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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招,点绛唇-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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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凝嫣笑意一滞,如果霍逐阳知道傅岩逍是女儿身,这一场风波,势必会更加猛烈。

  她定眼望着傅岩逍,一字一顿,“无论如何,莫敢相离。”

  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宁为玉碎不可瓦全的决绝了。傅岩逍怔怔地看着她,鬼使神差般,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倒是有个主意,若是霍逐阳知道,闹了起来,为了避免到时不可收拾,或者我们可以暂时合离,争取时间来缓和缓和?”

  贝凝嫣学着傅岩逍平素的样子,眉毛一扬,似笑非笑的益发显得莫测高深。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傅岩逍莫名心虚,手抚着傅岩逍的脸,兴致大起地拍拍捏捏。可怜的傅岩逍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人儿在转些什么心思,就乖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她上下其手搓圆捏扁,傻呼呼地追问,“凝嫣,你怎么看?”

  意犹未尽地放开手,贝凝嫣眼眸中荡着柔情,一波一波的,漾开来的情意如身边的湖水般深邃而不能探知深浅,让人觉得安心与沉迷。将放在傅岩逍脸上的目光调开,纤长的手指向岸边的垂柳,“岩逍,你看,这垂柳依水势而侧身,迎风向而摆技,世人只道它柔弱可欺,不像竹柏般有风骨。但若是狂风骤雨肆虐,竹柏易折而它却能依然故我。柔软,只是它的一种生存姿态,却并不代表它是柔弱易凋需要人时时精心守护着不敢轻忽的花。”

  她淡淡地说完,目光收回,“一味退避难以善了,若他们不知见好就收的咄咄相逼,我也不惧正面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送给了俄,感谢她的长评《人物之我见》。

  最近工作忙,大家多包涵。

  角力

  计划不如变化快,就是世事无常的最佳注解。力求事事圆满的傅岩逍,既不想贝凝嫣伤心,也不愿意将她卷了进去,在她尚未找到更好的说法来说服贝凝嫣与她假合离的时候,变故已经悄然发生。

  杭州最好的临湖酒楼,今晚竟然一反平日热闹喧嚣的景像,一楼依然是客满,二楼雅座却悄无声息,酒楼里的掌柜伙计们都在叹息驿帮与贝家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不,驿帮代主与贝家商号的当家两个人的饭局,竟然将整层楼都包下了。

  霍逐阳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映衬得面色更加发青。傅岩逍上次行事,半途而废已经让他心中窝火,平白做了一回挑拔离间的小人,对事情的推进一点用处也没有。

  “姓傅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霍逐阳看着老神在在的傅岩逍,气不打一处来。他只以为傅岩逍当时是有了其他的解决办法,岂料这人迟迟没有动作,近一个月过去了,依然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霍代主何必这么大火气,或者说,你知道到底是何方人马要了结岩逍这条贱命?”傅岩逍镇定自如地举箸挟菜,丝毫不为某个着急上火的男人所动。

  霍逐阳心里一惊,他自忖掩饰得非常好,并没有丝毫透露驿帮与此事有关,也没有将他的怀疑告知傅岩逍,在杭州逗留的一个月里,他仔细地观察过,刘若谦像是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倒是刘若筠,频频地与一些人接触,他心里隐隐约约地猜测,怕是长孙无忌一系动的手。

  傅岩逍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搁下筷子,“我们虽然都为着护她们周全,但是我傅岩逍也不会笨到将妻女拱手相送,霍代主,你心里的那些小算盘,以为我不知么?”她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憋着火气说出来的。

  她可以为了保全那两个人而作出舍弃的决定,但霍逐阳难道就真的只单纯为了护住那两人而相助么?怕是只要她一放手,霍逐阳就会反过来帮着那不知是谁的对手来对付她,落井下石,彻底置她于死地。

  就算她傅岩逍作了最坏的打算,要拼着一死来破这局,也并不代表,她真的愿意从容赴死,将枕边人轻轻地让出去。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放弃求生的欲望。她何尝不是在借力打力,想着拖驿帮下水,利用它的人脉与资源,最大程度地化解这场劫难。

  两人各有心里的小九九,虽然有着一致的目标,但这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唯有让刘若筠顺利与霍逐阳成亲,断了霍逐阳夺贝凝嫣之心,霍逐阳才有可能放弃置她于死地的打算。如了刘若筠的愿,刘若筠欠了她这一份人情,也才会有保全贝凝嫣母女的心思,顺便要让她继续活着,使得贝凝嫣一直念着她,不会轻易松口点头与霍逐阳重修旧好。

  只要她傅岩逍尚能活着,就一定能等得到女皇大人掌握实权,重获自由的一日。

  刘若筠那边她要拿捏着尺度,霍逐阳这边她也要握在手中,这一番算计,常让她有力不从心之感,却不敢稍有放松。

  霍逐阳惊疑不定,心中琢磨不透傅岩逍到底知道了多少。只是傅岩逍从容镇定像是摸透了所有吃定了他的神态,让他心里打鼓。迟疑了一会,终究是怕着傅岩逍不明局势继续拖延下去,到时纵是想救也回天乏力。

  “是当今国舅这一派。”他声音艰涩,纵使外面有仇岩守着,理应没有人能够接近窃听,他仍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你也明白,驿帮在朝中依靠着的势力,是他这一脉。”

  傅岩逍脸色一僵,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驿帮也牵涉其中。她之前谋划着的如意算盘,竟如数落了空。

  她自嘲般冷笑一下,以为自己滴水不漏地将这些人算计在内,殊不料自己却早就被刘若筠算计着。一边要她想方设法地帮着推霍逐阳入套,一边帮着要算计自己的人对付自己。真是好手段好谋略!

  “我琢磨着,他们也快要准备妥当等个时机要动手了。”霍逐阳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守在外面的仇岩,只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大声的争执,不但是他,那声音之大,整个酒楼里的人都听到了。

  “傅岩逍,你这样一边拖着驿帮大小姐,一边糊弄着凝嫣,谋她家财,你这样算什么!”

  哦,原来傅大爷又要惹风流债了。楼下的客人不约而同地掠过这一念头,突然安静下来。

  “哼!”傅岩逍不屑的声调,“霍逐阳,你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贝凝嫣已经下嫁于我,男人风流一点也无伤大雅,我顾得过来就行了。你这过气的未婚夫婿,又能掀起什么来浪来?成天谋算着夺人妻女,你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傅岩逍,你!”霍逐阳气得颤抖,哗啦一声巨响,看来是气得掀桌子了。“你不要随意诋毁凝嫣的名声,自己风流成性,还要倒打一耙。我和她是清白的!你入赘贝府,她哪里亏待你了,竟然要联合外人谋她家财,还如此欺辱于她!”

  傅岩逍嗤笑一声,“霍代主,你若是没有打那龌龊主意,用得着特意请我出来表演这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么?怎么,在驿帮混得不如意了,才想反过来要争这贝家?可惜啊,你不爱惜自个名声,凝嫣她还要脸的!”

  楼下的众人正听这争妻的戏码听得入神,忽然就没了声息。

  上面只传来轰的一声,伴着傅岩逍痛呼的声音,仇岩迅捷地破门而入,眼见霍逐阳当胸一掌打在傅岩逍身上,在打得傅岩逍重伤吐血后,震惊莫名地怔在原地。

  护主心切的仇岩生怕霍逐阳再对自家主子不利,毫不含糊地提足十成的功力向霍逐阳击去,霍逐阳在失神当中,避之不及,生生受了这一掌。看他的模样,倒像是比傅岩逍伤得更重。仇岩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抱起滑到地上的傅岩逍,避开驿帮下面守着的高手,迅速离开。

  傅岩逍强自打着精神,与霍逐阳交换了一个眼色,嘴巴微动,吐出来两个让仇岩不解其意霍逐阳却明了的字,“要胁。”

  这一个夜晚,杭州注定了不眠不休。等着傅岩逍赴宴归来的贝凝嫣,没有等到傅岩逍,却等到驿帮常跟随在霍逐阳身边的随从。

  那人一副焦急的模样,草草行了礼,语气急切,“夫人请随我去华陀堂,傅大爷与我家代主起了冲突,两败俱伤,现下正在华陀堂疗伤呢!”

  贝凝嫣一听之下,也顾不上细问,只以为两人都在华陀堂,急急地备了马车往华陀堂而去。

  仇岩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执意不肯回贝府,吩咐了一句“去贪欢阁。”就晕死过去。他也不多想,立刻就奔贪欢阁而去。

  织艳被襟前满是血的傅岩逍吓了一大跳,赶紧领他们到安静的房里疗伤,待得仇岩替傅岩逍运功疗伤下去煎药的时候,扔下满楼的客人,亲自备了热水,来替傅岩逍擦拭。

  房间外传来派去贝府通报一声的下人声音,生怕吵着了傅岩逍,她赶紧退了出去,封悔殊住得近,来得也快,正在外面与那人低声交谈。织艳出来没有见到贝凝嫣,心里一突。方才她看到傅岩逍伤重的样子,虽然震惊,仍旧进退有度,当即就要派人去通知悔殊和凝嫣,仇岩犹豫了一下,如实告知,怕是自家主子不肯通知夫人的。

  她只以为傅岩逍是怕贝凝嫣担心,搪塞着让仇岩先去疗伤,暗地里悄悄派了人去贝府通知一声。即使傅岩逍真的是不愿意让贝凝嫣担惊受怕,但全酒楼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若是让凝嫣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个自己搁在心里的人出事受伤,这百般滋味,如何堪受得住。

  此时出来没见着贝凝嫣的身影,心里猛地一突,生出不祥之感。那人独自回来,见了织艳,立即又将方才对封悔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贝府管家说,傅夫人接到驿帮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傅大爷与霍代主相争两人皆伤的事,已经先一步去了华陀堂。”

  织艳与封悔殊面生异色,交换了一下眼神。傅岩逍在此疗伤,在华陀堂的,定是霍逐阳了。凝嫣这般心急火燎般赶过去……这段时日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傅岩逍与刘若筠来往甚密的暧昧,霍逐阳与贝凝嫣的先前婚约如今想重续前缘,难道这两人真的生了变数?

  在这个杭州城里的不眠之夜,封悔殊与织艳守在重伤未醒的傅岩逍床前,看着她无意识地不停留泪,嘴里犹自嘟哝着什么,贴近了去听,才勉强听清,她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同一句话,“凝嫣,我好痛。”

  织艳撇开脸透过窗去看那墨黑深邃的天空,仿若是不动声色的巨洞,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让人心生沉重。贝凝嫣深爱傅岩逍,这一点,她绝对不会置疑。每次谈到傅岩逍的时候,她的眼神是不容错认的深情;与傅岩逍相对时,不自觉地显露出来的体贴,若不是眷恋情深的爱侣,哪里会有如此自然的举动?

  但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躺在这里,只有借着失去意识不再清醒的时候,才能尽情地将心中的眼泪流出来。一向跳脱飞扬,仿佛不可战胜的傅岩逍,到底是有着多沉重的心事与背负,只能在梦中喊痛,她的痛,是身材上的痛,还是痛彻心扉的痛。而她心心念念着想要渴求一点温暖的那个人,如今,却守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志可夺,情不移

  华陀堂。灯火通明,却很安静。这种安静,无形中给人压力,饶是在六月底的闷热天气里,这种压力也让贝凝嫣觉得心凉。

  岩逍在里面。这是支撑着她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原因。领着她进来的那位长随,恭敬地张罗了茶点之后,就悄然离开。只余她一个人在宽敞的客厅里等着里室的人疗伤完毕出来。

  她手心里满是汗,若是刘若谦替岩逍疗伤,她女儿身的身份势必不能瞒得过去。不过幸好,还有仇岩在,仇岩也懂医理,刘若谦应该是替霍逐阳疗伤才对。这么想着,她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起冲突到动手的地步。岩逍虽然习有些许武艺,只勉强算是强身健体而已,不可能会主动挑衅霍逐阳,而两败皆伤,定是霍逐阳伤傅岩逍在先,仇岩护主出手打伤他的。

  这般梳理下来,脉络清晰可见。贝凝嫣隐生了怒气,就算霍逐阳对傅岩逍怨意再深,两人武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就算是岩逍言语过分冲撞了他,也不该突然发难袭击。

  就在她这般反反复复地想着谁对谁错,越想越觉得霍逐阳不该对傅岩逍动手。恰在这时,里面的门开了,刘若筠满是疲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到贝凝嫣守在外面,也是一愣。这贝家小姐不守在傅岩逍身边,竟然跑过来守着霍逐阳?

  她尚没有来得及这是怎么一回事,贝凝嫣就掩不住焦虑地问,“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刘若筠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原来这贝家小姐以为傅岩逍也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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