫肥的地方，宜安本就静谧，她好不容易拦下一位看起来和善的老妇人，急急看着老妇人，她问道：“请问如今败了的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