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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大人面面相觑，谁都无法反驳。
“走吧，我们进去。”
练晴言罢，一马当先就要朝里走去。
“且慢！”前面突来一声低喝，将练晴等人拦于外侧。
“谁？”紫洋绿袖往练晴身前一挡，齐声喝问。
“望夜见过小主！”练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人已经跪在了自己的马前。细看之下，正是在诛天阁见过的赶尸匠望夜。
练晴并不是很习惯他人对自己又拜又跪，带头翻身下马。她走到望夜跟前，才道，“望夜，不是你要求我来的吗？这下我来了，为何又不让我进去？”
“小主恕罪，”望夜规规矩矩地低头一拜，才道，“此林机关剑阵无数，望夜是怕误伤了小主。望夜出来，就是为了迎接小主回家的。”
小主……回家……
她练晴才不愿意做什么小主，也从来没有家。
往生棺材铺之行，练晴早已清楚了这“小主”的来由。此时听来，既是种讽刺，又是种侮辱。的确，她坚持要来鬼门关，一是为了游子意与绿浓，二则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她怎么可以转身就走，就算是自己要恨她怨她，也要她把当初的事情说说清楚。
“劳烦你带路了。”练晴有些疲惫，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带着四人往里走。
“禀小主，”望夜头也未抬，准确地说应该是连半根头发都没动过。她跪倒在原地，不卑不亢道，“主人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说完，她直起了背面，双眼盯向站在最后的枯藤。“鬼门关的人不是傻子，你们诛天阁不要欺人太甚！”
练晴回头，只看到枯藤脸色铁青。
她自然是赞成望夜的说法的，枯藤随行只是为了监视自己。而自己前来只是为了救人和问那女人一个问题。多余的事，她不想管：比如鬼门关的主人是自己的母亲，那么诛天阁与鬼门关之争不哥哥池穆明明在诛天阁，是成了母子残杀了？比如哥哥池穆明明在诛天阁，为何又听闻煦帝恢复早朝了？还比如，她如果真的能安全带离游子意，那么之后呢，之后她练晴该何去何从？
于是练晴只是象征性地为难了一会儿，也就是一会儿之后，她便懊恼道，“枯藤你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有危险也说不定。你就在这等，我们出来就先找你，可好？”
怎么样？枯藤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说了句，“保重。”
“保重。”练晴很识大体地回了一句，便跟着望夜消失在了尽头。
而同一时间的鬼门关后山之上，一人当风而立。
宽袖白袍，孑然一身。帽子里的脸，只需要偶尔露出一点，便能胜过那明月无数。
此时，一个相对娇小的身影缓缓靠近。月白锦衣，腰缀宝石，却又脸罩黑纱，头戴斗笠。她行至白袍人几步之遥的身后，便立定不动。
“你不该来。”白袍人并未回头，微微叹了口气，似乎累极。
月白锦衣之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说道，“夜风凉，你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白袍人默不作声，维持着那不变的姿势遥望远山。
“画离，”后方那月白锦衣之人小心道，“这一切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必掺合进去。”
“说不得，这一切也与你无关，你又何必牵扯进来。”观音阁的画离，那个总有一身故事的人，这次却是开口撵人。“我给你消息，又让你放消息给练晴，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千万金，按你的脾气，该回去数数金条才对。”
“谁说和我没关系？”说不得恼了，咬牙切齿道，“我不出门，哪里来的消息？你难道还有消息要送我？”
画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任凭她训斥一通后，才缓缓道，“女孩子家，又没有武艺护身， 别再趟这趟子浑水了。”本以为这女人定会驳他几句，却不料良久都没什么声音。
画离有些担忧地转回身。
哇！
黑纱后的那张脸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来！
画离不自觉地往旁移了一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你……”
说不得也贴着画离移了一步，透过那黑纱问道，“你……在关心我？”
“我……”画离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就该保护姑娘的，谁都不愿意看到姑娘遭遇不测。”
“哼，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和想找我的人一样多。偏偏就是没有你说的那种要保护我的人。”斗笠下的表情无人可见，画离却因为这句话心口疼了一下，就像被小蜜蜂咬了一口的感觉。
他又想起了那个自己保护了十年之久的人……
画离不动不说话，说不得也没有再开口，那双黑纱后的眼睛偷偷地将眼前人的每一个表情都纳入脑海。
鬼门关外的喊杀嘶吼声早已消逝不见，空荡荡的山间除了溢满刺鼻的腥味儿便无其他。在这种空寂的夜里，他是为谁皱眉，为谁担忧呢？
“你在想她？”说不得第一次有未知的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画离短暂的一愣过后口气有些僵硬，“你答应过不会调查我。”
“我倒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我绝对要离你远点。”说不得有些懊恼地拍着那片尘不染的袖子，“真没想到你原来没有死，练尘……”
第九十三章 无敌童子尿
练晴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黑漆漆的地道中钻了多久，久到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火把照耀下的小脸难得有些泛红，黑子犹豫了再犹豫才支吾道，“丑丫头，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啊？”
黑子说话一向都是大呼小叫，什么时候这么轻声细语过了？练晴有些诧异地回握住黑子，“应该快了吧，”她朝走在身前的望夜问道，“望夜，这地道要走多久？”
“禀小主，再过半盏茶的功夫应该就到鬼门关的后山了。”
“怎么这么久，有没有近路啊？”练晴还没说话，黑子几乎是要跳起来。双腿狠命地蹬地，小脸都红了。
“黑子，你怎么了？”练晴紧张地拉住黑子，心想这孩子不会生病了吧。
“我……”黑子头一低，磨蹭半天才怒气冲冲地吼道，“我要尿尿！！！”
“啊？”练晴等人一愣，之后便是一阵狂笑……
……
“呼……”黑子舒服地呼了口气，一边利索地拴好裤腰带，一边恨恨道，“笑吧笑吧，让你们笑个够！”
怎能不生气？一想起刚才的那阵哄笑，黑子就脸上发烫。“妈的，老子我撒尿难道很好笑吗？”他赌气般地一脚踹在左侧的矮灌木上。
黑子大怒之下的一脚，本意是想看到那簇小树倒下或者树枝断裂。谁知想看的没看到，却听到一声闷哼。
黑子心里一抖，谨慎地伸手拨开了灌木丛。
“我的娘啊！”黑子被吓得怪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草丛间躺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娃娃，两只羊角辫，一对大眼睛。可惜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绕在她身上的小蛇。小蛇红绿相间，头呈三角形。乍一看去，就仿佛这女孩穿了件花花绿绿的小衣服，上面挂满了会扭动的三角形毒瘤。
黑子其实不怕蛇，实在是被恶心到了。他几乎可以听见蛇肚皮摩擦衣料的声音，甚至可以看清它们爬过女孩裸露处留下的痕迹——湿答答黏腻腻，类似鼻涕口水的印记。
练晴四人赶到之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黑子痴呆地坐在地上，两只手扒开灌木，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女孩看。而那女孩面色乌黑，却是鼓足了劲瞪着黑子。
练晴还没来得及问，身旁的望夜一声惊呼，已然窜了过去，“舒儿小姐！”
“别过去，这蛇极其毒烈。”绿袖一闪身拦在了望夜身前。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看在她对自家小姐恭敬有加的份上，绿袖决定救她们一命。她看了一眼草丛中的蛇，“这蛇叫处子蛇，它们从不参与交配，完全由以剧毒饲养的竹叶青变种而来。这种蛇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是嗜毒者的无价宝，是真正的稀世绝毒。”
说着，她用树枝挑开几条蛇，看了下女孩的皮肤，“看来这蛇上身不久，要不然我们见到的就不是小女孩，而是一具脱皮烂肉的尸体了。”
“可还有救？”望夜询问绿袖，连忙又回头向练晴解释道，“这位是主人的义女，极其疼爱。按辈分来算，该叫小主一声姐姐。”
“望夜，让袖儿去吧，一般的毒难不倒她。”义女？那么她这个亲生女呢？练晴心里不是滋味，但见那小女孩如此形状，也着实可怜。
“谢小主。”望夜抱拳谢道。
“放心吧，这蛇虽毒辣，解法却相当简单。”绿袖指了指小女孩的裤脚，那边已经湿透，柔白的布上印着泛黄的水印。小蛇爬游在女孩的每一个地方，连头发都没放过，却偏偏不靠近那块水渍。
练晴迷惑不解，朝绿袖道，“袖儿快别卖关子了，救人要紧。”
绿袖面有愧色，本是要在小姐面前表现一把，倒不料弄巧成拙。她勉强笑道，“处子蛇什么都不怕，只怕童子尿。”
话落，所有人将眼光扫向黑子。刚回神的黑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齿道，“我……我尿不出来了！！！”
那眼神，恨不得将这些人活吞。
要死，竟然让他当着个女娃娃的面撒尿！他还要不要活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不看就是了。”练晴憋着笑，强装严肃。说完朝三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
“唉！回来！”黑子急了，他是真的尿不出来了呀！“紫洋也是男人，让他去！”
一句话成功地将三女的眼光转向偷乐的紫洋。
紫洋脸色一僵，霎那变成了菠菜色。他瞪了眼黑子，又看了眼绿袖。这下可好，他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自己是童子之身去救人要被人笑话。说不是，又怕绿袖多想。
练晴见紫洋尴尬，大概猜出些什么，一本正经道，“紫洋是男人，解毒要的是男孩。”一句话，把黑子堵了个死死的。
真恨自己年纪小！
于是乎，眨眼的功夫，这地方又恢复了起初的安静。
黑子无措地走到那女孩面前，恨恨道，“你瞪我做什么？小心爷挖了你眼睛！你害死了爷了，倒霉的是爷爷我好不好？”狠话是放了，抓着裤腰带的手却没有松。
死就死吧，男子汉大丈夫，撒尿又不是流血掉肉！
就在他刚刚解开裤带的瞬间，肩膀一沉，绿袖从背后钻了出来！黑子手一抖，差点春光乍泄！
“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子，今天算是被吓了个够呛！
绿袖抿嘴一笑，递给他一颗小药丸，“吃了，想尿多少尿多少。”说完转身就跑，可是才跑几步又回过头来，贴着黑子的耳朵说道，“小姐让救人，你就好好救。记住，哪里蛇多就往哪里浇。”
“你烦死了！”黑子火冒六丈，一张小黑脸红得像块烧烫了的铁。
待到绿袖没了影，黑子才将那颗小药丸吞下。可是低头一看，他火烧得更旺了。那女娃娃在笑！竟然敢嘲笑他！她虽然仍旧瞪着眼，却眼角上挑，嘴角抽搐。
“笑个屁！吃爷的尿你还笑得出来？”黑子是真火了，怒不择言。
小女孩好像是被点了穴不能说话，这一听便不是适才的生气，而是凶狠地瞪视！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估计黑子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黑子心眼本就不坏，也发觉适才是自己过份，但也拉不下这个脸，只得威胁道，“再蹬蹬看，给我闭眼！你要是敢偷看，我……”黑子骂人一向厉害，却实在很少骂女人，想了会儿才狠狠道，“你要是敢偷看，小心你以后嫁不出去！”
心想这够狠了吧，女人肯定最怕嫁不出去。
他哪里知道，就因为这一句戏言，自己后面的大半辈子都在为这女孩负责。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绿袖的药丸果然很灵，吃下没多久黑子就憋得慌。接下来，一切如同绿袖所说——药到毒除。
……
时间过得很快，估计好了世间，练晴等人第二次去寻黑子。可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啪啪啪！”响脆脆的三个巴掌扇在黑子脸上。“叫你尿本姑娘身上！叫你敢挖本姑娘眼睛！叫你敢瞪本姑娘！”风铃般的声音里怒不可遏。
女孩比黑子还矮半个头，浑身臭烘烘湿答答，脸上还在滴水。这窘迫的样子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波涛汹涌，大有冲出来淹死黑子的架势。
“毛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