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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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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意起来,闪烁着眼睛:“一个爱你的人怎么会骗你。”
  “滚蛋。”
  路途中我坐在穆怀春的马上,互相在手心写字,在小椴王爷警惕的注视下算是交流完毕,原来昨夜他和卫小川谈的也不过就是这件事。我问穆怀春为何还相信他,他竟回答了和卫小川近乎一样的话:因为你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我尽信他人,而是他人尽信于我。这样想来心底还是有一丝欢愉和欣慰,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午后高阳正盛,到了客栈还与小椴王爷小酌了两杯。
  他虽然心肠黑但是躯壳却叫人痛爱,特别是笑起来,脸色白白的带着病态美,此刻他端着酒杯与我一杯杯下肚,聊起我家中的事,旁敲侧击的想确认红莲舍利在不在我的肉心里,原来他对林施施的话还是有怀疑。
  穆怀春在桌下揉着我的手,若我话说的太多便会捏一捏。
  小椴王:“对了,前几日穆兄说要与我们在途中分道扬镳,不知何时上路?”
  “如果王爷不嫌累赘,恐怕还要多留几天。”
  “哦。”他心不在焉的转着酒杯玩,“几天呢?”
  “十天左右,倒是可以先陪王爷走一趟再离开。”
  他似乎松了口气,笑道:“不错,路上有个照应。何况……我皇弟还是舍不得你的。”他突然看着我,笑的极暧昧。不知他是觉得穆怀春碍事,想离间我们,还是察觉到我和卫小川这几日的眉来眼去,当作了眉目传情。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小椴王爷至少带了六十个追雁堂的高手,后面也许还有援兵,如果真的对打起来不知有没有胜算。
  出了客栈,我们就被告之离迷返林不远了,伏羲的主教就在迷返林,客栈的苗家女人奉劝我们不要往迷返林去,谢过后我想往后自己也用不着碎银子,便全给了拉马的店小二,小二一高兴塞给我几个火折子,说是自家做的,我又各自给了穆怀春和卫小川。
  如此两袖空空,心里居然踏实很多。
  往东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几个山丘外看到了那片深绿色的树林,竟是一眼看不到头,听说这林子原本没有名字,是近两年总有伏羲教的人出没,就近的村民才给取了这个名字,寓意迷途知返。”
  事实比我们想的糟糕一些,一入树林边沿,马就受惊了,实在无法只能把马拴在林子外,所有东西都从简,只是有一个木箱小椴王爷一直不舍得抛下,让两人拉着,箱子里似乎是活物,顶上有跟管子,他总时不时往里倒写酒水。容不得我好奇,前面探路的人就回头来报。前方遍地都是动物尸体,还有人的尸骨,像是死了很多年,都覆盖着霉菌。
  穆怀春:“是伏羲教的教徒做的,说起来,王爷此行为除伏羲教,难道就不怕教里的祭司。”
  他笑了笑:“听说过他神通广大,不过除了舍利子,自然还有其他东西能镇住他。”
  我瞧他这样自信的模样,实在不想泼他一头冷水,便说了些皇宫果真什么宝贝都有之类的阿谀奉承的话。
  走了两个时辰,从四面八方渐渐涌出浓雾,树林顶枝叶层叠交错看不见天空,六十几人总像在原地打转,小椴王爷终于累了,在踩死脚边的蛇之后便下令就地休息一夜,又命人花了办个时辰打火石,果然无用。
  深夜我们撑着精神等四周鼾声大起,又滚起浓雾便溜走了,雾气果然很恐怖,三步之外竟就看不清事物了,我小心翼翼拉着他二人的衣袖。
  “现在怎么办?”
  “要赶在小椴王爷之前把舍利子拿到手。”穆怀春说:“与其让他们拿到不如我们先拿到手。”
  “那你……”
  “我没事的,我并不怕舜息出来,只是怕他出来的不是时候,如果舍利子在我们手上,主动权就不会在他们那里。”
  我正想说话,穆怀春突然停下脚步,与卫小川一对视,纷纷跳上两边的树。小椴王爷的声音在几丈开外,他正在骂:“怎么让他们跑了?居然看不住几个人!”
  我们居然绕回来了,我猛然一回头,看见身后树上睡着几个人,是追雁堂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人跳在我们身旁的树上,想将树上的人叫醒,就在他扭头的刹那我们就被发现了。
  穆怀春迅速在树间飞动,浓雾很快又围了上来,身后传来一阵渐大的兵甲声,人声嘈杂,我甚至听到了蜀地人的口音,像是小椴王爷又遇到了另一些人,他大喊一声:“放狗!”随后听到如虎咆哮的犬声。我心里估摸着,恶犬应该就是那箱子里的东西,之所以用酒喂醉是不想被我们发现,因为原本它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一支飞镖从我耳边过,一阵生疼,很快身后飞来无数支彩镖,穆怀春将我抱在怀中加快了速度,直到落地之后四周才安静下来,而卫小川也走丢了。
  穆怀春撕下袖口包住我的左耳,上面被长镖摩去好大一片肌肤。
  “林子里还有其他人,应该是各大门派的人。”他抬手从背后扯下一支飞镖,仔细端详了片刻便甩在地上,“是了,树林里有七八个门派。”
  这些龙蛇混杂的江湖人如果不像当年是为了铲除伏羲教而来,便是为了一己私欲斗的你死我活,但有时对立方太多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能分清楚,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我们走了很久,突然一阵风吹散了雾气,风中夹杂着水的腥味,我正喜于走到了树林边缘,从身后却适时的传来刀剑嘶鸣,竟是追雁堂的人和三两个红衣教的人在厮杀,怎料这声响吸引了其他人过来,其中几人向我们追来,穆怀春将我往身后一推,拔出惊香便是迎面一击,立刻将对方刀剑击的粉碎。
  到处都是刀剑翁鸣,我竟觉得有些失聪,像有人在迷雾中唤我,又像只剩下我自己呼喊的声音。一场雾气淡去,四周竟没有一个人,树枝上溅满了新鲜的人血,我摸了摸怀里还有三个火折子,便沿途点燃插在树下,希望穆怀春可以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五

  我穿过迷返林后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竟走出了树林,终于看见鬼水湖,这片树林将眼前的湖和伏羲教大殿团团紧围,若不是活死人出没的地方,确有与世隔绝的清高味道。鬼水湖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大,湖面小小一圈,周遭寸草不生,若游船也不过是分分钟便可到达彼岸,与其说是湖倒不如说是一口巨井。而伏羲教的主殿和一座白塔紧挨着湖边,像一口破败的就要栽进湖中的巨大棺椁。
  大概是因为树林中起了大火,伏羲教的活死人都进去查探,已经杀到眼红,湖面周遭已经空无一人。
  我正想去白塔,身后却传来了踩碎树枝的声音,一把刀重重压在我肩上,“骆姑娘想去哪里?”
  小椴王爷终于还是赶了过来,其实我与他之间不算是撕破了脸皮,所以我也不打算在这种势不均力不敌的情况下把关系挑明,可是他以这样的形式打招呼,大概是想撕破我的脸。
  “骆姑娘跑的可真快,连我的狗都跟不上。”
  我轻轻推开肩上的刀,笑,“林子里有那么多人,雾气又大,走散了是很正常的。”
  “接下来你可以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免得又走丢了我不好对卫小川交代。”
  我点头说是,回头看着他的模样却再笑不出来了,他身后站了七八个追雁堂的人,几人身上四处都是刀口,其中一人的刀上缠着卫小川的那把掌心大的金算盘,算盘已经被血浸透,可就算是烧成一把灰我也认得出。
  他见我看着,就将金算盘扯下丢在脚边,“你喜欢的话留给你,算是个念想。”
  我恨,多想拿起匕首杀了他,把他的皮肉一寸寸的剐下来,又想把金算盘抱在怀里——那是卫小川最喜欢的东西,可是我不能,人在伤痛的时候弱点太多,只有仇恨才让人强大,我近乎平静的笑着。
  “王爷自己留着吧,毕竟是你的亲弟,回去对你爹也有个交道。”
  “交代?我为何要交代他的事?其实我对小川一直很尊重,是死是活毕竟是他的选择,只不过这件事上他站错了边。我早该知道他改变主意把舍利子丢进湖中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什么我还在猜,但是八成和你有关。”他笑了笑,转身望着身后的路,“或者和他有关。”
  穆怀春不知何时已站在最后一层雾外,他那样安静的站着,血从膝盖肩头细细流下,片刻在脚边就积成一滩,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眸里有赤色的光,像一只真正的夜叉,浑身都是骚动的杀气。
  “和舍利子有关系的人是我,你放她走。”
  “我谁也不打算放走。”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也好,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小椴王爷下意识用刀挡着剑锋,却未想到穆怀春这剑却对着他右肩,他急忙偏转刀锋,却没料到每一次迎住的都极快极狠,刀面在五招之内就已经龟裂,他显然低估了穆怀春的武功,连退了几步,脚跟插在泥中。
  两人正僵持,穆怀春身后不远处冒出一群江湖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了过来,我乘几人都失神用匕首对着小椴王爷的后颈:“叫你的人去截住那些人,否则要你死。”
  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场景,大概算计着穆怀春死后自己未必扛得住,便连忙下令让自己的人挡了上去,急着求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先联手,等过了这一劫再打。”
  这话显然说的早了些,等我们回神时已经有大批人马涌出树林,迷返林的上空已是滚滚浓烟,遮了半数天光,火势随着大风一直朝东,把人群带到了湖边,有江湖人也有伏羲教的活死人。刹时间一阵大风起,吹得人眼迷离,好似在梦中,穆怀春在烟中将小椴王爷逼到湖边,一脚将他踢下去,便拉着我往白塔上跑。
  这路原本短短一段,却好像经历过硝烟战火,我一时以为这是非人世的画面。
  我们砸开了白塔门上的绿铜锁,一路往高处跑,隔着那一扇门我听见有人喊:“穆怀春在里面,他是舜息,杀了他。”
  我愣愣望着他,以为我听错了,我一直以为的秘密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一直到我们到达塔顶,喘上一口气,我才有机会问他,他却只专心用披风擦着惊香,将剑依在墙边,“这些事迟早会被知道,这就代表不管以后我会不会正常,在他们眼里我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从高处望着塔下那些正在砸门的江湖人,笔直的塔面上有几个活死人正在攀行,我甚至看见了沁莲,她面色狰狞,眼底又绿光,有一股成魔前的戾气。
  我问他,“你猜从这里跳下去有几分存活的可能?”
  他望着脚下,风从脸颊过,吹起几缕青丝又触到眉间。
  “没有存活的可能,我亲眼见过舜息将活人从这里抛下,没有一个活着爬上来。”
  “你亲眼”
  “恩,有一些时候我会从舜息的意识里苏醒,”他轻声说,“我以为只要奋力挣扎就能赢他,但是事实并非我的想当然,你知道被人夺去意识是怎样的感觉吗?那感觉,好像漂浮在一片黑色的海里,没有意识,没有痛觉,不知道自己的躯壳到底做着什么。
  起初的几年我时常会从身体中苏醒一瞬间,有时眼前是不认识的字迹,有时身边是并不相识人,那感觉好像从一扇空旷的窗看外面寂寥的风景。
  我十七岁的时候试图逃走,却被伏羲教的盲从者抓住,他们隔开自己的颈脖,逼我喝人血,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整整三十个人,那时我望着自己沾满血的身体才知道我渴望沉睡,回到那片海,不管自己的手到底杀了多少人,我已愿意让出躯壳,生死都与我无关。”
  但是我感激你,因为有你,我才愿意醒着,每天看见日出,夜里听着蝉鸣,我愿多撑一年一天一刻,我愿意看看世间的事和人,他们被你说着,被你看着,总是多了一些趣味,我更愿意看着你在眼前的画面里,安静的也好,哭泣的也罢,我都想看。”
  他突然安静,然后回头温柔笑着,“我这样说,你喜欢吗?”
  那仿佛永恒的一刻,我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望着,看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好像纸鸢,只要我松松手指就要飞走。
  那塔下的门很快被破开,我听见刀剑磨在墙壁上的声音,还有高亢的怒吼声,我们竟是被活人逼到绝路。
  他接过我指上的后土戴在自己手上,然后抬起手放在我头顶像抚摸,声音像呢喃,以他曾经佛门弟子的身份为我加持。
  他说:“愿你接纳一切,一世长安。”
  他就那样看着我,只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便像一把散沙被风带离了白塔。
  我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苍白一片,自己像一片羽毛,飞向和他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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