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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奶奶真是主事之人。刚才舟车劳顿,还不及歇息两日便已不忘这院中诸事,可就是苦了你们这些领差事的。”说着却又转回身,问向了一旁的浆洗婆子:“昨晚我特意拿了那套素荷,给咱们府上的大爷、大奶奶两位,奉上了吃食点心,你且仔细洗好了放回原处。若是不小心打碎一件,只怕赔了月钱还未必够……!”
这句才刚说到一半,就见对面窗台下的老婆子是一声惊呼:“哪里还有那套素荷?姑娘莫不是记岔了吧,前脚才叫内院的那个金姑娘抱了去,这会儿上哪再与姑娘你浆洗出另一套来!”
闻声,那旁厨房中的两人,已是分了前后迎面而出,附和着连声称是。“到底是旁人家的好物件,咱们厨房中谁都小心着,哪里敢有丝毫偏差。听说这会儿整个镇上,也唯独他们家与那瓷窑的东家有生意往来,才好容易求了一套来。咱们厨房里这几个,哪个不晓得这桩哦,可是不敢胡乱摆在外头的!”
这一番振振有词之声,传入一旁小丫鬟耳中,无疑便是惊雷一击直震心头!这…难怪,刚才金盏姐姐收拢物件时,还不时发出惊讶之声,就是自己也忍不住回身偷瞄了两眼。如此看来,大奶奶一心想要寻出这物件来,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盘算的。
但如今听来,那好物件却并非是二爷自家的,这便如何是好噢?心中慌乱,面上也早已是显露无遗,到底是年纪尚小,不过才十一、二岁,又是刚进府当差未满年余的,自是经不住这旁四人联手。
一听此桩,已是再顾不得先前的吩咐,慌忙转身小跑着就直奔正屋而去。见此情景,这旁的大丫鬟蔺兰也忙是吩咐道:“即便一会儿被大房奶奶寻去里头问话,你们也都照此答她便是。其余万事,皆是一问三不知,便好。”
这等小镇的妇人,虽不及半辈子都在府中历练出来的仆妇,但比起一般人家的妇人而言,却是见识更多。晓得这是东家私事,不用插手已是万幸,搅和其中反倒是麻烦上身。忙是纷纷点头,齐声应下此事后,才转身各自接着忙活去了。
方才所见所闻的一切,皆是让这连忙赶着回去报信的小丫鬟,颇为惊慌失措。毕竟是头一回,跟着主子出远门,又是一大清早便往厨房中翻箱倒柜之举,更使其倍感惊心!
此后,得知那物件又并非二房所有,其中比定会牵扯出,旁人家的私产之事来。若是也与卢家门第相当的,兴许还不碍,若是高门大户之家,又该怎么办?
乱了心绪的小丫鬟,只怕是早已忘了,此时身在何地!这不过是一偏远小镇而已,即便商户林立,也远不能引得高门大户之家来此置办宅院,就此定居下来的所在。随后,更是不会其担忧之事发生。
然而,那边厢才放下刚才细细端赏过的好物件,命人好生送往毅州府中去,这边本该守在厨房,监视厨娘们忙活的小丫鬟,却是一脸惨白的冲入了院中。
“做什么不好好在外头守着,横冲直撞的赶着去……。”
高声打断了大丫鬟金盏的呵斥道:“姐姐快些秉了奶奶去,刚才那……那套素色物件,可是不他们二房的……而是借了旁人家的!”
“你个丫鬟怕是睡糊涂了吧,什么就是借了旁人家的,这镇子上还有他卢二爷熟识的人家不成,又往哪里去借了这等好东西来?”毕竟也是富户人家出来的陪嫁丫鬟,旁的不知,但这等美形的好器物她也是曾有见识过一二的。
“莫说是这小镇上,真有他二房熟识之人。即便如此,正如金盏说道的那般,也必定不会随意出借与他人。”略过那旁的门扇,已是缓步入了正厅,摆手示意那小丫鬟将事情细细说了来听。
不觉,闻言后这旁的主仆二人,俱是愣了片刻,显然是出乎大房意料之外。莫不是真有其事?还是他二房不甘就此失了心头好,才刻意编出的那位‘物主’吧?
尚不及多想,就听得院子是一阵脚步急促之声响起。
“好像是二爷出门了!”那旁忙不迭放下轩窗的大丫鬟金盏,已是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禀明了一句。
☆、第六十九章反被累
刚才让小丫鬟一番言语,心头已然乱了三分,此刻再听得东厢房里的那位二爷,又在这节骨眼上出了门,怎不叫她担忧!
这旁大奶奶才接过金盏奉上的热茶压惊,那头原本还在用功课业的卢临岩,显然也是被方才院内的异常之声惊动了。
“这是怎么了,可是大长老一行抵达了?”一句提醒,顿时叫这屋中三人齐齐松了口气。是啊!当得他卢家二爷亲自相迎的,也惟有那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才对。
忙是整了整衣衫,欲跟上一步而去的卢临岩不禁面色一沉:“不对!若真是大长老到了,二弟他却又为何不来正屋唤了为兄我,也好兄弟同行……才是道理!”
刚才松下劲来的众人,又是一阵莫名不安,就见这旁大奶奶魏氏更是一脸悔色:“都怪妾身思量不周,才惹出这等事端来!”接着便已将性急已让人送了食具回府一事,与小丫鬟急忙回禀那桩也一并说了出来,听得那旁的卢临岩亦是深深锁眉!
“如此说来昨晚那套还真是他家之物!”不由来回踱了两步,才顿住脚下,疑惑连连道:“若真是为了祭祖之用,那昨晚却又为何先摆了与我们……。”
不用再多问一二,对面的大奶奶已然是讪讪道:“昨晚相公也定是瞧见了,漫说是我们这本不知情的,就是二房那两位也有片刻的愣神,只是碍于面子不及过问罢了。”
话已至此,余下之言显然已是明了。定是那二房的大丫鬟,自作主张想为颜面一说,才行出此等莽撞之事来。真真是愚不可及!
本欲张口骂出声,忙又生生强忍了回去。那丫鬟虽是个自作聪明的蠢材,但此般一来,却又叫他大房夫妇俩,同样是再不敢拿此事说道一二。
毕竟昨晚正是为了他们到来,才搬出那套物件来使的,即便说将起来也与他们有些牵连。如今这哑巴亏他们大房算是吃定了,说又说不得,余下之事也惟有看一步,行一步咯。
“唉!”连连摇头,负气一旁落座,不免又瞥了一眼对面的大奶奶:“还不快寻了快马,将那物件追回交还他人才好,难不成还真等人家找上门来质问?”
“对,对,对,妾身这就让人去追!”一连三个对字,那旁的大丫鬟金盏已是拉过一旁的小丫鬟,疾步出了正厅。心中不免是叫苦不迭,这事本就是主子一心邀功太太,才落得这般田地。可眼下倒好只一句轻飘飘的寻他回来,便又是咱们这些人跟着受罪。
亏得自己刚才还在其面前,劝过一句是否要过问大爷后,再行送回府内之事,却是被大奶奶当即打断。如今看来,借口让我出来寻快马去追,多半也是为了此桩,不敢叫大爷晓得吧!
想到这层,不免已是连叹两声,惹得身边的小丫鬟侧目连连。
“你也别一味只晓得卖力办差,有时主子们也是周全不到的地方,反倒是我们这一旁看着的更为清楚,不是!”看似一句反问,却又不失其理,小丫鬟似懂非懂的用力点了点头。
也不知她是真明白了,还是习惯了万事称是,大丫鬟已是无暇再理会。这头自己的差事还未着手,也懒得借此教导新人了。临来时虽是得了她家姑母的谢银几两,到底还是自家顶要紧,摆了摆让那小丫鬟散了,自己才转身寻那把式吩咐追回之事。
“姑娘,你这是拿老头我寻开心?别说用这拉车的马去追,就是老奴这把老骨头,也是禁不住!”放下手中的干草,指了指院外:“要不直接寻了这镇上的车马行,兴许他们家有那耐久的快马。”
刚应声颔首转过身来,就要往外,却又猛的止住了脚步:“不对啊,即便有快马去追,又不曾见过那早一步上路的小厮,这叫他又该追哪个回来呀?”
回头怔怔看向一旁的老把式,老余头也是一脸的爱莫能助,却让她是暗恨不已。这还不都是内院那个贪功的大奶奶,闹出的好事!到头来反累了自己,不得不顶下这无望的差事!
陪嫁到卢府也已有六个年头,自己如今都快满十九了,还不曾被大爷收了房,只是苦捱着虚度青春罢了。
虽说前一阵,那后院的姨太太被拘往家庙,终是不得再回来,也让府里那些有心爬床的丫鬟们,敲响了一击警钟!可到底,还是有哪一直未曾死心的,大奶奶身边两个陪嫁的丫鬟,无疑便是其中之一。
一来,大奶奶本就有生养过子嗣;其二,当时是大房本就没有小妾与她这个正室争宠,哪里还用着这些配房之人巩宠一说。所以,便是一拖在再拖,生生将两个本就一门心思为做姨奶奶而来的,拖出不少埋怨来。
只是碍于那个本就多疑的主子,哪里敢私下使些小手段的,也唯有眼巴巴的苦等着罢了。比起另一个已然动了心思,想要寻一门普通人家的大丫鬟银屏而言,这死心眼的金盏更为急切。
毕竟过了年节,那许了人家的银屏便要嫁人,而她还得人前伺候两位主子,只觉是矮了昔日的姐妹一头。好歹银屏的婆家也算是小有田产,虽不及卢府后院的姨奶奶,可使得下人,到底还有一家佃户帮着耕作的,比起两人原先的出身来,已是好上了三分不止。
但她却是紧盯着后院的方向,未曾动摇一分,也始终坚信做了大房的姨奶奶,才能过得更为顺心。此刻在转回内院之际,方才面上的一丝冷意,也已化为乌有,再瞧不出分毫来。
垂首轻轻推开了门扇,怯生生回禀道:“拉车老马的脚程怕是追赶不及,而且明日往别院去,两位主子也需车马……。”
那旁大奶奶本欲发作,却被这旁仍旧一脸懊恼的卢大爷,摆手屏退而出,才幽幽叹了一声:“看来却是天意!你且去东厢寻了他二婶好生将此事商议一二。”
此言一出,那旁的魏氏俨然是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我去与她商量这桩,不正……。”
只见这旁已是转了脸色的大爷,不由冷声道:“莫要再与我提那颜面二字!事到如此,我们大房这头私卷了二弟家借来的器物,遣人送出院中之事,本就是荒唐至极的。莫说是被府中的老爷、太太知晓此事的始末了,即便是落入外人眼中,也定是因我这个身为长兄的贪心不足,闹出的丑事一桩!”
再看那旁被此番之言,说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大奶奶,也已是软了半边身子,只有始终攥着帕子的双手,还在瑟瑟发抖。屏气垂目好半响后,才步履承重的沉声往东厢而去。
本就算准了这位,会亲自造访的二奶奶,却不想当面为难与她。
毕竟一时的意气用事,反倒更显自己是有心刁难,而且余下接连的两桩大事,由他们大房出头也更为妥当。这等两全其美之事,且有自己往外推的道理。
一惯秉承低调行事的两人,就在刚才厨房漏消息与大房之际,便已转了心思,想要息事宁人一回。此番大房着急赶来,府中老爷、太太也必定是知晓的,若是出了这兄弟相争之事,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不利的很!
再则,能用那套素荷与他们大房一个教训,已是不错了。不把事情闹大,反倒叫他们夫妻俩吃个哑巴亏,也是好事一桩!至少往后再打算占二房便宜之时,只怕就不敢如此肆意了!
“好歹族中长老们都已齐齐到来,这等家务之事,又怎敢随意脱口而出的,还是尽快将那人寻回了便好!”一句轻声劝慰,确实诚意十足的,听得这旁的二奶奶自己都信了七八分。
心中却是好笑:瞧她一脸的晦暗之色,想来刚才必是被大伯训得不轻。就连步入东厢之际,也是略显蹒跚,看来这回的教训也算是深刻的很。往后再乱打旁人主意时,也必定不敢如此不计后果了吧!
正在此刻,屋外丫鬟来报说是大爷被请了往酒楼午膳,晚些时辰便直接去往镇口相迎大长老一行,需得稍晚些方能回转了。
一听这话,二奶奶叶氏已然是明白了。微微颔首将大奶奶送出东厢后,便吩咐了蔺兰摆饭东厢房。
“奶奶正是好性子。怎么一味的劝慰,却不曾暗讽她两句!”
抬手轻笑着,点了点身边大丫鬟的额头,嗔怪道:“又不是那从此不相往来的外人,漫说是夫家的大伯、大嫂了,即便是府里的管事妈妈们,也需得给人留个台阶下,方是最好。”
一旁的麦冬却是嘻嘻低笑着,接了一句道:“那是咱们奶奶怕狗急了跳墙,才没能多说道她几句!”
却被一旁回过味来的大丫鬟,轻拍了拍小脸颊,侧目看向了这旁的二奶奶询问道:“主子可是瞧见了,如今这丫鬟也晓得轻重了,看来这些日子的言传身教,也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