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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卢老爷尝过了老妻带去的素点后,也会不时命了人每隔一段时日,便特意去跑上一回买些回来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窥门径
时日一久,自然引得衙门内的众位官员,也是一一效仿之。倒是不出月余后,便让这座本在香客们中口口相传的素斋第一家,变得越发远近闻名起来。
直到秋日里,其名头已是直逼京郊的古刹贤瓶寺,正是因泫空寺中佳品素斋与后者相较,已是不分伯仲所致。如今特意前来品评的大家名士,也已不在少数,何况原就在邻近几个府城中的富贵人家,更有甚者凑集了银两,将这上山道途好生修缮了一新。
基于此项便利,愈发是引得游人、香客是络绎不绝。只是大家都不曾猜出,那初始捐银之人,并非因其本是虔诚信徒之故,而是另有所图罢了。
无论是出于何故,这般出手大方加宽山道的大善之举,在不明真相之初,哪能不常被世人提及并赞颂一番?就连托了此人之福,从此能直接驾车停在山门前的富裕人家,也俱是交口称赞。
随之传入京中的消息越来越多,卢府之内的东西两厢中,也是各有所思。大房这边自然是再次的追悔莫及,恨不得当即便让人备了车马向渌水山庄出发,为得就是能换来那份史单,以便自家在京城之中开一家生意红火的素斋楼。
反之,对面西厢之内的二奶奶,却正同相公商量着,是不是借此之际,将不同与那份食单上的配菜,逐步推出一二。如此一来,即便那泫空寺的名声再盛,也绝不会有人将两者联系一处。
“不是为了有别于寺中的素斋,却是只求不会太过惹眼。”不禁放下手中书信,摇头低叹了一声道。
“要知道如今单是为一饱口腹之欲的游人,以远远高出真正的香客足有倍余不止。而即将到来的仲秋佳节,更是早已被京中贵人,定下了寺中所有厢房。想必当日那位趁着夏日里,游人稀少之际拓宽山道,便是打得这些贵客的主意才对!”
“娘子所言极是,只怕其中必有不少高官同行!”提及这句,不免将近日在户部听闻的消息,细细说了与妻子知道。
原来自开国初,已着手效仿前朝之法,设了这宝钞提举司,正是为了提高商贸之便。
一来行商来往两地,若是带随身运载大量的金银辎重。很是不便。效仿前朝印制宝钞,以供商户们贸易结算之用,才是当务之急。二来当然也是为防拦路劫道的强梁。只带了薄薄几张汉皮纸上路,任谁都拿捏不准,你身上还有如此贵重之物。
前朝自印刷了宝钞后,这等案件一度曾减少了过半之数,便是最好的佐证。至于朝廷还可借此。更为有力的掌控金银库存,则是另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关键所在。
明面上看似只为了掌控库存之数,实则也可减少各地的开采所费之人力、物力。原本这等全凭苦力双手挖掘的确是费时、费力,还时常伴有塌方等险情出现,能尽量避免发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开国之初朝廷为了各地驻兵考量。才停了好些个开掘所在。即便时至今日边境之上已是兵力充足,却还不敢轻易放任了此桩有助国力之事,就已证明朝中显然对此是犹豫再三的。至于其中的利弊。想必才是当今如此着重宝钞之用的缘故所在。
如今将他这个从未任过官职的举人一名,直接放在宝钞提举司中重要之位,就可见朝廷对于卢老爷的信任至极。
“别看老爷年初复任之时,不过是五品之职,细究下来定是当今早已布下的一步暗棋才对!”顿下片刻。轻啜了口茶水,才接着继续告诉道:“另有一桩略显蹊跷之事。才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自卢家这位体弱二爷初上任至今,一直是万事顺当,无论是印制诸事上,还运送往各地的车马排布上,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偏差。不想近一旬来,却是频频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那便是如今鲜有商户愿意将金银换了宝钞使用。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禁是他这般初涉期间之人,就连提举司中常年不曾挪过一步的老官场而言,也都是前所未遇之事。
经过反复思量后,已是提笔将此一突然的变故,写成了密折让府中的大管事,送往了京畿任上的老爷手中。然而自己这方,也不曾就此停滞不前,即便不向借助旁人之手,也刚好寻了娘子细细商议起这桩突发事件来。
“夫君所虑确实在理。想那早已用惯了宝钞的商户也好,还是为了随身携带便利,才临时换作宝钞的民户也罢,皆是不会这般毫无来由的断然排斥在外。”顺势指着墙面的字画,正色提醒道:“民间自古都是盛世收藏,乱世黄金一说,若是有人费尽心思……。”
“妖言惑众!想以此截断了朝廷的宝钞发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皱眉应道:“眼下本就是圣上有意削弱各党派利益,才着手肃清官场之举,若有那妖言惑众之辈,也必是其中之一!”
由叶氏的一句提醒,这旁卢临渊已是豁然开朗,逐步将来龙去脉分析了大概。却见身边之人,已是起身移步向书案旁,顺手取了本史书来,低声直言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无论是何结果,若想全身而退,此番之事必得另辟蹊径为妙!”
“娘子的意思此番变故,必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操纵。若被我这么个小小的八品提举出头点明关键所在,定会惹得某人不快,也会引得‘那位’另眼相看?”
闻言是连连颔首,接了相公之言,继续道:“比起被那幕后操纵之人怀恨在心,实则引得‘那位’另眼看待,才是更令人不安!毕竟伴君如伴虎,今日不过是借助些许线索,你一个初来乍到之人,便已将此事的变故之因,分析的如此透彻,哪往后若是再遇棘手之事,你却束手无策之时,‘那位’又该如何作想?”
想必这才是老爷临行之时,特意再三叮嘱与他的关键,定是担忧次子初涉官场,对于期间的门道还不得初窥一二,才有些之虑吧。只是他却不知,自家这个只懂诗文的儿子,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每日窝在书房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了。
连着两日夫妻二人,都是商榷该如何另寻他法,既不太过引得旁人的瞩目,又可将此事化解一二的妙法。而另一头收到儿子密折的卢老爷,亦是不由的惊叹连连。
一来是不曾料到,此番朝廷肃清的阻力,竟然会如此之大。看似不动声色间,却已将矛头直指向户部的要害之处。为了一己之利,居然行出这有损朝廷之事来,若被传入圣上耳中,必轻饶不得!
倒是庆幸自家的次子,这段时日来却也有所长进,已是懂得了进退有度一事。若真将有关此桩的猜度,直接折报了上峰知晓,只怕自己再力图挽回,也定是无功而返。
只是儿子信中所提,该如何化解此一危机,却不免是为难于他。
正当卢老爷绞尽脑汁,昼夜翻看典籍,想要从中寻出一丝有关的记载来,都是何其的艰难。先说这宝钞一桩,本就是自前朝那位女皇登基后,才大力推广的新鲜事物。漫说是他这般的户部老人,想来就是开国之初的那几位,也未必能寻出一条较为合宜的新路来,更何况还要绕过那幕后操纵之人,化解于无形之中。
不禁是愁眉不展了数日之久,又不能在旁人面前流露不安,更要命的是,此事还不得与人商议一二,愈发是难煞这位卢老爷。即便是常随身边的师爷,有关户部这桩他也是只字未提,倒不是防着此人而是怕无意间漏了风声,才是其所顾虑所在。
然而,一切却真如儿子信中所提的那般,硬是在无声无息中,顺利的解决了!当远在京畿任上的卢老爷,听得府衙中主官提及有关此桩新令之时,显然也被震在了当场。几经确认之后,才算是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来。
想来自己先前未曾收到了书信,必不能与自家次子有关,更是暗喜不已!老天有眼,看来我卢府必定有贵人相助,才这般有惊无险安然度过此一难关。
但他却不知,此事真正的化解之法,正是由二房两口子,比照着前世之法,拼凑而出的。虽不算完善,却能在不触动各方注意下,得以顺利解开此一注定的死局!
而此刻户部之中,因此事受益之人,绝不单单只宝钞提举司一处所在。连日的满面舒展之色,便足以力证了有关户部的此番危机,已全然化解于无声无息间。
直接被圣上点了名于早朝之上的户部侍郎,尹卫国却是满面的春风得意。不为旁的,只因本月之初,打得户部众人措手不及的宝钞兑换艰难一事,在自己的提议之下,不单是顺利解了死局,更是锦上添花。使得原本之困,反倒成就了自己,这位才新任不久的户部侍郎!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诸般之利(上)
按理说这法子,虽不是他卢提举奉上了折子,但经由他之口提及细节之处,却是另有一位大人在场亲见的。自己原本能做上这正三品的职位,也是因几位阁老一致推举而出。其中与他卢家走的颇近地严阁老,便是最为关键的那位。
有此一环牵连其中,更有在场之人亲见,自然在年底考绩之时多与这位卢提举,好生添上一笔浓墨重彩之言。方才圣上面前,自己虽不曾直言两人的名讳,也隐隐留有余地,便是为了在适当之机,向严阁老那方提上一提。
官场之上,自己这般本就毫无根基可言,全凭一己之利,好容易在户部立稳脚跟之人,原就寥寥无几。之所以在这年近花甲之岁,还能更进一步,也不全然是自己年资足够之功,反观外方京畿转运盐使司的卢家那位,却是幸运非常。
别看两人年岁差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自己这般的中等人家出身的,到底是比不得人家十之一二。当年又是恩科得中,才能机会走到今日这般的高位,但卢家那位却是大大的不同。
想当年那位可是正经的庶吉士出身,又是不满而立之年,若非他卢家祖上一直任职户部,想必早已入了内阁才对。毕竟非翰林不入内阁,早在先帝之时,便已是朝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即便此番被圣上外放了任职,但哪一日龙颜大悦了,再将其召回京中委以重任,也是常有之举。显然,这位新任的户部尹侍郎,的确是老官场了,万事谨慎却是时时铭刻在心。
若是再年轻些,恐怕也有心参与党争之事。毕竟仅凭孤身一人想要在朝中立足,却是艰难万分。只是到了这把年岁有幸连升三级,直接越过了多少人去,已是实属难得,还是安心只理正事为好。
眼下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着如何安然做满此任,告老还乡安度晚年咯!自问即便再留京城,若想再留任三年怕是不能的,所以万事求个‘稳’字才是当务之急!
还记得之前各地送入京中的密折,提及宝钞之困时。自己也不免是一连数日愁眉不展。一来,自己五月中旬,才突然被一道圣旨。直接提拔到了左侍郎之位;二来,却是更令自己意想不到,家中原本那就任小县之中的女婿,亦被连提了两级,赴任京畿府衙之内。
无论怎样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惟有求一个稳字,双双静观其变才是上策。想到此点,不禁又要拿卢家那位与自家作比,想那卢家的嫡长子也是同样久久未能得中,反倒是自家独子略胜一筹。
只是他家也在前次秋闱得中的次子。今日能被授了官职,不免叫人有些吃惊罢了。思量到此,却不禁暗自摇头。苦笑一声:“想来这般是世家名门,与自己这个毫无根基之人的区别所在!”
一路上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已是踏入了户部衙门。略作停顿后,便命人将卢提举并汪副提举唤了入内。端过一旁新沏的茶水,尝了两口后才顺势翻看起案上的文稿。不禁又是摇了摇头。
虽说这两位八、九品的微末小官,却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一个是世代为官;另一个族中势力虽已大不如前。却还可靠着祖宗的庇荫得以入了户部为官。
两人虽是同期授了官职,却因年岁之别,一个得了正职八品,而另一个仅授了九品之职,却也乐在其中。毕竟年逾不惑,能京中为官者已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又是这等较为清闲所在,哪里还有太多的抱怨之声哦!
抬头打量了来者二人,示意一旁坐下,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此番添加小额宝钞之事,以获圣上恩准。不出下月中,便可推行之各地先试上两月,若无意外就可定下那三成之数了。”
当日在酒楼之中,卢临渊是特意安排了蔺管事,与自己演一出双簧,为得就是在无意之中将此一可行之法,给这位左侍郎提个醒!
早在初入户部之前,卢老爷就因担心儿子,从未与这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