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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此时,我将他交到等候在一旁的奶娘怀中时,他总会不满的哼几声。
其实我也很想自己喂他,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依旧没有奶水,被他用力一吸,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一样。
这些日子,小星在几个有年纪的女人的指导下,给我炖了各种补品,只是,我一吃就吐,也只能做罢。
没有亲自哺育过的孩子,在感情上会比较容易割舍吧,我想,这样也好。
元寿实在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我总觉得,他能听懂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他还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想对我说的,只能哼哼,要不就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的小元寿,又长胖了。” 胤禛进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元寿,听他对我哼哼,同每天一样,胤禛坐在床上,就接过元寿,举起放下,亲了又亲,然后说:“他跟你说什么呢?”
“他这么小,怎么会说什么?”我有些不自在,仿佛又有什么心事被他窥破了,忙借了低头拢发的机会,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
“你的气色还是不好,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养的像元寿一样胖,” 胤禛收回目光,专注的逗着元寿,话却是问我说的。的
“他还小,一点肉长在身上看起来就圆滚滚的,我要是像他还了得?”我只能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答他。
“元寿比你乖,”他把耳贴在孩子嘴边,似模似样的听了听说:“他告诉我了,说额娘今天又没吃一口东西。”
“他哪里会说,一定是小星嚼舌。”我叹气,想站起来叫那丫头来训两句,却在猛一站起后,看到了漫天的星星。
胤禛一手抱了元寿,一手忙过来扶我,一时不免手忙脚乱,大约是手上为了扶我用了力,抱元寿的劲也大了,孩子吭了两声,终于放声大哭。
似乎有了元寿之后,竹子院一直是这样乱烘烘的,他有力的哭声,加上一屋子围着他转的人们忙乱的脚步声,构成了这幽静院落奇异的景观。
只是满月之后,我觉得元寿更爱哭了,一点点的不适,他总要哭得惊天动地,我怜惜他,连同本来该怜惜弘昌的一道都给了他,所以,只要他哭,我就一直抱着他,不论白天深夜,也不论我原本在做什么。
于是他哭,总是要我抱着才能止住,而安抚他,被他依赖,已经渐渐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只是,这次,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个时候,却被远远的隔开,完全插不上手。
“还是我来吧。”我坐稳后已经没有那样晕眩了,见奶娘仍旧没能让元寿止住哭声,不免有些着急,想看看孩子怎样了。
“让他们来吧,这点事都做不好,还留着有什么用。”胤禛却制止我,冷眼看奶娘额头上细密的汗。
“可是他在叫我。”我急了,推开胤禛压着我的手,就预备要下地。
“晓晓,”胤禛猛的伸手,用力将我抱住,按在怀里,“他满月了,所以现在也要开始学会,痛了、伤了,不能一辈子赖在额娘怀里。”
“你在说什么,他还那么小,元寿还那么小。”我忽然就哭了,因为我已经不能忍受元寿的哭声,只是我挣不脱胤禛的怀抱,只能胡乱的用手打他、推他。
“这样你也不能忍受,那——”他欲言又止,终于挥手,让奶娘和其他人退出去,才把我推回在床上,“分离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每一对母子必须要通过的考验,就当——就当这是你们的第一课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安慰,元寿的哭声一直回荡在院子里,有洪亮到嘶哑,一声比一声更加委屈。
“他还只有一个月,你不能这么对他。”我拉住胤禛, “把他抱回来,再这样会哭坏的。”
“你多担心自己吧,你的身子一直也没休养过来,这些日子,让元寿和奶娘睡吧。” 胤禛拉开我的手,提高了声音说:“来人!”
小星和桃儿都低着头进来,只听他说:“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出一点差错,都仔细了。”
屋子里一时变得冷森森的,两个小姑娘被胤禛吓得半死,只知道过来死命的按住我,而我也放弃了挣扎,任她们的手用力的捏在我的手臂上,那里再痛,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看着他几步走到门口的背影,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地,冰冷得无所依托,这一年来,我究竟是被他营造的假想骗了,还是被自己希望平静安稳的心骗了?眼前的这个,才是本来的他吧,上一秒还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元寿,转眼间,也可以这样无所谓的任他号哭。
看看,我让自己陷进了怎样的进退两难中。
这是我的报应吧,我不能原谅胤祥在我生死未卜时的再娶,连带着抛下了幼小的弘昌,这一定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让我也不能亲眼看着元寿长大。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果然。
喉头很甜,我无力的任她们按我躺回床上,心里却有些糊涂了,我明明没有吃糖呀?
失去意识之前,我只觉得有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口中溢出。
再清醒时,我并不意外看到胤禛,大约我真的病了很久吧,因为他看起来很糟糕,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也有了胡茬子,若是没有他那样冷漠的将元寿带出去的事情发生,眼前看到的,该让我很感动吧。
只是,如今,我没有感觉了。
元寿仍旧躺在我的枕边,没睁开眼睛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奶味,只是我却没有马上去看他,因为我是如此急迫的想要证明另一个事实。
“你觉得怎么样?” 胤禛见我睁开眼睛,忙站起来,从放在一旁的一只壶里倒了什么端过来,要我喝下。
我微微侧了侧头,于是他说:“你身子很糟,这个汤是大夫开的,嘱咐你醒来就要喝的,乖,听话,喝了它。”
我不肯,只紧紧闭着嘴唇。
“你在别扭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胤禛见我一味的抗拒,火了,“你这样和自己过不去,不就是要我按你的要求做,你要这样的顺着孩子,我也答应你,元寿以后想怎样就怎样,我再不把他带走,强制纠正他的毛病,你还要什么,你说!”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开口,才发现,要大声的问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你问,我知道的一定答,然后,把这汤喝了。” 胤禛见我开口,叹了口气,放下碗坐下,看着我,“你问吧。”
“元寿是你第几个儿子?”我问,这是我最担心害怕的事情。
“我告诉过你,我之前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他当然是我第二个儿子。” 胤禛皱眉。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加上你夭折的儿子,元寿排行第几?”我用力让自己说出这一长串字,然后喘成一团。
“元寿应该排行老五,只是之前有个不满两岁的孩子没记入玉牒,所以,他现在是老四。” 胤禛回答,然后端过碗来,递到我的唇边,“你问的我回答了,现在喝了它吧,你要继续生气也好,要怪我骂我都好,总先要有些力气才行。”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我只是被这个答案吓到了,元寿排行老四,那他……
我记得的,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高宗纯皇帝,讳弘历,世宗第四子,母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
泪水终于大滴、大滴的滚落,这就是结局吗?
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婴儿,苹果一样的脸蛋,恬静的睡容,我曾经以为,欠弘昌的,我可以全部补偿在他身上,却原来,我错了,这个孩子,早已注定了不能也不会属于我。
这一刻,心里惟一的希望就是,云珠,云珠如果生的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元寿就可以摆脱帝王的命运,成为我一个人的孩子,他没有正式的身份,不记入玉牒也是正常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机会,带着他,远走高飞了?
对了,离开,地位尴尬如我,再没有比离开更适合的选择了,我走了,历史才会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只有我走,他们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吃饭,用力的吃饭,忍着恶心吃药,吃每一碗药。
离开需要体力,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体力。
我的身体的确比我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差,两个大夫私下里说,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碰巧听见的时候,小桃的脸都吓白了,而我,却只能苦笑。大夫说我曾经自高处坠下,头和内脏都有损伤,又接二连三的受到刺激,气血两亏,本来生育虽然危险,却是复原的最好时机,结果,又出了岔子,其实这些,我自己何尝心里没数。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的交流,正式面对我的时候,说辞就又是一个样了,从他们的言语中,我隐约听出了胤禛似乎在威胁他什么,大约是扣住了大夫的家人吧。我如今也只能祈祷,这大夫的家人并不知道他在给什么人瞧病,这样,将来,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也不一定。
我的身体终于还是有了起色,多半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吧,加上用的药都是好的,补品也吃了很多。
在我养病的这段期间,我开始留意竹子院的一切,这里的人手,这里的道路,甚至这里夜晚值更巡夜的人每天经过几次,我知道,距离离开的日子近了。
也许胤禛确实是爱我的,对我与众不同,但是,同时,他的心又是孤冷的,高高在上而不允许人触碰,这样的男人,可以依靠,却又不能依靠,因为他最安全也最不安全。
何况,我实在厌倦了要依靠一个男人的生活,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和能力,不过,这样仰人鼻息的日子,够了。
我不打算再过这样的生活,小心翼翼,或是委曲求全,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去过一点自己可以掌握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这期间,我知道胤祥又病倒了,仍旧是去年的旧疾。
记忆中,胤祥似乎就从来没有生过病,最初相识的时候,他虽然沉默,却健康而体力充沛,康熙也曾经说他精于骑射、发必命中,弛骤如飞。这样的人,我不能想象,如今他卧倒病床,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因为胤祥的病,胤禛最近很少来这边了,我不知道他是觉得对自己的弟弟有愧,亦或是正忙着照料胤祥,不论哪种也好,对我,我知道,都是一种解脱。
我不必担心午夜梦回,会忽然叫着胤祥的名字惊醒,同样不必担心,在寂静无人时的忽然泪流满面。
事事如棋,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局的胜负如何,同样,也没有人能预料到,人生的聚散离合。
要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不在某个深夜跑出这翠绿的牢笼,跑回到他的身边?
又要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后悔,当初就那样放开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我只能让自己选择,在我有力气的时候,远远的离开。
我不想胤祥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不想,我已经注定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所以我惟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至少要为他顾全他的兄弟之情,顾全这段情,不仅是他苦难岁月里惟一的慰藉,也是他未来能够一展抱负的通途。
如果有选择,我知道我们都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只是,到了如今,这已经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元寿一直安静的睡着,夜里他很少醒,除非是非常饿了。
我喜欢看他吃奶的样子,因为吮得那样的急,嘴角常常会溢出白色的奶汁。小小的脸,吃奶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神情看起来专注而幸福的,初生的婴儿总是这样容易觉得满足,因为他们要求的实在很少吧。
自从用心吃饭吃药后,我开始可以在院子中走动了,尽量多的做运动,是我为自己的离去做的重要准备,我不知道胤禛的这座竹子院外,还有多大的院子,还有多少亭台楼阁,但是我听小星说起过,竹子院不过是这座别墅的一角而已。
说起来,我的清醒,换回的不仅是我对胤祥的记忆,同时回来的,还有我并不多的知识和常识,我当然也知道,我现在的位置,便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圆明园了。
竹子院的建筑清雅脱俗,处处透露着精致和自然的浑然天成,我有些不能想象,这样的巧夺天工,会在百多年后,毁于一场抢掠的战火中。
我不知道历史能不能够被改变,只是,我知道,我的人生,正等待我自己来扭转和改变。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还不免时常笑自己曾经的天真,很多事情,又怎么是我一相情愿能够扭转的呢?特别是,当我面对的人,是胤禛。
七月初,胤禛又开始如常的出入竹子院,元寿依旧爱哭,而我依旧不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