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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双眼圆睁一眨不眨地一路盯到上学,也没看到除屁。股蛋之外的任何关键部位。
“我知道你想看啥。”老板大人笑眯眯地诱惑我,“需要打。码的都在另一本,锁着呢,将来给我媳妇儿看。”
我摆着笑脸,扶着老太太,避着她眼神对他做口型,“谁,稀,罕。”
上学以后的照片就更五花八门了,穿校服的,穿小飞行员服的,还有一身泥巴根本看不出穿了啥的,两眼酷酷斜睨的,呲牙咧嘴忍痛的,还有瞪着生日蛋糕巴巴流口水的……
有一张看起来相当正式的单人照,侧边端端正正写着“少先队员张拥军。1985。6。1”。
之前所有带名字的照片都署着“小军”二字,我还以为那是他小名儿。
“你原来不叫张永钧啊?”
老板大人的脸色极其怪异,尴尬,好笑,无奈,委屈,总之完全不像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和照片里那个八岁的小家伙快差不到哪儿去了。
“拥军是他爷爷起的名字,”张奶奶往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他嫌土,考大学的时候偷偷给改了!叫他改回来他就跟我们绝食抗议!你说这孩子……”
“您就饶了我吧……”老板大人囧着一张俊脸讨饶,“给我留点面子,您别逢人就说成不?”
我发誓没打算在这场合拆老板的台,但这实在是太可乐了,一个没忍住我就笑出了声,“Joey,不,张拥军同学,你不觉得,这名字比你现在用的要萌好多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代表着大叔的内心转折,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看出来
下一章则是小米的内心转折,原计划在本章写出来的,实在容纳不下了~~
几个月前还没有这篇文的时候,我就立志要起一个超土,超接地气的男主名,于是就有了大叔的原名,我忍了20w字,终于让大叔原名亮相了,好开心~~~
最后说一句,张大叔真是超,级,大,腹,黑……薛壤苏湛你们都学着点儿……
☆、金豆儿说
张家的相片簿厚厚几大摞,连亲戚带朋友百来号人,我这个脸盲患者也就勉强记得住几个,其中最难忘的不是老板大人,而是去世多年的张老将军。
张老将军是长征老战士,解放战争时参与了飞行大队的组建,尔后便一直在空军服役,五六十年代还亲自驾机上天,最后以上将军衔离休。戎马倥偬半个多世纪,这位瑞金深山里走出的老兵见证了共和国空军的诞生与成长,也将军人的冷峻与硬朗镌刻在了子子孙孙的血脉里。
只是我有点纳闷,张将军只小了何将军七岁,怎么他的长子,张永钧的父亲,竟和何家长孙,何稚橙的父亲差不多大。
“小钧爷爷是张家独苗,我是童养媳,八岁进门,刚十二岁,他爷爷就跟着长征队伍走了,这一去再没消息,抗战那几年公婆也没了,家里就剩下我,一直挨到五零年,他爷爷才找到我,我到了北京,又过了两年才生他爸,那时候我都三十,他爷爷都三十五了。”
我拼命翻检脑子里尘封已久的历史知识,红一方面军自江西瑞金出发,似乎是在1934年,那意味着,这对尚未圆房的小夫妻从分离到重聚,用去了整整十六年。
时光砥砺,当年的豆蔻少女已不复青春,青涩少年亦鬓染霜华,其间必是一段血泪斑斑的过往,也许我不该问,可我实在很想知道。
“奶奶,那十六年,您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熬着过呗。”奶奶抚着我的手,容色很是平静,“头两年公婆还在,一家人相互扶持着,苦一点也没啥,后来遭了灾,公公逃荒路上去了,鬼子轰炸,婆婆受了伤,一直都好不了,她怕拖累我,半夜起来偷偷跳了崖,还给我留了个字条,婆婆不识字,那字条是她跟别人一笔一划学来的,就学了两个字,改嫁,还按了手印。
“婆婆是怕将来瑞哥回来恼我,替我留个字据,有了父母之命,就不算我不守节。可怜婆婆一辈子没拿过笔墨纸砚,到了写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改嫁。
“鬼子越来越多,我一个人跟着乡亲们东躲西藏,去地主家当过丫鬟,进城给人洗衣服,挑过粪,收过破烂儿,实在过不下去,也讨过饭当过乞丐。当丫鬟那会儿签了卖身契,少东家要纳我,我不从就逃了,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只好改了名字躲起来,这一躲就是十年。
“要说这世上,好心人也不少,又都是苦命人,互相照应着才能活,有个瑞金来的老乡大哥,待我像亲妹子,旁人都劝我要不就嫁了吧,瑞哥走了那么久,听说红军去了陕北,十个也就剩一个,没准瑞哥坟头上的草都比我高了。我没答应,瑞哥走的时候让我等他,我总得给他个交代。
“我就这么躲啊,等啊,熬啊,盼啊,有几次真是守不下去了,真想死了算了,可我不能死啊,公公没了,婆婆没了,我再没了,张家就没人了,瑞哥回来,想给爹娘上坟都不知道往哪儿走,我就咬牙撑着,一直到解放。
“解放了我才知道,瑞哥走之后那些年不是最难的,明知道仗打完了,还活着的人都该回来了,可还是没盼到那个人,才是最难的……他们都说瑞哥一准在京城做大官了,那会儿一块走的许多兄弟都成了大官儿,组织给安排对象,瑞哥那时候都三十多了,哪能没结婚呢,孩子说不定都老大了……
“我也不知该不该信,可我想我一劲儿要等他回来给他交代,他一定也会给我个交代,我回老家去等着,他总会来的……老天可怜我,瑞哥转年就找到了我,我也不知他当了什么官,反正手下管着好多人,他比原来高,比原来瘦了,都有白头发了,他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问我,你是金豆儿么?你是金豆儿么?他走的时候我才十二,他都认不出我了……
“我说我是金豆儿啊,小时候总跟你去山上采和狍果的金豆儿啊,有一回你说我吃的不是和狍果,是蛇狍果,有毒,叫我快吐了,可我都咽下去了,你就拿个草叶往我喉咙里tong,我吐了你一身,你记不记得,我是金豆儿啊,你还不信,我屁股上有块疤,是你把我推灰堆上,灰堆没灭干净,给烫的……
“瑞哥又是哭,又是笑,又难为情,那么个大男人,耳朵都红了……后来我就跟他上了北京,他跟组织打了报告,说他的小金豆儿找着了,三十三岁的老兵张瑞终于要结婚了……我才知道这么多年,组织上跟他谈了不知多少次,也帮着回瑞金老家找了,一直没找到,他不信邪,说不结婚就是不结婚,说金豆儿一定还在等我……
“瑞哥那时候是沈阳军区空军政委,家里有勤务兵,除了上上补习班学学认字,我突然啥都不用干了,就去看看大院里别人家媳妇儿都忙啥,一看我就慌了,她们都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都有文化,不是妇女主任就是学校老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我连个普通话都不会,一张嘴她们都听不懂……
“最难过的是逃难这些年,我身子搞坏了,岁数又大,结婚一年多肚子都没动静,我怕我生不出孩子,张家就得绝后,我跟瑞哥说,打完仗还能再见着你,领着你给爹娘上坟,我对你算有交代了,你等了我十六年,条件那么好都不结婚,我心里也知足了,现在咱俩这样,我是远远配不上你了,要不就算了吧,你再找个好的……
“瑞哥说啥也不同意,我坚决要离,他就哭了,那么个大男人啊,空军政委啊,哭得什么似的,他说他在老家找到当年教婆婆写字的先生,才知道婆婆留了字条,婆婆一下葬,我就把字条烧了,要不是那先生还在,他大概一辈子也不知道有过这么个字条。结婚的时候他都想不到我还是个黄花闺女,打了十六年仗,国家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一个人东飘西荡竟没破身,这些年我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他想都不敢想……金豆儿立誓一辈子不嫁等他,他也一辈子不娶别人只守着金豆儿,金豆儿等了他十六年,他怎么也得还金豆儿六十年……没孩子就没孩子吧,那么多孤儿认养一个还不成么……”
后来,金豆儿还是为她的瑞哥先后生下了四个孩子,幺女出生的时候,她已年过四十。
后来的后来,金豆儿和瑞哥携手走过了整。风,自然灾害,文。革……无数的运动,无数的风波,他们心心相印,不离不弃,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他们相聚得太晚,瑞哥没能还够欠她的六十年,瑞哥做到的,只是陪她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窗外的老榆树掉光了叶子,小枝条在风里咿咿呀呀地晃,阳光很好,西山顶上白雪闪着耀眼的光,怎么这么耀眼呢,我觉得眼睛很酸很疼,有什么东西不停叫嚣着往下坠落。
手背一热,一只刚健有力的手覆了上来,指尖像安抚又像感谢似地按住了我的手心,英武俊朗的男人望着我,棕色的眼睛笑得静而暖,缓而深,是家族的熏陶,还是血脉的力量,他认真微笑的样子,竟和六十年前的张瑞将军如此相像。
“傻孩子,奶奶没哭,你咋自己先哭了。”张奶奶抽了纸给我擦眼泪,我哽咽得厉害,抽抽搭搭地为自己辩解,“奶奶讲过好多次,当然不哭,小米是第一次听嘛……”
“奶奶讲过好多次?哪有,你问问小钧他听过没。”
我讶然抬眼,朦胧视线里他摇了摇头。
“我只给小钧爸爸,他叔叔姑姑们,还有我大外孙女讲过,在他们结婚之前。我跟他们说啊,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能凑到一块儿,那是多大的缘分,你们要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只要两个人心里想着对方,信着对方,就没有什么迈过不去的坎,蹚不过去的河,奶奶知道现在不比以前,你们的世界大了,变数也多了,有时候成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奶奶想要你们知道,凑一块儿靠缘分,白头到老靠咱们自个儿争取,奶奶争取了一辈子,奶奶不后悔,小米,小钧,你们都是好孩子,奶奶希望,你们将来也不后悔。”
没有玉扳指,没有金手镯,张家拿不出一件有形有价的传家宝,张奶奶给我的,只是她九十一年人生历程浓缩而成的一个故事,酸甜苦辣,悠远绵长。
可我是谁呢,我不是她的长孙媳妇,连女朋友都差得远,我只是个友情帮她宝贝孙子脱困的冒名顶替者。这礼物太厚重,我有些承受不起。
张奶奶的晚饭开得早,陪她吃完也不过五点半,张永钧说这会儿正是返城客流高峰,不如歇会儿再走,于是我们俩溜到顶楼小小的玻璃屋看西山暮色。我以为我能看到满屋花花草草,却不曾想屋里空空荡荡,只有旺财同学趴在地上睡大觉。
“爷爷以前在这儿种了很多花,他走了,奶奶就接着种,后来奶奶爬不了楼,就荒废了。”
“真可惜。”
张永钧把我按在摇椅上,推着椅背一前一后轻轻地晃,“没啥可惜的,我爸妈说,等他们退休,有了时间,这地方就能恢复原样。”他过去摸了摸旺财圆咕隆咚的脑袋,回头笑对着我,“等我退休,这儿还可以再保持几十年,等我也蹬腿,这院子国家就该收回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事儿喽。”
不愧是将军的孙子,三代人百年生死,都在他谈笑之间。
“今天看你胃口不好,是不是奶奶的话太重,给你压力了?”
“没,还好。”说完我又觉得不对,“我能有啥压力,我又不是……”
夕阳中他的目光极清极亮,就那么定在我身上,我不得不别过脸,说到一半的话也就不知不觉咽了回去。玻璃屋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旺财蜷在他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呵欠,这过分的寂静让人紧张,我机械地摇着椅子,慌里慌张找话题。
“那啥,你怎么能是第一回听呢,奶奶没跟橙橙说过么?”
“橙橙离开英国以后,出了些不太好的事,家里很反对我们在一起,她又生病,我走不开,所以结婚三年我没回过国,再回来就是汶川地震,然后就离了婚。”
“先是自作主张改名字,然后娶了家里反对的人,还三年不回家,张拥军同学,你也真够可以的。”
老板大人一笑,“我一直很叛逆,藏得好你没发现。”
“你叛不叛逆,我可管不着,那得看奶奶怎么说。”
“奶奶也没办法。”他站起身,踹开狗腿的旺财,走过来继续给我摇椅子,“Michel,我是真没想到奶奶会跟你说这些,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在听,我都得补一句,奶奶有奶奶的人生感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