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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师父往东面一拐,行了一段路程,隐隐有噪杂声传来。
我认出这不是回教的路,轻轻动了动身子:“师父,这是要去哪啊?”
“将你卖了。”师父垂下眼面无表情将我望着。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瞧着师父的神情我竟有一种他当真要将我卖了的感觉。
“师父,看在你我师徒多年的份上,切记将我卖得一户好人家,不说日日大鱼大肉怎么着也得能填饱肚子。”
“好。”
师父缓缓吐出一个字,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头顶,顺着那道平稳的呼吸我瞧见一张薄唇,听说嘴唇生的薄的人性子也不厚,可瞧着旁人提起莫姑娘时师父的反应,倒也未曾薄到哪去,果然万物都有例外。
“师父,我要下来。”
看着前方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我有些窘迫。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们瞧了去那成什么体统了。可那厮竟迈着从容的步子好似没听到我的话一般。
“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吃饭?”他复又将手臂紧了紧:“还是先去吃饭吧。”
看着自身旁过路的人都回过头来眼中含着一丝名为惊讶的东西,我只得将头低了又低,原以为再捱过一盏茶的工夫,找到了酒肆师父便会将我放下了,可今日老天爷似与我作对一般,街上的酒肆一家接着一家自我眼底晃过偏就没有一家能入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眼。
“师父,就这家吧,我瞧着挺好。”眼瞧着就要到街尾了,我急忙开口。
原本人声鼎沸的酒肆蓦然变得静谧,顶着店小二偷偷摸摸打探的目光,师父将我放在了凳子上而后心安理得的听着小二结结巴巴的为他介绍店内的特色菜。
我顺势将头埋在臂弯。
此时听到小二见缝插针的拍着马屁:“大爷,小的瞧着夫人身子好像不适,这附近便有家药铺子,要不要小的去抓些药来?”
我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忽的站起身来狠狠将那伙计瞧着,直瞧得他不敢再在这桌子旁打转。
四周的交谈声慢慢的多了起来,我略一扫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桌子的周围凭空多出来如此多的女子。瞧着这场面我突然缅怀起两年前那位身着紫衣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蹲坑的亲人们。更新的速度可能要缓缓···缓缓·····但是不会弃坑····嘤嘤嘤,亲人们养肥吧······
第五章(1)
彼时我对男女之情还处于朦朦胧胧不太懂的阶段,那位紫衣姑娘姓甚名谁我已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好似是哪家剑庄的千金。
那日师父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将我带下山游玩,行至一处偏僻的巷口便见一人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那位着紫衣的小姐。
当时她柳眉倒竖映的一张愤怒的小脸颇具威慑力,她手上长剑挽出个漂亮的剑花,口中不忘道:“淫。贼!站住!”
我不知师父作何感想,反正我心底倒是敬佩起她来,这女中豪杰必定是像她那般勇猛的,那且被称为淫。贼的人慌慌张张自师父身旁跑过。
我还特意打量了师父一眼,但见师父面色如常,那姑娘便不高兴了,将追赶那淫。贼的事忘到了脑后,几步跑到师父面前站定,并扬起一张脸打量着师父。
我悄悄向后撤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心中想着他一会若是将那姑娘惹得跳脚我好瞅准时机逃跑。总不能将我的命一并搭上不是。
师父却好似没瞧见她一般,扭头对我道:“棠棠,一会还想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那姑娘的面色登时难瞧了起来:“这位公子,瞧你也是个练家子,怎的瞧着那淫贼自你身旁跑过却不加阻拦?”
我有些愕然,总以为这句话并不应该以如此温柔的形容说出来,那姑娘煦色韶光,乌珠顾盼,一张巴掌大的脸蛋绯红一片,使得我这同为姑娘家的人都不由的看的晃了神。
我在原地等了半晌,却只听师父颇煞风景的唔了一唔,而后便再无过多的言语。
后来那姑娘便一路紧跟在师父身后,至今我都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毅力,每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为的便是能瞧上师父一眼。
当然,此事也怪我,当时我瞧着她眼巴巴的跟在师父身后十分受罪,也不知从哪起的劳什子恻隐之心,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硬迫得师父将那女子带回教中。
再往后的一些时日里,那女子好似同师父长在了一起般,只要有师父的地方必然有她,而师父亦照往常那般,并未曾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愠色。我自知此时再插一脚颇为不道德,便自以为很有眼色的避开了与他二人相处的时机,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日子。
因大家同处一教,饶是再多小心也免不了遇上个几回,前几次倒未曾发觉有何异样,但到后来,那姑娘再瞧见我时无不给予白眼。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去请教了明灭与灵秀。
彼时明灭负手在屋中转了几圈道:“莫不是那姑娘对你存有误会?”
我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觉得有理,可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事导致那姑娘对我百般怨恨,总不能是我最近太过用功了所以师父便对我刮目相看,而后那姑娘便多虑了?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随他们去了,她有本事能跟在师父身后,想必我这等小人物亦入不了她的眼。
自那之后,我除去去明灭谷外,几乎足不出户。后来我知道了,我这样的做法与掩耳盗铃无异,因我忘记了师父无耻的程度,他竟然同那姑娘来我这百棠苑赏起了景。
我出去也不是,在屋中待着也不是。心下想着他们赏个几回,我这正主不出去他们也便知趣了,可这是如何演变成放任的我到现在也不十分清楚。
那日我在房中刚替明灭补完一方帕子,据说那帕子于他很是重要,那姑娘同师父便悠然的走了进来。我瞧见他的视线在扫过那帕子时稍稍停了一下,接着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
当时屋内的温度便降了不少。
我手中抓着那帕子放起来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
“棠棠好兴致。”师父瞧着窗外的桃花道。
我讪讪笑着:“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怎么说我与明灭也是相识一场。”
那姑娘闻言走了过来,动作自然的将我手中的帕子接过,瞧了瞧上面的文祥:“这帕子莫不是那明谷主寻借口送你的?这上面的鸳鸯倒是不错。”
她的一席话听的我愣了一愣,我一直当那两只是野鸭子来着,怎的好端端的竟成了鸳鸯?亏我以前还在心中对帕子主人的品味深深怀疑过。
“这帕子补好了?”师父举步晃到我身前。
我不明所以的将头点了又点。师父从那女子手中将帕子接过道:“棠棠你心粗,回头再将这帕子弄丢了,还是我去还给明灭吧。”
我无甚意见,只要他们二位从我这百棠苑离开,不消说一方帕子,哪怕是将我送给明灭我都心甘情愿。
那姑娘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而后随着师父走了。
隔日我还未等起床便听见了明灭的砸门声:“应梓棠!你给老子起来!你说!你到底对老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为什么毁老子的帕子!”
我将门打了开来,揉了揉尚在困顿中的眼望着一脸愤怒的明灭:“什么帕子?”
明灭瞪着双眼将那绣着两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帕子举到我眼前。我的瞌睡顿时被那销魂的文祥吓的无影无踪。
“明灭,是这样的,你先不要激动,先听我说,你知道我绝对不是做那种事的人,这绝对是师父做的,你信吗?反正我是信了。”
而后我便在明灭控诉的目光下,积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欲去同师父理论。
却无意瞧见树下那二人格外登对的身影,女子瞧向师父的眼神荡漾着瞎子都瞧得出来的情分。我犹豫了一下,若是就这样闯进去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师父他老人家盼望这个时刻盼望了许久突然被我搅和了,是不是不太道德?我以为我是个有良知的人,于是我往后撤了几步,罢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那一改便改了好几日,教中的谣言也愈发多了起来,不外乎是师父待那姑娘格外好、格外体贴那那姑娘云云。初始我还颇好奇,认识了师父三年有余,虽是青睐他的姑娘家不少,可像那紫衣姑娘得到的待遇可是旁人从未有的。
但那好奇之意过去之后,我的心情便矛盾起来,复杂中夹杂些低落,低落之余又颇为欣慰。颇有吾家有师初长成的沧桑感觉。
有好几次我去找师父都遇上了二人相约的场景,师父躺在树梢她便跟着坐在一旁,一人手中拿着一本书。那画面甚养眼。
再后来,那姑娘便主动找上了我。
“听说你是他的徒弟?”
我点了点头,补充道:“唯一的徒弟。”
“可我瞧着他待你也不过如此啊,你竟还能厚颜在这教中待着?”
我一听这话便不开心了:“厚颜如你都未曾离开,更遑论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这厢话音一落,心里倒是舒坦了,可那姑娘却不堪受辱,已然拔出长剑朝我刺了过来。那一瞬我突然有些晃神,不知道我到底躲是不躲。
瞧见了我的反应,她眼中也有丝惊讶,可手中的剑势却未曾减少分毫,眼瞧着那剑便要刺上我的心口,耳旁却突然闪过一声轻微但却不容忽视的声音,那姑娘面色一变,手中长剑一偏蓦然掉在地上。
我的回忆被突如其来的菜香所干扰。方才还不觉得如何的肚子现下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再不管那些女子,我大快朵颐,却蓦然觉得袖中有一声细微的响动,我突然想起来方才那小瓷瓶,此时它便如烫手山芋一般。
从浮冥宫回来之后,我瞧着那小瓷瓶登时没了主意,不知藏在何处才能不至于忘记又不过分张扬。在屋中找来找去后,我还是决定将它连着那张小字条一股脑的塞进怀中。不知为何,现下我并不十分着急知道那上面的内容。
“棠棠,为师的衣服脏了。”
刚将那小瓷瓶藏妥贴,师父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平日里束起的青丝此时散在脑后,那一双眸子微微眯起,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脱。”我的一颗老心被师父的突然出现吓得跳个不停,声音不自觉的照往常大了许多。
“唔。”师父应了声,动手开始解衣袍。
“慢着!”我一扬手,胡乱将师父已然褪到腰间的衣裳又重新穿了回去:“阳兄!阳爷!咱能不这样吗?”
我头一次瞧清了师父眼底的笑意,其势之凶猛几乎将我淹没。
在那个笑容里,我晕晕乎乎的洗了几乎一整日的衣服,倒不是师父的脏衣服多,而是明灭同灵秀那两个无耻之徒无意中瞧见我在外面洗着衣裳,欢天喜地的跑回谷里将自己的衣服一并抱了来。口中还不忘道:“是兄弟吗?是兄弟就洗了。”
我以为自己也不太会懂得拒绝别人,心想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干脆叫他们将绝生同玄寒的也抱来,我都洗了。于是当晚躺在榻上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白日里干了件甚没水平的蠢事。
因着白日做了些体力活,所以夜里入眠的速度便格外的迅速,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觉得冷风习习,伸手扯了扯被子,努力将自己裹成个蛹状,却蓦然发现腰间多了一只手臂。我所有的瞌睡瞬间被吓醒了。
“棠棠,你抢了为师的被子,为师把你当作被子也是合理的。” 师父略微嘶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晰。
“师父,我··我怎么··”我僵着身子不敢随意烂动,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将师父拿下。
“这难道不是你在报答我将你从顾子夕那小白脸那带了回来吗?”
“师··师父···我方才去··去···估计是走错了房间。”我想了半晌,终是将如厕这一词憋了回来。方才经师父那么一闹,我记起来自己确实起身如厕过。
“睡吧。”这是师父当晚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尔后他将我又往怀中塞了塞,安然睡去。
第二日我起身时,浑身一片酸楚,我睡了快二十年的觉,没有哪一夜的睡相似昨晚那么内敛过。
自打那日起,隔上几日我便会走错一次房间,问了师父几次,他每次都一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可是我分明什么便宜都没占着,不被他占了便宜我便心满意足了。
又是一夜冷风,我捂着被子哆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