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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佳肴视而不见,只是象个木偶样坐着,散席后又象木偶样跟着爷娘回到家里,第二天他就病倒了,在床上病厌厌地一直躺了十多天才下地。
婚后,鲁荣明和青柳的生活回归于平静和简单之中。鲁荣明每天往返于康仁里和酱园之间,而青柳仍然忙于读书写字。她现在进步很快,不仅能写字还学会了珠算加减乘除,有空时就跟着朱太太学绣花和裁剪缝制衣服,天天忙到深夜才睡。
鲁荣明在酱园做了一天事,晚上熬不过就先睡了,但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青柳还在楼下或是噼哩啪啦打算盘或是背书写字或是研究着衣服的样式,恨得他常常冲下楼去,不顾她的抗议。二话不说便把她扛到楼上放倒在床上……
冬月里,酱园万老板鉴于鲁荣明提前接任了帐房的活而且也完全能胜任这个职位。于是就提前给他涨了薪资,从原来的两块涨到了五块。鲁荣明对涨薪事倒不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老板本来就和他约定好年底加薪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两个月而已,但是这让他的经济倒是一下子宽松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腊月十五开始,酱园放年假一个月,不到一天,酱园里的工人和伙计全都走了个精光。第三天清晨。鲁荣明携青柳和三伯伯鲁昌林三人一行也在十六铺码头踏上了回雁城的轮船。
进船舱后,他找了个靠船窗的座位,回身招呼拎着大小包裹的三伯伯过来。他放下手里的行李,刚想转身看看青柳安顿下来没有,忽然眼角余光扫到旁边有人在注视着他,他疑惑地侧头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张丹桂?”他楞了下。迟疑地叫了一声。
“鲁荣明!”她站起身来,欣喜地叫道。
“原来真是你!”鲁荣明惊喜地说道,正想问她是不是回娘家过年的,忽听得青柳在身后问道:“明哥哥,这是谁呀?”
“哦。这是我同学,张丹桂。心肝可以叫她姐姐的。”然后他回过身。望着张丹桂温润地笑笑:“这是我太太,姓张,叫青柳。”
眼前的张丹桂完全是一个时髦的上海少妇打扮,一头乌发烫成大波浪,柔顺地披在肩上,眉毛画得细如柳丝,脸上搽了不少白粉,颧骨上打了腮红,嘴唇涂得鲜红,耳垂上吊着金耳坠,身着墨绿色丝绒旗袍,外罩一件黑呢大衣,脚上着一双黑色尖头高帮麂皮高跟鞋,和四年前相比,她成熟了不少,可是,他却在她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落寞和沧桑……
“哦,这是你太太?怎么我听说……”张丹桂看着青柳,诧异地说,她没有说完,抬眼看了看鲁荣明,那神色分明在问:你不是早就成亲有小孩了吗?可你这位太太怎么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啊?
“我们新结婚,刚在上海注了册的。“鲁荣明笑笑说,最后一句是特地强调的。
“这个……呃,那我就祝福你们了……“张丹桂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吞进肚里改成了祝福。
“姆妈,我饿了,我要吃面包。”张丹桂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细细的声音,鲁荣明循声望去,见到她身后有个年约四岁的小女孩,身着玫瑰红的洋衫,外披一件毛绒绒的小披风,脚蹬红色高帮棉皮鞋,长得皓齿朱唇粉妆玉琢,就象一个洋娃娃般讨人喜欢。看到鲁荣明看她,小女孩立刻躲到了张丹桂身后,然后从她腋下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探究似地盯着他。
“哦,宝贝,姆妈马上就给你拿啊。”张丹桂说完,便转身去翻包裹。
“这是你女儿?”鲁荣明问道,
“是啊,四岁了,还是那么胆小,怕陌生人……“张丹桂没有转身,边在包里寻找着,边回答。
此时,轮船已经驶离码头,轮机轰轰地响着,带着轮船平稳前行。天色也从灰色变成了淡青色,沿途景物慢悠悠地向后退去。轮船里的的客人大都以一种舒适的姿势或坐或斜躺着,有的在观赏沿河的风景,有的在大声地聊着天,还有的磕着瓜子,而一边的鲁昌林已经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鲁荣明的座位和张丹桂间隔着一对老夫妻旅客,他从那两个人的肩上望去,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一只小面包递给女儿,然后又小声和女儿说着什么,小女孩听了往他这边看了看,看到他也在看她,立刻又害羞地躲到她母亲的身后。
张丹桂顺着女儿的眼神望过来,和他眼神对接后忽然妩媚地笑了笑,那个笑容和当年在竹林书屋里一样,瞬间让他的心停跳了一拍……
他凝神望着她,猜测着她肯定是回娘家过年的,但是,她男人呢,是哪位?他忽然很想知道当年娶她的那个男人倒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他将她身边所有的男人全察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那么一位对这母女俩呵护有加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 偶遇初恋(2)
过往的一切就象落叶一般一片片地飘落进他的思绪里:狭窄的崔衙弄里,粉蝴蝶般的她从后面追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只绣有并蒂莲的香包……竹林书屋后面的空地上,私塾学生聚在一起正在听任先生读贾宜的《吊屈原赋》,那只香包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任先生面前,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从她大眼睛里射过来的责疑目光……秋日里,她和表姐莫文馨两个和他一起去三伯伯家看二宝阿姐养的长毛兔,她抚摸着兔子雪白柔软的长毛,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二宝:“阿姐,我能抱抱它吗……书屋里,他和她读一会书或是写一会字,都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互视一眼,传递着朦胧而又青涩的爱意……张家后门的河埠头,她被一艘小船接走,船刚一离岸,一团东西落了船板上,她弯腰检起解开,里面是一只玉兔,接着她抬起盈盈泪光的眸子寻找着他……
以前的她是那么的清纯美丽和高傲矜持,那样的清雅伶俐才思敏捷,尤如清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的倩影一直留存在他心底深处。自五年前在石桥上默默送别她以后不久,那个魏晋文也结了婚,之后便和他少有联系,关于她的消息也不再听到。他一直以为她生活得非常幸福和美满,但是,今天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才过了这么几年,她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代之以的却是超过她年龄许多的沧桑感,而且现在,她竟然是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回娘家过年的!她的男人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和她一起回娘家的呢?他隐隐感到她并不幸福,至少是不太快活的,不然她为什么要用那么浓的妆掩饰自己?想到这里,心便痛起来……
“明哥哥……明哥哥?”旁边的青柳叫了他一声,发现他沉思着没有反应,于是又推了推他。
“哦,心肝,怎么了?”他转头诧异地问道。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忽然醒悟。他和张丹桂的事早已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和她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在以后的人生之路上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所以。不管她幸福与否,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现在。值得他去珍惜爱护的,唯有他的小心肝而己。
“我……我心窝里有些不舒服……”青柳一只手按住心窝,柳眉颦蹙说道。
“怎么了?饿了么?我把饼干找出来。吃一点就好了。”他急忙将藤箱拎起来准备打开,但突然有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有一只烤得焦黄的发散着诱人香气的面包。
他抬头一看,竟是张丹桂站在他面前,看到他抬头。她将面包又往前递了递:“别找了,我这里有,让她吃吧。你们没吃早饭吧?”
“谢谢。早饭是吃了的,只是她早上起床后就觉得胃里不适意(舒服),所以吃得很少。只是……呃。如果你给了我们,那你女儿呢?”他望了望旁边。那个可爱的洋娃娃正在快乐地啃着手里的小面包,嘴角边还挂了好多面包屑。
“没事,我带了好多,路上吃是足够的。”她说着将面包递给青柳,“鲁太太,快吃吧,吃了东西胃里就会好受一点。”
“谢谢桂姐。”青柳顺感激地接过面包,但只咬了一口,立刻觉得胃里有一股酸水涌了上来,她嘴一张便呕出了一口清水,接着又不停地干呕起来,旁边那对老夫妻一见,立刻皱着眉头逃到了对面空位上。
鲁荣明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打开了船窗,让她把头探出去,经河里的冷风一吹,她的脑子清爽了许多,胃里觉得舒服多了。
“你太太是晕船了吧?”张丹桂看着青柳半个身子都探出在窗外,问道。
“嗯,这种船她没乘过。这几天只顾着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再加上昨晚又没睡好,所以才会晕船了……”
“呃,你们这是去上海走亲戚还是特地去注册结婚的?”张丹桂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都不是。我在上海校场路上的万有酱园里做事已经有三年了……”
“怎么?你也到上海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便改口说,“呃,你到了上海怎么也不来找我?”
听了这话,他很想说我连你嫁的夫家是谁都不知道,又能上哪里去找?但心念一转,说出口的只是淡淡的一句:“酱园里很忙,根本没时间出去逛,在上海待了三年,我连城皇庙也只去过一次呢。”
“哦……”听得他的话里有明显的客气和疏离,她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低头半响不语。
“心肝,好多了么?别总是探在外面,会受凉的,快进来吧。”鲁荣明并没有发现张丹桂的神情有异,他现在的心全在青柳身上,怕她冷风吹久了着凉,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劝说着。
“嗯,现在舒服多了,昨晚没睡好,现在好困哦,真的很想睡觉了。”青柳把头缩回船舱来虚弱地笑笑,撒娇般地说。
“就知道你事多,”鲁荣明宠溺地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顺别到她耳后,然后站起身让出空位子,“好,心肝快躺下吧,睡一大觉醒来,就到雁城了。”说话时已把身上的棉袍脱下,盖在躺下来的青柳身上,然后打开藤箱,翻出一件棉马褂套上。
“你这样不冷么?小心受了风寒。”旁边一直用别样目光羡慕地看着两人的张丹桂忽然担心地说。
“不会的,我是练船拳的,身体好着呢,小时候在任先生那里念书时大冷天都只穿一条夹衫就够了,你忘啦?现在穿的比那时可多了呢。”鲁荣明说着把藤箱扣子扣好,塞入座位下面的空档里。
“姆妈,我也要睡觉……”边上的洋娃娃吃完了面包,细声细气地张开油腻腻的小手冲张丹桂叫道,嘴边还挂着面包屑。
“好好,宝贝睡吧,姆妈在一边守着你。”张丹桂过去,从一只大箱子里取出一条小绒毯,盖在躺着的女儿身上,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直到她入睡。
章节目录 第七卷 第二十八章 偶遇初恋(3)
“我们去那边说会儿话吧?”看到青柳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脸色也比刚才红润了些,鲁荣明放下心来,抬眼望向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的张丹桂建议道。
船舱里的旅客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和忙碌后现在安顿下来,单调的轮机马达轰鸣声让大家昏昏欲睡,舱内除了一两个人还在低声聊天外其余的全闭上了眼睛进入休寐状态,偎坐在角落里的鲁昌林则早已发出长长短短的鼾声。
听到他的提议,张丹桂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站起来跟着他走到船头一侧的扶梯边,这里离机舱远一些,少有人走动,而且站在这里还可以清楚地看到青柳睡觉的那个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缕阳光从东方斜照过来,投射在船舱入口的船板上,让背光而站的两个人觉得背上暖融融的。
“这是你姨太太吧?我记得你是成了亲的,还有了小孩……”看了看青柳躺着的地方,觉得她不太可能会听到她的话,于是不等他开口她便压低嗓门发问。
她竟然知道他的情况,还知道他有了小孩,看来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可是,他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她踏入那条驶往上海的小船后,他和她便是在两条平行路上各自行走的人,所以,知道了对方的情况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呢?与其痛苦地在暗中遥望流泪,还不如潇洒地走自己的路好。
“不是,她是我太太。”他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所以没有一丝犹豫地答道,“我们是在上海霞飞路上的社会局里注了册的。”
“那那……乡下的那个呢?还有小孩怎么办呢?”张丹桂吃惊地问道,不由提高了声音。说完后才惊觉过来,又压低了嗓门。
“这个由她,想走想留都可以,她只是父母给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