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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和青黛苏叶三个坐一辆车,妈和翠兮翠屏一辆车,翠绣翠微并三个小丫头子一辆车,除开两个车夫外还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在外跟着。
苏叶问我道:“小姐留下的纸上写的是甚?婢子想了许久也不曾想明白。”
我笑而不答,倒是青黛在一旁摇头晃脑的:“我猜啊,定是小姐留给西陵公子的情话。”
我笑嗔她道:“就你鬼灵精儿的。”
青黛和苏叶今年已是十五岁有余,自然明白这些个,却不该对着我说这些话。我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一眼,便瞑目养神,不大想管她们。
空林庵之所以叫空林庵,是因为这庵修在一处宽敞的林子里,这林子里只种着树,不曾有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山子石草木花卉之类的。我们一行人到了时,先由一个小子去敲门,待得开门后和那守门儿的尼姑将门开了才说出缘故,叫那小尼姑去通报与她们的住持。
待得她们迎将出来时,我和妈才知晓,原来这空林寺换了个住持。原先的住持法号惠空,已然圆寂。现下的住持法号惠真。这惠真师太生了一张好脸孔,虽比西陵鹤这孩子差了些,却也当真的光彩夺目。
在妈和一众师太寒暄时,我只管在一帮垂头,做出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即可。
因着这尼姑庵中不留男子歇宿,是以跟着我们来的小子们都和车夫一道儿,赶着马车去有有客栈的地儿。
这倒是个极正经的庵堂,想来妈带着我来的地儿也不会有甚不妥的。那话本子中庵堂多秽乱的故事,想必也未必就真。
当妈和师太一行聊着走进庵堂时,分宾主坐下时,那住持惠真师太便笑着看我道:“这便是令千金?当真是如花似玉般的一个人物。难得又举止得体进退有度,夫人好福气。”她笑开时眉峰一扬,倒有股子俊秀之气在里边儿。
我做低头状只是不语,唇边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
青黛和苏叶两个则是站在我的身后,并不言语。妈笑着道:“不是我夸自家的孩子,我这女儿确实是个好的。模样儿好不说,更难能可贵的是贞静贤淑。”
若是西陵鹤听见别个说我贞静贤淑,必然要在时候揶揄我:“你贞静贤淑?不知道夜里常常将手脚全挂在我身上扒也扒拉不开的是谁!不知道前些日子才将我腰间掐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是谁!又不知道总是要我给她藏话本子的是谁!哪天若是你能变得贞静贤淑了,母猪不止能上树了,指不定都长出了两只翅膀和大鹏一般飞将起来。”
是以我听见妈这般说话,心下很是受不住。当之有愧啊当之有愧。
惠真双掌合十念了一句佛,才道:“这便是夫人的福气了。”她和妈说话也就罢了,偏生又要间或看我一看,叫我十分坐不住。我心下不耐烦,这天儿也甚是冷峭,好在我带了手炉,是以不曾冻得手,然青黛和苏叶两个却冻得厉害。是以我便不大喜欢留心听妈和这个惠真说了些什么。只是时不时地打量打量惠真。
没过多久,妈便笑道:“雅娘,你先随小师傅去厢房歇息,我和师太有话要说。”
原来这时已有一个小尼姑进来。我颔首,微微勾起唇角对着妈道了个万福,才对这那小尼姑道:“有劳小师傅。”
我们三个跟着这个小师傅到我们的厢房时,我见这小尼姑形容尚小,身上穿的都是是旧棉布夹衣,笼在袖子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我便问她道:“你今年多大了?怎地就在这里出了家?”
那小尼姑道:“我今年九岁,自我记事儿起就在这里了。”
我见她可怜见的,又问她:“今日天阴沉沉的,冷得紧,如何就只穿了件夹的?你不冷么?”
那小尼姑摇头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怯生生的看我我一眼:“不甚冷呢!”
我摇头,哪有不冷的呢?适才迎将出来的那些秃子们虽说都是穿的缁衣,却都是厚厚的棉袄,哪里像这小尼姑这般单薄?且我看着小尼姑手上长着冻疮,手上犹自通红,想必是才从冷水里拿将出来。这般看来,这小尼姑在庵中的日子破不好过,穿不暖也就罢了,还要被别的尼姑派去做这做那的。且看她面黄肌瘦的模样,指不定连吃都是吃不饱的。
带青黛和苏叶复又将原本庵中人打扫好的厢房又拾掇了一拾掇,我才在一张搭了半新弹墨椅袱的椅子上,这椅袱是我吩咐苏叶和青黛从自家带把过来的。
我对这小尼姑和颜悦色道:“你也坐下,和我说说话如何?”
小尼姑皱眉踟蹰,我看出了她有愿意坐下的意思,只是顾虑着什么。我继续道:“你放心,她们若是说你说是我叫你留下伺候,她们便没甚可说道的了。”
小尼姑闻言这才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了。苏叶再三的拉她坐搭了椅袱的椅子,她只是坚辞不受:“多谢小姐爱怜,只是我身上脏,没得弄脏了它。”
我见她这般,也不再坚持,而是微微笑着转开话儿来:“可冷也不冷?将手炉去暖暖手罢!”说着我便叫苏叶将一个手炉把来给她。
小尼姑摆手道:“小姐不必客气。这会子暖了,待会儿便禁不住冷了。”
她分明还要比我小两岁,日子却过得如斯艰难,我心中酸涩得叫我难以说出话来。我笑道:“不妨事,我送把你呢!”
小尼姑笑道:“多谢小姐。只是我并没有空闲暖手,且这东西到了我的手里也不大能留得住,反倒浪费了小姐一番心意。”
我点头作罢,叫青黛将临行时带的些我喜欢吃的零嘴儿拿将出来,我们四个一道儿吃着做耍子。
我轻轻地咬了口手中的蜜饯,道:“你叫甚名字?”
小尼姑道:“我原先的俗名儿唤作喻琼华。在这里的名儿,不提也罢。”
她言谈举止很是有度,提起名姓时又是说的她自家的俗名,并非法号,想来她在这里是待不长久的。
我又问他:“她们为甚要排挤你呢?”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她们怎会。。。。。。
喻琼华苦涩一笑道:“因我貌丑。”
我闻言咬唇,是这样么?都在一个庵里,大家朝夕相处这许久,如何就因人貌丑不待见人呢?“这又是为甚?”
喻琼华道:“自新住持来了就这般了。”
我感慨了一会子,便叫苏叶青黛包了些能填肚子的吃的把她,道:“你得了空还往这边来,和我说说话罢!”
若是按常理,庵中招待客人,是不会叫一个穿得寒碜的人出来招待客人的,比如说喻琼华。想来是因她不受待见,她其他的师兄弟嫌天寒,不大愿意出来,是以才差使她来。
只是就这么一个漏儿,我浑身都不好了。这庵中定然也不会太过简单的。喻琼华将将说“来了”二字,可见得这住持原先并不是这庵里的人,她一个外来的美貌尼姑如何就当上了住持呢?莫不是她会使妖术?让这里的人都重样貌,从而叫她当上住持?
显然将才我所推将出来的说法纯属扯淡,但我能预见的是:这个庵主,必然有甚我不晓得的猫腻!
且俞琼花走时说了一句话,声音低低地,若是我一个不经意就要听不见的,她说:“小心住持。”
若是西陵鹤知晓了我现在所想的这些个破事儿,必然会说:“你当你是半仙儿呢!还猫腻!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给我多绣两件里衣。”
曾经有位老先人说过:好奇害死猫。这句话诚然是对的。然而在某些时候,不好奇也是会害死猫的。即便你不去找事儿,事儿也会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庵中美人
听妈的那些个丫鬟嚼舌根子时说,妈此次前来这庵里是想求子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被忽悠住了,要在这空林庵住三日。
说老实话,我是不大愿意跟着来这庵里的,然长辈的话,我一个做晚辈的不不好违逆,是以只好别了锦衾绣帐,来这里凄苦度日。虽说平日我常把话去堵西陵鹤,现下一时半刻不见却又想得紧。
我惆怅地望望天,或者看看这庵里盛放的几支寒梅,或者叫青黛和苏叶两个去扫雪煮茶,或者自家在一处看带来的一两本医书,这日子甚是煎熬。
就像是一尾鱼在锅里被沸水煮泡着一般。
我的耳边响起了俞琼花走时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她说:“小心庵主。”
这四个字直在我耳边响起,叫我心内久久的不能平静,是以我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我要看看,这些庵里的人是否真如说书先生说的那般有心机,惯能行世间所不能容的事。
恰巧在我打定了主意后,俞琼花就来传话,说庵主在哪个房置了膳食接待我们。
我闻言便带着青黛和苏叶两个去了。
然而到了地儿之后,青黛和苏叶两个便被拦住不叫进去。那守在一条幽径上的一个小尼姑笑道:“息夫夫人也在里边儿呢!里边儿自由人服侍,你们先随我去用些膳食罢罢。”
青黛看着她们,眉一扬眼睛一竖冷笑道:“我们是从不离开小姐身边儿的,你们庵主架子倒是大,连服侍的人都不让我们小姐带着,莫非居心不良?”
苏叶在旁一道:“正是。知县家的小姐和我们家小姐是手帕交,就是算是到了知县府里,人家还给我们三分薄面,怎地在此处倒由得你们作践?”
那尼姑闻言,脸色亦不大好看,她正要答言时,那惠真便走了出来。
这惠真师太身形袅娜体态妩媚,倒有些像春宫上画的那些女子一般。只见她:眉目间天然有些儿魅色,缁衣一袭若幽兰脱俗。身量修长,玉立长身尽显风流。行动处步履端庄,神色端凝处似有仙子模样。
她启了浅色樱唇,道出一句似冷非冷的无情之言:“我这里不是你息夫家,亦不是知县家!不喜只管走便是,我必不相留!”
而后她对着我淡淡一笑,复又对青黛和苏叶两个道:“你们家小姐本是好脾性,不曾想过你们却是这般败坏她的声名!我这里可不是甚么世俗之地,想叫我们把你们当神明一样供奉就来错了地方!”
我听着她这话,心中颇是不喜欢。心下有股子气,却不好发作出来。这原是她的地方,我们本是香客,现下在人家的屋檐下,再多说也是无益,是以我避重就轻道:“原是我不会管教人,还望庵主莫怪。搅扰了庵主清净,是我的不是。”说完我带着还欲说什么的苏叶和青黛转身欲走。
说实话,将才青黛和苏叶两个说的那些个话都是我叫她们说的,她们明了之后大惑不解:“为甚要骗她们呢?”
我并没有告诉她们缘由,只是叫她们照我说的话做。人们常说,最美的物事往往最毒,一不小心就是要栽的,我并不愿意让自己陷入梦中那样的险境。
虽然现下我并不知晓这个庵主有甚不对,亦不知晓,我若是不曾防着些儿,我会有甚遭遇。但是防着些,自家总是不会吃亏的。
惠真见我们要走,启唇微笑,彬彬有礼道:“息夫小姐留步。令堂正在屋中等候小姐。”
我看着她道脆生生地问她:“那为甚不叫我的丫鬟进去?”
惠真的脸上笑意不变:“这并非是我主意,而是令堂吩咐的。”
原来如此。我点头,心下仍旧不大信,尔后不知道翠兮是从哪儿过来的,她说:“确然如此。夫人想再求一子,庵主说小姐福泽绵长,须得小姐在一处看着做法方才有效用哩!”
我想问她:“为甚你不进去服侍着?”然我料到必是惠真说她们八字相冲,不让她们人等入内的,是以不曾问出口。只得跟着惠真走。
本来我就不得爹的欢心,若是此行若是妈出了个什么差错,我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如此时去一探究竟。
且听这惠真将才的说话,并不像是歹人。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歹人咧?定然是前儿那个噩梦叫我太过害怕,叫我到今日仍旧见着人都要揣度一番其用心。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叨扰了。”
而后我便跟着惠真走在一条细竹枝掩映的蜿蜒石径。
我们一行走,一行闻着不知从何出飘将来的梅香。
惠真含笑道:“适才对不住,只是此事不得让许多人知晓,冒犯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