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都说夜凉如水,我也感觉到有点寒意,再看傅昱微微缩了缩手脚,我不由乐了。
熄灭烛火前,他甚是有风度地将唯一一床棉被给我,自己窝着小毛毯睡去了。还以为他有传说中的内功护体,所以当时我只虚情假意地让了一会便欣然接受,这般看来所谓的内功护体也只是传说。
给傅昱盖棉被要做到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才不至于吵醒他,然后再掂了掂被角,做完这些,片刻后,我就深深感到饥饿了。
不得不正视,在宋贤楼呆了不过两三年,我却养了一身娇气。
作为挂名楼主,我每日只须在楼上楼下走个来回做视察即可,偶尔聘用的橱子有新鲜菜肴出品,我跑去做做品尝,甜美酒酿出土也总要分到个一杯。
由此可知,冷馒头山涧水再也满足不了我的胃,现在饥肠辘辘的,我得想个办法解决。
水声叮铃,我取出屋里带来的铁叉,脱去鞋袜,将裤腿拧上去,欢跳着蹦进溪流。
这地方有山有水,还有鱼。
我向来是最爱吃鱼的,早些时候娘还在,但满面愁容、整日不语,我去水塘里捉两尾鱼,把银子拿去买了一支珠钗作为她的生辰礼物。
几次下来,我捉鱼的技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夜里水很凉。
才走开一步,我便拄着铁叉低低“嘶”了一声,只好先站着不动,等脚掌慢慢适应。
“你是不是觉得屋子里不够凉快?”傅昱套着一袭月牙色的外裳,手执润玉墨笛,轻轻拍在我肩上。
“你怎么起了?”我活像见鬼似的,浑身一哆嗦,“不是睡得好好的。”
他优雅地站在月光下,眼眸清澈:“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睡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试着在水里走开几步,从容不迫地编起谎来,“一躺下去就梦见有人朝我放箭。”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鱼叉:“你真有出息,现在是把气出在鱼身上呢?”
我不理他,借着月光的余晖在水里估摸着哪里会有鱼群。
“哗啦,哗啦。”傅昱学我的样子将裤腿往上拧,慢慢下得水中,蹙了蹙眉:“有鱼吗?”
“嘘,别吵。”
话一说完,我感到脚边有微妙的水波漾开,右手迅速放开鱼叉,再举起时,刀尖上真有一尾死命蹦跶的小草鱼。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朝傅昱挥舞战利品:“看见了吧!”
他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笑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
我把鱼叉往他手里一塞,满是挑衅地语气,道:“快,你也来试试。”
墨笛在指尖灵活跳跃,他一脸笃定:“没道理你行我不行的。”
他接住铁叉,系住腰间的衣物,低头慢步行在小溪中。鬓角一缕发丝垂下,侧脸的弧度在黯沉的暮色衬托下,圆滑的线条清晰可见。他仔细地看着一片溪流,举起的铁叉在片刻犹豫中又轻轻放下。我瞧着他脚边确实有几只草鱼浩浩荡荡地游过去,他眼力应当比我更好,显是发觉失去良机,面上微露遗憾,淡淡抿了抿唇。
裤腿高挽,衣摆半掀,青丝沾水,傅昱左手执墨笛,右手握鱼叉,面对一川清水溪犹疑不定,平日那股从容优雅不见半点。
我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轻声讽笑。
傅昱不羞不恼,转过头来扬唇笑道:“能博美人一笑,我便是狼狈些又有何妨?”
我怔住,笑声好像断了弦,突然哑了下来,在寂寥的夜空显得甚是难听,随即摸了把脸皮,不好意思地垂头看鱼在水中游。
“鱼很容易受惊……这轻重也实在是太难把握了。”他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不如你教我。”
“好呀。”
我俩站在一块,手把手地将我过往的经验教给傅昱。
怎么才能不惊动鱼,怎样掌握时机,怎样把握好刺鱼的力道,细节很多,我只说了一遍,他目光熠熠,唇角带笑,静静地听我讲完。
“这条,这条大!”我哈哈笑着收鱼。
傅昱学起来真快,从小溪到浅湖区,不过一炷香功夫,又刺上来几条草鱼,数数也有五尾鱼,我们两人足够吃了。
“行啦,我们上岸去。”我按住他握着鱼叉的手。
“小末。”
我应道:“嗯?”
他俯身看着水中的鱼儿,半晌,偏头说:“你身上湿了。”
我赶紧低头一看,可不是,刺鱼的时候跟他闹得动静太大,全身上下湿了不少。可为什么独独是我沾湿了衣服,他却没有。
看着背对我的傅昱,我突然坏心一起,弯□掬一捧水泼到他身上。
我忘了他对着水面,早就察觉到我的恶意,一个旋身就躲开了,反而是我受到惊吓,没注意踩到水下的石头,直直摔进湖里。
“傅华——”后面一个字被呜咽在水中,我呛进无数的水,感到身子慢慢下沉,两手胡乱抓着,却够不到任何东西。
一刻间,所有的东西仿佛都离我远去。
我完全不懂如何应对,被强烈的恐惧笼罩下,不管是鼻子还是嘴巴我都管不住,狠狠地吸气,却弄得满腔都是湖水。
一双手从身后环抱过来,带着温暖的力量,我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得以稳定。傅昱仍带着惊慌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下一瞬,我意识薄弱,无力地闭上眼。
记忆中,这是我第二次沉入水里。
上回救我的人是九爷。
那时候我才不过片刻就被捞出水面,只不过呛了两口水,他给我召的,却是府里最好的大夫,并亲手煮了生姜茶让我喝。
“小末,小末。”
迷糊中,好像听见有人急促地喊我,费力地睁开眼,却只开了一条缝。
我已被打捞起,躺在厚实的大地上,身旁是青的草绿的树。心里吁了口气,才放松下来的身子,倏然又紧张起来。
布满星星的夜空被一张放大的脸取代。“小末,醒醒……”他眼底写满焦急,我想叫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下头,两片温润的唇忽然吻上我的,带着馥郁的清新味道。
我胸口一颤,不知哪来的气力,愣是瞪大了眼。
☆、温情鱼汤
纵然我杨末身为堂堂楼主,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过无数,但对傅昱私自决定渡气给我一事,仍然是耿耿在怀。
天还未亮,庆如风找到我们,说是接到九爷的消息,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混进城内,要我们赶去京城会合。
其时我和傅昱才堪堪将衣服晾干,火堆上还架着草鱼汤,幽香飘远。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与傅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找衣服穿好。
“这什么?”我抓到有件冷硬的圆形佩件裹在衣裳里面,随即低斥道,“华沐,收好你的腰佩!”
他刚要接过去,丛林背后传来庆如风两声轻咳,我立马像被火烧似的收回手。
“你们俩……”庆如风略带尴尬地看着我们才穿好的衣服,以及沙石上清晰的两个人形痕迹,“就在这睡了一宿?”
“嗯——”我转过头去,深蓝色的湖水平如镜,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失足坠落过。
傅昱走至鱼汤跟前,拿着一柄长勺搅拌了会,惑道,“闻着很香,小末,你哪来的调料?”
我故意不理他,其实食料都是昨夜就从农屋带来的。
走到火堆前盛了碗鱼汤,喝了一口,太烫,便随手放在一边等凉。
傅昱不以为意地坐到我对面,放下墨笛,就着我方才用过的勺子舀起一瓢,慢条斯理地浅尝。庆如风也舀了一勺,大概是行军之人特别不怕烫,他三两下仰头喝了一碗,口中直道“好吃,还可以再咸一点”,并一点也不客气地又盛了一碗。
不久,傅昱也喝下小半碗,握着汤碗打趣我道:“你还会煮鱼汤?原来娶你过门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他的幡然醒悟以及时不时冒出的慷慨言辞,我表现得极为镇定,淡淡道:“那是自然,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说,本楼主一直都是很贤惠的。”
可是贤惠好像没有什么用。
我娘性情温婉,举止大方得体,她煮的鱼头汤千倍万倍于我的,最后还是在连原因都不明的情况下,赶出夫家。
我辛辛苦苦学做汤,到出师九爷也没有尝过一次。
“是,天底下你最贤惠了。”傅昱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像哄小孩般附和我,我盯着他竟然望出神。
“怎么了?”
我愣愣的,脱口而出:“你刚才的神情好像他。”
说完我就后悔了,赶紧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对他道:“你以后别再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傅昱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冷声哼了哼:“怎么,想到九王爷了,怕触景伤情?”
我撇过头:“不管他走到哪,都在我心里。”
“庆大哥不是说九王爷到了京城了么……准备一下,不如早些进城吧。”他低下头,眸光黯然,又倏然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剧烈,手中的墨笛撞倒鱼汤,“哗啦”一下热滚滚的汤水流了一地。
他脚步一滞,顿了会,就大步走远去了。一旁的庆如风看我们翻脸这么快,惊讶地扯了扯嘴角。
我比划的手慢慢缩回袖中,垂头看辛辛苦苦候着火的鱼汤洒了,胸口闷闷的,竟有些难受。
一切就绪,晓日初东方,向着娇红的云霞方向,我们整装出发。翻身上马,我现在的马术娴熟很多,轻快地跟在十七骑兄弟的后面。其时竹林似海,与天际连成一片,茫茫然,分不清动的是人还是竹。
行了不过一炷香功夫,我感觉骑着的马儿不对劲,动作较之前迟缓不说,偶尔还会半蹲下后蹄,像是在表达她想休息。
我感到奇怪,休整了两天后,这马居然更累了。
因为确定路途没有危险,庆如风反而走在十七骑的最后,我驾马上前,将枣红马的状况跟他叙了一遍。
“呀,瞧我这性子。”庆如风拍着脑袋,半是惭愧地说,“这母马几个月前跟匹公马私奔了两日,看来是怀上小马崽了。”
我顿时有种挫败的崩溃感:“你怎么能这样,万一来的是九爷,你打算如何跟他交代!”
庆如风青着脸:“哎呀,妹子,这事可不能告诉九爷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当了他们的头。”
他指的是十七骑的老大。
十七骑中大哥的位置是不固定的,谁立了大功就是大哥,自然如果办错事被罚也就没有资格当大哥统领其余十六骑了。
我其实很乐得抓到庆如风的把柄,却故意板起脸:“那庆大哥说,现在该怎么办?”
“那,那你跟我骑一匹马吧。”他苦思良久道。
除了这样没有别的法子,我想了想,点头道:“好。”
刚爬下来,马儿喷着气一阵嘶鸣,细细听来,竟像带着一种感谢的音调。
马鸣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庆如风甚是好面子,一时之间竟好似忘了刚才许的诺,红脸望向我,迟迟不肯伸手拉我上马。
其余十六骑的兄弟都在马背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望着我们。
“什么事?庆大哥。”傅昱提马过来。
他问的是庆如风,我想,也就不多嘴作答。
庆如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脸上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我不免怀疑,这就是在战场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十七骑吗?
傅昱见他半晌不语,揉了揉额,问我说:“说吧,你这又是怎么了?”口气中充满无奈。
我一听,立马就火冒三丈,也顾不得矜持二字,走到庆如风座前,扯过马缰,踩在他脚上,奋力往上爬。
什么叫我又怎么了,这话难道不是意有所指地想表达我杨末很麻烦吗。
可是,放母马出去鬼混的人又不是我,怎么能将帐算在我头上。
我越想越气,手脚却经过了几次摔落渐渐麻利起来,眼看就要达成目标,腰上忽然收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我稳稳当当地落在傅昱身前。
“坐好。”他低声一叹,附在我耳边轻道,“我忘了你一如既往的多愁善感。”
眼下情形就如进了黑店,我心中不满,扬头道:“你娘才多愁善感。”
他拉紧缰绳,将我抱得更近了,在我耳边轻轻一咬:“不许说粗话。”
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