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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一双人。
殿中昏黄的烛光将殿中照得朦胧静谧非常,殿外寒风呼呼,都不能驱散殿中的暖意。
她轻抚他瘦削的面容,眸光脉脉,温柔含笑:“你又不是小孩子非要等我回来。”
凤朝歌一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握住她稍嫌冰凉的手:“可是总是忍不住地想,你在哪,在做什么。外面这么冷,可曾冷着了。可想这么多我却始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在这里。”
云罗眼中渐渐溢满了水光。
凤朝歌轻抚过她的眉眼,忽然问道:“宴上可有人对你不敬?”
云罗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是皇后他们敢对我不敬吗?朝歌,你别操心了。等病好了,君临天下,一切就好了。”
凤朝歌一双漆黑深眸看入她平静的眼中,轻笑:“你别骗我了。那些人……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一个个……狂妄自大又仗着我要依靠他们,都不把我这个当皇帝的放在眼中,如今得了这个机会难道他们不会为难你吗?”
云罗一笑,柔柔道:“朝歌,你觉得我是在乎旁人眼光的女人吗?他们怎么看我无所谓,就算为难我,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愚蠢之极的做法罢了。如今我们刚到梁国,先收拢人心,再徐徐图之,急不得。”
“做皇帝若没有这点忍耐力是做不长久的。等时日久了我们站稳脚跟,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
她声音轻柔,说的话却是条条大道理。
凤朝歌听了,终是释然一笑:“没想到你竟看得这么透彻。倒是我白白担心了这么许久。”
云罗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入他的怀中,轻轻一叹:“有你挂念着我,我便什么都不会怕了。”
凤朝歌无言将她搂入怀中。
这世间,这宫殿中,只剩下她和他相依为命。
两人静默了一会,云罗忽然道:“朝歌,明日我要去做一件事。”
凤朝歌看着她眼底的坚决,默然一会,道:“好,你去做吧。”
云罗眸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不想问我要做什么吗?”
凤朝歌眸光掠过她的面容,缓缓摇头:“不问。我相信你为的都是我好。”
云罗又问:“就算我做的是恶事,你也不会反对吗?”
凤朝歌摇头。他的眼中有全然的相信。
云罗默默看了他一会,忽然又道:“朝歌,我要重用河间王。”
凤朝歌皱眉,问:“为什么?”
云罗眸光冷然,淡淡道:“因为他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野心可以为人带来无法言喻的动力,也可以有很多可乘之机。”
凤朝歌深深看着她,良久才道:“小心点。要用利刃就要防着被利刃所伤。”他顿了顿,道:“等我病好了,你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云罗嫣然一笑,说了这么多的话她也累了。她倦然枕在他的肩头,困意袭来,喃喃道:“朝歌,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她说着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被衾下两人相拥无间,似天生如此,凤朝歌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昀儿,你终于是我凤朝歌的妻了……只是……”
他眸色黯然,看着看着,终是那一句再也不说出,慢慢睡去。
……
第二日一早,云罗坐在御书房看朝臣们递上的奏折。她以梁皇名义批阅。可是在京中人人都知梁皇病重,一应奏折都是皇后亲自批阅,有不明的,再招来三公与大臣们商议。
京中宫中对此私议纷纷,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她一句遵圣旨办事便没人敢说什么。
今日三公照例前来。
云罗忽然道:“有奏折言道国中有谣言兴盛,说梁皇病重难治。可有这事?”
三公其中一位尉迟司徒上前皱眉道:“如今梁国中各地局势还不稳,而凤朝阳还未就擒,所以这些谣言也有可能是凤朝阳故意令人传开的,目的便是扰乱民心军心。”
云罗红唇一抿,看向周太尉,冷冷道:“太尉有督战之职,为何凤朝阳与残部至今还未击破?这不是周太尉大人的失职吗?”
周太尉一触到她犀利的目光,只是悻悻。
云罗不看他,冷冷道:“传皇上圣旨,捉拿凤朝阳者将士不论出身,封千户侯,世袭罔替。”
三公见她意思坚决,顿时面面相觑,眉眼间有犹豫之色。
傅司司空大人干笑一声:“皇后娘娘,这……凤朝阳已是强弩之末,值得为这样的人大动肝火吗?这千户侯可是高职,要是被哪位出身寒门的士兵得到了,恐怕不妥……”
云罗忽地冷冷一笑,眉眼间犀利,冷笑:“有何不妥?在本宫看来,能捉拿凤朝阳便是与社稷有大功的人。赏个千户侯还算是小了。难道……”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深深的讥讽看着眼前的三位德高望重的朝臣。
三位见她话说了一半忽然不说了,顿时竖起耳朵听。
云罗眸光扫过,这才冷笑道:“难道你们阻本宫捉拿凤朝阳是有了不该有的异心?”
这一句话一出无异是极重的话,三公大惊,慌忙跪下,连连磕头。
云罗步下龙案,长长的凤服逶迤拖过他们的面前,眸光如刀,冷笑道:“你们当本宫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吗?新主病重,强敌李天逍虎视眈眈,你们忽然又想另明主了是吗?”
“不敢!不敢!”三公脸色如土,纷纷磕头。
云罗说的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每一句都可以令他们背上叛主之名,抄家之罪。
“怎么不敢?”云罗冷笑讥讽:“不敢你们会信了那谣言?不敢你们会贻误战机?不敢你们会阻本宫追击凤朝阳?!”
三位大臣皆是朝中重臣,一个个年过五旬,如今却在云罗的话下纷纷溃不成军。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错了!皇上一定会好起来,而凤朝阳终究会死在本宫手中!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云罗回头,冷冷对内侍道:“传皇上旨意,淑和宫中的那些人统统推出午门斩首!”
三公一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淑和宫关着的都是凤朝阳的妃子妻妾,还有几个是凤朝阳逃走却来不及带走的皇子们。如果将他们一刀杀了,那岂不是又一场天家自相残杀的惨剧?
“皇后娘娘……这这……”
云罗冷眼看着他们,继续道:“他们理应一死以谢天下,不过看在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此时杀孽过重对龙体不利,那些妃子改为流徙千里。凤朝阳的皇子们则一定要斩草除根,扑杀之!”
“省的有心人一直到惦记着这个皇宫还有别的什么主人!”她冷冷道。
扑杀?!
三公倒吸一口冷气。
扑杀便是将犯人堵住口装进麻袋,然后高高举起重重摔到地上,如此反复,直至犯人气绝。那些孩子大的不过十岁,小的也就只有两三岁……
三公看着眼前美极也狠极的女人,第一次才看明白她的决心。一个多月过去,她已不容忍朝臣们再左右摇晃,做了骑墙派。
“三位大人还有什么意见吗?”云罗冷冷问道。
三公面如土色,相视一眼不由苦笑。他们这时哪还敢有什么意见?一旦有意见就是对新君不忠,有异心。而眼前的女人连自己的子侄都敢杀,更何况他们这些做臣子的?
云罗见了,回身坐上御座,似笑非笑道:“既然三位大人都没有意见,午时请百官在午门观刑,以正君心与民心!”
三公一听,心底泛起了寒气,只得应下狼狈退了。
云罗见他们走了,眸色复杂,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屏风处,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皇后当真敢杀凤朝阳的儿子们?”
云罗似笑非笑地看着走出来的河间王,反问:“怎么不敢杀?难不成这些孩子还要让他们天天看着,想着,做着有一天凤朝阳进京后,他们还能继续荣华富贵的春。梦?”
河间王上前,一笑:“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如今皇上病重,一直不出云露殿,政事后宫皆是皇后一人做主。谁都会想着万一哪天皇上龙驭西天了该怎么办?所以唯一稳妥的办法是……”
他上前在云罗耳边说了两句。
云罗听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宫今天让河间王在一边旁听议政可不是让河间王来出什么馊主意的。”
“怎么是馊主意?”河间王笑得意味深长:“只有这样才可以让群臣心安。从而凤朝阳也会自知自己败局已定,更加无心来争夺皇位。”
云罗冷笑:“河间王让我挑选凤朝阳的一个儿子为义子,以示皇上有后,就能让群臣心安了吗?”
河间王一挑眉,以示这个主意好的很,哪里不妥。
云罗嗤笑:“本宫还是劝河间王眼光放长远一点,这孩子若是今日留下来,等以后皇上病好了,又是该杀还是该留?杀了就是反复的小人,留着就是一大祸患。为了一时安稳民心和军心,做这一场得不尝失的戏,还不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来得好。”
河间王一听,眉头微皱。
云罗忽然上前一步,看定河间王的双眼,柔柔道:“这主持行刑之人还得河间王亲自去。……才会对河间王有利。殿下想想,要是这些所谓的子嗣都死了的话……”
河间王一听原本想拒绝,可是忽然脑中有什么亮光一闪,忽然笑了。
云罗伸手轻抚河间王的绣金丝龙纹领子,轻声道:“河间王,今后可要和本宫一条心才是。不然的话,许多好处都不会落在殿下身上了。”
她说完嫣然一笑,翩然离去。只留河间王一人在殿中怔怔出神。
云罗出了御书房,来到淑和宫。此时淑和宫中已是一片哀嚎。那些被自从凤朝阳慌忙逃命留下来的姬妾们纷纷抱头痛哭,有的一想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拿了腰带干脆悬梁自尽。有的则哭得恍恍惚惚。
云罗到来。她们看见她,纷纷扑上前哀嚎求饶可是都被侍卫们一个个绑着推下。
云罗面上沉静冰冷,不为所动,问:“那些孩子呢?”
内侍谄媚上前:“都绑着呢。就等午时一到就推出去行刑。”
云罗点了点头:“让本宫看看。”
内侍连忙将她引入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在里面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角,看样子已是被吓坏了。
云罗见他们一个个面色脏污,手脚都被牢牢捆着,淡淡道:“都解开。”
内侍一怔却不敢不办。孩子们被解开绳索,抱成一团盯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云罗沉默良久,淡淡道:“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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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相爱与相恨
更新时间:2014…9…2 11:12:21 本章字数:3452
孩子们被解开绳索,抱成一团盯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一张张脏污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安。有的最小的孩子才三四岁,缩在自己哥哥姐姐怀中,偷偷抽泣。
云罗沉默良久,淡淡道:“放了。”
“放了?!”内侍一惊,急忙跪地连连磕头:“奴婢万万不敢,这……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云罗上前,看着一张张惊恐交加的稚嫩脸庞,淡淡道:“有什么不敢的?本宫让你放了就放了。”
“那圣旨该怎么办?这些孩子……午时一到就要推出去行刑了。”内侍急得大寒天冷汗直冒。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这么做轹。
“你说的是扑杀吗?找几只牲畜,割了喉让它们发不出声来装进麻袋就行了。”云罗淡淡道:“河间王是不会看得太仔细的。”
河间王?!
内侍一听,心头一跳。难道要杀这些孩子的人背后竟是河间王?这些孩子一死,当今病怏怏的圣上再龙驭西去,那整个梁国的江山不就是河间王的吗筌?
河间王在河间府有近十万精兵,当年梁先帝为了防河间府有异心,一纸“恩旨”让河间王进京陪伴皇子读书。说是恩旨,其实不过是拿了他当质子。如今梁先帝已去,残暴的凤朝阳又兵败逃了,只剩下这病重的梁国新皇凤朝歌……
啊……难怪他听闻宫中传旨的公公说,监督行刑的竟然是河间王!
太复杂了。这梁国的天怕是又要再变了!内侍一边想一边拼命地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那一边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