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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迎初仍是不言不语。紫文想了一想,板着脸开口道:“你们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大爷醉了,大奶奶亲自把大爷送过来,如今不过就是想伺候好大爷,让爷舒坦一些再去见新奶奶罢了!你们倒好,编排出这一堆话来,知道咱们大爷最怕吵闹吗?你们都围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周妈妈和丹烟气得脸色发白,二人不再说话,一同返回了内堂。
容迎初看到柯弘安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脸颊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想是醉意下去了不少,方站起身来对紫文道:“大爷快要醒了,我和秋白先回去,你留下伺候。”眼光揣测地望向内堂的方向,再道,“我会让人把大爷惯用的夜交藤安神药枕送过来,你仔细着,一定要让大爷在这里歇息得舒舒服服。”
紫文心领神会,道:“大奶奶只管放心。”
返回至东院时,亦绿和静枫已经为容迎初备下了沐浴的热水,崔妈妈又送进来一篮子的合欢花瓣,笑着对容迎初道:“奶奶,我听三奶奶房里的新之姑娘说,用这合欢花瓣泡浴,可令肌肤更润滑细嫩,又有安神的作用。大奶奶劳累了一天,此时用最合适不过。”
容迎初由着雅琴和香卉替自己宽衣,淡淡回应崔妈妈:“有劳妈妈了。”秋白上前来接过崔妈妈手中的篮子,将花瓣撒在浴盘中,清芬馥郁的合欢花香在热雾中袅袅散发开来,充盈一室。
容迎初整个儿浸泡在香气四溢的热水中,便命崔妈妈领了静枫等人退出房外,独留了秋白在旁伺候。
她随手拈了一枚花瓣在掌中,摇曳的灯火之下,嫣红的花瓣犹显水润娇嫩。她幽幽道:“这样好的花朵儿,过去怎舍得用来泡浴呢?”
秋白讥诮一笑,道:“不是舍不得用,是过去她们‘舍不得’拿出来给奶奶用而已。”她手势轻柔地为主子揉洗青丝,脸上绽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语调中满是吐气扬眉的愉悦,“奶奶,今日看到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唤你大奶奶,我心里可高兴了!我觉得就像梦到一件大好的事,等醒过来后发现这件好事是真的一样!有点生怕不是真实的,却又明明白白是真实的……哎呀,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容迎初不禁莞尔:“丫头,高兴归高兴,可别乐极了便忘形才是。”温暖的热水浸润出无比的舒适,她垂首看那荡漾的花水光影,道,“不要忘了,我虽成了真正的大奶奶,可那边院子里的也是一位奶奶,这日子可再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秋白道:“这位新奶奶,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身边那些陪嫁的却是趾高气扬的样子。要是个只会耍脾气的千金小姐,那是从此不得安宁了。”
容迎初面沉如水,一手抚下臂膀上的花瓣,道:“我倒希望她只是个胸无心机的刁蛮小姐。可今日在昌荣大厅里,我当众要她向我行见礼,后来又生了变卦,让她堂堂将军千金屈居我之下做小,她竟然没有半点不悦。她真能如此平静接受?能有这样宽广的心胸,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正是因为看不透,才要提防。”
秋白想了想,道:“奶奶让紫文今夜留在那边伺候,不知新奶奶会怎么想。”
容迎初将几枚花瓣揉碎在手心里,冷笑道:“她既然要表现出她的大方贤淑,我就只管试试看,她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翌日卯时刚过,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紫文便过来请安了。
容迎初心中有事,亦是早早便醒来,听到紫文的声音,忙让请了进来。紫文来到她跟前,第一句话便是:“大爷五更时分便返回了正院歇息。”
容迎初心下莫名地一阵放松,感觉有几许快意和宽心。她拉了紫文在自己身旁坐下,道:“快给我细说说,昨夜是怎样的境况?”
紫文低低一笑,道:“昨夜奶奶走后,大爷仍是迷迷糊糊的,那位便让人出来把大爷扶了进去。我不放心大爷,便也在后面跟着。起始她们说我不宜进新奶奶的新房,我说,‘大爷过去曾得过重病,每晚临睡前都要我帮他推拿身上的经络穴道通气血,不然他不仅睡不安稳,明日醒来还会浑身不适。如果为此要请大夫进来,便会惊动老爷太太,届时要是上面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唬得她们一屋子人谁也不敢说话,可那是新奶奶和大爷的洞房花烛夜,我就是在场忙里忙外的,她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尴尬的是她们罢了。”
容迎初在听她说要替大爷“推拿身上”时,便已经忍俊不禁了,待她说完,更觉好笑,不由奇道:“大爷当真要每夜推拿吗?”
紫文“嗐”了一声,捂嘴笑道:“大奶奶您还真留心这个呢!”她眼角眉梢间泛起一抹妖娆,凑近容迎初耳边轻道,“半真半假……不知何时兴起了,就嚷嚷着要……奶奶日后便会知道了……”
容迎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轻推了她一下,啐道:“小蹄子,白问你一句,没的又来招我!”她止住了笑,又拉了紫文一下,道,“咱们先把正事说了。你昨夜大剌剌地在她屋里进进出出,她也没吭一声吗?”
紫文边回忆边道:“奶奶您让崔妈妈把大爷的药枕送来后,我更是理直气壮了。那位并没有怎么说话,倒是身旁伺候的那几个凡事都抢在前面。我记得清楚,其中有一个名唤书双的大丫鬟,说话行事的派头比主子还像主子,那一屋子陪嫁的仿佛都在看她的脸色行事。她冲我颐指气使,我并不答理她,只回她说我是大爷和大奶奶房里的人,只听令行事,其余一概与我无关。那位估摸着是想息事宁人,也就让那书双退到一旁,由着我帮大爷枕上药枕。”
容迎初低头思忖片刻,道:“依你看来,你觉着这新奶奶是真的息事宁人,还是另有打算?”
紫文并没有往深里想,不以为然道:“我看她性子和软,连几个下人都看不住,由着那书双在那里拿乔作大的。哪个主子会这样一声也不吭?要是换作大奶奶您,断断也容不了我这样吧?”
容迎初微微一笑,也不再跟紫文细说,只问道:“那大爷何以会五更便走了?新奶奶没把大爷留住吗?”
紫文笑里带点嘲讽,道:“大爷开始是迷迷糊糊的,眼看着要醒了,却没醒,仍旧睡过去了。我后来是退了出去,可我是知道的,大爷这样一睡,不到五更天是不会醒了。果不出我所料,大爷一直睡到寅时三刻才醒,在那里净了脸,喝了一碗青梅羹,便说头疼得厉害,要回正院歇息了。”
容迎初眉心舒了一舒,浅浅笑着,轻声道:“新妹妹过门的第一天便形同独守空房,可真是天大的委屈。”
紫文道:“可不是么,我料定她日后只会对奶奶言听计从的,以她这性子,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容迎初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正想让紫文回去伺候柯弘安,却发现紫文神色犹豫,欲言又止,遂问道:“还有何事?”
紫文抿一抿唇,抬眼看着她,道:“不知奶奶还记得当日答应紫文的事吗?”
容迎初不由了然,微笑颔首,道:“莫不敢忘。我成事之日,便是抬姑娘为姨娘之日。”她拍一拍紫文的手背,“姑娘是个聪明人,自会明白我们自此便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还有很多仰仗姑娘之处,也希望姑娘心里一直有我这个姐姐。”
紫文心头大石落下,满心欢喜,忙不迭朝容迎初欠身道:“这个自然!能有幸成为奶奶的妹妹,是我的福气!”
容迎初扶了一下她的臂膀,意味深长道:“你我都希望自己有幸享福,可这份福气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如今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咱们姐妹要能同气连枝,这日后的路想必会好走许多。”
紫文道:“奶奶只管放心,在这院子里面,除了大爷,我只听命于奶奶。旁的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她要敢让奶奶为难,我必不会让她好过。”
容迎初笑得安心,答应紫文在这几日内给落实她的名分后,便让紫文回正院去了。
待得秋白进来,容迎初边对镜篦着发丝,一边道:“现下可是卯时三刻了?依规矩,这新妇可该是上门来请安的时候了。”
秋白会意一笑,道:“确是如此。既然她不懂规矩,那奶奶便派了秋白过去给她立立规矩吧?”
容迎初放下篦子,好整以暇道:“崔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府中的规矩她最清楚,你和她一块过去。”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秋白和崔妈妈一起走进了南院的仪门,因过去曾在这儿居住过,可算是十分熟悉了,便径直穿过回廊,绕过穿堂,来到了主院的门前。
守在门前的是随韦氏陪嫁过来的两个小丫鬟柳儿和翠儿,看到来人,问道:“你们是何人?怎的进来也不报门房一声?”
秋白还没有说话,崔妈妈便上前厉声道:“看在你们头一天进府,我也就不教训你们不懂规矩了。我们是大奶奶房里执事的妈妈和大姑娘,奉了大奶奶之命过来见你们奶奶,按理原该你们奶奶过去才是,如今竟让大奶奶派人过来请,已是有违礼数!你们还敢拦在前面?”
柳儿和翠儿年纪都不大,经事也少,乍看到崔妈妈这副阵仗,不觉都慌了神,也不敢再拦,由着她们进去了。
秋白暗自好笑。她是知道主子用意的,那韦氏总摆出一副识大体的贤淑模样,当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试问她堂堂名门千金如何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她是真的软怯懦弱至此,还是伪装成性,这需要想办法去做个试验,挑战一下她的底线,看她是不是真的这么能沉得住气!
论谋算机关,她是半点也比不上自家主子,可若论欺负人的办法,她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一路走到内院的小天井里,临内堂一侧的四扇雕花长窗敞开着。秋白和崔妈妈经过长窗走向大门时,不经意地转头望向窗内,看到内里一名身着粉蓝色亮缎家常长衣的女子正盘膝坐在矮板榻上,身侧伺候的是昨夜见过的周妈妈、丹烟,并另一个妈妈和一个背着身子的丫鬟共四人。
那矮板榻上的必是韦宛秋无疑,这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场面,但秋白的目光却从不经意逐渐变为了疑惑,再从疑惑变为意外,紧接着便是无比的惊异。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也顾不上叫停崔妈妈了,只怔怔地瞪着榻上的韦宛秋。
毫无疑问,韦氏非常讲究保养之法,身旁那丹烟手捧一个白玉小盘,内里是用新鲜花瓣淘澄后慢火蒸出的花汁;周妈妈则捧着盥沐用的铜盆;另一名看不到面目的大丫鬟则在一旁专注地调匀着青瓷小碗里的物事;再有一位妈妈则跪坐在韦氏跟前举着小靶镜。
韦宛秋那纤长如春葱的玉指在自己的面上细细揉动,让秋白觉得异样的,便是这纤纤玉指下那有规则有讲究的洗脸手法!
秋白隐约地被勾起了一点回忆,那是前世去美容院做护理时,美容师教给自己的洗脸手法:“用手指腹在额头、脸颊等处轻柔打圈按摩,鼻头、下巴、额头这些容易生成黑头的地方,酌情多按摩一会儿……”
韦宛秋涂着艳红丹蔻的玉指有条不紊地在脸颊上打圈,似是绽放的一朵朵亮丽的红晕,平平常常的一套按摩手法,在她这样白嫩秀美的一双手下,显得尤其赏心悦目。
这样一位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娇贵人儿,如何会懂得她前世时代的美容方法?
“秋白?”崔妈妈终于发现了她没有跟上来,不由奇怪她怎的就愣在那儿了。
秋白这才回过神来,眼光仍是没能从韦宛秋脸庞处移开,如果这确实并非这个时代的洗脸方法,那么……韦氏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
她心中疑虑万千,暗自揣测着随崔妈妈一起走进了内堂,绕过屏风走到韦宛秋所在的室内。
崔妈妈礼数倒是行得十足:“见过奶奶!奶奶万福!”她直起了身子后,眼睛扫过那几个面无表情的韦氏陪嫁,一边道,“大奶奶这一大早就惦记着新奶奶不知有什么缺的,新屋子新床铺的不知住得惯不惯,早早就遣了老奴和秋白姑娘过来瞧瞧有什么要照应着的。不知原来奶奶已经起了,怎的过了请安的时辰也不到东院去见个礼,没得让大奶奶担心。”
韦宛秋正闭着眼睛净脸,听到崔妈妈她们进来了,忙让周妈妈伺候着用水洗脸,也就没顾上答话。她身旁那背对着来人的大丫鬟此时回过身来,一张容长脸清秀中又带着几分冷淡的倔气,开口道:“没看到我们小姐正在梳洗吗?”
秋白仍旧探究地留心着韦宛秋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帮着说话的意思,崔妈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只得自行回道:“老奴不敢扰了奶奶,只是大奶奶惦记着奶奶,还请奶奶日后依着晨省的时辰到大奶奶院子里去便好。”
那大丫鬟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