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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恬紧紧抿着嘴,透过小孔远远看着四皇子,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嘴碎的五皇子,五皇子看看花架下的四皇子,又看看李恬,接着劝道:“你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真不打算出去?”
李恬扭着头不打算理他,五皇子又看了四皇子一眼,转头打量着李恬,忍不住劝道:“四哥对你是一片真心,我从来没见他对谁这样过,他还真是实实为你打算了不少事,现在就开始替你打算了,你堂兄李孝祖进楼店务当差,就是他让人安排的。”
“什么?!”李恬惊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五皇子被李恬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急忙扑到小孔处,见四皇子还和刚才一样负手看着青枝消失的方向,轻轻舒口气,转头看着李恬责备道:“你轻点!要是让四哥听到,再看到……你真不出去?”
李恬紧盯着五皇子,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压抑不住的狂躁:“大哥的差使是他安排的?谁让他安排的?”
“除了阿爹,谁能‘让’他?这不都是为了你,不过后来听说你们府上又是过继又是分家的,看他那意思,好象觉得安排错了,他已经让人留意你新过继的那个兄长,叫什么李孝宁?听话意是准备给他安排个好前程,一步步速提上去,你看看,这些可都是真心替你打算,那个……娘家得力和不得力大不一样。”五皇子八卦的很是诚恳,李恬听的心火腾腾的往上冒出好几丈,只觉得头霍霍的跳着痛,气的脸色都变了,五皇子打量着她不解道:“这都是好事,你看你这样子……”
“这是好事?这算什么好事?这叫自说自话,要害死人的!”李恬深听了一口气,又吸了口气,心头腾腾而起的怒火压下一半,冒上来一半:“李孝祖也罢,李孝宁也好,根本就不是飞黄腾达的料,提什么提?我家的事,我家的人,关他什么事?我娘家得力不得力,关他什么事?!他吃饱了撑的?给我找这样的事,这是要害死我吗?!”
五皇子吓了一跳,双眼圆瞪着李恬,愕然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你怎么能……怎么能直呼兄长之名?”李恬两只手用力按着额头,深吸深吐了几口气,看着五皇子道:“难道我说错了?才德与位不能匹配,不就是祸事?我和他两不相干,他凭什么替我打算?他这么打算想干什么?若传出去,我往后还怎么嫁人?”
“你还想……呃,算我没说。”五皇子又看了眼四皇子,抬手点了点四皇子方向道:“这事,你打算怎么收场?”李恬从眼角斜了他一眼,懒的理会这句根本就不该问她的话,五皇子见她不理会,蹙着眉头眼珠转了半圈,一幅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四哥是个倔脾气,你别指望他等一会儿就走,要是等不到你,等不到你那个丫头,他肯定不会走,一会儿肯定再打发人去找你,找你那个丫头,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个山洞里吧?他在那儿等,你躲在这山洞里看他,这算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李恬突然问道,五皇子忙摆手道:“我可没办法引开他!”
“不让你引开他,”李恬嘴角不易觉察的往下扯了扯道:“听说你正在寻前朝柳公的书帖,我正好收藏了一幅。”五皇子目光骤敛,旋即又放松下来:“差点忘了,东大直街那间古董铺子是林老夫人的产业,什么事你说吧。”
“我大哥、二哥,不光他们,勇国公府四房,没有一个有出息值得栽培的,烦你想法子打消四爷要爱重提拔李家诸人的念头。”李恬看着五皇子道,五皇子没想到李恬说的帮忙竟是这么个‘忙’,急忙摆手道:“这忙我可帮不了!”
“我收的还有幅书圣的法帖,一并送给五爷品鉴。”李恬垂着眼帘抬价码,五皇子坚定的摆手:“不是我不肯帮,是帮不了!”李恬抬眼看着他,五皇子摊手看着她,神情里半丝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李恬失望的扭过头,看了眼还在花架下望眼欲穿的四皇子,垂下眼帘不说话了。四皇子也跟着看了眼花架处,忍不住又问道:“你这个,打算怎么收场?”
李恬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五皇子无聊的站了一会儿,没话找话道:“你还有书圣的法帖?你们李家可不算书香门第,林家也不算,竟收有书圣法帖?对了,你收的柳公帖是哪一幅?”李恬垂着眼帘,闻若未闻,五皇子抬手揉了揉鼻子,微微有些尴尬,停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道:“我可没说李家和林家不好,你倒是个雅人,木记是你的产业?我才知道没多长时候,除了贡院外那家,启圣院那家也开始供应水面了?水面这主意真是雅,大哥特别喜欢这个水面,每个月都让人过去添好些泉水,上回大哥还和阿爹说起这事,把木记夸奖了一通。”
李恬听的心惊肉跳,直楞楞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被她直视的目光闪烁,抬手又指着四皇子处岔开话题道:“你这事总得收场,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山洞里等着吧?你真不出去?”李恬没答他的话,慢慢转过头,透过小孔出神的看着花架下,园内小径处,白嬷嬷脚步匆匆奔着花架过去,到四皇子面前曲膝禀报了几句,四皇子满身的失望隔这么远都看的清清楚楚。五皇子怔了怔神,扫了李恬一眼,急忙往山洞外钻出去,猫着腰往暖阁一路急奔回去,四哥要是先到暖阁,这事可不好解释。
眼看着四皇子走远了,李恬悄悄溜出山洞,急步进了二门,悦娘和银桦正伸长脖子焦急的等在车前,李恬冲到车前,来不及说话,搭着悦娘的手跳进车里,车子驶出二门,往勇国公府赶回去。
车厢里,青枝忙递了只手炉给李恬,李恬接过手炉抱在怀里,在手炉上捂着冻的冰凉的双手,青枝碰了碰李恬的手,忙拉过件薄被给她搭在腿上,低声解释道:“这事不好让外人传话,我一直寻到留风居才寻到白嬷嬷,白嬷嬷让我先走,说她去跟四爷传这个话。”
“嗯,”李恬的心思都在木记的水面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低头转着手里的手炉,一直想到车子在勇国公府后角门停下,李恬下了车,穿过月亮门进了正院,在廊下突然停住,转身看着悦娘吩咐道:“你和熊嬷嬷一起去趟城外庄子,把那卷柳公帖寻出来送到东大直街铺子里,让他们转送给五爷。”
“好。”悦娘怔了下,虽说不解答应的却极干脆,正要转身去寻熊嬷嬷,李恬又把她叫了回来:“等一等,把那卷书圣的帖子也取出来,一并送过去。”
“啊?好。”悦娘惊讶的‘啊’了一声,紧接着又干脆应诺,却不再急着走,看着李恬等下面的吩咐,李恬想了想道:“就这些,快去快回。”悦娘答应一声,去寻熊嬷嬷,青枝急忙进屋寻璎珞拿钥匙给两人送去。
清风楼后湖,湖里碧波微皱,残荷静立,五皇子无精打彩的坐在临湖的暖阁窗前,看着满湖残荷发呆,他不是个多嘴的人,今天怎么话多的象个村妇?五皇子带着几分忧怨的想着午前在南宁郡王府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真是太多了。
第一一五章两张书帖
暖阁外,黄净节微微蹙着眉头,捧了两个朴拙的黄花梨匣子进来,五皇子没精打彩的扫了一眼,转回目光,继续看着窗外的碧水残荷发呆。
黄净节将匣子放到五皇子身边的炕几上,指着匣子道:“这是东大直街松庆斋吴掌柜刚刚送过来的。”五皇子听到‘东大直街’四个字,一下子坐直身子,伸手拿过匣子,先将匣子在手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打开匣子,匣子里果然是一张字帖。
五皇子拿出书帖,慢慢展开,是前朝柳公的法帖,黄净节伸头过去,惊讶的看了五皇子一眼,继续看着书帖赞叹道:“没想到松庆斋竟真有这样的好东西,要不要拿去让人鉴定鉴定?柳公帖真迹传世的极少。”五皇子没答他的话,皱着眉头看看手里的书帖,又看看炕几另一个匣子,将手里的柳公帖卷了卷放到几上,伸手拿起另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装着的古旧纸卷,是书圣的一张书帖。
黄净节惊讶的‘咦’了一声,眼里闪过丝异色,却只看着五皇子,一句话没多问,五皇子将两张书帖并排放到几上,怔怔的看着发起呆来,黄净节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净了手,在旁边红泥小炉前坐下,开始烧水准备沏茶。
五皇子怔了好半天,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指来回拨着两张书帖,头也不抬的问道:“没收银子?”
“嗯,”黄净节正用清水洗着杯子,看了五皇子一眼答道:“吴掌柜说,他们东家交待的清楚,只管把东西送过来就行。”五皇子长长呼了口气,指着书圣法帖道:“柳公帖算是谢我告诉她那些话,这书圣法帖是什么意思?”黄净节正洗杯子的手顿在半空,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不怎么自然的扫了他一眼,话语含糊的说了南宁郡王府巧遇李恬的事,却没好意思说两人是躲在假山洞里说话的。
“这书圣法帖是想让五爷帮着劝劝四爷的?”黄净节疑惑道,五皇子摇了摇头:“不会,那妮子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强人所难的事。”
“那是要交好五爷?”黄净节思路转的很快,五皇子拨着书帖的手指僵了下,蹙着眉头想了想,慢慢摇头:“不象,若只是交好,这份礼就有些重,再说,我觉得她没想过要交好我,还能有什么事呢?”五皇子往后靠到靠枕上,跷起二郎腿,看着雕画精美的房梁想出了神。
悦娘不远不近的缀在松庆斋吴掌柜身后,看着他进了清风楼,再看着他空着手出来,守在清风楼门口又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悠悠然然的回了青桐院。
李恬听悦娘说清风楼收了那两张书帖,轻轻舒了口气,面色微缓,悦娘看着她不解道:“那两张书帖有银子也买不到,就这么送出去了?出什么事了?”李恬将五皇子说的两件事三言两语说了,悦娘听的眉头高挑:“原来李大郎那美差是这么得来的!照我说,他愿意提拨就让他提拨去,咱们只当不知道,他出的力再多,咱们也不领他这份情!反正咱们又不吃亏。”
“要是传出去,难道咱们说声不知道人家就能信了?五娘子的名声怎么办?”青枝不客气的驳着悦娘的话,璎珞沏了茶递给悦娘道:“青枝说的对,这便宜占不得。”悦娘接过茶:“占不得就占不得吧,他就说了这么两件事,咱们就搭了那么宝贝的两张书帖进去?这也太贵了吧?!简直一字千两了。”
“那张柳公帖是谢他告诉我这两件事,书圣帖是谢另外一件事。”李恬解释道,青枝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什么事?还有,木记那水面的事能算什么事?这京城凡有点银子的,哪家不做善事。”
“这不一样,”李恬斟酌着解释道:“木记一碗面的价钱跟那些大酒店差不多,做的是那些士子和小官小吏等中等人家的生意,这施水面又施的体面,我让马掌柜留意过,过去吃水面的,一多半是备考的士子和暂时失意的文人。”李恬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青枝等人,想了想,只好多解释几句:“这些士子文人中肯定是藏龙卧虎,这些人有朝一日发达了,吃过咱们的水面,总得念个旧,对木记有几丝情份,至少念个好吧,这个情份,这个好,一个两个不怎么样,可要是多了呢?有个十个八个,甚至几十几百个呢?就是那些一直不得意的,也会念个好,提起木记,总得说个好字吧,吃过咱们水面的穷士子有多少,就有多少个好字,如果有人有心要利用利用呢?”
璎珞听呆了,悦娘轻轻吹了声口哨:“这也想的太多了吧?!”李恬轻轻叹了口气:“所谓的民心,其实就是这些士子文人的心和手里的笔,你们想想,那一村一族一乡,出来代表民意、宣讲朝廷意旨的村老族长乡绅,哪一个不是读书人?朝廷所谓的教化百姓,也是靠他们教化,他们的喜憎就是一村一族一乡的民意,这道理咱们知道,皇家更明白,咱们施水面,往大了说,就是收买人心,这收买人心的事,只能皇家做、朝廷做。”
“那咱们怎么办?”青枝吓的脸色微白。
“你要施这水面的时候,真想这么多了?”悦娘看着李恬疑惑道,李恬摇了摇头:“我施水面就是为了玉堂春那个本子,这些是听了五爷的话后才想到的,原以为一间小小的汤面铺子杂在京城十万商家中,有谁会留意呢,谁知道大爷知道了这事,又说给官家听过,这事就不小了。”
“那咱们怎么办?”青枝急切起来。“把木记关了不就得了,又挣不了几个钱,关了好,一了百了。”悦娘的主意一向干脆直接,李恬摇头道:“五爷既然知道是我的铺子,大爷自然也知道了,他月月让人过去添泉水,又跟官家说了这事,我却突然把铺子关了,这不是摆明了给大爷没脸,这是要得罪大爷的,万一官家百年后是大爷坐到那把椅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