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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头盯着卫小川一对水汪汪却狡诈的眼,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就要夺眶而出。
世上总有他这么一种人,他在哪里,哪里就有麻烦事发生,或者说,哪里会有麻烦事,他都能预料。
接下来说话的就是眉君道人,他叫我的全名,我说是,他说我怎么有脸出现在他老人家面前,我说我脸长得不歪不斜凭什么不站在这秀一番,他说我怎么能嫁给他的爱徒,我说:“你开个价吧。”于是他怒了,大怒,大怒临头说了一句:“凭你苍崖门如今的名声,你有何资格与我交谈?!”
我当然要理直气壮的问他:苍崖门如今怎么了?可是这句话却忽然被拽进风里,因为邵爵在刹那间用迅雷的速度冲来,把我抱起来就跑。
我被灌了一肚子凉风,没完没了的打嗝,直到停在河岸边,他才放下我帮我顺气。
“你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
我点头道:“钱财多。”
“就算苍崖门落得如今,你也不必这样,你还有我,”他对我的眼神会错了意,补充道:“还有我帮你。”
“苍崖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苍崖门骆门主归顺了伏羲教。”
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总说的好像一切与我无关一样。
也是在几天后我才得知,在我被穆怀春抢走不久后,伏羲教教徒光天化日攻上苍崖山庄,当着三千门生的面,将骆生已是伏羲教中之人的事说出口,并不知使了什么坏让骆生不得不亲口承认,门生中随骆生前往伏羲主教的人走了,失望于情的人散了,苍崖山庄在日落之前已败落到门庭冷落,山下平民更是入山庄抢夺余下的值钱物件,现在只怕山庄里住着一群流浪者。
邵爵将手在我眼前晃动许久,我拼命让自己平静,笑了笑:“这是小事。”
我就是如此的人,大悲大痛的事不是亲眼看见就是不相信,何况骆生还没睡入黄土,只是走人罢了,只要他还在这世上,我还可以松口气。
我说:“我嫁了你也是连累了你,连累了蛮空派,难怪你师父要抓我算账,真对不起,我做事总是这样贸贸然的。”
他摇了摇头,“我师父有如我父亲,他只是习惯于为我安排,并不喜欢我改变什么,可是小福,我要娶谁是我做决定,轮不到旁人插手。”
我点点头,彼时愁肠百结,也无话可说了。
天墨落河,河面幽静,反倒承托着初夏两岸的喧哗,草丛远处有轻慢的脚步声,我仰头看见草幕拨开,穆怀春站在我面前,他静静看着我,那神情叫我心头一软,就在自己即将啜泣出声时,却听见草丛后又一阵渐近的声音,千狐老人和聂子胥面目夸张的奔来,并且异口同声的将话喊的那般清楚。
“快跑啊!”
在被邵爵抱起来狂奔的空隙里,我看见穆怀春的脸上呈现我唯见过一次的狞笑。
我当即想要昏倒。
那是舜息。
那身体还穿着穆怀春的衣衫,破破烂烂,衣袖成了短短的流苏,他方才站在垂幕后还笑话我脸红的像传说中的夸父,如今却这样狰狞的持剑追在我身后。
耳边风声如闷雷,这追逐的队伍何时变得那么长,我和邵爵身后是舜息,舜息身后是聂子胥与千狐那老头,再后面是蛮空派的人与婴宁几人。
我摸出衣襟夹缝中的舍利,一把吞进口中,太顺利太顺利了,水到渠成,舍利直接滑下肚了,喉头一阵剧痛,立即满腔苦腥。
我说:“完了。”怎料我乌鸦嘴的功底已到炉火纯青,话音方落,邵爵就止步了,前后都被堵截了,远处站了三排白衣烁烁的人,为首的是好久未见的小莲。
她还是那样漂亮,漂亮的那么特别,特别的让人讨厌。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和邵爵已退到岸边,脚跟涉水。
而后的情景我基本没能看清,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舜息已近身,邵爵被他一掌袭到胸口,随后我被扯离邵爵的胸口,再下一秒,舜息的手已打在我胃上一寸处,舍利子随着一口热血涌出我的喉头。
我听说肝肠寸断都是形容伤心的,如今才知也可以形容伤人。
腹中绞痛,我滑坐在他脚边,强忍着不要满地打滚。
舜息他举起手中舍利,嘴角的笑意不深,双目却微含,“以为收集所有的舍利子就能压制我吗?你们这些人就是不死心。”在我被他锁住喉头的时候,天已夜了,是天狗食月夜。
一时间四境乱糟糟的,眉君道人见爱徒受伤,连番带着弟子们围战,与伏羲教斗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舞剑,四处火光,飞叶漫天,我几乎可以大哭出声,我觉得我有很多可以大哭的理由。
骆生走了,穆怀春消失了,大家各自东南飞,我呢,什么都没了。
生离还是死别,这会儿到底算是什么?
卫小川高高跃起在舜息背后,他不知捡了谁的剑,朝舜息身后刺来,很理所当然的,我被舜息掐在手中,甩过去当做了挡箭牌,胸腔凉飕飕的,很奇异的感觉。
我垂头,头一次看见一把剑从自己胸口刺出的颜色,那么红,耳后有卫小川的倒吸气声,我迷迷糊糊的想:他总是欠我,这回欠大发了。
江湖人用出的力气都收不回,所以刀尖顺势刺向了舜息,我忽然想起儿时把两只蚂蚱串在草上的样子。
眼前是穆怀春那青天色的毛毡大衣,大衣的胸口上有我抠出的九个圆洞,很多天前我要他换件好衣衫,他说要足够坏了才肯换,于是我每天夜里都窜上他的床,跨坐在他腰间抠他的衣服,心想几天后他会在清晨来找我,主动拍我的头说:“小鬼,我没衣服穿了。”
我伸出手,握紧了剑身,好还来得及,没刺穿他的身子,只是这回我才觉得疼,比刺穿胸口要疼得多。
我本来想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反正我来过这世上,也幸福也难过,也古怪也规矩,就这么死了也好,免得旁人一哄而上哭哭啼啼,一口遗言要我说半天,那么多人每人一句话,我气都尽了还说不完,简直生不如死,干脆立刻呜呼算了。
死啊,终于轮到我脑袋上了。
天空忽然下起雨来,天地间第一滴就落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睛,随后看见第二滴雨从面前这人的眼眶中滑落,蔓过我没来得及给他打理的胡渣。
我抬手扯他短短的胡渣,“大叔,你哭起来难看的要命。”
他说:“你哭的也不怎么好看。”
我本来激动的就快热泪盈眶,谁想周围的人一哄而上,叽叽喳喳,本来不打算昏过去,谁知他们都伸手来拍我的脸,喊的比五百只鸭子还吵,就此,我给他们拍晕了过去。
我清醒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立即睁开,感觉四周很安静,我哼哼了一声,觉得自己是个重伤伤员,附近会留人照顾我,听见我哼哼必然会贴上来,但是等待良久,无人推我,我睁开眼想嚎啕大呼,忽然听见穆怀春的声音从脑袋边上传来,“哼哼什么,肚子疼啊?”他就睡在我身边,右手高高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粥。
从前我与他即使同床睡,中间也隔着小豆子,如今这么近当然难免小鹿乱撞。
我娇嗔,“你喂我。”
“内伤还没好,不准吃。”
“那你一直端着做什么?”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打算等你醒来吃给你看。”
我动了动手腕,觉得疼的很厉害,不适合抽他。
他好像在认真喝粥,眼神却又有一下没一下飘到我脸上,被褥下一只手一直覆在我的伤口上,好像担心我的伤口和趵突泉一样活跃,其实这样让伤口有些难受,我却不打算让他挪开。
外面落雨,惊蛰总是会下雨,我想起苍崖山庄的惊蛰,总是虫鸣燥耳,雨也喧哗,每到惊蛰,山庄中四处都是扯高嗓子喊人的声音,我难以相信我竟在家没有了之后十分想念那阵噪声,以往的从前,我从未想过能脱离那个吵闹的家。
穆怀春突然垂下头,将嘴贴上,送了一小口粥在我嘴边,“算了,看你这么不开心,赏你一口。”
其实他太善解人意,只是都是以不太善解人意的方式来表达,可我偏偏喜欢这样的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除了死,睡觉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解脱,我本想和他一起再解脱片刻,谁想有人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敲门的只有一只手,推门的却是七八双手,卫小川站在前。我笑了一声:“你刺我一刀,我不会记仇,但你可要记住了。”
他交缠着手臂,翘了翘嘴角却没笑出来,“呃……恩。”
见我还有本事与人算这笔生死账,一屋子人放心了,几秒后各自天南地北的交谈,我也算看透了,人情冷暖恒久于世。
穆怀春起身欲出门,只微微咳嗽一声,众人立即都闭了嘴,仿佛一直在等他吭气。关于穆怀春不正常的事,几个时辰前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眉君道人在门外探了一下脑袋,将徒儿们都招出去了,屋中终于只有卫小川,婴宁,聂子胥和千狐老人。
我说:“事情都好复杂,大家先坐下谈谈大事。”
我本想说让他们对穆怀春的事封口,谁想他们嘴巴一张一闭之间,说的都是苍崖门的事,我很感动却难以转化为力量,“我还是苍崖门最后一个人,所以这些事无需大家费心,至于家兄与伏羲教的事,我不想提。”
几人沉默了片刻,婴宁先开了口,“骆姑娘也算对我有些小恩,虽然不足挂齿,我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若苍崖山庄肯留下一个院子给我住,我愿意留住在山庄帮你打点一些后事。”
我想说我讨厌后事这两个字,谁知卫小川接嘴道:“我说,后事还是由我来打理,价钱的事就不要谈了,算我偿还你。”
千狐更是拍着聂子胥的肩道:“子胥啊,看在这丫头给我买过不少酒的份上,你就暂且当一回苍崖山庄的人,不能不厚道。”
我想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声泪俱下的爬起来磕头以示感动,其实我反倒开心不起来,这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目睹,好似往后本是默默的懦弱会被这些人追着看。
“云月在这谢过诸位好意,可是的确不必劳烦诸位前往,从今往后苍崖山庄不再有苍崖门,我在哪里,哪里就是苍崖门。”
门开了,外面斜雨催下花红,一层层往门上打,穆怀春在门扉边,帮半面雕花挡去一大片雨,我知道他心里不会有多好受,想和他说几句话,只是抬头与他对视了很久,隔着那么长的空室,彼此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要更新两万!加油!,另:三洋再三考虑后,决定了这篇文的性质,它是一篇没有一个男主角,只有一群男主的故事!
☆、二
我知道他们都想他走远些,所以在他退了几步意欲走开的时候,我几乎是挣扎起身追了出去,用力扯着他的衣尾,他垂下了手,我以为他会拂去我的手,却没有,只是伸手按在我的伤口上,看着手上的血又是一阵沉默。
我往他肩头靠了靠,我想留他,我想。可是我想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一屋子怪人,相处起来实在很难。
我知道身为女人本应该怎么想,一定幻想某种浪漫,譬如喜欢自己的男人为了不伤害自己独自背负痛苦远走高飞,那会留下一个多么坚强笔挺又孤独的让人神往的背影。
我知道那是胡扯,因为她们喜欢的不过是一种飘渺的感觉,而我喜欢的是一个真实的人,所以即使是离去的背影,我也会追着奔跑。
婴宁每日早晨都请一位艺妓来我床边哭诉,讲诉自己的悲惨人生,旨在对比得出美,让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和她们的相比太幸运。
我头晕脑胀的说:“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哭给你看。”后来再也没姑娘来了。
又时睡醒,若看见卫小川在床边直愣愣盯着我,我便开始导人向善。
“我说,你到底要舍利做什么呢?你看我就因为这个落了这个结局,你要是为了钱财,我劝你放弃吧,一点都不伟大。”
他头一回认真的告诉我,他要舍利的原因十分伟大,我听完便觉得肯定与钱财有关。
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事,重要的事是于我和穆怀春来说,此时十分庆幸,女剑圣倾红的弟子和眉君道人都到了眼前,关于多年前那些破事可以打破沙锅问到底。
只是很遗憾,他们否认持有舍利子,几乎是急于否定与舍利有染。
卫小川说:“那些是我师父的事,关我何事,你们懂的。”
眉君道人更是义正言辞:“我哪里会贪图一己之心想要找舍利,当年是我糊涂,跟着千狐那老头跑去鬼水湖,你们懂的。”
懂啊,我当然懂啊,这些男人的心好似海底针。
现在局势很复杂,一方面,我们想向这些人打听一些当年舍利的下落,自然不希望舍利和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