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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自始至终首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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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样的念头呢。就是现在他也对新生儿子提不起半点劲来——若是女儿便好太多了,国家将依旧期待着储君,造出储君之人,皇帝,也便越发重要了。说“造”,唔,好象是无情了些。
  “怎会。那孩子断然是储君了,还有什么不满的?”韩沐笑的愉悦,加快步子,凝脂般的小手自披风中伸出来,抓住兄长的袍子,“哥……”
  相依为命十余年的情感,刹时爆发得令旁人艳羡。只此一句,蕴着无限的敬仰与情意。叶非败突地想起自己的妹子,怎么没与这小丫头一块儿来探望这小子呢?
  “不是在护国寺……”难不成她们自己出来了?方丈怎会放人?怕牢狱中寒气冻着她,韩朝将妹妹的小手一根一根掰开,甩甩袖子,将那手儿裹在自己手中。
  “嫂嫂忍痛应了宋御史,不两日便要结亲了。她不欲大张旗鼓再嫁,没人陪着定是寂寞得很,我自然得在一旁伴着。”
  声音不大不小,恰也让对韩家简直深恶痛绝的叶非败听个一清二楚。下刻,他双目冒火的跳起来:“非离嫁给那病弱书生了?!”先前是韩朝只长得如书生般也就罢了,毕竟是能打败自己的人,可如今非离居然嫁个无一用处的真书生!正想把他这大哥活活气死不是?!
  韩沐白他一眼:“嫂嫂是禁不住我哥的无情无义,我也替她抱冤。”说罢便不再理会连连捶着栅栏的莽汉一个,另只小手自披风中取出只精致柳条细篮,掀开盖子,香味顿时逸满整座秘牢。
  韩朝定睛看,却不过见几叠小点心。这妹子什么时候学会厨艺了?
  “哥别小看了沐儿,这个都是沐儿亲手做的呢,可费了好一番心思。”看出哥哥不大买帐的眼神,韩沐摆出小孩儿神情,炫耀般皱皱鼻子,“御膳房的师傅们都连夸沐儿做得好呢。皇帝哥哥也吃了好多的……”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韩沐立刻收口,歉意的望着面无表情的韩朝。
  “你——。”随手拈起一块来吃,韩朝默然,吞下了才又冷道,“是要离开濮阳?”若不是,他们兄妹日后自还有机会见面,沐儿甚至可能陪着他去秦州军港中过了一生,也用不着如此戚戚的前来探望他。只是,那样便委屈她了吧。现在她年纪还小,竟要离开濮阳了,他心中掀起小小波澜,为父为兄的苦涩悄然冒出。
  韩沐怔怔,反应倒也奇快,一忽儿便强自笑着道:“我答应了公孙国皇帝求亲。也禀过皇帝哥哥答应了。”
  他要听的不是她将嫁到何处去,而是——“是你自己的希望么?你可会后悔?”
  “不会。沐儿想得很清楚,总不能一世都靠着哥和皇帝哥哥吧。”十五岁的少女眼眸中潋滟着水色,说得刚强是一回事,做得决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韩朝凝着她半晌:“既如此,你就去吧。”
  该放手时总得放手的。何况,他本就不是个留恋世事的人。
  见他们兄妹一时之间竟无语,将他们这些个旁人晾在一边,爱妹心切、急于知道叶非离此时境况的叶非败禁不住大吼道:“等等!小女娃儿!你可说明白了!我那妹子当真是嫁了那弱书生?!”武将世家怎看得起手无缚鸡之力、无半点男儿豪气的文臣?叶非败自是认定妹子不过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根本就过不了什么好日子。这下真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现下便冲出去,将那书生一拳打死,再好好的帮妹子择个好夫婿。
  “公主我可不是什么小女娃儿!哼,不几个月,我便是公孙国皇后了,届时你这蛮汉准尸骨都寒了!”清楚他对韩家心存不满,又厌他打断兄妹俩可说是最后一回的亲近,韩沐言语中不免颇多挑衅之意。
  叶非败本就怒在心中,听得此话哇哇便要大喊,但转念想想若不克制岂不真如这小妮子所说是名蛮汉了?想他自个儿是高壮了些,却也不是那等有勇无谋之人,又何必与这大放厥词的小女娃儿一般计较?想到这里,眸光一沉,闷闷的便坐下了。
  韩朝冷冷望他一眼,便又向韩沐道:“若反悔了,绝不可做傻事。”
  “哥,这是沐儿的选择,又怎会后悔?”韩沐盈盈的笑开,却挡不住心中涩意。
  算不准。韩朝铁青着脸,想之前他还反问自己为何当初不带着沐儿逃了,自认从不后悔的他尚且如此意志不坚,何况小小年纪的沐儿?
  “唉,哥。就算做傻事,也是沐儿自己选择的。……哥也还是不会拦阻的吧。”就像当初都不曾拦阻娘寻短见一般。
  韩朝沉默着,清明的眼中无一丝悔意。若是时光再倒一回,他定也是如此选择。遂娘的意无疑就是最孝顺她了罢。
  韩沐凄然笑了:“哥,沐儿决无半点责怪你的意思。对了,差点忘了,嫂嫂托我传个信儿与你。她说新嫁之身实在无法前来探望哥,想告知你,她将过好日子,望你也好好的。”顿顿,“哥,我也要嫁去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不,纵不是荣华富贵,也定是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我不必再拖累着哥,我也向神明日日祈求,令哥自由自在,好好的……”说罢,实在不想在兄长跟前落泪的少女便扭头而去。
  韩朝依旧道不出任何话语,只有眼睁睁的瞧着唯一令他在意的妹妹从此脱离了他的守护。
  次日早朝。
  金銮殿内窃窃私声起。众臣都提前进殿,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不知财务尚书卢导卢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几名重臣也都站得近些,老宰相随口问道。
  财务尚书抚抚美须,笑笑:“圣上断然会秉公处理,咱们这些个当臣子的,实用不着担心。”
  老宰相闻言白眉吊起,连连冷笑:“这便是卢大人的想法么?身为臣子不替圣上分忧解劳,是何道理?!”
  “哎呀,宰相大人实在是误会卢大人的话了,卢大人的意思自然是要替圣上分忧的。只是别圣上英明决断,咱们对反贼的发落也不好置喙啊。”军务尚书区仲机忙出来圆场,看一眼这根本不似武将爽朗性子的军务尚书,骠骑将军邬留苘苦笑一番,也出来说几句话。正说得老宰相又要发怒,侍卫一声:“圣上驾到!”便令所有臣子都噤了声。老宰相向来重君臣之礼,此时也只有捺下不满,恭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雄浑声音在殿中震荡着。濮阳曦在巨大的龙座上摆个舒服的姿势半卧好——
  “众卿平身。”
  “谢圣上!”
  “方才众卿在殿上议论,可否令朕知晓尔等担忧之事?”杂着嘲讽的笑容,凭着耳力听到臣子们窃窃私语的濮阳曦禁不住将昨夜难以入眠蓄起的气发到这群没事喜欢嚼舌兼忧国忧民的文人雅士身上。
  见他神色不善,自有臣子将这其中缘故归于尚是待罪之身的牢中三人。于是乎一时之间,或大声严谨申明或小声吵嚷的,无非都是奏问皇帝如何处置罪人。哪料这番苦心并不为上位者所喜,那寒冷的目光隐隐居然浮动起杀气来。
  骠骑将军邬留苘可说是目前惟一可了解皇帝心思的人,见这些个同僚曲解他的意思反惹得他怒火勃发,心里也不好决意是否该给说得正乐的一干人等一些提醒。最终,他还是放弃,并不是他好明哲保身之道,只是今天若强出头,恐怕下场不只会一点凄惨可盖之。幸而身旁也算有几位算是头脑不错的共事者。比如一向不喜与旁人起哄的老宰相钧谦、深藏不露正好理财之道的财务尚书卢导卢大人、虽不似将军模样也无将军豪爽性子的军务尚书区仲机以及分列四方镇守的三大将军等寥寥数人。
  说起三大将军,目前西方边境由于翼阳王定然遭贬已是空无守将,似乎无人可代替这空缺。按理皇上应当为此有所准备,无奈他太过信任翼阳王,西方必是要虚空数年才得良将啊。镇北将军叶贺也已是廉颇老矣,少将军此叛,后继无人……唉,这些事情,够令得皇上龙颜大怒了。少说、少提为妙。
  就在濮阳曦要将多年维持的名君之号打破之时,门外侍卫大声号禀无意间救了数条人命:“公孙国九王爷公孙皓奉旨觐见!”
  濮阳曦忆起稍早曾唤侍卫传旨至公孙皓下榻处,思及韩沐的婚事要比这些烦人臣工重要,他便收了杀气,郎声回道:“诏!”
  门外一位十六七的少年走进殿中,虽是年少,却颇有皇族威仪之风,泰然自若的面对着北面龙座上挑剔的视线。
  好一个非池中人物!素闻无忧帝与其异母九弟均为大略人物,且兄弟两位私交甚笃,确实如此啊。
  沐儿眼光倒是不错,可惜可惜了。倒是无忧帝也到弱冠之岁,不知他宫中嫔妃多少。若是沐儿嫁去受了委屈,岂不是毁了她么?
  公孙皓仔细打量着龙座上俊美非凡的皇帝,暗暗生叹。民间国间关乎各位君主的传奇自是不少,对这无情帝评价却都出奇的高,如今见来,气势十足,果真是不同凡响。看来皇兄所说求得濮阳公主最是受益果然没错。即使前一阵叛乱生变,京城中竟是太太平平模样,可见这皇帝如何深得人心了。
  濮阳曦不掩对这少年的赞赏,自是也坦然受着少年注目。待到两人皆给对方一妥当评价后,濮阳曦便开口说些礼仪客套话:“朕听闻太后提起,月前九王爷与十公主特地来濮阳替无忧帝求亲。贞淑公主能得他属意,朕也自是欣喜。”
  “皇兄年纪渐长,苦无佳人得配,听闻贵国贞淑公主才德兼备,自是欲求之为后,还望陛下允了这亲事。”
  “朕心疼公主,自是不愿她为妃为嫔委屈了去。只是这身为国母,怕是难事也不少。”
  “请陛下放心答应。公主若嫁去公孙国,我举国上下必对殿下礼遇有加。皇兄也誓过后宫大小事务全由皇后定夺。”
  “且容朕问一句,无忧帝如今后宫纳入多少嫔妃?”
  “眼下暂无一位。”公孙皓怔怔,道。没想到无情帝竟问这个,难道他如此疼爱公主,甚至想令公主得了专宠?他应当也明白帝王专宠难上加难啊!
  无一位?难不成这无忧帝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或者……别与他一样才好。濮阳曦沉吟一番,公孙皓见他脸色不太好,担心起这事能不能成。话说已经让十妹劝服了太后,贞淑公主似乎也已点头答应了,但听说濮阳国内除了某个人外,无任何人能打消这皇帝的念头。若是无情帝不许,怕这姻亲难结。再说那惟一能说话的人又因叛乱而坏了无情帝心绪,皇兄的交代若是完成不了了,回去怎生回复啊?
  濮阳曦思虑了一柱香时刻,眼角打量着公孙皓,发觉他有些心急。毕竟还是少年,沐儿若是要嫁,还是嫁给老成的无忧帝较妥当吧。“朕诏令,贞淑公主列出访使,遣往公孙国。依她印象如何再定亲事,国库且先备下嫁妆。列位爱卿有何意见?”
  “圣上英明!”与公孙国结亲自是有利濮阳边境安危。除去西方,北方形势最为不稳。西方长公主钟离颜嫁来濮阳已有五年且不久前刚为濮阳皇室添了血脉,两国交好自不在话下;而西南方慕容国皇帝慕容斐幼时与濮阳兄弟颇有交情,也可算半个同门师兄弟,自然也是与濮阳修得好关系;南方南宫国摄政王南宫罔据说与皇帝也有段渊源,当了摄政王后年年遣使送些剑啊、酒啊之类的江湖人用物,皇帝倒也甚是欢喜的挑挑拣拣还礼回去。这样看去,似乎就只公孙国隐患未除了。如今联姻,少了这后顾之忧,操兵打战这等扰民生之事自是不会轮到濮阳人头上。
  这种好事,任何一位为濮阳着想的人都不会反对的。
  濮阳曦并不意外这堆臣子心中想法,笑着望着显出兴许之色的公孙皓:“王爷回别馆休息罢,明日便启程。”
  “谢陛下。”恭身退下,临了公孙皓再看了这皇帝几眼,濮阳曦挑眉回视他,他便只觉无形压力如夏时午后乌云般汹汹推挤而来,再次赞叹后,他踏出殿去。濮阳曦眼眸一转,厉色不减的传诏,满足了这些一大早就奔赴金銮殿声讨叛贼的忠心臣子们的企望。
  “宣,逆贼濮阳熙!叶非败!韩……韩朝上殿!”纵是历经千百阵战的传令侍卫念到手中圣旨里最后一个名字时,也不免怔忪刹那,支吾一次才将这响当当的名念得全了。他的惊愕尚可算得上含蓄,殿中的臣子们听得此名却都哗然。尤其老宰相均谦,那恍然惊骇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耳掏出再听一遍。
  朝,若是受过这回的罚讨,你便可离开我了。而我,到头来做了权集一身的皇帝,却连人也保不住。是哪位古人说过天子可恣意而为的?如真可任意行事,便不会弄得如今这般境况了。濮阳曦目光炯炯的盯着大殿入口处。他有多久未曾见过他了?两个月,三个月……每一日都令他厌烦。最后一次。容他放肆的攫住他清冷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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