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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动声色:“我自己看看。”说完便开了那乌木雕花的首饰匣子,只想捡两支素净的簪花戴了也就罢了,却只见一盒子的首饰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就是有玉也必是镶在金银上的。
于是我关了匣子,对那丫鬟道:“你去替我找两支素净的来。”
那丫鬟奇道:“小姐今日要去见未来姑爷?”想来就是柳寄生那个酸儒了。
我摇头:“你只管去便是,做什么问这些?至于那边儿么,咱们在等等消息,看看他怎样发付林氏。”
那丫鬟笑道:“小姐你还担心什么?你昨日已然说过,有林氏便没有你,有你便没林氏,姑爷也答应说定然给小姐交代的,我估摸着那林氏怕是活不长了。”
我心里一咯噔,原来是这样么?我只说这息夫雅只是勾引了柳寄生,害死我也只是个间接效果,怎么就变成直接推动我死亡的主因了呢?
顿时我看着镜子里那娇花一样的脸蛋儿就恨不得抓破她。如此算来,我也是极恨她的,现如今霸住了她的身子想整治她也不是个难事,只将她家闹个家破人亡就好,但她所做之事,并非其亲友指使教导的,我若真是将她家闹个家破人亡又比她更可恶了一层。
我淡淡道:“还是要稳妥些才好。我们且看一看他那边怎么说才好。”
我稳住了这个丫鬟,又添了些愁怨,这般下去迟早要被看出来我并非她家的小姐。
这丫鬟在我的示意下去取素净的簪花的空档,我在房内看了看,一张黄花梨的雕花大床上挂着绿色的幔帐,上面绣着些野外的虫子花草之类的东西。幔帐内床上隔出了一层,上面摆着些时新的盆景,床头外幔帐边亦置有一张小方几,上置一盆盆景;离床不远一张大木案,上置妆盒、梳妆镜、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件儿,案角处一个饭碗大小的香炉,想必丫鬟已经往里边儿添了香料,盖子上的小孔内正冒出缕缕轻烟。大木案的斜对面又置有一张美人榻,上面铺着斑竹凉席、蚕丝薄被,摆着一只玛瑙枕。榻边又设了两张几,一张上面摆着青花瓷瓶,插着几支桂花。一张上面摆着一把米扇,一套白玉雕琢出的茶具。正对着大木案的是一架竹骨的绣花屏风。转过屏风正对着一扇几乎开了半面墙的大圆窗,镂空雕花的窗门上糊着浅绿色的窗纱,窗外是花红柳绿,还有好几杆翠竹。再看向门口时,见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梳妆台,也是黄梨木雕花的样式。
那丫鬟不知在哪儿找了几支浅粉色的堆纱簪子与我插好,又服侍我上妆。我粗粗算来,离家三年多我早已学会自家打点身上的一切,有侍女服侍的日子竟然恍然如梦。我在抿着胭脂时,不由得要掉下泪来,除开要去哄人钱财的时候去租了衣裳胭脂水粉等来装扮,我竟一直都是素着脸呆在破陋的房里的纺纱织布换钱讨生活。
我闭了闭眼,想问问这丫鬟,却不知晓该如何开口,生怕被看出些破绽来。
早在起来穿衣时我便净了面漱了口,上好妆后便由几个丫鬟跟着去息夫太太爷那儿请安。我并不晓得路,只是留心她们的脚步是往何处走的。
一路上穿花拂柳,走在青石板砌成的小路上,踏过走廊又绕过大山子石转过大屏风才到了息夫雅爹娘的所在。我进去时,息夫雅的四个丫鬟则在房间外边儿等候,我对着息夫老爷和息夫太太道万福时硬是叫不出“爹妈”两个字来。
息夫雅的弟弟在一旁笑道:“莫不是姐姐过了一日越发心高气傲了,只说要嫁给举人了就看我们不起了,连爹妈都不叫了?”
我转眼望去看时,见到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稚气少年,穿着绢做的衣衫,梳着当下未成年男子的头。想来他和息夫雅是不和的。
我张了张口,正要答话时,息夫老爷就一声断喝:“无知的业障!整日价读书不知用功,倒学会了和妇人一般搬弄是非,是何道理?”
那少年眼圈儿一红,忙站起来告罪。
息夫太太慈爱地对着我招手:“我的儿,快过来让我看看。”
我便走过去,她将我一把搂在怀里,息夫老爷也笑得十分慈爱,他想了想,看着我亦将声音放柔:“你看中的那个秀才,虽有几分真才实学,但家徒四壁,且看面相有些不大老实,你真个就非他不嫁?”
我想起柳寄生鸩害我时的模样,摇了摇头:“从前是雅娘不懂事,见爹妈疼我就故意做耍子,爹妈莫要在意。”
息夫老爷问我:“那还替他活动不活动?”他指的是做举人的事。我见着息夫老爷和息夫太太那慈祥的模样儿,忍不住羡慕起这息夫雅来,这二老对她可算是予取予求了。曾经我还在家时,能被柳寄生骗出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爹爹偏宠妾室,亲娘忙着感怀她的不幸、和妾室斗法,故不曾照管得我,偏爹爹对我管教极严,总叫我背医书认药草,又早早地叫我去药堂里帮忙,我才生了几根反骨,被柳寄生几曲琴音几句甜言蜜语骗将出来。
只是跟着柳寄生走了后过起穷苦日子来才发现之前在家时过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而我因爹爹的严厉而习得的医术亦在我和柳寄生设局骗人时不至于将我所污。自那时起,我才深觉,没有不盼着儿女好的爹妈。
我垂眸低头:“依然给他活动,就让他做个举人也不值什么。”我要他爬的有多高,就跌得有多痛!
期间我见那少年一直闷闷不乐,倒看出些门道来。想来这息夫老爷太太偏宠息夫雅,却对这个小少年过于严厉了些,是以这姐弟俩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看到这个少年,却如看到当初的我一般。
我又和息夫老太爷息夫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息夫太太诧异道:“我的儿,怎么一日不见,倒如此贞静起来?”
我偏头笑道:“这不好么?”正在这时,侍女打起了玉珠子做的珠帘,回禀说饭已经好了,我们便移步饭厅。
正在我们坐着要吃饭时,息夫雅的弟弟说:“爹,听说逸之哥哥也在此要乡试,现下已到苏州府,我们家和他们家既然是世交,何不请他来做客?一来逸之哥哥家徒四壁,他来了我们也算是助了他,二来听说逸之哥哥学问极好的,我也好请教请教他。”
息夫太太正吃着丫鬟给她夹的菜,息夫老爷将一个袖珍瓷杯里的酒饮尽,方才欣然点头:“如今阿益也懂些事体了,也肯学习长进,便是依你又何妨?这事还交给你办,你去着手写拜帖。”原来他叫息夫益。息夫益得意地地将眼睛斜看我时,我正发愣,并不知晓,这个什么劳什子逸之我竟然是认识的。
然我现下无力想那许多,只是叫身边儿的丫鬟去柳寄生那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既然到了这息夫雅的身子里,那息夫雅又到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巧询前事
还到没用午膳的时候,被遣去的丫鬟就回来说:“那林氏已经没了,柳姑爷将她埋在了白云庵后山的大梧桐树下。”
我听她说的这话伤心起来,白云庵,白云庵可是一个旧地方,我和柳寄生刚到苏州不久,初时没地儿住就在白云庵借住过三两天,那里看着倒还干净。可见这柳寄生良心尚未全泯,才将我的肉身埋在一个干净处。
然既是如此,何苦要害我性命?白居易曾为琵琶女作诗,其中有一句说商人重利轻别离,然那些有些学识的书生比商人还不如呢,不止轻别离,还轻性命呢。
那息夫雅如此,可见她的丫鬟也不是好的,再留着他们,迟早得引火烧我身。还有这息夫雅平日里的事,我也得使个法子套一套才是,就这样下去,叫他们发现我并非息夫雅或者把我当个疯子却不是耍处。
我用我当初算计客商或者书生们的脑子想了又想,有了!
到了太阳升起来时日头有些大,也热将起来,早日给我梳头的那丫鬟就指使些小丫头搬大冰桶放在房中的四角时,我放下手中从息夫雅书房中拿来的书,将那丫鬟喊过来说:“你将知道林氏之事的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说。”
那丫鬟见我说得事关重大,便忙去找人来,又将其他下人遣开,我看了看,都是息夫雅的四个大丫鬟。
“林氏的事都是我想差了,那柳秀才既然能这般对林氏,我若真个嫁了他,将来必死无疑。现在弄出了人命,我却不答应这桩婚事,若是一个裁决不好就要打人命官司。我也不愿你们受苦,现在欲遣散你们,你们只消将此事守口如瓶,下半辈子的富贵都有了,如何?”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立马表了一番忠心,离去之意已些微地有了。我打铁趁热:“只要你们守口如瓶,再不对一人说出此事,我便与你们一人五百两银子,三支金簪三副金镯子三副金耳坠子,如何?”
几人听见这些个银子和首饰,忙口里答应跪下称谢。
由此可见,金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还是颇有道理的。我在说这话时便思量过,害死一条人命,没个不怕的,我先用人命官司唬住她们,再以情动之,最后许以厚利,不怕达不到目的。
果然,这几人也是精明地选择受我利用,与我也算是两方有益。
到快到午膳之时,窗外的小丫头端着井水浸过的茶来将我吃,院子里有些修减花枝儿的小丫头,我便叫住她们:“且取几支好的来。”
然后就有一个丫头来问:“小姐要花儿作甚?”
这些丫鬟也问得忒多了些,若是我还在家时我的那些丫鬟这般问我也不觉有什么,毕竟情分在那里,然此时却让我膈应。我蹙眉:“去找两只看相好的花瓶来将花插瓶,一会子随我去见老爷太太。”
丫鬟唯唯,我却深觉压抑。中午去和息夫雅的爹妈吃饭时,我便笑着叫侍女将花儿摆在某处,又叫她们送一份去息夫益屋里。
息夫太太那保养得还算光滑的脸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纹:“我儿如今越发孝顺了。这花儿哪儿没有,还要巴巴儿地送来。”
我看她的眼神儿和软,声音慈爱,倒是打心眼儿里的欢喜道:“原有的是原有的,我送的却是我的一片心,妈可不许不喜欢。”
息夫雅的这个弟弟先是诧异地看了看我,而后又皱了皱眉,阴阳怪气道:“想来姐姐必定是又有什么事儿求着爹妈了。不然哪会这么好心!”
话刚说完,息夫老爷脸上的笑立马就没了,白而略胖的脸怒时极有威严,高大的身子也极有压迫感,他哼了一声道:“一家子的姐弟,不说和睦相处,你反倒处处寻些事情来闹,却是做何道理?这几年的书都白读了?”
息夫益虽是不服气,但也不敢反驳,只是不说话。我见息夫老爷似是还要发作他,就为他解围,顺便说出我想说的话来:“爹爹莫怪,阿益却也没说错。我确有事要说。”这样一来,多少能让息夫益对我改观。凡是之前息夫雅讨厌的或者不愿做的事我都要做,因为我要潜移默化,完全抹去她的痕迹,不仅拥有她的身体,占据她的钱财,拥有她的双亲及胞弟,还要让所有人说起息夫雅这个名字时想起的都不会再是她,而是我,现在的我。因为息夫雅,失去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容貌、生活的我。
或者说,她不再是息夫雅,我才是!
息夫老爷这才收了怒气,息夫夫人将我的手拉着只是摩挲:“可是短了什么?”
我摇头:“我深觉自己以前依恃爹妈宠爱做错了许多事,还常和阿益闹气,实在是不该。是以想去庵里住两日念两日经。”
要说这世间哪里消息最灵通那必是尼姑庵,一群凡心未泯的女人扎窝子般聚在一起最喜欢讨论东家长,西家短的,更甚的还要勾些少年、风流男子等进去轮流采战取乐的,弄出人命来的都有呢。
此前我曾和柳寄生没得吃坑蒙拐骗缺人手时要么就找些守寡多年的寡妇,要么就找尼姑庵的尼姑,除开我故意放走的一人外,并不曾失过手。
说起这个,我实在该为我之前所犯下的过错忏悔。虽庵堂也不甚干净,但我自己抄两日经在佛像前烧了也是种心意。
息夫老爷息夫太太都甚是诧异:“那庵中人都只吃素斋,且又粗糙地很,你能吃得惯?”
“能吃得惯的,爹爹,娘亲,你们就依了女儿吧。”息夫老爷和息夫太太想了想,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