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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狸猫这次却是押错了赌注。
不提还罢,一提之下,练子荣不怒反笑。再不多话,下一掌随声扫至。狸猫本是笃定,不料会有如此境况。丹田虚空,一下子哪有对抗之能?
正在此时,红影闪至。
“慢!”练心红衣黑发,仓惶挡在狸猫身前。
练子荣斜了眼唯一的女儿,缓下了掌风。怒道,“放肆!”
“父亲。”练心抬头正视,急道,“狸猫是不知实情才会如此冲撞,请容女儿向其说明。”
练子荣本不愿与狸猫为敌,练心之举就是个好台阶。于是沉脸转身,不言其他。
练心见状一喜,直言道,“狸郎,你可知尘现今何处?”此时的练心早已忘记地宫中的一幕,女人,狠毒却也最是心软。不待狸猫答来,她纤指指向萎顿不已的练晴,“是她,就是她亲手将尘推下了悬崖!”
“轰!”这一句带来的震惊更胜练子荣的掌风,轰得狸猫脑中嗡嗡作响,轰得练晴身子猛然一僵。
不知过了多久,狸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急切道,“胡说!”
“我们亲眼所见!”练心眼里暴戾尽显,“要不然父亲何以未得到崆峒印下落便要置她于死地?!”
狸猫禁不住连退数步,低头看练晴,见她低眉敛目,脸现悲伤。再回想适才情景,心下不禁恍然。
练心见状更喜,咄咄逼至,“你竟要为此妖女忘却手足之情,斩断养育之恩?”
狸猫闻言一退再退,怀中之人也是愈来愈沉重。
犹豫茫然间,突听练子荣一声大喝。“不好!”众人尚未回神,惊觉天地风云骤变。晴空万里的清晨霎那间转为傍晚,甚至仍在以惊人的速度转黑。天空中黑云飘飞,只余太阳周围那一片火红。
练晴抬头望去,只见红云被迅速染黑,空留那圆盘似的太阳孤独地挂在当中。而再下一瞬,连太阳也被黑影慢慢蚕食。天地间越来越黑,兽惊鸟叫,一片惊慌。
“天狗食日!天狗食日啊!”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悬崖之巅开始混乱。天狗食日,则大乱降至,所见之人必遭天罚!于是一众人疯狂寻找躲避之处,纷纷向山下逃窜。
“都给本座站住!”练子荣的声音少了适才悲切愤怒的急躁,一如既往的沉稳威严。只是,亲见天狗食日,轻者眼瞎嘴哑耳聋,重者一生厄运缠身,死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永世不得翻身!
试问,抗权富者众多,抗命者能有几人?抗天者又能有几人?或许传言皆不可信,然而老祖宗留下来的训斥关系到自身的运势与命理,敢问谁人不怕?
练子荣见乱作一团,不由得大怒。足定地,头望天,再次仰天长啸,蓄积真气的双掌骤然齐发。练晴只见愈来愈黑的山巅一道金光劈过,带头跑向山下的几个人当场血肉无存。
练晴仰头看去,不慎明亮的太阳只剩下月牙般那一点。心里便想,看了这天狗食日我便会一生不幸?难道我如今已是有幸?哼,我偏要好好看看。命?天?我来和你斗斗怎样!
练晴扬起讥讽的笑脸,却是斗志昂扬。看得狸猫也是眼现亮光,精力十足。他眺目望去,血手堂众人仍在疯狂向下逃窜,却都被练子荣堵在山巅冲不出去。
练心此时虽害怕,却不愿离狸猫而去。她忐忑不安地站着,一如站在其身后的刺那般急躁且安然。
此时大地愈渐黑暗,兽惊归巢穴,只余下那悄然美丽的天空和心思各异的人群。只是谁也没有发现,红艳艳的火把烧亮了半边天空,正慢慢向山巅靠近。
……
第四十四章 峰回路又转
沉沉黑漆盘,来掩白玉盂。昼日如煤涂,四野闻惊呼。
天狗食日之际,血手堂一众人惊慌逃窜,乱了山巅一地风尘。练晴却望向残喘挣扎的太阳,轻轻念道:“人道如此,天道何如,鬼道又何如?二哥……尘……”
声音柔弱轻然,身侧的狸猫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看向适才练子荣所立之处,一片昏黑之下的悬崖如此刺眼。念起多年兄弟,他心中悲恸,扣紧练晴右肩的右手也随之用力。“卡嚓”声骤响,狸猫未闻痛呼,却瞧见练晴苍白的脸色再白三分。而正是这三分惨白,搅得他烦乱的心湖圈圈波动,不自觉间便松了右掌。待见练晴额间细汗,破皮红唇,狸猫暗恨自己无用。
手足之仇未报,还念真凶安危?
“出来!”
一声暴喝,震得狸猫等人回了神。这才发现除了悬崖,山巅的三面有数不清的银光点点——分明是冰冷的弓箭!
正在这时,忽闻一声低笑。顿时三面火把林立,红光炎炎。
“众星争光辉,淡月悬天衢。”
循声而去,只见一人玉冠束发,黑衣裹身,慢慢踱至弓箭队伍之前。练晴望去,太阳早已被吃了个干净,唯余周边一圈银光。天地昏暗,空中繁星惊现,却仍旧亮不过光圈旁边的一颗星辰——星光四射,极炫华丽之姿!而星光就这样乖乖地照在了来人身上,耀眼却毫不突兀。那一身黑好似出于这天地,又好似胜过这天地。紫金面具掩住了所有表情,却掩不住一身的霸气。正待猜测此人身份,练子荣的话冷冷传来。
“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话虽恭敬,练子荣却连手都未动,更别说见君臣之礼。
“彼月而微,此日而微。王叔,逆天而行,霍乱匪浅,你这是何苦。”太子又不紧不慢地跺近两步。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福祸难断。再者,练某岂有霍乱天下之能?”练子荣负手而立,继而道,“日食谪见于天,莫非……已是天怒人怨?”
“住口!”怒喝出自太子身后。练晴抬眼瞧去,不由一震,但转念一想便又释然。
不是别人,面目俱毁,正是幽黎王修齐!不足三尺的个子,如今有藏不住的怒气,却是平静道。“练子荣,个中恩怨,今日在此尽消。”话落朝太子一揖,见其点头,喝道,“杀无赦!”
三字落地,箭声炸起,万千羽箭破空而来。练晴来不及揣测太子适才投来的目光,便被狸猫推至身后。霎那间,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一场厮杀已然上演。
然而在场个个不但武艺精湛,更是杀人魔头。非但未被这些羽箭恐吓,反倒在嗅到血味后狂性大发,越打越过瘾。
可惜太子一党明显有备而来。
“轰!”
山巅平地一声雷,一蓬红艳艳的火光烧亮了整个天空。硝烟弥漫之下,嘶喊痛呼声震彻云端,血肉残肢四处飞散。
“火药!”一直在身侧的狸猫一边庆幸自己离得相对较远,一边带着练晴左躲右闪。
练晴虽然扯不清太子和狸猫的关系,但是也明白如今的太子代表的是池宣。再看不远处的残尸,心头比身体更凉上几分。本以为池宣会顾念自己,起码不至于伤她性命,却不料烟火弥漫,她仍不过是那可有可无之人。
黯然伤神间,忽觉劲风扫至。练晴被狸猫带着急急退开,回头发现修齐紧步相随。
“放下她,你走。”修齐脚下不停,双掌招招惊险却处处留情。
狸猫本就不敌修齐,再加上适才重伤。不到五招,便左跳右窜狼狈至极。眼看狸猫气喘吁吁,就要败下阵来,修齐忽见眼前红衣跃动,似布如蛇的东西携劲气袭来。他陡然身形一转,纵然跃起,蓄积已久的双掌随即拍出,一股泰山之力由上狠狠向气势凌厉的练心压去。而正在此时,修齐身后猛然剑气暴涨,还未至身侧就已有割肤之痛。身形被固半空,下盘空守,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可惜狸猫此时胸口血气翻滚,左臂早已毫无知觉,一缓再缓的伤势使得他有些天旋地转的昏厥先兆。
“多谢。”恍惚间耳边响起莫名其妙的话语,右手却忽然一空。心中一急,压抑已久的伤势便止不住地张狂了起来。“噗。”浓浓鲜血满襟,他在天昏地暗前没有听到焦急的狸郎二字,只看到练晴已在他手上。
他——池穆,狸猫对他太熟悉
练晴看着颓然倒地的狸猫,看着渐落下风的刺,再看自己毫无力气的双掌。一向骄傲自信的她觉得自己就像只小鸡,被人拎来拎去却无丝毫反抗之力。
“妹妹,可好?”
紫金面具下吐出的关切暖语,烫得练晴双目炙热。整整一十六年,她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原因却只有一个——“血亲”。
他叫她“妹妹”!
原来……
“民女不敢当。”练晴不明白她一十六年的存在,所为何来。她是练子荣手中的白子,还是池宣手中的黑子?
“本宫……”池穆闻言一僵,心下不由懊恼。练子荣一众人被困,他又救回了父皇反复交代的妹妹。一时松气,却疏忽了这妹妹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远远退离战圈,池穆踌躇着说道,“本宫与你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晴儿。”
“池煦并非韵妃所出,而且他又是谁?”练晴指向昏靠在刺身上的狸猫,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池煦,早已……如今的池穆即是池煦。至于他——狸猫,本宫……皇兄下次解释与你听。而最重要的,我们是同血同肉的至亲。”池穆似乎有些感伤,这是极难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同血同肉……”铜铁也会糜烂,何况她如此血肉之躯。麻木,练晴早已不会失望,因为不再会期望。“相见……不如不见。”
“我们早已见过两次。”见血手堂基本肃清,练子荣等人已做困兽之斗,池穆缓下心来。
“一次是在练王府,袖儿自杀那次?”怪不得“池煦”先后来了两次,并且前言不搭后语。自己还曾猜测“池煦”是患了精神方面的恶疾。
“妹妹果然聪慧,的确。父皇虽在你一岁时就查明了你的身世,本宫那次却是刚刚知晓。另一次,是你和游子意在……”
“啊~~~”持续响起的闷哼迫使池穆停了下来,和练晴循声望去。
好一个练子荣!
硝烟未散,箭雨更急,练子荣以身犯险,突如一道闪电穿过雷雨,激射向西方人丛。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
通体红的刀划破长空,直直劈向西边的弓箭队。刀起刀落不过眨眼之间,弓箭手已然损失七八人。他们除了感到身体某处突然透过冰凉,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自己已经死去。于是,弹指之间,完美的弓箭埋伏被撕了个小口子。也就是得了这一个口子,练心,瞳,鬼娃娃,还有扛着狸猫的刺,跟着练子荣瞬间朝西侧杀去。
这一变故只在须臾之间,连池穆都开始佩服练子荣的计谋。火药,箭雨,高手围攻,他却能不急不躁等待最佳时机,然后一击突破。
“太子,为何只用一次火药?”修齐早已站到池穆身侧。
“万翌皇朝如今只有四枚火蛋,切不可浪费在如此小事之上。”池穆淡定从容,似早已料到如此。
“老头子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先擒王,如此佳机怎可浪费。”说完,又是忍不住一声长叹。
“狼王可灭,狼族难清。”池穆紧蹙双眉,“要终结,就要一窝端,根草不留!”说到此,紫金面具下的眼睛亮光闪闪。
练晴不轻不重地听着,翘首望向空中。此时太阳早已跳出了黑影,自顾自地开始慢慢将周身的热撒向世间。天地渐渐恢复原先的生机勃勃,练晴却再也不是原来的练晴。她默默地想着,已经不再怨恨与悲痛,余下的只有那溢满心房的空。
同一时刻的皇城深处,龙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德子。”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虚弱与忧心。
“奴才在。”同样苍老却尖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朕又睡了过去,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日食已过。”
“……”陷入沉默的池宣将整个清冷的寝殿再次冰冻。直到德公公以为他已然睡去之时,忽然听到一段不甚清晰的自言自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情,夫妻情终是难敌天下情。朕如此到底是对是错?倒是‘有所答’所言不假:红白皆假,狸猫不真。只是下一句又是何意?恩怨难了,痴情难消。错错星盘,颗颗棋子。”
德公公见过“有所答”,据说是个预言师,也是位情报商人。他还记得不久前,池宣见了“有所答”之后所念也是这句话。
“错错星盘,颗颗棋子。”
第四十五章 索命白无常
万翌皇朝的土行宫,象征权利与天威的那张龙椅终于结束了一整月的孤单。
池宣头戴玉制十二旒冕冠,身穿绣龙金袍,脚登青缎粉底小朝靴。然而纵使龙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