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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罢飞快下了亭子,拉着随身侍女急匆匆地走下亭子。云罗心中奇怪,定睛再看时候不由哭笑不得。难为了周昭训这么胖的人躲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这么疾如风。
她收起折扇放入袖中。那一队人已走到了近前。
当先一女子长得甚是美貌,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红衣如火,皮肤白腻如雪,五官甚是俊俏,眉眼间有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她看了一眼云罗,不由怔了怔,许是不知此地能见如云罗这般女子。
她皱了皱眉,问道:“你过来!我且问你,你可见了方才那胖妇?”
云罗见她身上衣饰华贵,却不似太子府中的姬妾。而且她头上也未曾梳妇人发髻。
她听得红衣女子不客气称周昭训为胖妇,心中暗笑,上前道:“妾身不知。”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狠狠剜了她一眼,恼道:“方才我明明看见你与那姓周的在一起,你怎么的骗我?”
云罗见她口气不善,淡淡垂下眼帘,道:“周昭训方才是在,现在却不知去了哪。”
红衣女子一听皱眉,上下打量云罗,忽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云罗道:“妾身是太子府中的华奉仪。”
红衣女子“咦”了一声,眼中掠过好奇的目光围着云罗打量起来。她笑道:“原来你就是让太子哥哥连早朝都迟了的女人啊!”
她话音刚落,随身侍女们便捂着嘴窃窃笑了起来。她们眼中有明显的鄙夷与轻蔑。
云罗环视了一圈,微微一笑,泰然自若道:“正是妾身。”
红衣女子没料到她如此从容,眼中掠过嫉色,冷笑一声:“不知耻的贱妇竟然敢承认!太子哥哥怎么净捡这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女人入府!”
她说得十分不客气。云罗不知她身份,但是听见她口口声声“太子哥哥”想必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公主要么就是郡主。
她一笑置之,正打算找什么借口离开。红衣女子已对她失去兴趣,昂着头对侍女们道:“走吧!看见这种女人无端地污了本郡主的眼睛!”
云罗松了一口气,目送她离开。至始至终,她都不知这红衣女子是谁,不过,她也没有这个兴趣知道这种脾气大如天的皇家宗眷。
她辨认了下去路正要走。忽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声。
“昀儿……”
这一声淡淡的,柔柔的,带着千回百转,仿佛从隔世传来的情话切切地就在耳边。
云罗僵住身子,一动不能动。天光灼热,眼前翠色浓郁,她恍惚了下,却看成了那一天那漫天的的碧血如幕。
“昀儿……”他走来,就在她的身后。
云罗慢慢回头。七月的天光下,凤朝歌就站在一株柳树旁,绿枝条条,翠色如碧衬得他一身白衣似雪。
他眉眼如昔,俊美得如画中的人。一双深眸映着天光,熠熠生辉,看久了就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当真是个美好的男子。一举一动,无一不贵气内敛,无可挑剔。
云罗忽地一笑,转身面对他,淡淡道:“原来是凤公子。”
殿下两字对他来说已不合适。
凤朝歌走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眼中带着她看不明白的神色,轻声道:“昀儿,你瘦了。”
昀儿?云罗心中失笑。她竟有些忘了,她其实不叫华云罗。她叫做华昀。
华昀,这个名字他当真念念不忘。只是不知,到底他是当真在怀念曾经些许的情意,还是提醒她曾经的身份?
云罗摸了摸脸颊,含笑道:“多谢凤公子关心,云罗挺好的。”
凤朝歌一双漆黑的眸盯着她笑意轻松的面上,忽地叹了一口气:“昀儿,你心中还是恨着我,是吗?”
云罗闻言嗤笑,一双似水明眸对上他探究的眼,慢慢道:“云罗怎么会责怪凤公子呢?太子殿下的确是云罗最好的归宿。凤公子没有听过一句俗话吗?宁为王侯妾,不为走卒妻。”
她说得轻松,凤朝歌脸色已渐渐变了。
云罗轻叹一声,明眸中带着一丝怜悯,看向他,柔声道:“凤公子多多保重。云罗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又转头柔柔道:“忘了告诉凤公子,殿下喜欢唤我为云罗,从前的名字就忘了吧。”她说罢便走了。
“云罗。”凤朝歌忽地又唤住她,轻笑:“我有没有说过,你当真是倔强的女子。明明过得不好为何还要骗我?”
云罗回头,秀眉微挑,等着他的话。
“方才那红衣女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凤朝歌上前,似笑非笑问道:“你可知她是谁?”
云罗摇了摇头,笑道:“她是谁与我有何干系?”
凤朝歌眸微眯,慢慢道:“她是充王膝下的明敏郡主。她若不喜你,恐怕晋国中不少世族中都是如此看法。长此以往,太子殿下对你的观感也定会有所偏颇。”
云罗仔细看了他一眼,忽地咯咯一笑。她笑得眉眼弯弯,面上的笑意这么刺眼,刺得凤朝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云罗笑了好一会才停住。她忽地靠近他,近得凤朝歌忍不住后退一步。
云罗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一字一句地道:“凤公子不会无缘无故注意一个女子的。只是不知,当日的华昀与她相比,到底是哪个贵点,哪个更贱一些。”
她说罢一边走一边笑,摇曳一身夏日艳光翩翩离去。
凤朝歌完美无缺的面上终于裂开一条表情裂缝,咬牙一字一句阴冷地道:“华——云——罗!”
……
别苑中果然不单单只有湖水花草,还有一处处消夏的凉阁,亭台楼阁,无一不精美。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便是小小的行宫,只是这别苑虽修建得十分精美,但规制不如皇宫中大气。不过这正是其中的趣味所在。
云罗住的地方是望月阁,白日里有水车咕噜咕噜打着从山上引下的泉水浇在屋顶上,这样一来屋中不用放置冰盆就十分凉快。地板铺了上好的细细的竹篾席子,人坐在上面,舒适又方便。
云罗住的望月阁临水,到了晚间还能看见一弯月儿静静在水中。
眼前的一切如画中仙境。她不过是小小的一介奉仪却已窥见了所谓的天家气派,若是有朝一日李天逍隆登大宝,还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光无限。
她轻笑,细细白嫩的手臂上翠玉轻磕,发出悦耳的声音。
曾经的乱世流离,青楼卖笑,还有那家亡人散的悲苦流离,仿佛被眼前这锦绣美景统统埋葬,再也无人能记起,提起。
“华奉仪,太子妃娘娘有请。”她正出神,便有侍女前来。
云罗问道:“太子妃娘娘相请所为何事呢?”
侍女道:“奴婢不知。华奉仪前去便知晓了。”
云罗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好,容我更衣梳洗下,才好拜见太子妃。”
她说着吩咐凝香帮忙更衣梳洗。头松松挽了明月髻,簪了一枝梨花簪,着一身素白带粉的长裙,如此素净就由侍女带着去了太子妃所在的——流云阁。
流云阁是别苑中最大最精致的楼阁。楼阁有五层,形如宝塔,雕梁画栋,朱漆金粉,远远看去十分气派。楼阁四面环水,唯有一条九曲桥架着相连,听说等到夜间,楼阁灯笼挂上,水光粼粼,明灯灼灼,是一处难得胜景。
云罗到了流云阁前,侍女前去通报时,她忍不住打量四周的景致。
可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侍女前来。天光灼热非常,她已站得有些晕眩。
又过了良久,侍女才含笑前来,道:“让华奉仪久等了,方才殿下前来探望太子妃,所以……”
云罗闻言一笑,道:“无妨。太子妃娘娘有召,云罗自是要耐心等候的。”
侍女笑着道:“华奉仪真是好性子。现在可以进去了。”
云罗看着眼前的楼阁高耸,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慢慢随着侍女走了进去。
云罗进了阁中,一股清新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的清雅的香气,不是熏香却更好闻。她由侍女领着上了第二层,只见眼前轻薄的帷帐随风飘动。
李天逍与一位身着烟霞色的美妇坐在当中的胡床上。胡床中有小小的案几,放置着糕点瓜果。那美妇靠在锦墩上,笑意晏晏,面上轻施胭脂,五官十分秀美。她穿一件薄裙,外加镂空金纹披帛,腹部微隆。她,便是李天逍的太子妃。
听说她姓刘,闺名叫做刘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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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妃:太子妃
良娣二人:正三品
良媛六人:正四品
承徽十人:正五品
昭训十六人:正七品
奉仪二十四人:正九品
第六十九章 云泥之别
更新时间:2014…9…2 11:10:49 本章字数:7669
李天逍见云罗前来,含笑道:“今日来别苑可会累着吗?”
云罗对上他晶亮的眸,笑着摇头:“臣妾不累。倒是才刚安置下来还未前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妃笑了笑,指着一旁侍女捧着的一碟红红的果子,道:“今日殿下带来宫中御赐的一筐荔枝,本来本妃要派人亲自送去的,但是一转念想到还未见过华妹妹,所以就劳烦华妹妹大热天跑了一趟。”
云罗连称不敢。侍女将荔枝递给她,云罗接了站在一旁。
太子妃见她素衣玉簪,婷婷袅袅立着便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她眸底掠过一丝什么,忽地捻起案几上一枚荔枝,问道:“华妹妹吃过荔枝吗?这荔枝性热,怕体虚之人不能多吃。峥”
云罗看着手中一碟荔枝,清香扑鼻。太子妃这一句当真是问到了点子上。从小到大,她还当真没吃过一颗荔枝。
白居易有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明皇宠爱杨贵妃,曾命千里驿站换马只为送新鲜的荔枝到长安。马嵬坡之乱后,荔枝因杨贵妃惹了祸国之名,听说岭南有个太守命人砍了许多株,更下了严令无人栽培。
这些年乱世纷起,流民千里,从岭南运来新鲜的荔枝千难万难,寻常人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没见过客。
云罗一笑,柔柔道:“妾身见识浅薄,不曾吃过。”
太子妃轻笑,曼声道:“也不怪你不懂。就是本妃一年也就只能吃上一趟。这一筐还是殿下想着本妃有孕在身所以从宫中拿的。”
云罗明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天逍,柔声道:“殿下真是心疼太子妃娘娘,妾身好生羡慕。”
李天逍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看得眉头一皱,对太子妃道:“说这些做什么呢。莞儿你也不能吃太多,要忌口。”
太子妃柔顺应了一声便岔开话头说起了别的。云罗见无事便低头告退。
她出流云阁,凝香见了她手中的荔枝,惊奇地道:“华奉仪,这时节竟能吃上荔枝太有口福了!”
云罗把荔枝递给她,笑了笑道:“回去就赏了你吃吧。吃完跟我说说这千金难买的荔枝是什么滋味。”
凝香一听惊喜莫名,可再看时云罗已走远了。她连忙跟上。
……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水光粼粼,映着精致的望月阁,看起来如梦似幻。云罗依窗而坐,等了良久问凝香:“殿下今夜不来吗?”
凝香去打听了下,半天回来,道:“听说今天太子妃舟车劳顿,所以有些不安稳。殿下就陪着了。”
云罗微微一笑,道:“那就歇息吧。也许这几日殿下都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呢?”凝香好奇问道。
为什么呢?云罗脑中掠过太子妃那捻着荔枝轻声细语的样子。
她命她过去,让她亲眼瞧见她恩宠在身,让她瞧见她的家世显赫。蜉蚍可撼树吗?螳臂可当车吗?她让她瞧见了她与她的差距是云泥之别,天地之远。
她不用再多说一句就让她知道她华云罗的存在在她刘莞儿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而聪明如李天逍怎么的不知他心爱的太子妃已醋意十足,自然要好生安抚。
她忽地一笑,淡淡道:“没有为什么,你别问了。”
凝香见她面色泰然,不由问道:“华奉仪难道不担心吗?”
云罗轻笑,反问道:“我要担心什么呢?”
凝香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脚边的矮凳上,怅然若失道:“奴婢以为殿下会日日来呢。奴婢觉得殿下对华奉仪是不一样的。太子府的娘娘虽多,但是娘娘却是最美的也是性子最好的。”
最美最好最善良的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吗?果然还是年轻的少女,不知这个世间衡量一些人不是看你好,便能给予你想要的一切的。
有时候是运气,有时候则是命。
云罗看着她年轻普通的面庞,轻声道:“又有什么不同呢。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