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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客栈住下,便着急让人暗中打听卢东家所言,绝非不信他临行所提,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必有自己打探一番才觉安心罢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一行,本来当年避祸直接进了沙漠腹地,便可想而知其中并不简单。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般谨慎行事更是十分必要,再则当日卢东家为何托自己送了家书来京,另有提醒了自己投店便往这外城的新客栈来,更是用意颇深。
转念想到当日那一问,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院内的布局,这才微微一笑道:“要不是他有意提醒,即便我们这般年年往返京城一回的老商户,有那里晓得这般一个好去处!”
“二弟所言不错,且不提他所托之事,单是这么个幽静的好去处就值得这回帮他寻了这许多活物,辛苦赶出了沙漠一趟。”原先他们寨子虽也有买卖活物出沙漠的先例,然而那不过是十来头罢了,哪里曾向这甘霖镇上杂货铺的老掌柜一定,便是整整百十头之多,更添上牛犊几头更让他们一队人马,不得不辛苦放缓脚步走上了好几日。
此刻坐在屋内还是直觉后怕,本来这沙漠之中的天气就多变的很,再加之一大群牛羊、骆驼与马匹混杂着赶路,牲畜们的脚程又不经相同哪里又能做准。好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要不然,还真是不敢轻易接了这份单子,好在到手之时的酬劳的确是相当的不错。
但与之前困苦相比,也算释然了几分。只是当时听闻卢东家所言之事后,却不敢信以为真,而连着两日的打探所得,却让他兄弟二人吃惊不小。
再看自己一行人借住的小院,愈发觉得这甘霖的卢东家不一般!
“不提他是为避祸出京,才无奈选一处旁人难以想象的苦寒之地,可沙地栽树一桩却是实打实的前无古人之举。即便是我们寨子中每年为搭建屋舍砍下的树木,倒了补中之时也不曾见过这般的奇景!”
这旁的廖家兄长也是缓缓点头:“岂是一般之人所能办到的,更别提这位还是真正的官宦子弟,倘若本是农户出身又懂些栽种之法倒还罢了,可这位却是那万事皆有下人帮手的官家公子爷,怎不叫人惊愕连连。”
呷了口茶,才笑着点头继续道:“你且瞧瞧这偌大一片产业,虽是三家合股而建的。可谁都知晓,其中必是有卢府那位颇善丹青的卢翰林,规划而成的。”
提到此事,那旁的廖家二郎也忙不迭点了点头,实在不但他们兄弟俩这般以为,就连这满京城中的知情人皆是一般作想。本来这卢府的二爷并不出挑,再加之又有早知实情的姚宏远一旁掩饰,更让外间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以至于卢临岩也只得摇头苦笑,这都是哪个推论而得的,分明就是人家姚东家的手笔,怎么传着传着就都成了自己所作?
☆、第二百七十五章 廖家商队(下)
实则那姚宏远也不过是帮着卢家二爷顶了这虚名罢了,然而外间知晓是出自姚东家之手者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这背后的正主,也惟有卢家二房夫妻俩最是清楚。
本就是他夫妻二人的合力之作,只是当初想要顺利辞官出京,还需低调着些才好,索性冠上了姚宏远手笔的名头,才是当务之急。况且又无需逢人便道之事,倒是为卢府之中,素来就以丹青见长的卢家大爷,多添了一份好名声。
若真论道起来,当初消息被人无意传出之后,那工部的主官也确实起了爱才之心。只是碍于人家既然能入得翰林,又岂会弃了这大好的前程去到工部任一个不过七八品的小官?怕是卢临岩自己愿意,也必不能得了其父卢侍郎的应允。
而此刻屋内对面的兄弟俩,不觉也是连声赞叹起来:“别看他家兄弟只懂得沙地栽树一桩,可卢家两位皆与旁的官家子弟不一样。一位是翰林出身,不但这功课了得,还知晓经营建造一事,已算是难得一见了。再看他家兄弟更是偏课偏得厉害,竟然去了西比开垦沙地。”
想到与卢东家的几回商谈时的情形,愈发含笑接了一句:“二弟你只说对了其一,实则这卢家兄弟还是有共通之处。那卢翰林既能绘出这般景致的一片来,必是十分在意舒适居所的风雅人士;而甘霖的卢东家却是位偏好美食的主!”
这般提及,那旁之人也忙是连声附和起来:“叫大哥如此一说还真有其共通之处,虽是各有偏爱却与这舒坦过活分不开,这般一提倒叫我想起了另一桩来。”
顺势起身推开来窗户,抬头向街市所在那方望去:“当日卢东家所提在京设立铺面一事,以这两日仔细瞧过之后,倒是做得。”
自家二弟之言。这旁的廖家大郎亦是同样认为:“只有那充足的货源还是不够,毕竟在这京城地界上做长久买卖,与先前我们每年一次行商跑货很是不同。”
“其一,寨子里如今可没有那懂行的掌柜人选,账房一事倒是可让三妹夫兼着,他家举子爹爹本就是仕途不成,寻了一位知府大人名下做了足有小七八载的钱谷师爷,半点难不倒他这一脉相传之人。”见一旁之人闻听后,亦是颔首赞同。
这才抬手指着墙角摞了半人高的贵重之物,继续道:“其二嘛。就是咱们寨子里售卖的物件,皮毛一桩倒是寻常之物,即便交有别家代为经营也是无碍。可这些价值贵重的货物,又怎好轻易交于旁人!”
自己大哥所想的确不无道理,毕竟寨子里近千人的日常所需,皆是靠每年行商一次捎带回去。可是不敢只为贪图多卖几个银子,便坏了寨子里众人的生计。
单说每年出沙漠购入的生活必需。便不比来时的行囊少。再来便是逢寨子中各家办红白之事,也是不可避免的物件,身为寨子的头人更得早做准备。
别看这沙漠绿洲之中,既有原本各部迁移而来的牧民,然而每逢朝中动荡,或战时迭起之时。更有许多慌不择路的在沙漠里走迷了道途,期间被廖家上两代家主救回之人,也不在少数。
好在近些年间。此番之事虽已少了许多,却也不可避免仍旧会有那么几回,在去旁的绿洲交易货物途中遇上。说来如今寨子中这近千的人口,便是数十年的逐渐累及而成。亏得他们绿洲所占之境足可容纳更多,若是不然哪来敢都点头应下。
正是有这众多的人口要过活。自然这日常用度一桩便是堪称可观二字,四十人不到的队伍。却赶来了马车十辆之数,在别的行商眼中也是吃惊不小。然而外人却还不知,他们一行另有十来,特意留在了京城郊外等候消息,就是怕外人太过瞩目的无奈之举。
原来,那片绿洲尚早之时,还不曾孤立于茫茫戈壁之中,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虽未见现成修成的道途,却也有零星几段还依稀可见人工铺就的痕迹,这正是因为此前沙漠未推进至此所致。
然而今日进入绿洲的路径早已无可辨之迹,即便是他们一行出入往来,也都是借由零星散落低矮灌木群作参照,也用途中那一具具的动物骨骸为指引,再加之多年的沙漠行走经验,方能安然无事。
正因这般的艰难险阻,旁人想要进入,并顺利到达他们的寨子早已是今非昔比咯。只怕多半要丧命在茫茫沙海之中,所以他们虽说身在国境之内,却是受官府管辖。
漫说寨子里至今仍有多少人尚无户籍,即便曾有此物者,也居是因为种种缘故,再不敢拿来一用。对于此事所在的甘霖县衙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你真有心管上一管,却又怎么去得那片地界,便是这症结所在。
至于纳税一事,这每年进出一回的廖家商对倒是从不曾拉下,确实让几任主事之人颇为满意!
只一想到那片所在,你县衙哪位壮士有能耐,敢跋涉到达便去好生将那片地界上的户籍全都录入在案,再依法收取各家的赋税。可惜皆无一人愿意前往,再来这廖家商队每年都诚心,上缴行商的税银已实属难得,县衙又何必咄咄逼人。
不曾到过这片地界的,或许无从知晓,西北之地原本就民风彪悍的很,再别提人家还是身处沙漠之中,真要买卖做完转身便进入了沙漠,县衙可有能耐紧追而去?怕是无人胆敢跨入三里外去。
有基于此,甘霖县衙的几位官员,皆对商队一行每年的按时纳税是格外满意。本来他家这份商税对于清水至极的甘霖县而言,已是不少,再加之无需旁人催促便能主动来缴的,又有几家?
以至于,但凡廖家求上门来的差事,只要牵连不多的,甘霖县皆是立马就应了。实在是有钱好办事,更何况人家又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只要有求于人之事,这家手头可是绝不含糊哦!
期间几任县里主事也罢,还是那些书办与差役,只要瞧见他们寨子来人必是和气三分。想来,也是人家办事地道,再添上为人实在更得这清水衙门中人的欢喜。
因而当日卢家要购买羔羊、牛犊之时,才得了许多人首推他们家寨子所出的最是上乘。说来也是那片绿洲的水草肥美,才使得领命采办此事的蔺管事是一眼,便认定了他们家的活物,这才有了近日的种种合作。
本以为,那日送信之人为曾将临来之时,卢东家的再三叮嘱说得分明,这才引得卢家之人前来转交物件,顺道带回甘霖。不料那人却是摆手,忙笑道:“不是旁的物件,只是些京里的寻常吃食罢了,也不占地方,就这一背篓而已。”
送物件的小厮仍在跟前,也不好当面翻看一二,唯有暂且先收了才是,毕竟此刻已是辨明了那位的身份。不提吃罪一说,单是远在京中的双亲挂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那位本是避祸在外,只怕更是担忧万分。
待卢府之人出了小院后,这旁兄弟俩才让管事,稍稍探看起适才送来的背篓。谁料管事低头翻看了片刻,不觉有此意外道:“还真是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吃食不过才摆了最上面一层而已,旁的好似都是些滋补的药材……东家你瞧。”
顺手将背篓抱起,稍作启开处对准兄弟二人,便可见果然如自己家管事所言一般,并无非同寻常之处。
点了点头,也是深深感叹道:“怕是见不得儿子在那西北苦寒之境受罪,才特意寻来了这些药材,带了与他好好调理一番。只是这卢家老爷又哪里晓得,咱们那般的小地界,哪里来得名医坐堂,能懂得治些普通的小病痛已是不错咯!”
见这旁大哥摇头而叹,一旁的廖家二郎也是同样苦笑连连,摆手让管事好生收妥了卢家物件,兄弟二人便又出门商谈生意去了。
说来这卢家二奶奶已有身孕之事,知情者原就不多,除了镇上那几家佃户知晓外,只怕整个甘霖也再无旁人听闻此桩了。本来这内宅妇人不时常出得二门,再别提卢家现在所居之处,愈发是人迹罕至。
惟有每日前来忙碌地里活计的佃户们,才能敲出东家娘子如今的不同来。正是因此,这廖家商队又哪会明白,今日卢府特意遣人送来的这背篓药材,所谓何来?
再则,对于卢临渊的医术之能,他们也是半点不知情。这诸般种种在前,想来他们一行即便回转沙漠后,也只道不过是两位老人的心中挂念之举罢了。
又有谁知,他们此番采买寨中所需,比起以往来数次来顺利非常不提,更是省却了不少银两。直到那日怀揣不明之心,整顿行装之际才知其中的关键所在。
原来皆是有人暗中帮村所致,只是此人并非之前他们以为的那般,并不是卢府之人出手相助,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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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临行相求
就听得今日在马厩当值的小伙计,不明就里地摇头问道:“老章叔,你说咱们这姚大东家还真是不错!分明就是那卢府二爷的朋友怎么还劳动了他的大驾,亲自安排妥了一切,啧啧,可是那比卢府的管事更当回事?”
不见这马厩的二管事点头认同,反倒是笑骂了一句道:“你小子才来了几日功夫,就专爱打听东家们的家务事。别看卢、王两府的几位爷都在朝中做着官,可要真论道起来,咱们这位姚大东家正经是他王家的女婿,就是见了卢家的老爷还得唤一声姑丈!”
得了二管事的指点,那小伙计好似才大约明白了,这客栈几位东家间的亲戚关系。低头好一阵琢磨,才又转身抱来了草料分到了各个食槽,再笑着绕过管事身旁添补了一句:“我省得了,必是眼见着卢家老爷官做的大,所以额外多给些好处,也是不错的。”
“去,你个臭小子懂得什么哟!咱们这客栈当初开建之前,姚大东家还不是那王家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