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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有什么问题?”我的手不由得将茶杯握紧了一些。
“这么冷的下雪天,她居然只穿着短襦百褶裙,那风雪吹刮得‘呜呜呜呜’的。我看了都直打哆嗦,这不是明显有问题么?果不其然,她走上桥面就直奔六哥去了,六哥和她说了几句话后,见她一直哆嗦,便将大氅脱下来给她披上了……”
“咔”!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我和窦童听得都是一惊。待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滚烫,我才“啊”的一声将手中裂成几块的茶杯丢掉。
窦童却是一声惊呼:“啊!苏姐姐,你手出血了!”
我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从掌心绵延出来,我一手摁着血口子。一边对窦童道:“后面柜子里有棉布,去给我拿一块来。”
窦童忙忙去搬了一卷棉布过来,手忙脚乱的撕了一块替我包扎伤口。她边包边道:“苏姐姐,你生气的话,就直接摔了茶杯解气,这捏碎了还不得伤着自己……”
有些尴尬,我便说道:“这茶杯往日就裂了口。刚才被开水惊了。”
“你吓死我了。”窦童替我包好手,竟做了个抬头抹汗的动作。
我埋头看了看包好的手心,转身便往屋外走。
身后传来窦童急切的呼喊:“苏姐姐,六哥其实也没多大的错儿,长得好看也是他爹娘的问题,主要还是那个女的不对。你可千万不要……”
我停住脚步,诧异回头:“不要什么?”
“不要为难六哥啊。”窦童埋头低声道:“小八哥若是知道我替你当内奸,他会说我的……”
为难邓训?难道她以为我是要学她的窦媛小姑一样冲出去捉奸么?
我出门到院角拿了扫帚和撮箕。走回屋里时,窦童一脸惊讶:“你,你不是去找六哥?”
我边扫碎片边道:“我找他干嘛?”
“他和那姑娘……”
“那姑娘可能是个灾民,家里没有厚衣服穿,六公子他素来是个乐善好施的人。送她件外衣御寒也没什么。”我佯装镇定道。
窦童听了便点头赞道:“苏姐姐,你果然好大气。不过你放心。我今天已经替你教训了那个女的了。”
“你教训了那个女的?”我手里的扫帚便停住了。
“恩。我在路上刨了个大坑,用树枝遮掩了,还铺了层细雪,她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踩了陷阱栽个狗啃泥的。”
看不出来,这侯府千金居然这么腹黑!
我正在心下感叹,秦珊便急匆匆走了进来:“窦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把我们找死了。”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你急慌慌找我做什么?”窦童一脸郑重道。
秦珊急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在响水滩那边的雪路上挖了个大洞,先前八公子去找你的时候,没留神栽进坑里崴了脚……”
“啊?”
“啊!”
我和窦童异口同声。只是,我是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她却是后悔不跌的惊呼。
这声惊呼之后,眼前一道红影便箭一般冲出了门去。我却还没回过神来,窦童又急匆匆跑了回来,凑近我耳边细声道:“苏姐姐,这事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想着这位同窗好心替我捉奸出气,却把自己的相公给坑了,我便很仗义的点了点头。
随即,那道红影便又飞快的冲了出去。
“窦小姐她这是怎么了?”看着窦童来去匆匆,秦珊诧异不解。
“没事,她就是替她相公捉急了。”我解释后,又问道:“八公子伤得重不重?”
“还不算太重,大夫来看了,上了敷药,说要卧床休养几天。”
我松了口气:“哦,那就好。你替我给他问个好。”
送走秦珊,我看着掌心浸了血的棉布,恨恨道:钱蕙、窦媛、红裙姑娘,这厮惹的桃花债还真不少啊,回头得跟他好好算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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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一五二章 喜结连理
三月三,上巳节。竟是转眼便到了。
这天卯时一刻,我便被我娘叫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我发现如初、窦童和秦珊都含笑立在床旁。
不是我结婚么?怎么她们比我还积极。我叹一口气,坐起身来,正准备抓过床头的衣裳穿起,如初便摇头道:“今日你是新人,不能穿旧衣。”
新人么?我有些愣怔。
“苏姐姐,内室的辟邪汤都准备好了,先沐浴吧。”窦童笑道。
对啊,起床要沐浴辟邪汤,祛除污浊之气。我想起我娘昨夜睡前交代的婚礼程序,起身往内室的浴桶走去。谁知如初、窦童和秦珊却都跟了进来。
“不用帮忙,我自己来就好。”我忙忙阻拦道。往日都是自己沐浴,突然来这么几人看着自己,好生尴尬啊。
“悦儿,这是婚礼规矩。她们是要替你祝颂祷词的。”我娘立在外间笑道。
“必须这样么?”我转头望着如初。
如初含笑点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极不情愿的脱了亵衣,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进了浴桶。
身体一没入温热的水中,人便清醒了许多。这时,如初、窦童和秦珊便一人提着一个扎了红缎带的细篾竹篓围了过来。正觉得尴尬时,她们三人便从竹篓里抓了花瓣、文旦和松木屑,一边抛洒一边吟诵起祷词。
沐浴在这片人工花瓣雨下,听着这些祈祷多子多福、白头偕老的祝颂之词,我的脸颊便有些发烫。原以为她们颂罢就会出去了,却不知道这个仪式居然有那么久。秦珊替我换了三次水,足足泡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我在浴桶里泡得浑身皮肤发红。才被允许出浴。
出浴后,在她们的帮助下,我换上了大红的丝绢亵衣,外面套上大红的裙裾后,我娘便替我端来了早餐,却是一碗用百合、莲子熬制的稠密羹汤。
陪我用过早餐,如初和窦童便告辞离开了。待我再次洗漱后,便又进来了两个和我娘一般年纪的婶婶,将我摁坐在妆台前替我盘头。每盘一圈,她们便祝颂一句祈福的话语。盘头完毕。又换了两位婶婶进来替我行升眉礼。她们手中的红线在我面前横竖绞夹,我被扯得满脸烧灼,直想浸进冷水里凉一凉时。这道礼仪才宣告结束。这之后,我还没来得急稍事休息一下,却又是一番繁琐的修颜、上妆之礼。
终于明白我娘为什么要我那么早就起床,等我完成这些繁琐无比的仪式,终于换上玄衣纁边的正式婚仪礼服时。已经是申时过后了。我像个木头人一般,坐在内室的妆台前听凭这些婶婶们摆布,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累得不行。
等这些婶婶们都退去之后,我娘抱着个尺许长宽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
“累了吧?”我娘走上前来。
我扭了扭脖子,点头道:“好累。比带那群熊孩子上一天的课还累。每个人结婚都得这么累么?”
我娘笑道:“不一定啊。我和你爹爹结婚的时候,就简单多了。只是邓家毕竟是名门世家,有着许多讲究。”
我叹了口气。看着我娘手里的红木盒,便随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娘给你礼物。”
“我看看。”我当即抬手想打开盒子,却发现上面还挂着个铜锁。
我笑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居然还要锁着?”
“你小时喜欢乱翻我的东西,怕被你砸碎了。我这才弄了锁子锁上的。”
这盒子里的东西,我小时翻看过?我便越发好奇了。忙忙伸手道:“钥匙呢?”
“钥匙在你妆奁的首饰盒里。”
“我去找来看看。”我站起身来。
我娘笑道:“邓训的轿子都停在外面巷子里了,你确定要现在看嫁妆?”
我侧耳一听,外面果然有丝竹礼乐声不绝传来。
我娘又道:“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就给你仔细交代婚礼的敦伦之礼,但娘看你和邓训两情相悦,便不愿用这些教条的礼制剥夺了你们的乐趣。这个盒子,就是娘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帮你们完成大婚的最后一礼。”
这盒子事关婚仪最后一礼,想必十分重要。我便郑重点头道:“谢谢娘亲。”
外面传来赞者的高声呼礼:“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轿!”
我娘便将桌上的喜帕替我盖在头上,挽了我的手:“走吧,娘送你这最后一段。”
从卧室到院子门口,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却是我走得最慢的一段。不是因为视线被喜帕遮掩,而是明明自家的院子与私塾隔墙相通,我却有种将要离家很远的错觉。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隔离两家的院墙墙角,我心下暗想:以后干脆将这围墙拆了,我和娘就还是一家子……
“悦儿。”
听得这声熟悉的呼唤,我转回头去,隔着大红的喜帕,我却看不见面前的邓训,只能瞥见他玄纁礼服的下摆,黑得深沉,又红得绚烂。
我娘将我的手交到了邓训手中,他的手轻轻的握了握,随即将我的手温热包覆,掌心交叠肌肤摩挲的熟悉感觉让我心下顿感安慰,便由着他牵着我慢慢走上了红绸包裹的轿子。
“起轿!”
赞者的话语落地,四周便是礼乐大作,煌煌而宣。
原以为,两家离得这么近,几步就走过去了,坐轿子都是多余的。却不知道这轿子竟在高密县城里绕了一大圈。
“恭喜邓先生!”
“祝邓先生和夫人白头偕老!”
“祝新人早生贵子!”
……
我坐在轿子里,身后跟着长长的妆奁队伍,队伍两侧有好几个身着吉服的小厮提着篮子沿路抛洒着糖果。高宣的礼乐声中,围观居民的祝福声此起彼伏,我才明白这是婚礼中的“纳福”之礼。
这一圈走得太久,大约是被这香罗软轿颠晕了,待邓训再次牵着我的手走下轿子时。我的手脚竟有些发软。一路被他牵过红毯,牵进婚仪喜堂,我竟不知道经过了些什么礼仪,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失仪之处。
直到赞者高呼“喜接连理”,一双指节修长皮肤白皙的手将绣着荷花莲藕的连理带递进我手里时,我才惊讶发现四周灯烛辉煌,光影摇曳,竟已是晚上了!
“吉时已到,奏乐焚香,准备拜堂!”
“麻烦赞者再等一等。”堂外突然传来了邓拓的声音。
“八弟。怎么了?”身旁的邓训急切问道,声线竟有些发颤。
“六哥,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来了。他们的车队快到城门口了。”
“他们来晚了,吉时已到,不等了。”邓训道。
“训儿,难得你几位哥哥从洛阳千里赶来,就再等一刻吧?”堂中上座位置。传来一道温和的劝慰声。
邓训急道:“娘,他们好生糊涂,三人一起告假来高密,皇上岂会不怀疑?若是等到他们带着圣旨来了,这婚却又怎么接得成?!赞者,请继续仪式!”
“夫人。公子,这,究竟是等还是不等?”邓训与邓夫人意见不同。旁边的赞者便感觉为难。
“不等!”邓训语音坚定。
“六哥?!”
听得这些对话,我脑子里便有些乱:邓训的三位哥哥都是侯爷,他们告假来高密参加弟弟的婚礼,不是理所应当么?皇上会怀疑什么?……
“请赞者继续仪式!”我的脑子还没理清,堂上又传来了邓夫人的声音。
得道邓夫人的允准。那赞者便高声呼道:“新人一拜天地!”
邓训拉着连理结,提示我躬身行礼。我忙忙躬下身去。
“二拜高堂!”
在赞者的高呼中,我与邓训再次躬身行礼。
“夫妻对拜!”
我转过身去,与邓训对面而立,这一拜刚刚结束,还未回身,堂外便传来一阵车马杂沓的喧嚣声。
“是大哥他们到了!”旁边的邓拓急道。
邓训却朝我走来一步,越过连理结,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悦儿,我们已是夫妻。”
我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得到他的急切。虽然不明白往日一贯笃定沉稳的他此刻为何显得如此焦灼,我却也微微点了点头。
“是三位侯爷来了!”
“拜见高密侯、昌安侯、夷安侯!”
“侯爷金安!”
片刻后,甬道上便传来来一串脚步声,以及观礼亲友们的行礼问好声。
“大哥,二哥,三哥,恕我未能远迎!”待这串脚步走进喜堂,邓训当即放开我的手躬身道。
“新郎官儿最大,我们哪里敢要你来迎接。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回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