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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稍稍转念一思量,还真是如此。且说他家杂货铺子虽是在近几年间,由小小的一间门脸儿,到如今的三开间规模,确也算得上可圈可点。但平日里也都是坐商的买卖,就论起那行商的手段嘛,不免有些拿不出手了。
此刻听闻一句提到,更是不觉怔怔愣神,没等他费尽心思,搜肠刮肚想要另寻门道之际。
这旁卢二爷显然是早有准备,轻笑着叩了叩桌面,接着叙述起自己的一番拙见来:“与其这般,只为一锤子买卖辛苦一个来回,倒不如寻一条可连绵不断的搬货链。我们只需看准了各处供需之物,加以合理利用,便可使得手中的银子,接连递增,想来若是能顺利安需跑完这一遭嘛。”
突然停下手指的叩动之声,抬头看向对面的梁掌柜,不轻不重的念叨一句:“或许,倍之不难吧!”
只这一番,便将那旁本就是愣愣出神的中年掌柜,惊得不轻,稍作停顿后的那一句‘倍之不难’,更是犹如一击重锤,直直打在他的心口,当即便只觉得是震耳发聩。
倍之,倍之,自家何时曾做过这般的生意,单一个来回便可收益倍之之数!漫说是自家这小小的杂货铺了,想必就是那程记,那至于了他柳家的大掌柜,若是听闻了此番之言,也得大吃一惊的!
不由猛灌了两口茶,才得以稍缓过三分清明,开口应道:“既然卢二爷有如此作想,必定也是早有……。”
还不待自己发问一句,只见对面这位卢家二爷,已然淡淡一笑起身,取过份名录来与自己一观。
果然是早有准备,这哪里还只是一份简单的货物名录,分明就是发财的宝典吗?
待其再由头至尾,细细打量一遍后,不禁愕然道:“这其中七、八成的商户信息,不就是前段日子里,卢二爷让小人收罗来交与你过目的……?”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本就是商户身份,又得程氏一旁相帮经营自家买卖,当然已是猛然惊醒过来。
确实旁人家又哪能,这般费这等功夫来回盘算,何处地界有特产几样,成色又如何,哪些又是其日常所需,往返路途又有何等阻碍桩桩件件都有列举不算,单是罗列出的各地货物进出价格,便已是足有十余张之众!
“梁掌柜以为如何,可是当得一试?”
“当得,当得,卢二爷真真是高才,哪里只可一试,就算长久以往,这等往返贸易也都能做得!”只见他拿着名录的双手,已是禁不住颤抖得厉害,嘴上更是反复念叨着那一句,做得,当然做得!
看在眼里,卢二爷也是不由感叹良多,若说对面这位此刻兴奋之情是难于言表。想当初自己夫妻二人,连夜将资料整理完成后,比对这手中那份格子地图,将往返各地办货的路线绘制而出时,也是如同此刻一般,莫名激动!
只是尚且因自家财力所限,不敢将更大那份,往来所在更为广泛的名录,与他一观。想必,更得让他兴奋上好几日,也是大有可能。
险些因难掩此时的激动之情,放声大笑出来,见对面人家卢二爷依然如故,一派风轻云淡之感,不免愧色浮面。忙是收敛了满脸的笑意,已然躬身作揖郑重谢过:“梁某在此先行谢过卢二爷的提携,若非当日小人一时糊涂,贪图那黄白之物,又何以……。”
“旧事何须再提,如今你俨然已是改过自新,这期间种种你我往后便再莫提及。”略露浅笑道:“只当学一回江湖中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你我只着眼日后生意之事,便好。”
又将那名录上的几处细节,与他仔细交待一番,另取过早已备妥的现银百两交到其手中。刚要准备送客,却听得对面梁掌柜猛得一拍脑门,惭愧一句:“刚才一时欢喜,险些忘了大掌柜捎来的口信。”
原来,自那日由卢二爷处得了十二套图稿之后,此间程记的日常事务,便都托付给了二掌柜手中。而大掌柜夫妻俩,乃至于程家家主父子几人,也是暗中分批悄悄前往了,周围几个县、府所在。
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能在短期之内,占据与程家颇为有利的一席之地。就如当日卢二爷所言,想要一举拿下府城那般的大地界,只由程家之力怕是艰难重重,若肯拨出一份与人共谋,才是大势所趋。
果不其然,不等月余之期已过,那程记便已在几个早已选定的所在脱颖而出,崭露头角。眼下,虽只是隐隐有些许的消息传出,却已是使得程记众人,对这卢家二爷愈发重视起来。
单是瞧那足足载满了小半车,一眼就能看出是由各地收罗来的精致面料,便是可见一斑咯!
“临来时,那程记的二掌柜就再三言道,如今店铺里只有她一人招呼,实在是脱不开手,才未能随行而来。而他们家大掌柜的,更是远在百里之外,只待那几处的铺面稳固下来,定是即刻启程,转而上门同卢二爷你道谢一二!”
事情也正如梁掌柜所言,果然没出一旬时日,那专程上门为道谢而来的程记大掌柜,已是坐定在卢家别院的正厅之内。
尚未开言,便已是揭开一旁的锦盒,推至这旁卢二爷的面前,此刻才笑颜依旧的朗声道:“此番能顺利在几个府城,稳稳立足便是托了卢二爷的善意提点,果然是真知灼见!”
而这旁卢二爷不过,匆匆瞥了一眼,已是暗道一声‘这程家真是好大的手笔!’锦盒内所盛何物已不是重点,单这盖在最上面的一张百两的银票,便足以将其心意,一目了然。
心下一惊,好似自己前次所提那句,只怕是当不得这般的重礼厚谢吧!略作沉吟后,便故作不明道:“当初与你家生意善意提点,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如此厚礼,还是请大掌柜你收回的好。即便是谢礼一说,就前几日托梁掌柜送来的那些面料,也已是足够!”
却见对面这位依然笑颜不改,直言便道:“卢二爷误会了,这银票并非是我程记与您的谢礼。而是这一月间,程记的那几处新店铺中的售卖所得,程记只是按原先的约定,将多出三十套外的红利分成送还与卢二爷罢了。”
红利分成!百两的银票也就意味着,就在这短短一月内,程记最新推出的套装之选,便成功售出了百套之数?
“如今虽只是收了那些人家订金,不过正因得了卢二爷的别致图稿,我程记才能顺利在各地稳下脚跟,所以遵了家主之命,才特意先行送来这头笔红利与您!”
轻抿了口青梅茶,忙又笑着言道:“眼下这大好的消息虽在四合镇中,还不曾漏出半点风声去。但外间对于程记的新颖套装,已赢得口碑一片,如今也可算得是名声在外了!”
☆、第二十九章严丝合缝
虽是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名声在外’,从对面这位程记大掌柜的口中缓缓道出。但其中经历多少艰辛,也惟有当事之人,方能知晓期间种种的关键所在。
若只是在县、府之地,开设有几家程记店铺,本就并非难事。单是凭借百年积淀下来的财力而言,也可算是手到擒来之事,但要想在此等各方商户林立之境,稳住阵脚,却并非那般的轻而易举。
单是听取了这位卢家二爷的一句提点后,继而又寻来一方颇有势力的大户之家,在背后依傍便是将此事的进程,生生拉快了过半一事暂且不提。
也正因有了这位亲自所绘成稿的新鲜套装,在自家店中售卖,才引得一众高门贵妇、大家闺阁们是接踵而至,直接将原本定位于中等人家的程记,一跃而成了各地最具引领之风的存在。
眼下虽还未曾出现,这卢二爷早前便忧虑过重的效仿之事,但这一月来的出货量,便已是可想而知了。想必不待数月之久,此番被程记占尽先机,得了莫大利益的县、府之地,定有哪跟风的店家,随之涌现而出了。
只不过,待到那时自家店铺中,早已是在第一波的新风之中,挣得捧满钵满咯!余下,那些拾人牙慧之辈,至多也会照本宣科,生搬硬套,追着程记的脚步行事罢了。
当下的世风也正是如此,即便是那些名声不显的文人中,只怕也没有几人,愿意与商户为伍。何况是将自己得意之作,交由一介商贾随意绘制在店内售卖的衣物之上,更是不屑一顾!
即便真有哪生活艰难的,也多半是才艺不及之辈,与之前卢二爷的精心之作,又如何比肩一二?眼下这等难得之时,正是程记奋力跨步向前的良机,若是错过此番,恐是再能寻觅了。
今日赶在回镇之前,特来卢家别院道谢,便是用心之举。奉上前次约定的酬银,随后再提往后的合作,想来必可顺理成章了。而接着下来双方的商谈事宜,也确如事前料想那般,毫无间隙,一气呵成。
说定了,待仲秋之前再为他程记更添几套,专以冬日为主题的套装图稿,便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就在对面大掌柜的欣喜之际,这旁卢二爷心中却是透亮的很。别看眼下再无人愿意为商户挥笔作画,但不久之后,一旦这股服饰新风吹遍大江南北,先前那些不屑此事的文人们,是否还会想以往那般置之不理,想必哪个都不敢断言咯!
所以,此刻不觉已是摇头,再多提醒那旁的大掌柜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于卢家二爷的再次提点,身为程记的掌舵之人,又怎能置若罔闻。毕竟此番自家的新店铺,能这般短的时日之内便顺利在各地站稳脚跟,赫然就属面前这位的功劳颇重。
她是商户,当然知晓这利益的诱惑是如此强大。若说与那自持甚高的文人一贯之数,或许仍是无动于衷。但就此加码到了五倍、甚至于十倍与之,又该有何等惊人的变化,却是不得而知之事了。
相通其中的关键后,已是慎重颔首,再次谢过这旁卢二爷的善意提点之言,出得别院,直奔四合方向。已是时隔一月不曾回镇了,当然即为了程记如今的名声在外,欣喜雀跃,也不免对四合镇中,另外三家此刻仍被蒙在鼓里,有一丝担忧。
“好在当初家主能听取大掌柜与卢家二爷的提醒,不曾将程记彩云间的招牌用在镇外的新铺子上,若不是然只怕此时,已被镇上那几家获悉这一切了。”此事不但是一直萦绕在大掌柜心头那片乌云,与靠傍着程记的杂货铺而言,又何尝不是他夫妻二人的忧虑所在。
随之也不由的一声轻叹:“当家的,你却不知就眼下程家在四合镇的地位,早已不比当年了。不但是那柳家仗着钱财之利,几乎占了镇中七成的铺面;就是王家大不如前,可好歹也是正经官家出身,还不是旁人家敢随意轻视的;再就是那原本四姓中,最是不济的杨家也正因车马行这桩买卖,颇有后来居上之意。”
“哦,难道大掌柜寻了你去,便与你提到了那杨家这单生意?”
“怎么不是,原先程记还未在镇外,另寻良机之时,便有迁移别处的程家子弟,悄悄递了消息回来。但却真是不曾想到,那看似不怎么起眼的车马行,已让他杨家涉足这方圆三百余里!”
“三百……怎么能够,想当初他家设此处所在,不过才有七、八年的光景,又是如何办到的?”
顺手给自己续了杯温茶后,才清清了嗓子接着道:“这也都是被那柳家压得出不了大气,才不得已另谋他法罢了。”随即不免轻摇了摇了头:“与我程家如今这一步,又是何等相似啊!”
让妻子如此一提,梁掌柜已是将三年前,那场颇为隆重的婚礼联系了起来。想他王家虽是与其他三姓,一并建起了这四合镇,却始终因自持身份的不同,百年来还未曾与其余三家结过一门亲。
也正是如此,他王家在百年后,仿佛隐隐游离与四合之外。说起来还是当代这位家主,颇有先见之明,八年前断然改了祖训,将自家嫡出幼女,嫁入了柳家为媳。才得以打破了四家间的隔膜,使四合镇重归了昔日的融洽。
无意间两家的一场空前隆重的婚宴,俨然就成了此后杨、程两家各自谋划的缘由所在!
只是早一步上路的杨家,寻了个迂回之法,用一间可各地游走的车马行,做为自家向外拓宽的试金石;而谋定而后,更为小心翼翼的程家,却是选择了正面突破,直接用驻扎在各地的大小商铺,作了落脚处,反倒叫那惯以生意见长的柳家始料不及!
直到离镇整一月,才匆忙回转的程记大掌柜,不过稍作停留,再度出发后。那柳家之人还都笃定的以为,这程记定是在生意上出了偏差,才使得身为大掌柜的这位,不得不亲自出马,只为善后而去。
想到日间在集市上所见,梁掌柜又是哂笑着,摆手忙道:“管他杨家是三百里也罢,却是与程记的这一步,实打实的开办了门脸儿有所不如。毕竟他们走得再远,也不过是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