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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冰山，总有融化的那天。
第十三章（上）
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徐自妍果不其然还能看到苏笑君。烟雨蒙蒙里他执伞站在台阶上，隐隐有股气场把他跟周围的人自然地隔开。来来去去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他的方向，那样出众的人其实当真很难让人忽略。
林文彦轻轻踩住刹车，停在他面前，等他上了车，礼貌地问：“苏同学是要到C大吗？”
苏笑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麻烦送到我的住处就好，自妍知道是在哪里。”他冲徐自妍促狭地眨眨眼睛。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相信苏笑君此刻早已千疮百孔。徐自妍恨得直咬牙关，却拿那张笑得无辜而灿烂的面孔毫无办法，发作不得。
徐自妍迅速地报了地址，然后不声不响。林文彦亦是专心开车，一时间三个人的地方却安静得可怕。徐自妍只觉时间很慢很慢，不知道到底挨了多久才到达目的地。
苏笑君下车前忽然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朝徐自妍暧昧地一笑：“自妍，有时间上来拿你那晚没有拿走的东西。”
不等徐自妍发作，他已跑得无影无踪。林文彦下意识地调转视线，徐自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清了清嗓子：“自妍，我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徐自妍脸色越发难看。“信不信随你。”
“自妍，不要当刺猬。”林文彦缓缓发动车，“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把自己保护得太甚，让人充满挫败感。”
徐自妍不禁带一丝讥诮地讽笑：“你才见到我多久？又知道多少我的事？”
她很了解他，表面的温文尔雅不能掩盖他内心固执的事实。从前他就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现在同样如此。
“自妍，如果你愿意，我都可以努力去了解。”林文彦诚恳地说。
他温柔诚挚，她再也不好恶声恶气，放软声音：“是我态度不好。”
林文彦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早就领教过你的脾气。”
徐自妍也淡淡地笑了笑。也许有过共同岁月的人有这般好处，即使分开再久，也可以一同回忆散落于天涯的曾经。
人事部正式批准孔静殊半个月的假期，徐自妍这些日子习惯她每天顺路带来的早餐，当真有些舍不得。虽然她并不想接受来自C大的别的学生，但是孔静殊大力推荐，徐自妍也不愿意令她太失望。
“徐经理，新来的助理已经在外面了，您看是不是让他进来。”
徐自妍觉察晓棠的表情有些古怪，挑了挑眉问：“有问题吗？”
“没有。”晓棠揉了揉鼻子，“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让他先进来了，他还给您带了早餐。”
徐自妍失笑道：“那就让她进来吧。”想来孔静殊力荐的人选应该是跟她一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心头抵触的情绪散去几分。
她还在目不转睛地对准电脑屏幕，一阵清香徐徐弥漫，分散她的注意力。
徐自妍抬头，看清楚来人后失声道：“怎么是你？”
苏笑君耸了耸肩膀，把粥放到她面前，意态悠然地问：“很意外还是很惊喜？”
“是惊悚。”徐自妍板住面孔，就要拿起电话，被苏笑君眼明手快地按住。
她怒目相向：“你放手，我要跟孔静殊打电话。”
“货物出门，概不退换。”他嬉皮笑脸地不肯松手。
徐自妍深深吐息：“真是很蹩脚的比喻。我这里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
“我不认为我只会混吃骗喝兼等死。”苏笑君清亮的眼微微撑大，嘴角含住一抹笑。
“我没有足够的耐心手把手教你。”
苏笑君狡黠地摊手：“没关系，这里的姐姐都很友好，我相信她们都会很乐意来教我。”
“你！”徐自妍无言以对，手指敲了敲桌面，按耐脾气，“好，那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知道她算是应允，苏笑君笑逐颜开。“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苏笑君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徐自妍只肯给他三天的时间，但是三天时间里他交出了一份象样的答卷。原本有一款防晒隔离霜即将上市，因为他市场调研得出的数据，在香港定位较低的此款隔离霜在内地价位偏高，徐自妍据理力争下将价格调至适当的位置，上市反响很好。徐自妍再没理由拒绝，加上毕竟只有短短三个星期，一眨眼就能过去。
显然林文彦并不能理解，虽然他看起来跟平常一样，私底下却暗示过她为何要把苏笑君留在身边。徐自妍知道测试不过是借口，也许留下他是想让他知道，她身边已经有林文彦，可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她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这种方式能行之有效。
但工作中的苏笑君让她欣赏。
之前公司招聘促销小姐，她没有时间坐镇，就派他在那里镇守，同时也是借助他男性的眼光选择合适的人选。崔璐回来后更是对苏笑君赞不绝口。那样的场合，美丽可爱、环肥燕瘦的女孩都有，更有胆大者向他当众示爱，他亦无动于衷。那一抹看似明朗实则疏离的笑阻碍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他没有同性倾向，那就真是个优质的男人，只可惜太年轻。”崔璐微微扼腕。
晓棠抿嘴笑：“你不是说不介意年龄差距吗？再说你也就比他大两岁，算不上差距。”
崔璐双手交叠支起下巴，叹一口气：“近距离接触下，如果不想真的动心只能给自己死心的理由。较真起来别说两岁，就是两个月也会让你寝食难安，何况对象是无可挑剔的他。”
晓棠深有同感地点头：“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
崔璐扑哧笑道：“好像说的帅哥唾手可得是的，其实啊都只是在自己的想象里，跟现实没有缘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晓棠乐不可支，跟她挤作一团：“崔璐，我算服了你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苏笑君转瞬走来。崔璐眼波流转，忽然叫住他：“苏笑君，今晚有没有安排？”
苏笑君不易察觉地眯了下眼睛，像是在思考，然后微微一笑回答：“目前没有。”
晓棠嗔笑：“目前没有，听口气你像是随时待命。”
苏笑君不置可否地笑笑。
崔璐瞧他的神情，趁机说：“晚上我们几个聚餐，想请徐经理一起，你在的话气氛会融洽些。”他虽然只是来了几天，但他聪明幽默，从前跟徐自妍交情也不浅，当然很适合。
“好。”苏笑君眼里似乎有欣悦的光芒闪过，答应得很痛快。
晓棠疑惑地问：“你也不问问我们为什么？”
苏笑君嘴角慢慢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我知道。”
他并没有解释。新官上任三把火，林文彦自来公司，行事作风与他谦和文雅的外表截然相反，竟是果断干脆，遇到错处不留余地。唯有徐自妍敢和他针锋相对，市场部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部门，也难怪她们心存感激。
崔璐跟晓棠交换眼神。眼前比她们更年轻的男孩子却非常清楚地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和他相处确实非常安心。
两人同时感叹，将来不知道是怎样有福气的女孩能跟他在一起。
第十三章（下）
知道苏笑君也参加聚餐的时候，徐自妍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禁不住晓棠百般央求，最终还是妥协。她提议叫上孔静殊，这样或许苏笑君会收敛他的玩世不恭。其实徐自妍知道，他是相当公私分明的人，在公司里他从没有任何表示亲昵的言辞，相反一丝不苟地完成她交待的任务，屡屡给她惊喜。就连最初反对他留下的林文彦都曾经称赞他比想象中有才华。
但是聚餐毕竟不是公事，她总怕他会翻出新花样让她措手不及。
所以有孔静殊在，他顾及颜面总会有所保留。
崔璐跟晓棠在车上争论半天，最后决定去经常聚餐的一家川菜馆。徐自妍透过后视镜隐约看到苏笑君皱起了眉头。
她心中有了计量，带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到了川菜馆，徐自妍难得主动要求点菜。目光微扫菜单，嘴角略带坏笑悠然自若地点单。满意地看到苏笑君的脸色越来越差。
跟他认识这么久以来，终于发现他的弱点，她怎能不善加利用。
不一会上菜，都是重辣级的菜。晓棠崔璐跟随她时间久，口味也相近，孔静殊似乎也很喜欢，只是担忧地看了眼苏笑君，坐在徐自妍身边的他迟迟没有动筷。
“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还是不敢吃辣？”徐自妍略略有点挑衅的味道，“堂堂七尺男子汉，连几个女孩子都不如？”
她一开口，崔璐跟晓棠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这里，半开玩笑地起哄。
明明知道她是激将法，偏偏在她面前不想落下风，苏笑君眉头一皱，夹起一块水煮鱼放到嘴里，俊朗的五官顿时挤作一团，大口抽气，呛得脸红脖子粗。孔静殊早已准备好茶水递给他，他一饮而尽，这才脸色好看些，可是眼泪含在眼眶里，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徐自妍，似嗔非嗔的神情，像极了可怜无辜的小动物，教徐自妍好气又好笑，隐约还有不忍心。
“苏笑君，原来你这么没用。”晓棠笑嘻嘻地说，“这可不行，作为男士更要身先士卒，不能给徐经理丢脸。要不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请我们吃川菜当作锻炼。”
孔静殊摇了摇头：“他祖籍是南方人，真的吃不惯，你们手下留情些，别真把他吓坏了。”
崔璐美目蕴着笑意：“静殊，你都已经名花有主，帅哥的事就留给我们操心吧。”
苏笑君无辜地冲徐自妍眨眼睛，好像在说她一定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受欢迎。徐自妍拿他没辙，只得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他那张欠扁的面孔。
徐自妍给加了菜，苏笑君又不停喝水，终于顺利地吃完饭。孔静殊不失时机地建议崔璐和晓棠去欣怡甜品店，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热闹，转眼间寂静无声。
气候渐渐燥热，徐自妍在他的注视下隐隐约约觉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你去哪？”
“回家。”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点都不像正经读书的学生，四处鬼混。”徐自妍嗤之以鼻。
“狡兔三窟，何况是我这种人。”苏笑君笑眯眯地说。
“跟我上车。”徐自妍不欲跟他啰嗦，简洁地下令。
苏笑君闻言，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坏坏的笑：“你送我？真是受宠若惊。”
原本很平常的事被他这样唱作俱佳的表演一番，倒好像她有心跟他相处似的。“不愿意？那好，我刚好省心省力省时间。”
苏笑君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叹气：“女人真是小气。”
徐自妍冷笑：“你说对了，天下没有不小气的女人。”
“那你刚才已经报了仇出了气，是不是可以消消气，送我一程？”见徐自妍无动于衷，他补充道，“我发誓这辈子我都没有这样出糗过。”
他信誓旦旦，徐自妍瞪了他一眼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上车。”
徐自妍一路将车开得飞快，苏笑君原本因刺激辛辣的食物搅得胃里翻天覆地的难受，如此一来更是想作呕。他放松□体，压抑心口的翻涌，带调侃的口吻说：“女人开车还是谨慎些好。”
徐自妍冷哼：“我倒没有看出来你还是十足的大男子□，吃饭时怎么不好好表现？”
苏笑君额头渐渐生出汗珠，却还是笑了笑：“我要是十全十美，哪来给你出气的机会。”
“巧言令色。”徐自妍瞪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原本清亮的眸子也黯淡下来，心中一惊，“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慢些开车我就会好受点。”苏笑君勉强笑了笑，“我的弱点可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你面前了，现在是不是知道我对你的诚意了？”
“总是没有正经。”徐自妍听他言谈，知道他没有大碍，就放慢车速，“要是再胡言乱语，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苏笑君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角添了些明朗的笑。
徐自妍将车开到苏笑君公寓的楼下，侧头问：“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从她减慢速度后苏笑君渐渐恢复体力，顺畅许多，声音也欢快起来，“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坐坐？”
徐自妍哼道：“你是要我上去拿上一次落下的东西？”
苏笑君倚在车门上懒洋洋道：“可真是记仇。”
“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徐自妍正色警告他。
他眼睛眯了下，带一丝探究的浅笑，身体却愈发懒散：“不能开玩笑的人是你还是他？”
仿佛心中隐秘被窥破，徐自妍脸颊腾升起一股灼热，语气刻意冷淡：“不论是我还是他，都不是你可以取笑的对象。苏笑君，别让我失望。”
四周的温度似乎冷却几分，吹在身上略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