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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冰对何平的话没有特别介意,因为根据多年和许多人打交道形成的直觉,她觉得何平对她印象不错,把她刷下来的,应该是那个阴阳脸许文。因为她非常可惜的是个女人……
杨冰下楼,把画夹背在背上,将头盔套上,准备去找弟弟取自己的手提电脑,正好看见许文驾车带着一个女人开过来。许文手里转着方向盘正顺着车道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开,透过前车玻璃扫了杨冰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杨冰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当然,绝尘,只是个比方,因为新西华大厦前面是细水泥方砖铺的地,没有尘土。
这是个炎热依旧的夏天。
候车亭夺标是七月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杨冰从宏宇再没有拿到什么案子,原先有一个,可是客户突然周转困难,撤了出来。
杨冰偶然认识了个叫田启翔的人,和她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比她高出三届来。田启翔给了她几个案子,不过是干的不见光的活,也就是其他行业里说的‘枪手’,捉刀,却不能署名。
田启翔给的钱不多,有时候有些吞吞吐吐。杨冰心知肚明,这种事她早就知道,她和周晨刚出道的时候,也私下了干过这种‘不见光’,有的时候一个小活只能收几百大洋。虽然钱很少,可是杨冰不能光靠着宏宇这一条财路,钱少总比一毛也没有好,她要交房租,要吃饭,这老宅用的煤气液化气也要花钱,而且还要请人去扛呢,雅马哈要维修不说,天天吃的汽油也是要靠银子买的。
这天杨冰洗了澡,用橡皮筋松松地把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团儿,拿了调色盘,匀了颜色,拉了架势正画效果图,手机响了。杨冰看了号码,她认得,是何平办公室的号码。
何平在电话里说:“有个好消息。呃,当然相比之下也许不是件大事,不过还是个好消息。”
杨冰笑道:“何经理怎么也会绕口令啊。到底什么事?”
“你猜猜?”
杨冰看着刚刷了几笔的水彩在图纸上渐渐干去,有些着急,不想跟他玩猜谜游戏,可是人家是金主,她就耐着性子说:“又有新活了?”同时仔细的刷上第二笔。
“那倒不是。”
“我是个穷人,现在只有面包才算的上是好消息。”一面半开着玩笑,左手抓着手机,她把画笔在罐子里浑浊的水涮了两下,在调色盘边缘压去多余的水分,又对地甩了干画笔,轻轻在纸上渲染过蓝色的天空中蘸过,蓝色淡去、露出下面纸的本白,制造出蓝天中薄云淡淡的效果。
“你的候车亭中标了!这算不算是面包?别忘了许总答应了你百分之四十。”
杨冰骤然停笔,她很想问:那是多少钱?不过她开口说出来的是:“那真是好极了,真没想到!”
何平说:“下下个星期一,规划部会批钱下来,星期二你过来一趟,我们可以签字办手续。”
杨冰咬了咬嘴唇,很想问:那以后呢,以后还有项目吗?
感觉到她的沉默,何平追问:“下下星期二,你有空吗?”
杨冰忙说:“有,我有。”
两星期之后。
杨冰身穿白色亚麻衬衫、浅灰色边缘绣花的丝麻宽摆裙和一双平跟凉鞋,出现在新西华大厦。骑摩托车穿的牛仔裤被她塞在了车子后备箱里。这次是来领钱的,想想还是稍微庄重一些。
进了宏宇的玻璃大门,最靠近大门的长发年轻女子说:“杨小姐好啊!”
杨冰点头致意。另外几个年轻男子也跟杨冰点头致意。
杨冰来到接待处王秘书那里,说:“我找何经理。”
王秘书用细软甜蜜的声音说:“何经理不在。”杨冰刚要发问,王秘书说:“许总说杨小姐来了,就请杨小姐去见他。”
“噢。”杨冰答应了一声,秀气文静的王秘书已经伸手按下电话对讲器。杨冰注意到王秘书的手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涂着淡淡的浅红色指甲油。她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最近每天都接触颜料的手指有些粗涩,右手中指指甲里还残存了一点绿色水粉颜料。
杨冰潜意识里泛起一点自卑感。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听见许文接了电话,王秘书说:“杨小姐到了。”
许文的声音在电话里说:“请她进来。”
王秘书按了一下电话按钮,抬头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许总请杨小姐进去。”
杨冰进了许文办公室,许文站起来,握住她那只中指指甲里还带着点绿色水粉的右手:“不错不错,能拿到政府规划部的项目,是个很好的开头。你的构思实用又很新颖。我和何平选了两个送上去,结果还真中了标。”
杨冰想:投标用的是宏宇的名号,名气都落在你家了,开的好头是给你许文的,关我屁事!
她笑道:“哪里哪里,是个小项目罢了。”
许文说:“这不一样。虽然项目不大,但是我们能在规划部留下个名字,就是个好的开头。”
杨冰嘴角泛起微笑,她没有急于把手缩回来:“噢?那太好了,既然有了好的开头,看来我们还有合作下去的机会喽?”
许文听到她的试探,也不急于撤出握手,反说:“杨小姐以为呢?”
许文没给她想听的答复,杨冰有些失望,脸上当然没有显出来。她心道:这个老狐狸,还是何经理爽快些。
许文和她聊了几句,说了些场面上的话,然后把协议拿出来给她,加上一张宏宇的支票,上面写著:九仟贰佰元整。杨冰暗地里一阵雀跃。
许文又拿出另外一张证书,说:“这是规划部给的总额。当然,我们还要报一部分税,所以……”
杨冰心想,大约是何平把上回她想看客户合同书的事给他讲了,人家知道她信不过宏宇。她有些不自在,同时,她不能不承认,许文给她的两个案子都很慷慨大方。相当相当的慷慨大方。
杨冰接过支票等等,站起来,礼貌的说:“谢谢许总。多亏许总栽培。”
杨冰就要离开的时候,许文突然说:“杨小姐,这个星期五晚上不知你有没有空。”
杨冰一愣,心下警钟大作。金主提出非分之想的事情她遇见过,不过大多是给钱之前。
“是这样,这个星期五呢,宏宇庆祝五年周岁,请所有的员工和一些客户在凯旋酒店喝酒。我特别想请杨小姐赏脸,也来参加,捧个场。”许文说到这儿,又加了一句:“何平也会去。”
杨冰露出笑容来:“我想我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我一定会去。”她想,即使酒会无聊,也许能认识些N市道上的朋友,日后见了也好说话。
七
这天杨冰首先给杨骅宿舍打了一通电话,但找不到他,大约是在上课。于是杨冰先去了银行,把支票过了帐,然后干脆跑到他宿舍楼里去等。
这间大学年代较久,宿舍楼都冠以什么斋什么斋的名字,比如弟弟住的宿舍叫‘柳斋’,从前杨冰住过的宿舍楼叫‘樱斋’,所以大家都是打‘斋’里出来的。
杨骅夹着课本回来的时候,看见坐在柳斋楼下长椅上的杨冰,说:“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两人进了杨骅的宿舍,杨冰把银行的收据给他看。
“哇!姐你发了。这下你可以从那个破屋搬出来了。”
杨冰一怔,这个她还没想过。
“那不行。那破屋给我带来了幸运。那是万万搬不得的。”
杨骅说:“姐你别发疯了,那么个地方,怎么住啊,你又是一个人,我担心呀。”
这时杨骅的室友回来了,一共三个男生,见了杨冰,异口同声的喊:“酷姐好!”
最先认识的那个男生,杨冰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叫罗煦康,一看就是和女孩子混的比较油的。他跟她套瓷:“酷姐这次来,还是光看杨骅,不来探望探望我们这些没人疼的孩子?”
杨冰说:“你没人疼?谁信?”
罗煦康捂着心口说:“我跟老天爷发誓,真的没人疼!”
杨骅笑道:“就你?女朋友一打一打地换,还没人疼?”
罗煦康指着杨骅说:“你看你,真不够哥们!”又问,“酷姐这次来又带杨骅吃饭?”
没等杨冰说话,他接着说:“我们可是难兄难弟三年了,杨骅的姐姐就是我姐姐,酷姐、酷姐不带小弟我一道去?”
杨冰说:“我想带你去啊,可又怕你女朋友恨我搅扰了你们。”
罗煦康垂头丧气的说:“哎,别提了!”
一个叫张铁应的男生带着些东北口音说:“小罗这次踢到铁板了,他刚被人甩了。”
罗煦康把自己往床铺上一摔,说:“完了,我的这点不幸都被你们这帮叛徒暴光给酷姐了!”
杨冰此刻心情正好,兴头一起,说:“嗯,不错啊,真的,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去吃一顿,喝一场。”
这下那两个男生都来劲儿了,反倒是罗煦康还有些怀疑杨冰是不是在开玩笑。杨骅先瞪了会儿眼睛,对于自己的姐姐被哥们压榨的事实感到气愤,然后把手里的书本甩在桌上,摇着头径自去倒了杯水喝。
杨骅喝着开水:“去哪里啊?”
杨冰嘟起嘴,眼睛转了转:“我没有‘正当’职业,太贵的我是请不起滴,我请你们在学校的‘大家来’菜馆吃饭……”
罗煦康皱起鼻子:“啊呀,酷姐,不会吧!”
杨冰没理他,继续说:“然后呢,我们去缤纷满楼去喝酒跳舞,我请客……”
“缤纷满楼?”罗煦康眼睛亮起来,“那太好了,酷姐你不开玩笑吧!那可是比较贵的娱乐场所。”
杨冰说:“我不开玩笑。”
于是五个人在学校里吃了饭,叫了两辆出租车进了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在缤纷满楼前面下了车。
缤纷满楼有三层,最上面是餐厅,下面是安静的酒吧,第二层有舞厅加酒吧。他们到了二楼,先在嘈杂的音乐中找到一个桌子占下,然后去买饮料。
环境有些吵。杨冰边喝着桔子汁边四处打量,然后发现杨骅闷闷的。
“杨骅,”她大声说,“怎么了,不开心?”
“这儿有什么意思?吵死了。”
“放松一下吗。当然了,这种生活跟好好学习艰苦奋斗的传统不一样,不过,难得颓废一次,嗯?就当是橡皮筋绷紧了一阵子,要反弹一下。就当是发次疯喽?”
他们坐了一会儿,罗煦康就带头进去跳舞去了,不多时就剩下他们姐弟两人。杨冰叫了一杯伏特加马爹利,让杨骅尝了尝,又给杨骅叫了杯同样的。
两人啜着酒,杨骅说:“姐,你这几年经常上这种地方?”
“在S市的时候,有时候吧。有时候跟客户吃饭,有时是同事。你知道,吃吃饭,喝喝酒,唱唱卡拉OK 是经常的嘛。”
过了一会儿,罗煦康回来,看见杨冰正喝马爹利,说:“冰姐不能让小弟尝两口?”他改口不再喊杨冰叫酷姐,因为杨骅不许。
杨冰给他叫了杯伏特加马爹利,又给其他人一人点了一杯鸡尾酒。这里酒水很贵,今天杨冰是放血了,不过她无所谓,偶而疯狂一次,也是一种享受。
罗煦康喝了几口,就请杨冰跳舞。
杨冰随他跳舞去了,杨骅仍旧坐在那里,说是看位。
杨冰这次真的忘我地玩了一把。她在弟弟面前不必武装自己,对于弟弟的朋友,她并没太放在心里,毕竟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小男生’。
罗煦康陪她跳了一曲又一曲,虽然有开冷气,杨冰还是出了一身汗,白天穿的亚麻衬衫沾满了烟味,额头上的几缕头发也沾在脸上。
到了十点左右,音乐变了,吵闹的迪斯科变成了缓慢的舞曲。缤纷满楼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到处是一对一对的男女。有的贴着面,手臂交缠,慢慢随着音乐晃动。
罗煦康请杨冰共舞。跳着跳着,杨冰感觉罗煦康的手从她的腰部往下移了移,但是又没有直接放在她臀部上,位置出于礼貌和不礼貌交界处。杨冰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几个旋转之后,罗煦康和她的身体贴的更近了些,杨冰可以感觉到一个年轻男子结实的身体。杨冰仍旧没说什么。
一曲之后,罗煦康还请她跳舞,杨冰却推说累了,不肯,然后自己去吧台买酒。
这时杨冰看见从楼上走下几对男女来。灯光朦胧,看不真切,可是她认出其中一个就是许文。许文身边有个直发、颇为秀气的年轻女子,杨冰不确信自己是不是见过她。许文也看见了杨冰,随即露出笑容,走上前来说:“杨小姐,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怎么,一个人?”
杨冰职业化地也露出笑容说:“不是的,还有几个朋友也来了。”
许文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