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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害怕,恐惧起来,我不敢再见他,在此时此刻——转身回头的那一刹那,我鼻子,又是一酸,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涌出眼眶。
回家我给韦豪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摸清这什么开发商是什么来头。一打听,手眼不过通到市级,就他娘的会到这小村庄里耀武扬威!我衡量了一下他的关系网,料是不妨事,请了律师,着人就望信访中心投诉,什么证据啊,被殴打的现场照片啊,群众反应啊通通找到了送去——就是没找着也炮制了一份——看政府扛不扛地住这“暴政”的罪名。想想这官司是准赢的,心里才略放了放心。韦豪就有些奇怪了——你平常是懒得管这事的,怎么这次这么大动肝火?我找了个理由支了过去,我只知道,这口气我非出不可!
在家乡的这两个礼拜我一直都在忙这档子事儿,和秦商的不快也暂时放在一边了。直到事情都料理地差不多了,韦豪直催我回城,我才猛地决定,要去见见他了。
就是普通朋友,这份上也该去探望的。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心里已经隐隐下了决定,或许,秦商是对的,要天长地久,国内是不可能的,那又何妨浪迹天涯。
我毕竟亏欠他太多。
对我的上门,妞妞是诧异的,她端着个洗脸盆儿,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奇怪,他们那两岁多的孩子,怯生生地抱着他娘的腿儿,偷眼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冲里屋喊:“三。。。嘉禾,来,看你了。”
屋子里一阵响动,许久才有个声音飘出来:“让他进来罢。”妞妞冲我勉强一笑:“你们哥俩聊吧。我还要去看我爹,他如今。。。是动弹不得了,趁了多少人的心呀。。。。壮壮,乖,叫伯伯。”
那孩子羞涩地夺手一晃一晃地跑了,我一阵恍惚,抬脚进了里屋。
刚进屋我就皱了下眉,昏暗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儿,仿佛霉烂了一般,妞妞平日里看着不是挺麻利的一个人么,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一个伤者,怎么能住这地儿?我习惯性地想伸手开窗,却被大喝一声:“别开窗!”
我缩回手,这才看清了躺在炕上的人。
我张大嘴,瞪大眼,怔在了原地。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三儿如今的景况,可我,真地没想到——
他仿佛很随意地蜷缩在炕上,我却看见他越发骨瘦如柴的同时面目却有些浮肿了,脖子仿佛也涨大了一倍,粗壮地连接着好象完全不搭杠的两个体块,整个人象是一个被抽干了生命的傀儡,呆呆滞滞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刺,赶忙把补品什么的放下,搓了搓手,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得道:“。。。你何必和那些人硬碰呢?都。。。做人爹的了,不该那样冲动的。”
他转开视线,不甚在意地说:“没想那么多。。。人多,挤着呢。。。我就挤到一人身上。。。再之后,脑袋就被人给了一下子,后来,人越来越多,都望我身上招呼。。。呵。。。我这什么运气。。。”
“别说这话。。。你这医药费会给赔下来的,不赔就一层层望上告去!这事我揽定了!”我赶紧说,一面伸手拉他的裤管:“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他象被电击一般缩回脚来,一面对趴在窗边偷看的壮壮道:“去给伯伯倒点茶来,小心别烫了。”
我有些诧异:“你的伤。。。?”
“刚上了药,怪恶心人的。。。也没什么。。。能走路的以后,就是跛点。。。”
我把早准备好的钱塞进他的枕头下:“我知道你如今的景况,别和我客气,就是不看着当年的。。。情分,也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收着吧。”
他闭了闭眼,也没反对的意思。我沉默了一会又说:“要不。。。进,省城里找好大夫看看,不一定会跛的。。。就住我那去,好不好?”秦商一定能理解的,对,就让三儿住我那,我要找最好的医生给他看,他还有一大段人生路要走,决不能摔在这儿!
三儿先只是闭眼不讲话,我越说他便越笑,到后面简直是诘诘的狂笑,笑到我毛骨悚然,他撑起身子,笑着说:“嘉禾哥,你干吗还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呀?其实我也忘不了你呢。。。你来看我,又给我钱,我该报答你——还象以前那样,成不?我现在动不了。。。你来抱抱我,来——”我呆了一瞬,他却已经扑进我怀里,却还是笑着,大声地笑着。
我头皮一麻,震惊地直觉地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实话,我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的笑容渐渐凝结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嘉禾哥。。。你已经不爱我了。。。我这个样子,吓着你了是不是,我已经又老又丑又残,再也。。。配不上你了。。。”
他的样子有些骇人,似乎已经陷入疯狂的境地,我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三儿。。。?你——”他突然弹起来一把挥开我的手,把枕头下压着的钱全都扯出来,铺天盖地地散了一炕:“王嘉禾,你是来可怜我的是吧?来看我今天有多惨是吧?不要了不要了我受够了!从以前起你就一直在嘲笑我样样不如你我真的受够了!当初离开你我没有后悔过,你要恨我就恨个彻底,不要你再假惺惺地过来嘘寒问暖踩着我的脸来反衬你的高贵!我当初就是想着依靠村长所以才甩了你,可你最后赢了,你现在越活越风光,村长却倒台了,你就是来嘲笑我的是吧?嘲笑我盘算错了什么都是一场空是吧?!。。。咱们还是好兄弟?放屁!我每看你一次,都觉得你是来嘲笑我现在象一条野狗似的!你放过我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没认识过你!”
这辈子。。。都没认识过你?
这是当年那个光着膀子和我在东水河里嬉闹的少年说的么?
不。不是!
是炕上这个一脸恨意一脸沧桑的汉子这么说的——不是,不是那个三儿啊。。。
我站起身,惊慌失措,只想立即消失在他面前——
却原来我们曾经的相爱,也不过是一份十年的憎恨!
我转身逃了,我拒绝这样一个剜心刻骨的真相!
在门口,我撞倒了三儿那个还不满三岁的孩子,他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扭曲的面容。
我身后,还是他沙哑的声音:“王嘉禾,这都是我们的命。你,别再来了。”
命?这是命?这他吗的是什么命!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回城后,我几乎一整个月都活的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后来的某一天,我找到秦商,发疯似地吻他,一面立咒似地说:“秦商,咱一起走,出国,就咱俩,我什么也不要了!”
接着就是顺理成章的申请签证,办理手续和冗长的等待,但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我想,那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三儿了。
色戒 正文 第九章
章节字数:8657 更新时间:07…10…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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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三儿了。
却不料,一语成真。
接到我娘电话的时候,我正和秦商滚在床上闹,屋里的大件东西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搬的搬,送的送,只剩一张大床。我本来在和韦豪打电话交代事儿,那小子在浴室里把门拍的震天响,我只能认命地挂了电话,抱着床被子过去:“好了,大少爷,快出来吧,奴才伺候着呢!”秦商自小怕冷,我做他老妈子也习惯了每次他洗完用被子兜头兜脑地罩着给抱上床去。门拉开,秦商居然全裸着身子跳里出来,滚进我怀里,青着脸抖着声骂:“他娘的,咱还有三四天才上飞机呢他就敢断了热水。。。还,还还要不要我活了!”我用被子一卷将他扛上床,呵呵地笑着吻他:“才秋天你就冷成这样,到了日本入冬你怎么办?”
他勾着我的脖子,湿湿的额发搭在眼前:“傻瓜,那没暖气啊?还是人体的。。。”我心里一动,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他还想躲却被我一手捞回来了,顺着他的脖子一阵乱啃,惹的他边喘边呻吟着:“。。。嘉禾。。。”,正在情热处,手机震天似的吼,我拨过手机一手捂了秦商的嘴,一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娘,什么事啊?”
“禾啊。。。你在哪呢?”
秦商这小兔崽子在被窝里掏我脚心儿,我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无声地恐吓他,一面漫不经心地应:“家呢,有事你说。”
“能回来一趟么?赶紧着。”
秦商滚在我怀里,时轻时重地掐着我,我一把捏住他的双手:“回去做什么呀?老爷子看我就烦,钱什么的也留的够了——”
“不。。。不是这个原因,你回来,一趟吧。。。”电话里渐渐地传来母亲哽咽的抽气的声音。
“三儿——死了。”
依然是那简陋的瓦房,依然是低矮的篱笆,依然是永不停歇的东水河。
不,不一样了,我狂奔进柳家的大门之后,只有极目的一片惨白。王妞母子呆着脸跪在灵前,披麻戴孝,只有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目光闪烁了一下,极快地又黯淡了下去。
我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要和着鲜血呕出来一般,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脚冰凉凉地渗出一层豆大的冷汗,几欲昏厥。
怎,怎么会?不是说他的腿伤不妨事么?不是说只是之后走路会跛着腿么?不是他已经拿了赔偿金一家人幸福美满了么?为什么一年不到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我发狠地瞪着正中摆着的遗照,那瘦削的无神的呆滞的面容!
“哥,嘉禾哥。。。”建弟红着眼,一面擦泪一面迎上来,“你好歹来了。。。三儿,也能走的安心了。”
“他怎么死的。”
“啊?”
“他怎么死的!!”我抓住他的肩膀,狂吼一声,全场皆静,惨淡的烛火摇曳在每一个人蜡黄而僵硬的脸上。
他唬了一跳,结巴着说:“还能怎么。。。他,三儿冤哪。。。他丈人中风要一味药引。。。巴巴地要深山里的一个啥地线草,这暴雨下了有好几天,眼看着又要滑坡,他腿脚又不灵便,大家都劝着别去,可三儿——他去了,整夜没回来。。。第二天下午我和狗蛋,海子哥几个上山,在山坳里。。。把他抬回来了。。。”
我松开他,踉跄着退了几步,突然抬眼刺向一脸木然甚至连一滴泪水都没有的王妞——都是这婆娘害的!三儿是她的男人,她怎么能为着自己父亲眼看着他送死!!!他娘的她个杀人凶手!!愤怒冲上脑袋,我凶狠地朝她冲去,甚至扬起了拳头,却不妨被建弟拦腰抱住了:“嘉禾!嘉禾你干什么!!!”
她儿子被吓地哇地一声痛哭出来,瑟瑟地抱住母亲,我爹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面抹泪一面劈头盖脸地抽我:“畜生,这当口了你还在闹什么!!”
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任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痛,痛极了,我真地死也没想到啊!我当初就该强行把他带进城里,不该听他那句“再也别来了”!王嘉禾你真是该死,该死极了!!
王妞慢慢地起身,扶住自己的儿子,平静地看着我。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我挣开众人,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他的灵前,门外一连滚了三个闷雷,电闪雷鸣间我死死地盯着他的遗照,慢慢地伏下身子,连叩三个响头。
“咚——”第一个,谢你年少情真,十年以来全心待我。
“咚——”第二个,谢你倾囊相助,没你我已客死异乡。
“咚——”第三个,谢你千里相随,为我尝尽世间冷暖。
三儿,甭管咱之间是爱是恨,是恩是怨,如今都是空谈了,我曾以为时至今日我还该恨你,可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而如果当年你不认识我,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往事成灰,三儿,哥给你送行了!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唏嘘之声,柳婶子甚至哭晕了过去,可我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没感觉了,当我直起身子的那一刹那,两道热泪无声息地倘了下来,糊了整脸,渐渐地,连三儿的遗容都要看不真切了。
村里有守护夜至头七的习俗,我一直呆在棺材边儿,任谁劝都不走,王妞依然木着脸,只说随我便,我真有些恨这个女人了,三儿把一生都给了他们家就换来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交代!
到了午夜,一灯如豆,白色的灵幡随着秋风在不住地打着旋乱舞,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