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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看着王安生;他穿着浓绿暗色的衣衫;衣着讲究而不张扬;面笑体胖,眉眼温和,笑得无害和蔼。
除开宫主,他便是无妄城的最大掌权者,打理一切事物,侍奉宫主。
王安生这个人,如一池平静的湖,波光粼粼,风平浪静,里头多深,谁也不晓得。青灯觉得不必绕弯子,绕了也是白费力气,她盯着男人单刀直入道:“渊哥哥身子是不是又变差了?”
王安生保持笑容,默了半晌才道:“是。”
青灯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轻轻的:“他看不见了,对吗?”
王安生眯眼瞧着面前的女人,眉目镇定,也不似哭过的模样,这才缓缓开口:“是。”
青灯身子虚晃了一下,她扶住书案,没有做声。
王安生一礼,依是平和道:“还请宫主夫人莫让宫主晓得。”
“……”
“最初宫主要夫人离开,也是出于这层。夫人,夜凝宫不可能永远是宫主的。”王安生一字一顿道,“当它不属于宫主的时候,实则而言,夫人您在什么位置上呢?”
青灯依旧不言。
“再者,在下自许久以前便在夜凝宫中,宫主自小倔强,他这一世都强大地守护这座城池,保护夫人,他从未料想过自己衰弱的那一天,倘若有,他也不愿表露在夫人面前,请夫人尊重他的自尊。”
王安生说的有条不紊,“所以一开始,宫主是希望夫人能远走天涯闯荡江湖,与夫人不相往来。夫人心里想着的,是与宫主在一起。而宫主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令夫人一世安康不受欺凌。只不过夫人执意来此……”他轻轻叹息,“人,都是沉迷于短暂幸福的存在。”
……
青灯回去后,站在门前扫望屋里摆设,每一处都有与他生活的记忆。
方方成亲的时候,她觉得,如果到了这一天,她会哭的。
可她又没有。只是心里默默想着,她总算明白以前她还是活死人的时候,当她还不知自己哪一天就醒不过来的时候,他是如何的心境与她过完每一日的。
惶惶不安,忐忑恐惧。
堪伏渊推着轮椅回来时,怔住了。
他微微侧过头,听人来人往,重物翻箱倒柜,门口有青灯招呼的声音,他慢慢推过去,道:“怎么了?”
“秋天干燥,灰太多了,把家具搬出来大扫除。”青灯声音轻柔欢快,“这儿灰大,灯儿把渊哥哥推到远点儿的地方可好?”
将寝宫清洁整理一通,青灯才唤堪伏渊进去,堪伏渊行到房中二三步距离,伸手朝左边抓去,却摸了空。
他迅速收回手,不动声色道:“你把陈设移了位置?”
“是啊,”青灯坐在床边盯住他说,“换新一些感觉心情都换新了呢。”
她的心冰凉冰凉的。
堪伏渊一进门便习惯性喝茶,原本他的左边,是靠窗的茶几,上面摆着茶碗茶壶,如今这茶几已挪到床边窗户旁,他自然是够不到的。
他一直以他记忆中的屋里陈设行动,这般才未露出破绽,不让她知道他已经盲了。
如今她将桌椅床铺全然换了位置,她看他能瞒到几时。
堪伏渊将手拢在袖中,缓缓推轮椅到门口旁,怀中摸出一卷书来,翻开。
下午的光斜斜射进来,落了他满身,也落进屋,视线中添了一抹金色。
“渊哥哥不进来么,外头风大。”
“这阳光甚好,门口晒晒也是无妨。”
男人声音依旧平静,流泻不出半点思绪。
拙劣的谎言。
青灯低下头,手攥紧床单,指节发白,她身子微微颤抖,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她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她咬牙哽咽不让自己发出哭音,眼泪哗哗地淌,这笨男人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假装一直不知道好了。
下午温暖的阳光,将一切照耀得宁静安详。
夜。
身旁女人睡眠沉沉,呼吸均匀。
他推挪轮椅慢慢移到门外,仰起脸,月色明亮。
“常封。”
“在。”
黑衣男人一侧显形。
“今日,大抵是本座最后一次来看她。”
堪伏渊闭眸,唇边含一分笑意,“本座即刻前往无妄城常雀洞,明日灯儿这边,你来应付。”
无妄城常雀洞,历代宫主闭关修炼之地。
同时,也是多任宫主的墓冢葬身之地。
“宫主……”
堪伏渊掩袖轻咳两声,声线透出几分哑来,“本座晓得自个身子如何,不可再拖延,灯儿这边日后由你来照顾,新任宫主即位后,时间久了,娶妻生子,必定是容不下她。城中一方大宅,侍女家丁已备好,将她移至那里,宅子离玉春楼颇近,也会有个照应;倘若她想回中原,便备好银两由她去,叫那边夜凝宫的人整顿好,她有三长两短,后果自负。”
“……是。”
常封只能恭敬应声。
红衣男人仰起脸,睁开眼睛望向天空,出声道:“今夜月色如何?”
常封心中一动,他闭了闭眼睛,道:“回宫主,月辉清澈,光照大地。”
“好。”
******
翌日。
“宫主已走,请夫人莫为难在下,过多追问。”
常封行礼道。
青灯坐在床前,手搭在他睡过的玉枕上,呆了一会儿,才哑声说:“他是打算一个人自生自灭过完最后一点儿时光么?”
常封肩膀一震,低头不言。
青灯眨了眨眼,继续自言自语道:“所以,这便分别了?”
她忽地笑了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
常封只是低头抱拳。
青灯眼眸中仿佛空了,她又飘渺地看向常封,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你走罢。”
常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出房。
寝宫的大门紧闭了七天,其间只有侍女进出。王安生每日都路过门前看一会儿,又摇首走开。
第八天的时候,门开了。
此时常封与樱桃正坐在寝宫门外院子的茶几旁,樱桃见寝宫院落栽种不少桃花木,若是打理得好,明年开春便可见满院的桃花了,近半年夜凝宫太过安宁,她也无事,这几日宫主夫人又将自己关在房中,院落无主人委实荒凉,她便自个儿时时来院子看看,打理一番,也算是照料一遍了。
常封见了笑道:“你是在担心宫主夫人。”
樱桃挑眉,扭头哼唧一声:“我没有。”
常封笑笑,也不多言,她来院落里时,他也一并来帮着,觉得挺好。
此时本就樱桃在院落里转悠,侍女寥寥扫着落叶,与常封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忽然间吱呀一声,寝宫的门开了。
三人望去,青灯低头看着手心事物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上时素衣窄袖裙,长发披散。
常封方才一怔,樱桃已经快步走上去,在青灯身侧站定,道:“夫人。”
青灯依旧注视手心事物朝前走,慢慢走到常封面前,抬起苍白的一张脸,双唇却是嫣红,秋日干涩的天色下如冰川河流染上的血。
她将手心摊给常封看,常封心中微惑低头望去,愣了一愣。
她的手中,是一枚白龙纹玉佩。
“估摸是前些日搬家具时翻出来的,今日无意在房中发现。”
樱桃一惊,忍不住看向青灯的侧影,青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磨破的胡琴割在在砂砾上,全然不似女子的嗓音了。
青灯对自己的声音未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着眉目,直勾勾地注视常封,一对眸子如一汪空幽洞穴。
“这玉佩我曾见过,哪来的?”
常封顿了一顿,斟酌半晌才答:“白澪四皇子死前给予之物。”
那时宫主与他将白澪从河流浅滩上拖出来,他回光返照临死之前给堪伏渊的玉佩。
他曾说,倘若青灯出事,便拿玉佩找宋岐山七巫长老。
过了会儿,他欲言又止道:“夫人,您的嗓子……”
青灯眨了眨眼,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道:“这玉佩的的确确是皇家之物,可我见过,我在……”她目光闪了闪,道:“常封,你告诉我,白澪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常封看了看樱桃,正打算将此事委婉含糊过去,毕竟这件事,宫主曾吩咐过他不可告知与她。
“这玉佩是拿来找宋岐山七巫的。”
樱桃开口。
她无视常封投来的惊异目光,对青灯道:“那四皇子死时,说你若活不过来,便带这玉佩找宋岐山七巫。”
青灯低头复又看向玉佩,道:“备车。”
常封一惊,连忙转在青灯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请夫人留步。”
青灯低头默默看他。
常封道:“若夫人想去宋岐山寻七巫来求宫主续命之术……在下已持玉佩派人去过多次,皆是无果,请夫人莫再过多费心。”
青灯看了看他,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上一章最后一点点堪伏渊的行为没
就是拿茶杯的
青灯是靠这个发现的_(:з」∠)_
还有两章左右正文完结
☆、第九十四章
“……”
女人的声音沙哑得令人难以入耳;“宋岐山七巫那边,开了什么条件才肯?”
常封抱拳道:“宋岐山七巫喜怒无常,癖好诡异,名声虽是远洋海外,但其性子……夫人;宫主吩咐过不可由您乱来。”
乱来?
“你的意思是;其间仍有周旋于地。”青灯看了看手心的玉佩;唇边喃喃;“他曾说无妄城过年的时候,会放很美丽的烟花,他说过想带我看的,可惜每一次都错过了,明年我想和他一起看。”
语毕,她听了会儿,转头对樱桃说:“备车。”
宋岐山位于中原之西,石冠山之南,若是从紫剑山庄出发,大抵是半个月的车程。其山陡峭而险峻,因草木稀疏,地势荒凉,整座山体呈现苍灰色,山间天色亦是灰暗如霾,山脉大小峰七座,居于七巫。
青灯抵达宋岐山脚下时,已由秋转冬。
天落了雪。
四周更显荒凉寥寥,青灯裹裹身上大衣,再往前走便无车道,她朝前走去。
常封随在她身后。
约莫半个时辰,未拣到能上山的一条小路来,通体陡峭,覆盖白雪,被直直的树木掩去,又走了一会儿,却发觉一处人家,木屋屋顶冒出袅袅炊烟。
青灯一愣,一路往宋岐山赶来,人烟渐少,如今是如何人迹都寻不到了,这儿竟住一户人家,眼见着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慢慢打开木门,颤颤巍巍地出来了,青灯赶紧迎上去,抱拳一礼道:“这位爷爷,请问这儿哪有去山上的路?”
这声音沙哑突兀,老人微微蹙眉转过头去,却是见一名秀丽白皙的姑娘,微微眯眼道:“小姑娘,你想上山?”
“是。”
“上山作甚?”
“我有要事,想请教山上七位长老。”青灯道,“爷爷可是晓得这山上是有七位高手居住?”
老人穿着袄子棉裤,怀中抱一小小火炉,上下将青灯一扫,又瞧瞧她身后的常封,咧开一个笑来,露出黄黑的牙齿,“小姑娘,这每年想上山找他们的人多了,老朽这儿住了二十年,未见几个成功的。上山无非便是两事儿,求救人的,求杀人的,这两事儿山上那七位是偏偏不喜的。”
他拿袖子擦擦火炉橙黄的表面,甩甩袖道:“小姑娘还是回去罢。”
刚一转身,便听噗通一声,青灯跪在雪地里:“请这位老前辈告知上山去路!”
老人笑了声,“小姑娘,求人不是这么求的,看你一身行头,想来身份不俗,如此草草跪下,可还留有后路?”
青灯低头,“请老前辈告知上山去路,晚辈万分感激。”
老人鼻子里哼出热起来,眯眼似乎想了想,又咧嘴道:“去见宋岐山可是有规矩的,无论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