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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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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不乏当年围攻御天道被杀之人的子弟家人,更叫嚷着报仇血恨。也有人是图扬名立万而来,本在观望,见紫冥伤重,不禁壮了胆气,纷纷亮出兵刀围将上来。 

众人—样的心思,谁也不愿错过这捡便宜的好机会。 

环视众人虎狼般的目光,紫冥想站起御敌,挣扎几下,终究力不从心无法起身。一用力反而又吐出许多血,喘息着讥笑:“你们,你们这群他奶奶的天下英雄,就只会、只会打群架么?呵,连狗熊都不如。” 

“你说什么?臭小子!”几人立刻怒吼起来,想冲上去揍人,被那五福堡的陆师兄拦住:“各位,莫中了他的激将法。” 

他回头,对紫冥冷笑道:“你想激怒咱们杀了你?别做梦了。一天没抓到姓余的,你就都得替咱们做饵。不过嘛,不杀你,你伤好了又会逃跑,你说,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他虽在问,但一脸残忍得意,显然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不过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刀尖凌空比划着紫冥四肢。 

“不如挑断你手脚筋脉,免得你给咱们添乱,嘿嘿。” 

听到如此恶毒的主意,紫冥面上血色全无。陆师兄哈哈一笑,执刀向紫冥走去。 

“且慢!”人群最后突然响起个年轻的声音出言阻止。 

众人回过头,看着那发话的青年皱起剑眉,神气间似乎极不苟同:“陆兄,这么对付个重伤的人未免胜之不武吧?你看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谁都能轻轻一拳打倒他,伺必再挑他筋脉折辱他呢?况且姓余的当年滥杀无辜时,此人尚不知身在何处,根本与姓余的造的杀孽无关,咱们不该迁怒于他。” 

“原来是仲孙兄。” 

陆师兄认出这青年和边上那干瘦汉子是他们在小镇躲雨时遇到的峨媚派弟子,说起要围剿余幽梦,大家一拍即合,谁知眼下竟公然与他唱反调。他心中暗怒,表面却丝毫没露出半点不悦,反正色道:“仲孙兄此言差矣。那姓余的大魔头凶残好杀,此番重出江湖,势必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武林浩劫。此人跟着姓余的狼狈为奸,也绝非善类。这些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中本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隐觉大帮人对付个伤者不够光彩,但被陆师兄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一说,也附和着点头:“不错,不错,对付妖邪败类,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就连与仲孙羽同行的干瘦汉子也劝道:“仲孙兄,你忘了咱们在客栈时,这小子何等猖狂?你何必同情他?” 

那夜被紫冥讥笑的情景,他始终耿耿于怀,之前还伤在余幽梦掌下,巴不得在紫冥身上出回口恶气。 

眼见群情汹涌,仲孙羽心知自己人微言轻,难犯众怒,只得暗叹一声,背负起双手不再多言。 

陆师兄环顾左右,见无人再阻挠,他一挥腰刀就向紫冥握剑的右手脉门斩落。 





第十七章 

刀声破空,虎虎生风。紫冥费力抬剑去挡,兵刀叮地相交撞出几点火星,他手腕无力敌不过陆师兄的刀势,短剑被震得失了准头,竟朝自己胸口扎落。 

胸襟上即刻溅开大滩血花,有几点飞上紫冥脸庞,触目惊心。 

“哈哈,你现在连剑都拿不稳了,就乖乖就擒,别再做困兽斗了。” 

陆师兄一脚踩住紫冥小腿,存心想看紫冥惊恐哀求,他故意用刀慢吞吞割开紫冥裤脚:“先挑断你的脚筋,再好好收拾你。” 

紫冥面色刹那间惨白如纸,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喷了陆师兄满脸。身形腾空跃起,剑光淡若娥眉,倏闪已齐柄没入陆师兄腹中,拦腰一拉。 

野兽般垂死前的哀叫割裂了暮色,又戛然中断。陆师兄上半截身子同下身份了家,飞出十几步才落地,红白相间的肠子撒了一路。 

局面急转而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破了 

片刻沉寂后,那姚师弟颤抖着大喊一声:“快逃啊!” 

如梦初醒的人群发出连串惊叫,争先恐后转身飞逃,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你们不是要为武林除害,对付我这邪魔外道吗? 

紫冥嘴角升起冷冰冰的嘲笑,剑气森然扬出千重幻影,直追人群惊惶失色的扭曲面容。 

鲜血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四处狂溅,泼墨般染上了附近大树。 

血叶停止摇动时,一切归于寂静。 

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支离破碎的残肢断骸掉得东一块西一块,宛如修罗屠场。 

唯一还完好站立的,只有仲孙羽。他也是自始自终唯一没有出手的人。 

“……你,你并没有受伤?” 

他背脊爬上一层寒气。情知若非适才出言为紫冥求了一句情,恐怕也已经跟其他人同样下场,横尸紫冥剑下。 

只是想不通紫冥吐血成升,居然可以突然间发力尽歼众多高手。难道先前一直都是在假装负伤,迷惑众人掉以轻心? 

紫冥冷然瞧着仲孙羽,没回答。 

还在不停滴着血珠子的短剑往地里一插,整个人慢慢半跪蹲下,就靠短剑支撑着全身重量维持不瘫软倒下,深深呼吸数次才压下一颗狂蹦乱跳几欲跃出口腔的心—— 

多亏及时施展了血魅大法,让他得以瞬间提升数倍功力杀敌。然而一击后就将承受将近月余的散功之苦,眼下,即使仲孙羽随便伸出根手指,也能置他于死地…… 

“念在你还有点血性,我这次不杀你。还不快滚?”他吊住最后那丝未懈真气猛喝,声震四野。 

仲孙羽为人自负,被紫冥一喝,顿觉挂不住脸,却又忌惮紫冥,正踌躇着是不是该交代几句场面话再走,忽然眼前骤暗,一条黑影疾知鬼魅从他身边掠过,直扑紫冥。“撤剑!” 

短剑脱手而飞,贴着仲孙羽面颊射入他身后,将他惊出身冷汗。定睛看清那黑影原是个黑袍拖地的男人,满头黑发里夹杂花白,也瞧不出到底多少年纪。男人额头正中戴着粒血红宝石,衬上鲜红的嘴唇,夜色里里显诡异。 

手中握着条纯黑长鞭,鞭梢紧紧勒住了紫冥手腕。 

男人细长的眼眸在仲孙羽周身一转,锐利似刀锋,又落在紫冥身上,嘿嘿冷笑:“你刚才自刺经穴,是用失传已久的血魅大法来退敌吧。听说这法子用后就会急速散功,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在虚张声势!可惜你骗得了这小子,却瞒不过我。” 

一甩长鞭,围着紫冥连绕几圈,已将他捆得扎扎实实,转身朝仲孙羽咧嘴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现在是我的猎物了。你滚吧!” 

紫冥叹口气,闭起了眼睛。本是靠着股求生意念硬撑,但落在这鬼气阴森的宋别离手里,料想无望生还,他反而坦定下来,连话也懒得说了。 

死了也好,免得再受醉梦折磨。只是宋别离会不会像处置祠堂那几具尸体一样,也将他如法炮制变成走尸去对付余幽梦呢? 

想像着那副诡异场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余幽梦见到他的尸体,将是什么表情…… 

☆☆☆ 

暴雨过后,通常就是好几天的大太阳。小镇地上的泥泞差下多风干了,小商贩们开始忙碌着挑出货担招揽生意。屋顶有漏雨的人家也趁着晴天叫来工匠添砖加瓦,修缮粉刷。 

突然一阵吵闹声从镇上有名的酒楼醉仙居传出,路人好奇地围过去看热闹,就见酒楼老板金老爷子骂骂咧咧地指使手下伙计架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往外拖。 

男人的衣服上到处都是酒渍,头巾也在拉扯中被伙计弄掉了,头发又长又乱纠结如藤草。 

被伙计们横拖竖拽地丢在路中间,他慢慢伸出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还在叫着:“给、给我酒……” 

“娘的!银子不够就别上醉仙居来,欠了老爷找几坛酒钱,还想喝啊你?再赖着不滚,老爷就扭你上衙门,让县太爷判你喝马尿去!” 

金老爷子年过花甲,却跟老人家的慈祥沾不上半点边,看伙计对男人乱踢乱踹仍觉不解气,拄着龙头拐上前,朝男人肩背连砸几拐杖,打得男人像个虾米似地蜷缩起来,他才停了手,回头驱逐围观人群:“去!去!一个醉鬼,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见原来只是个酒徒没钱付帐,也就各自散了。 

金老爷子叫伙计拖起男人还想再打他一顿出出气,路上蹄声得得,一辆骡车驶近。 

“咦,阮掌柜您这是要去哪?赶着车,出远门呐?” 

他认出驾车的中年男人是村里小客栈客来顺的掌柜,常来小镇采办,每次都会在醉仙居隔壁的香粉铺子替女儿买胭脂水粉。见面多了,也算熟人。 

阮烟罗笑笑:“是,要回老家办点事情。”转眼瞥见那醉鬼男人,顿时愕然——“幽梦?” 

就算那男人再蓬头垢面,他依然一眼认了出来,更何况幽梦的黑鹰就在上空盘旋呜叫,似乎正为主人求助。 

“你们认识?”金老爷子看着阮烟罗从车驾跳落,自伙计手里抢过男人,倒没有阻拦。“既然是阮掌柜的朋友,那我也不跟他计较那两坛子太白醉了。” 

“幽梦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阮烟罗皱起眉。 

醉仙居里号称酒性最烈的太白醉,常人三杯必倒,难怪幽梦浑身酒气醺天,醉眼惺忪连人都认不出。 

还有,怎么不见紫冥?那夜,负伤的紫冥明明是被幽梦带走的…… 

直觉告诉他,幽梦这样不要命地寻醉,多半跟紫冥脱不了关系,但依幽梦现在的情形,根本就没法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酒钱,我来付。” 

一锭银子不偏不倚抛进个伙计怀里,阮烟罗拖着不省人事的余幽梦上了骡车驾座,勒紧骡子口绳,掉转了方向。 

车厢里,宁儿惊讶地道:“我们不是要离开村子吗?怎么又走回头路了?” 

“先回去再说。” 

阮烟罗暗自叹气,那晚跟宁儿吐露心迹又得宁儿芳心暗许,他喜出望外,决意带宁儿离开这是非地。好不容易等今天泥地干透可以轻松启程,居然就这么巧撞到了余幽梦。 

要是余幽梦好端端的没喝醉,他还可以装做没看见,心安理得地继续赶他的路,可眼下醉得七荤八素的人叫他实在找不到借口置之不理。 

冥冥中或许是他和余幽梦还欠个了断,老天才不给他走得顺利罢…… 

阮烟罗素来不太相信宿命,这当口也不由得不信,摇摇头,皮鞭凌空甩起个空响,驾着骡车向来路返回。 

余幽梦这次委实醉得厉害,半路上被骡车一颠簸,就开始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却全是酒水,不见一点食物残渣。 

“你空着肚子喝成这副德性,真的不要命了么?如果经过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从前的仇家,你怎么办?”阮烟罗明知余幽梦此刻神志不清,但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仍忍不住数落。 

无奈地腾出只手揽住余幽梦的腰,防他摔下车,又叫宁儿递条手巾出来,一边替余幽梦擦嘴,一边赶车。 

走走停停个把时辰才回到客来顺。他把余幽梦抱进房,煮了热水为他抹身洗头发。余幽梦途中已经吐空了肠胃,昏沉沉地显得分外安静,任由他摆布。 

阮烟罗忙了半天,总算替余幽梦清洗干净一身酒气,擦干了头发,又从车上包裹里翻出套衣服给他换上,将他搬上床休息。 

摸了摸余幽梦额头,发现有些发烫,便走去厨房煎醒酒药,顺手切了些碎肉喂黑鹰。 

宁儿见阮烟罗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什么,张罗好晚饭同阮烟罗吃过后,自行回闺房做针线活。 

阮烟罗却没有睡意,坐等醒酒药熬好,撬开余幽梦牙关刚喂了几口,余幽梦半晕半醒间烦躁地翻来覆去,叫嚷着要喝酒,闹了阵子又开始胡乱呓语。 

阮烟罗听了片刻,也只辨清余幽梦在叫紫冥,喊了几遍后声音竟然慢慢哽咽了。 

“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我好怕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啊……紫冥,你不要走,我真的很怕……” 

“……”阮烟罗凝望着泪水自余幽梦紧合的眼帘滑落,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滋味攀上心口,难耐地移开了目光—— 

被困悬崖底下的二十年里,幽梦是不是都跟现在一样,每个夜晚在睡梦中流着眼泪……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为自己当年离开山谷的决定后悔过,可这一刻,却发觉自己何其残酷无情。 

随手写下的四个字,确实让他脱了身,却从此锁住了那个最害怕孤独、总是抱着小鹰跟在他身后不停叫烟罗哥哥的孩子…… 

眼角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他握起余幽梦的手轻拍安慰,直到余幽梦彻底平静下来进入梦乡。 

喝了醒酒药,又足足睡了近十个时辰,第二天余幽梦悠悠醒来,眼睛虽然仍布满血丝,却没有通常宿醉的头痛。 

他拧着腕子打量周围,看到阮烟罗捧了碗白粥进屋,神情微僵。 

“我昨天经过醉仙居看见你唱醉了,带你回来的。” 

阮烟罗也没追问余幽梦喝得酩酊大醉,扶起余幽梦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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