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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时游子意睁眼，他能看到一双哀戚的泪眼，和一只柔软的玉手。
那只手很轻很轻地放到游子意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有些许颤抖和担忧，却没有一丝杂念。
“我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又怎么对得起她？”
雪白的衣衫在昏暗的房间内显得苍白无力，那声音也显得无力而歉然，“对不起······”
三个字，又如一颗颗珍珠落入了湖面，又似以句句诘问敲落尽心田······
detective
第六十八章 千里来赶尸
这天从早上起便阴沉沉，那雨将下却偏偏不下。一直婆婆妈妈地憋到傍晚，才算淅淅沥沥地飘落些几许雨丝。
“这该死的鬼天气！”邀龙山的山脚下，有个紫衣的妖娆女子边走边骂。
三月的雨虽然不会很大，但淋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就算你不怕冷，湿答答的衣服黏在皮肤上也不是很好受，更何况，你还是走在一个渺无人烟的荒山之中。
“你怎么一整天都不吭声？”紫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一遍蹭着鞋上的泥巴，一边回头看身后的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与紫衣女子相比年纪稍小，却差不都身高。只见她淡淡一笑，一对小巧的梨涡就旋了开来。“你要我说什么？说了你就能让我离开？”
“原来晴姑娘喜欢下雨天啊，”
这两女子正是匆匆赶路的枯藤和练晴。练晴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却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也逃不走，所以就乖乖跟着，一句也不多言。
这可憋坏了枯藤。两个人一整天赶路下来，基本没说几句话。倒不是枯藤不让说，而是无论枯藤怎么瞎掰，练晴都爱理不理。最热忱的反应也就是抬个眼皮子看她两眼而已。枯藤有些后悔和老树的打赌了，或许去给昏鸦帮手反而比较有趣。
看吧，江湖人都爱一份安定，但只要安静一会又会很难受。这就像恨死了水的鱼，一边恨着它的一成不变，一边又离不开它。也像是满身肥肉的胖着，一遍享受着美食的滋味，一边埋怨它们给自己带来的负担。
“放心吧，越过那个小山峰就基本上到了。”枯藤撇撇嘴，指着旁边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说着，“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邀龙山的背面，你先别急，我枯藤保证，你绝对不枉此行。”
练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眼睛只是瞄了几眼那方向，便自顾自地往前走。枯藤有些颓然，哪里有这么老成，这么沉得住气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真的只有十七岁？莫不是已经二十七岁了吧？——她严重怀疑上头的消息······
两人心思各异地踩着有些泥泞的黄土前行，不知不觉中已经沿着环绕山体的小路行至半山腰。暗风携着春雨拂来，同时还夹带着一顿一顿的敲锣生，练晴和枯藤抬起头才发现，迎面正走来一行人！
“锵······锵······”
傍晚的半山腰，烟雨迷蒙，锣声锵锵，冷风就这拂面而来。将黑未黑的前方，一行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踏着诡异的劫走，缓缓靠近······
邀龙山鲜少有人影出没，更何况是这夜幕将近之时出现这么一排人？
出于武者的惊觉，枯藤下意识地将练晴遮在了背后。她轻抚臂上老藤的手有些颤抖，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她们也差不多可以将对方看个清楚。练晴稍微歪了歪头，站在枯藤的身后望过去。对方一行将近十人左右，每人都穿着素麻衣，头戴斗笠，一块黑纱从笠帽的顶端垂下，一直到人脸的下巴处。
练晴怎么看怎么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心中无法控制地衍生出一种阴寒，这种寒冷告诉自己，离这群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而此时一行人已经行至面前，练晴这才发现真正怪异的地方在哪里：这一排人全部是一色的装扮和动作，连前后脚出脚的先后和频率都完全一致。她们甚至都低着头，将脸深深地藏在斗笠和黑纱下。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动作极其僵硬，那样子到不像是在走路，反而像是在跳跃！
这些人似乎不是人，倒像是因死去过久而变得僵硬的尸体！
尸体岂能走路？练晴自我安慰地摇摇头，暗自乖自己最近胆小了。
当这一行人一个个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练晴仔细地数了数，一共九个人。
同时，她还发现这其中有一个是不同的——就是那个走在最前方的领头人。他除了斗笠更大些，衣服更深一些，那锣敲出来的声音难听了些，其他都很正常。
当最后一个踏着僵硬步子之人走过之时，手心冒汗的练晴和枯藤互极快地对视一眼，“唰！”
枯藤拉着练晴极速前奔，哪里还顾得着脚下的脏泥和散乱的发丝。
枯藤越跑越快，宛若要将所有的经历都耗尽才肯罢休。于是，两人迎着雨点，一奔奔上了山顶。
枯藤此时才脸色苍白地停下来，一面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面拍着胸口喃喃道，“还好······跑······得快，这里······安全多了······”
“难道，那真的是······”练晴为自己想法心惊胆战，急忙抬头等枯藤的确定。
枯藤喘了好一会儿，才后怕道：“不错，那是赤月帝年间流传下来的一种巫术——赶尸！”
练晴闻言一怔，愣愣道：“‘赶尸’确实是在民间流传已久，但是据我所知，并不是这种状况。”
枯藤极累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翘首问道，“那晴姑娘所知晓的‘赶尸’是怎样的呢？”
“据我所知，‘赶尸’只需两个人就可完成。赶尸匠将尸体切碎肢解，倒上药水虎套进长长黑袍子里，然后将这碎尸放进竹篓背着。赶尸术士则走在前面，扔黄纸，摇铃铛，给背尸人指引方向。”练晴一面思考一面细说，像是在说服枯藤，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错，这的确是民间的‘赶尸’，不过这也只是赤月帝时的‘赶尸’原形而已。真正的‘赶尸’······”枯藤说到这儿冷不丁停了下来，不懂做也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盯住来路的方向。
练晴虽然武功尽废，灵敏倒还剩下一些。她用自己这双已不算敏锐的耳朵认真辨认，却禁不住睁大眼睛看向枯藤。
而枯藤的脸色更加糟糕。
他们跟来了！好快的动作！
不错！他们正是半山腰擦肩而过的一行人！
“锵······锵······”
不紧不慢的锣声愈来愈近，那速度竟比刚才快了八倍不止——这个时候逃已经来不及了！
枯藤为难地看了眼练晴，挣扎许久，最终坚定道，“等下一有空子，你就先跑！记得，要往对面的山下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回头！”
练晴紧张地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一行人，点点头。
“记清楚了？！”枯藤咬着牙，万分谨慎地重复告诫。
“我知道，你······”练晴也咬着双唇，郑重地嘱咐，“你也小心，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性命最重要。”
练晴不清楚枯藤她们是哪方的人，但是她很清楚地感觉得到，枯藤这一方人不会伤害自己。至少现在不会要自己的小命，而对于面前那邪恶的巫术，她实在不敢冒险。
“好！”枯藤闻言展眉一笑，竟是美得分外不真实。
也就在那一刻，锣声陡然急促，犹如疯狂砸落在瓦上的冰雹。
一阵比一阵快，一阵比一阵急，最终犹如有千万人在一起敲锣，锣声反复且响亮，直直要敲进人心里似的。
终于，余下的八个人开始变换位置。从一开始的竖排，突然围成了一个圈，圈中就是练晴和枯藤二人。
“且慢，”练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叫停，锣声却没有丝毫波动。
练晴仍不愿放弃地继续道，“‘赶尸’在赤月帝时流行，所以至今‘赶尸’保留最完整的便是赤月帝的故乡襄西。襄西离这里近千里，你们千里赶来杀我们，总要我们知道个理由吧！”
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嘶吼，因为那些僵硬的尸体终于发动了进攻，动作却是鬼魅般的迅速与灵活！
敲锣的赶尸匠对此无动于衷，已然自顾自地敲锣，急得练晴额角冒汗。
枯藤自保都有问题，又如何待她安全离开？
此时，一阵鸟儿振动翅膀的声音传来。
练晴百忙之中望去：
灰蒙蒙的天空尽头，极缓极缓地飘下一抹乌黑的身影，恰似一片纯黑的羽毛。
“咳咳咳咳······”那一身乌黑之人还未站稳，便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昏鸦？！”枯藤又惊又喜，高兴的程度直逼巧遇了在世观音菩萨。
锣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一只乌溜溜的乌鸦——那只昂起头，神气十足地站立在昏鸦的右肩，盛气凌然！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咳得满脸苍白的昏鸦喘着气说道，“还好赶得快！”
“是啊是啊，”枯藤有声第一次忘记昏鸦是个危险分子，拉着练晴闪到昏鸦身后，激动十分，“昏鸦，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枯藤这二十几年的饭就白吃了······”
“咳咳咳咳······”昏鸦又断断续续地咳嗽了一段时间，许久才平下气来。
他极其简单地往前踏了一步，可这轻轻的一步，竟足足窜出好远，径直站到了三张之外的‘赶尸匠’身前。
“你们所作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不该做这些无谓的争斗。”昏鸦含笑说道。
“赶尸匠”似乎惊了一下，稍作片刻才回答，“那是主子们的意思。”
“哦？那你们的意思呢？”
“我们？”“赶尸匠”隔着黑纱看着昏鸦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我们还需要什么吗？”
“······”昏鸦一顿，却很快笑了起来，“呵呵呵······很好！看来他们的确为了这些做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说完了，那就开始吧。”滑落，“赶尸匠”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铜锣，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唤醒那早已死去的八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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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漫漫不相离
“赶尸匠”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铜锣，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唤醒那早已死去的八个灵魂！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狂妄的娇叱，“无名小卒，你们的命，姑娘我今天全包下了！”
随之，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双双落地，黑的冷，红的傲。
“练心？刺？”
练晴实在是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再见练心，这个差点让自己死在练尘剑下的女人——可恨！
“瞧你这眼神，妹妹，你不认得姐姐我了？”
练心抚、摸着盘旋在腰间的小蛇，笑得极其诡异。这个从未是自己妹妹的女人，每次都是自己的死敌！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情场中。
“死了也忘不了你被狸猫推开的那一幕啊……”练晴从来冷静，但也从来不受人侮辱。对手扇来巴掌，当然要狠狠地掴回去！
果然，练心气得连手都在抖。之前在树林受人暗算，不但没拿到赤炼剑，连游子意也被人救走。这次要是再抓不回练晴，等着自己的便是父亲的责罚了。想到那责罚，练心忍不住又是一阵颤抖。
练心或许是练子荣的亲女儿，却从来得不到该有的关怀和爱护。这两个词对于练子荣，早已随着那个叫舒韵儿的女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便是不停的报复，冷酷的杀戮和无情的算计。
想到这些年在夜寻欢的侮辱，想到母亲的死，再想到狸猫对自己的无情，她猛地一挥，那柔软的绸带便如有一条殷红的毒蛇般直取练晴面门。
这一记，夹杂着练心的委屈与不甘，竟是力道十足，带起一阵狂风。
练心一动，除了练晴之外的四个人都动了。
一个是离练晴最近的枯藤，她手腕一翻，绕臂的树藤便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树藤本比红绸硬，但此时柔反克刚。那红绸就仿如一汪池水，任你千砸万砍，瞬息之后它仍是那汪池水。于是，练心的红绸只是顿了顿，便绕着树藤继续往练晴方向劈去！
而那持锣的“赶尸匠”也忍不住插手，只见他一个斜侧，铜锣随之飞了出去。这不大不小的铜锣逆风而行，轻微的嗡嗡之声便传了开来。于是，这破铜锣击向红绸的同时，有两个活死人也一致往练晴方向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