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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之事,她虽是全无知晓,但当日这两位落水后的情形,可是瞧得分明。可就是从没想到过,是有人暗中作下的手脚,就是为要害人性命,又怎不让她惊恐万分!
对她这般,并非是家生子出身的丫鬟而言,却是难以想象之事。
其中缘故主子们从未提及,蔺兰姐姐也是不敢明讲,但自众人的言辞中,也是深感紧张非常。随后的正院大调动,更是令其愈发警惕起来,定不是小事件。连主事太太身旁的鲁妈妈,都被直接赶去了外院当差,便是可想而知了。
而另一头,由麦冬处即得了好吃食,又瞧见了令人惊异之事的外院丫鬟,自是忍不住碎嘴的习惯,还没过一晚便将此后亲眼所见,悄悄告诉了同屋的那个丫鬟。
“你不是看岔了吧?他不过在府里领了份小管事的差事,才没两年的功夫。之前虽说时常在老爷跟前应事,但终究不能攒下那许多银子来的?还不是地价最便宜的城西那片……。”
说着已是一股脑的坐起身来,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单是置办那般一个四合小院,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吧?”
“啥!五…五百两……还只能买个空宅子?那他店铺里的布料可是摆得齐全着哪,又得多少银子哦?”近乎拔高了一倍的音量,惊得一旁的丫鬟,忙不迭伸手硬生生给捂了个严实。
“作死啊!叫那么大声,不晓得的还以为我谋财害命哪!也不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边压着嗓子吼了她两句,边是用力拍在她臂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小心将本还撑开一半窗扇放了下来,才转身愈发低声道:“原本咱们府里也在东城有铺面,虽都是借了与人开着,可到底每月都是查实账目的管事往来行走,怎么就从未听说过这桩呢?”
被她这般一提,那旁的碎嘴丫鬟也好似忘了臂膀上,刚才还火辣辣的剧痛。忙是凑近几分,再度回应道:“那一片都是普通民户,再说了他家的店铺里摆着的,也有不少算是上等的货色,可到底不比城内大商户铺中的那些。”
“你说的也是,他倒是费了些心思的。在那一片地界上,售卖的货品也是随着民户们的日常采买而定,的确不能折了本钱。而且更要紧的是……不能叫咱们府里的管事们,瞧出不妥来!”
“姐姐是说,那丁管事也怕府里人晓得这事?”
冷不丁,又是一指头点上了她的脑门,嘴里更是恨铁不成钢的碎碎念叨起来:“你说你怎么就这般不长记性!那丁管事是谁领了来咱们府里的?背后没有那位添补银子,这般大的铺面,就凭他那点散碎银子,也是能够开张的?”说完朝着后院的方向,更是冷笑一声。
到是叫身边这小丫鬟,不由得背后一凉。本就是二更天,再加之两人又都是压着声量,在背后道人是非,冷不防她这般哼声冷笑,哪有不害怕的。
忙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就是当听了旁人家,不打紧的小事便好。明日可不敢往外头说了与人知道的,要是真与后院的丁姨太太有了干系,咱们底下人还是,多一事不如……。”
“多一事,又怎么了?不就仗着是老爷的小老婆,对下人就能这般随意处置了。我那可怜的二姐,可是被她们活活折腾的不成人样了,才被逼投了湖的!”颤抖着声音是越说越激动,这回换了那旁的碎嘴丫鬟,赶忙阻拦道:“嘘!我的好姐姐唉,咱们可是不敢再提那桩旧事咯!”
其实,当初身旁这丫鬟的二姐出事之时,她还是个没入府当差的小娃娃。大家本就同是这卢府的家生子,又在左右住着,自然是比起旁个来,更亲近些。
提及当年,被丁姨娘的兄长酒后调戏了两句,没出半月便被发现淹死在城外秀林湖中的那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便是她只肯在厨房当差的缘由。
事后,她家虽得了一笔颇为丰厚的银子,以示主家安抚之心。但就此也起了心结,且不说那会儿她家二姐还不满十七哪!更何况才刚被太太做主,许了给外院管事家的小儿子,也算是她家更进一步的开始。谁都不曾想到,不过在一瞬之间便是生死相隔,永不得见了!
倒是那个下作的,没敢再往府里来,却不想是随了老爷一路往京城去了。真真是人命不值钱,何况还是个生死在主家手中的奴仆,更是无人问津。
想到此处更牙咬切齿道:“没想到,我二姐在天有灵,终是叫我找到他们的把柄了。一个姨娘小老婆,连自身都不是她自己个就能做主的,还敢拿了府里的银子,贴补娘家兄弟!呵呵,真真是两个吃里爬外的下作东西!”
“姐姐,你可莫要吓我。这事万万不敢往外说到,要是叫那后院的姨太太晓得了,咱们还哪有好果子吃哟!”
却被身边之人一把箍住双手,冷声提醒道:“怕什么,你以为姐姐我在外院,捱了那么些年都是白活的?咱们斗不过她,这府里还真就没有拿得住她的人了?”连着两句发问之下,那旁只觉得双臂生疼的小丫鬟猛然一怔,也已是随之望向正院的方向,惊得合不拢嘴!
象似早已看出她心中所想的那般,忙是笑着再提一句道:“你以为姐姐我是个傻的?老爷那头自然是不能去说的,想必是这府里主事的那位,反倒是更乐意听到这些才对!”
到底是在府里最是杂乱的厨房中,待了不少年头,又是家生子出身,自然是对于院子丫鬟、婆子们的品行、喜好,已是了如指掌的。
只需稍稍费些小心思,已是将城东的那家,深藏在民户之中的成衣铺子内的售出货品,传到了内院的大丫鬟手中了。
☆、第四十九章不打自招(下)
“瞧着倒是上等的,还比旁家好似更便宜五十文。就不晓得那丫鬟又是打哪儿听说的,入秋以来也正寻这细薄适中的粗夏布,再做两件小衣换上?”有些爱不释手的放下那块料子,不禁抬头笑问道。
忙不迭赔笑接口的婆子,亦是摇头连连:“还用问,必是院里姑娘们随口说了与采办妈妈时,刚巧叫她听了正着。要不然,她一个外院的丫鬟,又哪里晓得去?”
一句解释刚才说罢,忙又在这大丫鬟耳旁低语起来:“那丫鬟说了此方虽是不远,可到底没能挨着街市,有些不好找。而且姑娘又时常得在太太面前听事,怕是也不能得空寻上一遭的,老婆子……。”
不待那婆子接着言语完,这旁的大丫鬟水香已然明白了大概。原来是想借着出府办差的机会,顺便向自己讨些好处而已。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如今这院里,自去了万事趁手的鲁妈妈后,正是几个大丫鬟最忙碌的一段,不过多与她几个大子罢了,原就当不得什么!
但想到,自己一人独自负担这跑腿的钱,倒不如将姐妹几人都唤了来问,想必也有满意这料子的。没等一个时辰后,只见二门内的洒扫婆子,已是面露喜色的快步出了院门,比照着厨房那传话丫鬟的详尽描述,直奔那东城的所在而去。
原本这等物美价廉的物品,也只在太太房内的几个大丫鬟哪儿得了些好处,却不知怎么已是传到了大奶奶耳中。才刚因此得了几个大字的婆子,此刻被叫到大奶奶面前问话,也是心惊不已!
自己虽说是在这正院里专司洒扫差事的,可到底只是个粗实的老婆子罢了,哪里能得主子们亲自过问的。今日见了这位,素来对下人们厉害而见长的大奶奶,说不害怕定是假的。
毕竟牵扯着太太房内的大丫鬟,想来面前这位,也不会似往日那般太过厉害才对。想到这一层,才稍稍抬起头来,回禀道:“大奶奶您问的那家铺子,离着城东的集市本就不远,只不过并不在巷口,难免怕院内的姑娘们寻不着,老奴这才想着帮忙跑腿的。”
“姑娘们?我倒不晓得,咱们府里除了老爷膝下那两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却是住在后院绣楼上,这院子里还有旁个不成!”冷声一句质问,已是当面直冲出口。
不待那紧张异常的老婆子,赶忙摆手告罪,这旁座上这位更是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责问道:“你个贪小的婆子!仗着你那小姑子,前日才升作二门管事的便利,居然伸手向太太房里来了?平日里就看你们这些粗实的还算老实,倒是消息灵通的很,又都是些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却懂得趁乱添自家的荷包!”
“没,没,老奴可是不敢,添……。”这话还未说全,已是那旁守在门边的丫鬟,一个抬手指着她鼻子,就开骂道:“鬼鬼祟祟,倒是晓得只说与太太房里的那几个大丫鬟晓得,只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哪不透风的墙!怎么这回事情败露了,才省得在大奶奶面前求情不成?告诉你个吃里爬外的,没门!”
这句一出,那早已被吓得不敢抬头来望的婆子,便知道坏了事!
敢情自己吃了上家打赏,又拿下家跑腿钱的事败露了。哎,都怪自己个没记性,这等事本就该隐秘着些,怎么敢叫人盯上了。事前那外院的丫鬟,就曾警告过自己,莫要太过贪心,能有讨来跑腿钱好歹就能添两个大子买两斗米面的。
可这般容易来钱的活计,却是少见的很,哪有不贪多的。一个利字当头,便早将那丫鬟的当初的告诫是忘得一干二净咯!自己也是晓得府里怕是不好再提,可终究还是打上了左右几户人家的主意。这不才刚又拉去了两单生意,自己便应声跪倒在这位大奶奶面前了。
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今荷包里的银子,还没能全换成了米粮回家,眼看着就要被主家罚没了,心里跟是一阵绞痛!心痛管心痛可这事本就不是自己最先谋划的,怎么也不能自己个一股脑全都担待了下来吧?对阿,那会儿可是听了厨房那丫鬟……。
忙不迭已是重重磕了三个头,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叫屈道:“大奶奶容禀,这桩事原本就不是老奴的主意,而是外头厨房里那个丫鬟最先与老奴说起的,真不是……。”
本欲添油加醋,再辩解两句。却被一旁的大丫鬟硬是打断道:“外院的哪个,还不快些报了与大奶奶知道。”
“是,是,就是那个老林家的四儿。”被婆子这般一提,大奶奶却是面露疑惑的瞥了一眼,那旁的大丫鬟。不免暗自腹议道‘也不问个仔细,便将此事一竿子捅到了自己面前,到底是怎么办差的?’
毕竟是常年在左右伺候着的,刚才大奶奶那个眼神,已然是再明白不过多。这是在责问自己办事不利,好在一旁有外人跪着,才没能当场发作自己,可终究是个万事计较的性子,想必事后也定是难逃责罚的,才对。想到此桩,心中已是一凛!
谁料想,还未等这旁座上的大奶奶,开口提人再问明其中的始末如何,就被外面小丫鬟的一阵急促的回禀,生生打断当场。
“大奶奶,是太太……让您往堂屋,领…领了那犯事的婆子一并前去回事!”短短一句话,这丫鬟却是连着断了两次,便可知此刻外头定是还有旁人在,而且言明了将面前的婆子,一并带了前去,便可知太太那头定是已经由丫鬟们的口中,获悉此事了!
原本自己主仆三人,也算是做得颇为隐秘,怎么反反倒叫太太她得知了这桩?心里急躁不堪,面上自然亦有显露,却被那旁先她一步反应过来的老妈妈,一把拉住臂膀,附耳道:“莫要忘了你这是为了正门风,旁的事你是一概不知,便好!”
此刻一句提醒,让这旁已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奶奶,瞬间清醒了过半。没错,就是因为这贪心的老婆子,背着主家与商户串通了,四处招摇撞骗,才不得已而出面整治一番的!
这才起身让丫鬟帮着整了整衣衫,才踩着‘从容’的步子,往正屋那头去。到底还略有不安在心,要想全都平复下来,却是不能。若遇上不熟识的,倒还能瞒过一二,但此刻屋里在座众人,皆对这位是何等性子了然于胸之人,又怎能丝毫不察异样之处!
果然,正稳稳坐定当间的太太张氏,只看了她一眼,已是微微皱了皱眉后,才让人看了座与她。落在本就暗自捏着把汗的大奶奶,莫明心神一紧,险些张口欲辩两句,先将自己今日这举道明了才好。
亏得身后的大丫鬟,已是遵了老妈妈临出门前的一句低语,忙是上前两步伸手搀过她来,硬牵着落座一旁,才安心放开双手,在其座侧一旁垂首立定。
倒是看不出来,这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大丫鬟,却是个不可多得的镇定之人。心中暗道一句,另一旁的二奶奶,不免也已是偏过头去低头接着吃茶,静候座上的太太问及今日这桩大事!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及太太问向自己,定是绝口不提一字,只做那壁上观便好。只是不曾料想到,旁人是躲都躲不及,对面东厢这位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