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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用送我到这儿的。”我站在拱北客运站外看时间,“你还是抓紧去码头吧。”
珠海和S市分在珠江口两侧,苏湛明天从S市飞上海,今晚要是赶不上船,就得坐大巴多花俩钟头,绕上一大圈回S市,眼看时间不多,我不免有点担心,这家伙却不以为然,拉着我向海边走,“陪你逛会儿。”
我走到路边凭栏而立,这才注意到脚下这条沿海岸线修筑的长长马路居然堂而皇之被命名为“情侣南路”,再往两边一看,好家伙,树影下灯柱边双双对对全是情侣,勾肩搭背,交颈喁喁,放眼望去,隔着一掌距离并肩站着的,只有我和苏湛两人。
背后是珠海市悠闲恬静的街景,面前是幽暗辽远的南海,不远处还有澳门岛白夜如昼的辉煌,而苏湛,就在我咫尺之遥,我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如拍岸的轻潮。
“内什么,”我咳嗽一声压下心头起伏,“末班船九点半,去晚了万一票卖完了你就……”
“你是特想我赶紧走么?”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我慌得筛糠似地抖手,他偏脸看了看,忽然一把揽过我,轻潮似的呼吸瞬间变成强有力的心跳,“冷不冷?”
“不冷……”
“累不累?”
“不累……”
“那就别说话,没听他们说嘛,今天情侣南路有焰火晚会彩排,特好看,看会儿再走。”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得这么自然,自然得好像我们和周围那一对又一对毫无不同,可我们不是这样的,这个怀抱不属于我,这个人也不属于我,我听到的他的每一次心跳都是计数器又加了一,我的非法所得随着时间在累积,我应该马上收手,止步,悬崖勒马……
可是为什么,我瑟缩着,向他怀里更深的地方偎过去。
“开朗。”
“嗯?”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腊月二十七?”
“今天是我遇到你的第两千六百八十九天。”
我的指尖无可抑制地悄悄颤抖起来。
“记住了,两千六百八十九天。”他搂紧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二零零四年九月九日,我到北京的那一天,我进澄夏的那一天,他撞到我,比我见到薛壤,还要早一天。
珠海的冬夜并不寒冷,泪水流过却是薄荷样的冰凉,我埋下脸,怕他听到自己忍不住哭泣的声音。忽然数声巨响,我扭头望出去,路基下数十道焰火齐发,海面上升起璀璨花朵,整条情侣南路都被照亮,包括我们重叠的身影,相连的臂膀,和我唇边来不及擦去的泪光。
“开朗。”他按住那一线水痕,我回头,他拭去了它,以他温暖热烈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没打算把席悠悠写得很坏。
钢管舞中有大量现代舞成分,作为基础课是肯定要学的。“夏乐最受欢迎老师”的传奇人生,请参考《素手华年》。
为这一吻,乃们也要按个爪不是!
小苏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米,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小米,小米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小苏喜欢自己的呢……作者发现,作者全都没说明啊啊啊,是让亲自己找线索,还是后面一一交代呢~~
☆、亲你哭啥
“开朗。”他按住那一线水痕,我回头,他拭去了它,以他温暖热烈的唇。
这一次他要再敢跟我说太激动开玩笑,太轻浮没节操什么的,我就一脚把他踹南海里去。
幸好,这一次他没有。
他只是圈住我,衔住我,在呼吸交融唇齿相触的地方低声回答我那苦苦追问而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我自己想见你,和Joey没关系。”
“我知道。”我伸开手臂,环上他的腰,“我都知道。”
只是,还想听你亲口承认。
我不知道一个已经扣得这样紧的怀抱怎么还能箍得更加用力,但我们似乎真的又靠近了一些,他顶开我牙关闯进来,我毫无抵抗甚至屈节领航。铁蹄踏破,江山易帜,漫天烟花追逐着坠落海面,我们追逐着,融化断裂在彼此舌尖。
心魔双双破茧而出,我倾尽全力都无法拦阻。
“开朗,开朗。”
苏湛摩挲我的发鬓,一遍遍地念着我名字,我闭上眼,恍然发觉,过去这些日子,他叫开朗的时候越来越多,叫Michel或米开朗的时候越来越少,就像我眼里的他,一直是师兄,老板,朋友,那别样含义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已经辨识不清。
“苏湛。”我亦念他,附和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苏湛,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怕你输太多。”
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我直接往他后腰软肉掐下去,苏湛嗷嗷叫着却忍住了没躲开,“我靠掐一下得了你还掐上瘾啦……你再掐我不说实话了啊……来手放好别乱动……”他等我重新抱住他了才笑着亲了亲我嘴角,“没为什么,就是突然特想见你。”
“好再占我便宜?”
“冤枉啊,这回明明你也占了我便宜好吧?”
“苏湛我正经问你话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
我板起脸和他对视,他仍旧笑着,渐渐退去浮面上的玩世不恭,焰火流光下的眼睛忐忑却又清明,“开朗,我知道我现在……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再给我几天,等我回来,我给你一个交代。”
回来,从哪里回来?交代,又是什么样的交代。我没有问,不是无法启齿,是怕他难以回答,其实我不需要什么交代,甚至刚刚过去的这一吻,也便如我们头顶这一场流星雨,怎可指望它入地后还能生根发芽,来年再开。
可苏湛捧着我的脸,极认真极专注地吻我,承诺,“开朗,一定一定,等我回来。”
天知道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醉倒在他的深吻中,快窒息时我才推开他,温和但坚决地回答,“苏湛,不要这样。”
他微微愕然,“什么意思?”
“我不想伤害薛壤。”
说出口才发现,我和他之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苏湛一愣,面露讽色,“没有我,你就不伤害他了吗?”
我扭头看着海上焰火,抿嘴不言,苏湛扳过我的脸,“开朗,不要找借口,我和他没有战争,他是被自己打败的。”
“那霜儿呢?霜儿也是咎由自取?”
面前的男人凝滞数秒,涩声说道,“我会跟她道歉。”
“不要。”我挣开他双臂,一手紧紧抓住石栏,“师兄,今天是整个旧历年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陪我逛澳门,谢谢你……陪我看这么好看的焰火,我很满足,不打算再多要什么,也不想失去霜儿,过完年上班,请你忘掉刚才这一切,如果你觉得很难……我可以辞职。”
苏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完全不相信这是刚刚在他怀里予取予求甚至娇软回应的女孩。
“为,什,么。”
“不小心走了弯路,回到原来的方向,需要问为什么吗?”
“不小心?所以你觉得我来澳门是不小心,亲你是不小心,这一整天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小心?”苏湛冷笑,“你信不信你和薛壤的今天就是我和霜儿的明天?!”
“不信。”
“你!”苏湛被我噎得脸色发白,“米开朗,你不是不信,是不想负责。”
“对不起。”我没有反驳,无论什么理由,总归是不可以。然而苏湛又岂能甘心,血色回涌,两手抓着我肩膀怒吼,“去他的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霜儿,有什么责任我来背,你用不着跟我说sorry!”
“不,我要说,霜儿很好,你要因为我失去她,你会后悔,所以,师兄,不要给我对不起你的机会。”
“你少在这个时候装圣母!”
“我装个屁的圣母!”我甩开他的手,“你,苏湛,还没到我为你矫情犯贱当圣母的份儿上,别太自作多情了。”
“我自作多情,那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愤怒地捏住我下巴,另一手粗鲁地擦我嘴角,原来不知何时,被他吻掉的泪水早已重新淌满脸颊,“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哭什么!告诉我你他妈的哭,什,么!”
“我,他,妈,的,乐,意!”我扭头挣脱他,大步向岸上走去,“我走了,你别跟着!”
他不听我话,追着我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我猛地转身,伸直手臂指着他,“别逼我,苏湛,别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同学情分都给毁了。”
他站定了,曾经炙热的眼神降到冰点,“开朗,你真自私。”
他说的没错,我很自私。
自私地偷了霜儿的男人,却没勇气留下来,自私地享用了苏湛的温柔与激情,却舍不得为这昂贵的礼物买单。我不想失去霜儿,更无法想象自己将如何面对她得知真相后的愤怒与伤心,指责与辱骂。我对苏湛的感情,还远远不够我安之若素,我行我素,我对自己的信心,亦远不足以支撑自己站上霜儿的位置,去完成苏湛曾对她抱有的一切期望。
我不该追着苏湛问那个傻叉可笑的问题,不该默许他陪我走过开满烟花的情侣南路,不该贪恋那个寒冬中亦漫着桃花香的怀抱,不该放纵每一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细节暧昧发展,直到最后,变成不可收拾的乱流。
基罗:老夫子,我可能要失去两个好朋友了。
老夫子:那么严重?不要吓自己。
基罗:那么严重,原则问题。
老夫子:那就保留过去那些美好记忆,挥手再见。
基罗:说得轻巧。
老夫子:不然?既然是原则问题,难道你还有选择?
基罗:其实有……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老夫子:你要挑战原则么?'呲牙大笑'那就设想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你回头看今天的选择会不会后悔。
基罗:咦,我老板也这么说
老夫子:他一定没告诉你,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回头看过去那些那些犹豫不决,最后的选择都没让他后悔。
基罗:'抹汗'……你真了解他
老夫子:'呲牙大笑'我是了解我自己
我在回辰州的大巴上辗转反侧一夜,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决断,才能在终将到来的未来,有一份无悔现在的安然。
所以在凌晨收到苏湛短信的时候,我手指游移许久,输入又删除,输入又删除,怎么都发不出一条回信。
他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七个字一个标点,就像我每次出差或远行归来,就像我每次旅行途中迫不及待跟他八卦新鲜好玩的见闻,就像刚才那些粗言秽语的对骂不曾存在,就像他不曾以烟花般绚烂的长吻印记我的双唇。
我握着手机,里面还有许多条他的短信、他的来电、他的邮件,他的名字列在最经常联系人第一个,枉我轻轻巧巧地说过完年上班请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清晨进门前,我回过去,“到了,平安勿念。”
勿念,勿念,心心念念,怎能不念。
老爹见到我,心疼得差点掉眼泪,“开朗开朗,怎么瘦成这样?那破广告公司这么辛苦?老板待你不好?不是你师兄么?都不顾着自己人?”
我摇摇头,“公司挺好,老板……老板也很好。”
张姨端了红枣当归黄芪茶,“玲玲知道你回来,特意熬的。”
老爹哼了一声,没搭茬,我心里暗笑,那妹子上美术课铅笔都是爸妈给削,这茶当然是张姨代劳,不过人家有心笼络,已经值得感谢,做人勿计较太多。
米家老太君叼着烟斗睨我,“薛家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我胡乱打着哈哈混过去,装没听到奶奶敲着烟斗斥骂我跟男人处这么多年不结婚丢光米家脸的声音。
唯一不必打起精神应付的是米开颜,粉嫩嫩的肉团子一枚,包着全套美国代购的婴儿装,见到我啊啊乱叫,手舞足蹈,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老爹说这是血浓于水,心灵感应,看到姐姐回来高兴,玲玲在一边没说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都快把儿子的份儿也瞪光了,我知道她紧张,也没敢多抱,晃了晃臂弯就还给她了,她接过来,瞥了我一眼,“颜颜还小不要晃,脑子会晃坏。”
我回家时她在楼上陪开颜睡觉,一直没下来,这是我进门到现在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真不是我多心,去年春节她还一口一个学姐地招呼我,转头又南哥长南哥短,叫得我都恨不得喊老爹南哥以正辈分,不过一年功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以奶奶对卫红旗母女三人的态度,不是没可能。
可母凭子贵,不至于连米东南也恨上吧,新婚二十天,蜜月都没过完,我已经从两人眼里依稀读出二十年前我最熟悉不过的两看生厌。
作者有话要说: 匆匆写完最后几个字,总算没连续两天断更。
可怜我断在小苏亲小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