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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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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斗成云,满城温风。这日我和小豆子正在夜街里舔着牙缝中的桂花糖,忽然见到卫容的几个贴身侍卫迎面过来。
  邵爵是快人快语,话语直接,问起卫小川何时能出府上路,侍卫表示很为难,说近日王爷全城搜人,缺人手,随后他们又问:“骆姑娘那个朋友还在不在?在何处?”
  我摇了摇头,“你们该回去对王爷说,有时候心急也晚了。”
  数日已过,我一直怀疑晚芙是不是应验自己那句话,已经死了,邵爵说我真的没心没肺还没肝,我解释:“先猜坏的结局,如若她还活着,自然值得庆幸,如若真死了,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他十分认真的说:“你真是个心态乐观的好姑娘。”
  闲游中拐过一面微熏的街墙,忽见路旁团着一群人,其中趴着一个死人,身下一滩血。
  待看清那身奇装异服,邵爵已上前探其人鼻息,他拍了拍手,回头道:“你我都小看了卫容这个王爷,没想到下手如此狠毒,当日一刀竟将这蛊师扎成重伤,看来是自医了几日,却没治好,死在这里。”
  我抿了抿嘴,指了上去,“你看看,看他左手紧攥的什么?”
  他上前一动尸体,人群就散作鸟兽状,从蛊师按伤口的手心中掉出一片薄玉,落地如瓷响,椭圆有纹路,如血凝结,通透似冰。我愣了一愣,转而抽出小豆子脖子上那片,对比之后竟是一模一样。
  邵爵奇道:“这两个是什么?”
  我思虑了半天:“你手上的是死人的,我手上是穆怀春送我的。”
  他眉梢一挑,几乎要笑出声,“穆四少真是十分大方。”他将红玉擦净放在我手里,“拮据的时候当钱花吧。”
  他最近大概被邪风所侵,望着我总是一副欲笑不笑的模样,我快接不上话了。
  后来我们在洛阳几乎夜夜笙箫,逛逛梨园,吃吃零嘴,不知不觉也忘了时间,直到有一日,小豆子从外面跌跌撞撞的冲进门,说看见了晚芙。
  我们赶到木芍药园,八月初,木芍药早已没了,却有人在枝头系上了金绢做的花苞,花色点翠,惊心动魄。而晚芙就倒在花下,十日未见,她已经太瘦,瘦的高不过花叶,胸口没有起伏,只有我喊到她名字第三遍的时候,她才扭过头,安静的看着我笑。
  我记得她说过,在洛阳的那五年,她从不踏出卫王府,因为她害怕在离开的时候,卫容恰巧回来,一再错过。不巧,卫容的每次回来,都错过了木芍药开花的季节,他一直说木芍药是城中之艳丽,她却不知他眼里的艳丽是什么样子,现在也算是死前能看一次,尽管一切都是假的。
  她穿着偷来的婚嫁衣,仿佛满园颜色就沉淀在她身上,只是颊边最后一丝红却凋零如败花,褪的十分厉害。
  那桃花蛊的反噬折磨她两年,终于到了她解脱的时候。
  我头一回面临真人的生离死别,只有不知所措,她却平静的招了招手。
  “骆姑娘,谢谢你带我洛阳,我原本是想来见见他,再看看木芍药。如今花人两相见,够了。”
  “离开这么多天,就是因为大限已到?”
  “恩。”
  我从怀里取出那片红玉,“我没有什么大能力,但你被蛊师抢走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如果你不肯留,就带着它走吧。”
  她轻轻一笑,唇上就龟裂见血,“我答应过姑娘,带我来洛阳之后带你们去找伏羲教,如今不能亲身实现诺言,就把这东西与白驹一起都送你,好不好?”
  大概是时间不久,她安静下来仔细看着天,眼眸朦胧抹着一抹灰蓝,过往的画面仿佛溶入她的血液,生生死死不肯流走。
  我眼中也仿佛出现幻觉,仿佛见那年的卫王飞扬跋涉,那年苗女红润如珠,鲜衣怒马间,她随他来到洛阳,一路大雨,一路喧嚣,她本想告诉他:从今以后,宝笛跟了你,请你不要将宝笛弄丢了,可这句话终于还是被大雨淹没,她将耳朵贴在他怀里,心道这就是全天下的声音。
  我转身跨上小白龙,疯了一般往王府赶去,卫容那时正在檐下望着阳光,纵然有病,却也是满脸辉光,他活着,晚芙却要死了。
  “阳光每天都能看到,但你的晚芙就要看不到了。”
  他望着我猛然一惊,却突然从推椅上站了起来,他们都说他双腿染疾,原来让他最痛的却不是这个,他踉跄间夺过我的马,就那么飞驰着消失在洛阳街的那头,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动容。
  纵然我拔腿狂奔,最后也迟了那么一步,眼前最后的一幕,是晚芙在木芍药园中望着一角天色,然后安静的把双眼合上,我一再以为只是缓慢的眨眼,可她却再没有睁开。卫容跪在花间,像是失去了力气,将脸贴在她脸颊上,试图给她温暖,试图听她能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但终究是来不及的,此生最短的也不过是三个字,却不知他说没说。
  都是情,生时生涩,死时喧然,声声叶叶,目目夕阳,天地那么安静。隔着一扇园门,门中是一个世界,门外是一个世界,而生死已是两个世界。
  “宝笛,那颗还你的心,我一直留着。”
  *
  原本我们是打算三日后启程,但到了那日,又有王府的下人追在身后,他们对卫小川道,卫容已到弥留之际。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生死相随。
  在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邵爵之后,他又开始看着别处,不想表示应许。我又给自己找理由:“拿人马匹,替人/消灾。”
  我们陪同卫小川重新回了洛阳王府,见到卫容的时候,他早已面色青蓝,像是中了剧毒。他从昏迷中舒醒,睁眼的瞬间有片刻的安静。
  “骆姑娘可否独自留下,有话想请教姑娘。”
  只剩下我与他后,他从枕下取出我交给他的红玉,他放在我床沿,道:“虽然是她的遗物,但终究在我这不能长留,希望能送给你,倘若不是你好心送她来,我与她今生再不会见面。”
  “见与不见,都是你们的决定,无关我们这些外人。”
  他点了点头,“那日,她与姑娘还说过什么吗?”见我不语,他合上双眼,“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对我说一个字,是不是恨我如今无情?”
  “都已经死了,在乎又有什么用?”罢了,是将死之人,何必如此对待,我舒了一口长气,把我所能想出的最伤他心的话说出来了:“那年,她随你到洛阳的路上原本想告诉你,万里江山,有缘也难聚,所以,请你不要把她弄丢了,可她终究没有勇气说这样宏大的话。”
  我看见卫荣的手在被褥下颤抖,像是忍耐极大的痛苦,“我一直以为,她腻味了在我身边孤单的日子,早已嫁人了。”
  “她这两年哪里也没去,只是回到苗寨,还有……她对你下桃花蛊的事,你必然是不知道的。”
  卫容猛然睁眼,我难解那些不仅仅是吃惊的复杂情绪。
  “为了爱你,她用命赌,下了桃花蛊,这你不知道,桃花蛊破解之后,她受到了反噬的痛苦,不想死在你面前才离开洛阳,你必然也是不知道的,两年后的今天,她回到这里,本只是想在死之前见你一回,这一切你都是不知道的。”
  那一刻他有所动容,肩头不住颤抖,可终究是知道的太晚。
  我叹气想走,他却突然伸手抓住我,用垂死的力气。
  “那么我的故事,姑娘可不可以听一听。”
  在七年前,卫容正二十二岁,生的俊丽潇洒,自幼长在皇土,因看管一片之土到了洛阳,初到洛阳的那年,他心里有了一个倾慕之人,对方虽是卖茶女,却无论如何不接受天大差别的一对感情,那上演的,自是得不到而求之的故事。
  他那时候年轻气傲,目无一切,得不到也要得,或许是为自己赌这一口气,索性在去苗疆远游的时候,仰慕起桃花蛊术之名。
  他叫人取了卖茶女一丝长发,准备已此下蛊,谁想他第二日下了蛊术后,蛊师却突然抬起头,不解道:“奇怪,这一缕发丝的主人好像并非洛阳城中人。”
  他一夜来都将发丝放在衣襟里,如何会弄错。他回到留住一夜的竹阁去找,这才恍悟,原来他住的那间房原本住着这家人的小女儿,因为女孩外出主人才留客用,女子的发丝都相近,必然是他错取了粘连在被褥上的落发。
  这一回大错中对竹阁人家的女儿下了桃花蛊,于事难补,他请蛊师将此桃花蛊斩断,蛊师却摇头,“桃花蛊一旦破解,就会反噬,王爷必然会在两年之内染疾而终。”
  无可奈何之中,他心烦意乱的过了几日,就打算走了,却鬼使神差路过了那家主人的竹阁楼,冥冥之中抬首,他遥遥看见一个十四五的女孩坐在竹阁上编着小辫,白皙的脚踝挂着银花铃,在半空调皮的乱晃。光影在那瞬间有了错位,他看的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看前几章居然发现好几个bug,错别字,甚至写错人名,丢shi个人喽····如有以上问题请指出,有时候三洋很不仔细(明明是常常这样)。


☆、五

  那女孩突然抬头望来,露出一个欢喜的笑,他不由停步,等着她过来。那个小身影钻进竹阁又跑出来,她站在他马下,满面红云,香汗悬在鬓发下。
  “客人你要不要喝一点牛角酒?是我家自己酿的,你若是喜欢,买两坛子,我算你便宜。”
  “你叫什么名?”
  “宝笛。”
  “会歌?”
  “会!”
  他想是下错了蛊造错了孽,索性就将错就错,把这女孩带在身边做个婢女也好。
  留住之后没几日,他知道桃花蛊见效了,那女孩时常躲着他的目光又不忍不看,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总是撞到墙,若撞出了鼻血,颊边必然绯红如霞。
  是心慌意乱,神不守舍,她的头饰耳饰时不时出现在饭菜里,就这样给客人端上了。他原是叫侍卫逗逗她,却不想她慌慌张张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就该饶了我。”
  他大笑三声,“如果饶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她一头扎进屋子,他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为什么哭?”
  她的脸在他掌上抬起,满面眼泪,“如果你喜欢我,我就不哭了。”
  他的心缩成一小拳,他垂下手,拍拍她的头,“容我再想想。”
  那年她的父母死在大雨里,他想或许是上天的意思,逼着他解决这一切。
  他走的那日,敲了她的门,她以为雨声够大,却不知道自己的哭声更大。
  “不出来相送?那我可走了。”
  他刚一扭头,她便从门里冲撞出来,撞到他怀里,随后两人滚下竹梯,他左手折了,却不住笑出声,她满脸鼻涕眼泪,颇有些可爱。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所以出了这个损招?”
  他想,把她带走吧,除了会摔断胳膊,也许不会有多坏。
  大致上,情多是日久而生,有一个人在你背后盼你等你念你想你,回头去望的时候总叫人无法自拔。卫容觉得,当年那个桃花蛊,是误打误撞,却下对了人。
  但一个男子,胸有大志,就总是无法估算女子心中的细水长流。
  到了洛阳,他却不能日日相伴,东奔西走,女孩子一人总是孤独的可怜,他疼她疼的厉害,索性给她换名,换作晚芙,寓意迟来的芙蓉,芙蓉是他最爱,晚开晚败,有她之后再无旁人。那是他取的名字,她要他用着。
  那年他回府见她,却遇到前来帮他商议婚事的皇家人,欲嫁来的是自己未常见过的表妹,听说出落的亭亭玉立,来人说了一夜好话,他最终停步在她的门外。那门中有他永远的宁静,他回过头,对来人摆了摆手,“既然是这样好的女子,荐给旁人吧。”
  可他不知道路过晚芙门前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她在门中偷听表错了意,翌日她就出府消失了,这一走竟是三月过去,他又气又急,四处打听,直到春红落地的一天,她才从远方渡口回来。
  她刚从小舟上岸,便被他拉进怀里。
  “我很生气,你为什么一言不说就走?”
  她蜷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如果再也不回来,你会一直生气吗?”
  他点点头,叹气,“下次不要离开洛阳城,天下那么大,我去哪里找你?”
  鹣鲽情深,自然难分难舍,誓言中的死生相随也不过愕然停止在五年后。
  五年后的那个惊蛰日,卫容得知,原先给他下蛊的老师父与另一蛊师斗法猝死,他所下的蛊术全部破解,得此消息后,他坐立不安,不是怕反噬,是怕晚芙如梦大醒,离他而去。
  那日他夜中梦到女仙,一时醒来,以为怪力乱神,是预告人之将走,他连夜在书斋画下女仙,欲挂于墙上以盼爱人长留,当夜他放下纸笔去看晚芙,却未见她,最后看见她在书斋门外小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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