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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得感谢这些封条,没有它们,你的大脑将很快会被那些源源不绝的记忆膨胀直至崩溃。
然,再严密的保险箱也会有泄露的偶然,大脑的保险设施,亦不例外。
那种偶然也许是某个环境,某个动作,某个眼神,某一句话,某一下熟悉的触碰……然后,一个在大脑中潜藏了许久许久的记忆突然间便复苏了,在你还未来得及作好接受它们到来准备的刹那,将你的大脑彻底占领,即使它遥远得来自侏罗纪。
冰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声音导致雪崩,记忆,同样会因为外界某个小小的刺激而导致喷涌。
于是,我发觉自己大脑里某部分沉睡了很久的东西,在突然间似乎悄悄苏醒了,虽然还有些模糊,有些浑浑噩噩,在饮过一杯涩人的烈酒,听完一个淡淡的故事,历经了一些睡梦中零碎而有点哀伤的对白之后。
才睁开眼,一行温热的东西便急不可待顺着眼角从眼眶里跌落下来。滴在耳边,很烫,烫得我不由自主轻轻吸了口气。
由模糊到清晰,头顶苍白而略带班驳的板块告诉我,那是自家客厅简陋的天花板,而不是古代宫廷宏伟华丽高高在上的雕花天顶。梦中那纠缠得我浑身发痛的手指,也无非是……一整块将我身体紧紧包裹的沙发绒套而已……
我咬了咬唇角。
梦呵……
窗开着,外面依旧漆黑一团,隐隐有自行车声随着夜风从窗外卷入,打破一室的寂静。
用手指抹去脸颊上冰冷的液体,我透过窗棱呆呆望着繁星漫天的夜空。天是不是快要亮了,可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俄塞利斯,这会儿却并没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
他不见了,就在我独自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只留有我一人的客厅里很安静,一种静寂得……让人微微有些发慌的安静。
“俄塞利斯?”抬头朝里屋叫了一声,我抓着扶手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不小心腿压在电视遥控器上,电视啪地一声开了,里头突然响起的晚新闻开始时熟悉的旋律,让我兀地吃了一惊。
晚上九点?不知不觉,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俄塞利斯?”又叫了一声,依然没人理我。
内心忽然莫名烦躁起来,那种阿森失踪那天过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烦躁。我站起身,一边扯掉牢牢缠裹在身上那张柔软的沙发套,一边快步朝里屋走去:“俄塞利斯??”
房间里没有人,卫生间也是。
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死心地走进厨房,厨房里同样没有人。巴掌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人,他究竟会去了哪里……
回到客厅,电视里年轻的男主播正用浑厚的嗓音播报着当天的国际要闻,烟缸里的烟头和灰被风吹得散落在茶几上,两只尚存一丝浅绿色液体的酒杯静静树立在一边。
所有摆设都和我睡着前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不声不响的,俄塞利斯一个人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了……
有些茫然地重新坐到沙发上,也许是跌坐的幅度大了些,身上的浴巾蓦地松开,斜斜滑了下来。我忙用手接住,重新把它围到身上的时候,手指无意中掠过胸前,触摸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见了……那个长在胸口上小核桃大小的瘤,不见了……
低头看去,除了一块椭圆形粉色癍痕昭示着原先曾有个同样大小的异物,让我困惑而恐惧地生长在这个地方,现在,一切恢复得完好如初。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俄塞利斯……”
“北京时间今天上午9点,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时期一批相当珍贵的文物从埃及运抵本市。初步统计,包括图坦卡蒙、拉美西斯二世、奥拉西斯三个王朝大小近二十余件国宝,将同这批文物一起于近日在市博物馆展出。由于数月前同样在本市举办过的埃及文物展曾遭受意外,此次展出活动市公安局针对博物馆现状,布局和制定了一套更为缜密和安全的防范措施……”
尚在呆呆看着那块癍痕,电视里转播的新闻突兀拉回了我的注意。
再一次举办古埃及文物展,展出的文物里居然包括图坦卡蒙、拉美西斯二世、奥拉西斯时期那样珍贵而轻易不会离开埃及的国宝,并且,本次展出的时间同上次古埃及展文物被盗时间的相隔,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我看着镜头里由武警和博物馆专门员工押运着的那一只只沉重的木箱,就好象看着三个月前同样的白天同样的地点几乎相同的一幕。所不同的,在这次的镜头里,我看到了隐在人群中普通一如老百姓的展琳。
“本次大型展出活动中有近三十件文物,由法国U。B。L财团董事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提供,这些原本储藏在大英博物馆的珍贵文物于今年十月被雷蒙德买下,并将在本次展出过后归还埃及。之所以这次会在中国展出,一方面为了促进中埃两国间的友好交往,另一方面也为了……”后面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看到屏幕中镜头一转,大特写中出现的那名正同几名外国人以及政府官员交谈着什么的高大男子。但凡见过他一眼,基本就会过目不忘,这英俊,浑身散发着猎鹰般尖锐气质的男子,他就是那天我被一个叫蓝的怪人绑架后,随展琳和武警们一同出现的,那群黑衣人的领头人。
记得展琳叫他——雷蒙德。
然后,在距离面对镜头的他身后较远,那些人头济济的地方,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红色的发整齐扎在脑后,一身白色休闲装。插着口袋远远站着,在那些争先恐后抢着摄影和提问机会的记者群背后。对着镜头的方向,眼神轻轻闪烁。
阿森……
“咔……”电视柜旁忽然轻轻一响。遁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漆黑色的修长影子,划过柜子与墙壁的间隙,哐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板上。
一把剑,一把通体漆黑,在灯光下折射出森蓝色锋芒的长剑。
上一次看到它时,它通体因为密布血光而分不清其色泽究竟是黑,还是红。在俄塞利斯掌心中随意进出,仿佛他的掌他的血和肉,是它最最妥帖的剑鞘。
关了电视,我站起身走上前,径自来到这把黑剑静静横躺着的地方。弯下腰,抓着剑刃,将它提到自己的眼前。
剑的式样极古朴,和越王勾践的那把剑,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漆黑的剑身上镂刻着细密的、鱼网般的纹路,看上去不那么光滑,却不断有着荧荧的精光,透过那些凹凸不平的表面,四溢闪烁。
剑把上以真皮缠裹,一面用篆体刻着个‘森’字,另一面用狂草,雕着个‘罗’字。
森罗……
剑名,还是指见到此剑,便如同见到十殿森罗……
一缕鲜血在我的指和剑锋利的刃之间慢慢渗出。还未来得及淌落,便在转眼间,被它尽数吸进了剑身内。剑身随即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芒,仿佛老饕意犹未尽的视线……
然后我的手陡然一震。
虎口发麻,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铛!”长剑脱手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颤音。随即,那原本被吸入剑身的血,一丝丝,一缕缕,从剑体内缓缓溢了出来。无声淌落在地面,一点一滴,如同血色的泪……
我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轻轻说了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的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
长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对着我的方向。
剑是不会说话的。
轻叹一口气,俯身握住剑柄,我将这把漆黑色的长剑重新提起:“俄塞利斯,笨蛋……”
第十三章阿努比斯
“博物馆啊,今天可热闹,上午那一带高架都被封锁,知道为什么不?”上了出租,才报了要去的地方,那司机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为什么?”
“运文物啊,从机场到博物馆,解放军押运来的。小姑娘你真叫没看见,每个红绿灯的地方,集装箱卡车还没到,路先封了,一直等到运文物的车通过才放行。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国家首脑嘞。”
“呵呵……这么夸张。”抱着用报纸裹得严实的长剑,我靠在车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司机的话。他似乎对这话题特别来劲,连带着车也开得飞快。
“那是,上次听说博物馆文物失窃,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国际上的影响,丢人哪……所以这次是卯足了劲来的。”
“师傅您知道得还真多。”
“哈哈,那是,开车的呗,听这个说听那个说,啥事都晓得那么一点,嘿嘿……”
“那这几天博物馆附近也布置了不少人站岗吧。”
“这当然,弄不好周围走来走去的人都是便衣,哈哈!”
“便衣?倒也是……”
说话间,车转了个弯,于是横卧在夜色中白色的兽般的市博物馆,在视线中跳了出来。
从家到博物馆,避开高峰时间也需要三刻钟。而今晚,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因为一路上一个红灯也没吃着,路况出奇的顺。
下车后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看着马路对面为迎合古埃及文物展而刻意用古埃及雕塑修饰一新的博物馆,以及那附近零星走动的人影,花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博物馆正门被掩在一座巨大的狮身人面像背后,几乎已经看不出正门的真面目。一排射灯投在那座不知道是用哪种塑料做成的狮身人面像上,倒也恰如其分地掩盖了它粗糙拙劣的工艺。门开在它的左腹,与之相连的是临时搭建的金字塔状检票亭。
开阔的广场上行人不多,步履匆匆,感觉不出其中究竟有哪些人,是司机口中所谓的便衣警察。很清净啊,和司机口中白天的慎重相比,夜晚收容了那么多贵重文物的博物馆门口,和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两样的冷清。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因此五分钟后,我的视线很快被其中走过的两道身影所吸引。
那是两个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打从我下车后就看到她们结伴从狮身人面像下走过,低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而五分钟后当我的目光在博物馆漆黑的窗户处探索时,她们第三次经过狮身人面像,依旧一言不发。
于是十分钟后,我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那栋白色宏伟的建筑物上,只是将目光锁定隐在黑暗中那个她们必然会出现的位置,然后计算着,那两个女孩这次是第几回从狮身人面像下走过。
相同的神态,相同的步伐,她们俩在干什么?
扛在肩膀上那把对于我来说过长的剑微微一颤,在我终于迈步朝对面建筑物走去的时候。
我没有理会。
穿过马路,径自朝着那座灯光下笑得有些呆滞的狮身人面像,以及正朝它下面第十次走来,那两个女孩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们连正眼也没有瞧过我一眼。
而我却看清了她们的眼睛,空洞呆滞,一眨不眨对着地面,仿佛在边走边发呆。我故意在她们背后用力咳嗽了一声,在这个除了马路上的车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的地方,足以让经过的人或多或少朝我的方向瞥上那么一眼。可是,她们俩却连人在听到意外声音后所会做出的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反应,都没有。
我倒退着走向狮身人面像身体下的门,目送她俩呆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被浓荫堆砌出的黑暗中。
夜风穿过枝叶从我身周掠过,带来一丝入冬前的微寒。‘森罗’在我肩头再次颤了颤,我扣紧五指,将它稍稍抓拢。
“咔……”身后忽然传出一阵轻轻的响动。我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还是忍不住惊跳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守在检票台的门卫,然而回过头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看到狮身人面像腹部那扇半掩的门,在风里轻轻摇晃。
这个,就是他们在新闻里宣称的,更为缜密和安全的防范措施?
我撇了撇嘴,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僵硬得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又一缕冷风吹在了我的脸上,这次,是从那半掩着的门缝中。
路灯折射下隐隐泛着青色光芒的走道,以及虽然可能还隔着数重大门,却依旧能让人清晰感受得到的、那些来自几千年前的古旧气息,仿佛是透过这道门从黑夜中绽放出的,一抹充满诱惑的微笑。
进,还是不进。
当然进。既然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够进去,既然这里早就开启了迎接我进入的大门,为什么不进。
身后由远而近再次响起那两个女孩的脚步声,这是她俩第十一次从狮身人面像下经过。再次确认周围除了她们以外没有别人,我深深吸了口气,用脚勾住门板,将它慢慢打开。
踏进那条通往馆内的青石道,仿佛一脚踏进了某条突然间触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