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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很想对孟月说,让她别笑了,这样的笑根本掩饰不了她的心思,反而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然而,刘瑜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而是起了身走到孟月面前,直直盯着她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从今以后,太皇太妃都不必再在朕面前掩饰什么,太皇太妃不想说的,朕定不会多问半句,太皇太妃只说想说的便是,不必担忧露了破绽,朕会追问。”
对上刘瑜乌黑明亮的眸子,孟月只觉心中一动,她张口欲言,却只觉胸口刺痛,一阵咳嗽声冲口而出。刘瑜担忧的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他不禁伸出手去扶她,却被孟月后退一步避开了。
待咳嗽减缓了些,孟月这才抬眸瞧着刘瑜,“皇上,哀家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去吧。此事若是侦破,总比如此含糊下去对皇上更有利,也更利于后宫的和谐稳定。哀家的提议,皇上可以考虑一下,明个儿哀家再来。”
刘瑜瞧着孟月雷打不动的神色,一忍再忍,终是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斩钉截铁的道,“不必了。太皇太妃的提议,朕绝不会考虑,这件事儿朕不会同意的。若太皇太妃明个儿仍是因此事而来,朕宁可太皇太妃不来。朕若想见太皇太妃,自会去空庭苑,不来劳烦太皇太妃纡尊降贵来看朕!”
孟月张口欲言,刘瑜却蓦然开口,“来人呐!”
林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太皇太妃累了,送太皇太妃回空庭苑歇息吧。”
林禄瞧了瞧孟月又瞧了瞧刘瑜,见着两人之间气氛很是怪异,因此不敢多言,应道,“是,皇上。”
孟月离开御书房后,本欲再另寻他法,让刘瑜同意此事,然而,刘瑜却不似从前那般有所顾忌,而是雷厉风行到没有给她半分机会。
次日一早,刘瑜便下了旨命苏慕彻查杨依依落胎一事,美其名曰:给杨依依个说法。这让濒临疯狂边缘的杨依依心中好受了些。
紧接着刘瑜又下了一道圣旨,皇室宗卷库中存放的资料年代久远,有些重要文献已然有所残破。太皇太妃孟氏身居皇宫八载,熟知皇家宗亲关系、后宫礼法制度,命其前去皇室宗卷库誊录、修补文献。
孟月接了圣旨之后,盯着圣旨怔怔瞧了许久,不禁暗暗自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竟是处于如此被动的地位了?
玉秀得知孟月要去皇室宗卷库誊录、修补文献,不禁极为担忧孟月的身子,只是刘瑜圣旨已下,且皇室宗卷库也是孟月先去的地方,她根本无从劝说。好在孟月带她一同前往,否则指不定要如何操心。
孟月前去皇室宗卷库那日,竟在门前见着了老丞相杨忠义,许是年纪大了,杨忠义再不复前些日子的精神奕奕,神色有几分萎顿,整个人看起来也似是有些病恹恹儿的。瞧着面前这个三朝肱骨重臣,也像寻常老人那般一日日衰老,孟月不禁想起了先帝,她入宫那年,先帝也是精神奕奕,而不过八年,已然物是人非。
时光流逝,岁月无声,悄然间,便催老了那些鲜活的生命。只是如今,能够顺其自然被岁月催老,也成了孟月可望而不求的东西。
“老丞相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在孟月瞧着杨忠义的时候,杨忠义也在悄然的打量着孟月。
八年前,孟月被先帝悄然接入皇宫,成为后宫中神话般的存在,荣宠七载而不衰,先帝藏于后宫,从不示于外臣面前。初见时,她一身华丽宫装,走上承乾殿,端庄从容,不卑不亢。之后,她远赴禹州城,化解雪灾,颠覆了他对后宫女子柔软的观念。再后来,他发觉了刘瑜对她的心思,她与他便成了对立的关系。
这个女子,无论处于何境,皆是从容不迫,若非因了诸多外界因由,他也是极喜欢她的,一如女儿般看好她。可惜,终究时事弄人,他们注定对立,注定要有一方败落,注定不能共存。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四)
“皇室宗卷库自来便不能轻易进入,太皇太妃虽是前朝老人,但从未来过此地,老臣听闻太皇太妃奉旨誊录、修补残破文献,便特来提点一番,免得坏了规矩,日后落人话柄。”
孟月礼了一礼,笑道,“多谢老丞相提点。”
杨忠义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孟月,“这是誊录在一处的规矩册子,除了几项之外,倒同皇宫规矩并无几分差别。太皇太妃且拿去瞧瞧吧。”
孟月伸手接下,“如此,便有劳老丞相了。”
“太皇太妃不必客气,这些都是老臣分内之事。”
两厢客气过后,杨忠义便离开了,孟月随后进了皇室宗卷库。
岁月静好,繁华无声。
在皇室宗卷库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每日虽是忙碌于誊录、修补文献,日子却是悠然而充实的。三个月,转眼即逝,孟月已经翻遍了皇室宗卷库中所有的文献,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历朝杂事中记载,景泰二十三年春,天降大雪,多州受灾,唯平州城林家庄得以幸免,林家庄庄主姓林名扈,善务农,以一己之力带领全庄扭转受灾局势。
景泰二十四年冬,玉亲王举报平州林扈罪犯通敌,证据确凿,罪在不赦,明景帝圣裁,斩立决。
看至此处的时候,孟月心中不禁很是疑惑。
景泰二十四年,也就是十一年前。那时,刘瑜还未世袭亲王爵位,文献中记载的玉亲王应当是前任玉亲王,刘瑜的父亲刘楚。当年的孟月虽是对国家大事与皇室宗亲之事不甚了解,然而,对于玉亲王刘楚,孟月还是有所耳闻的,若形容的仔细些,说这个人曾被孟月视为择夫标准儿亦不为过。
孟月记得当初听了刘楚的事儿后,不禁感慨道,“嫁人当嫁刘楚王,女子当如慕华兰。”
孟月这话中提及了两个人,“刘楚王”与“慕华兰”,“刘楚王”自不必说,指的便是玉亲王刘楚,那么,慕华兰呢?究竟何许人也?
说这话的时候,孟月不过十一二岁,她为何小小年纪便有此感慨呢?
若是细细道来,还要从玉亲王刘楚那段风闻景国、惊心动魄的风流韵事上说起。
慕华兰,风州城人士,慕府大小姐,出身武林世家,自小习武,性子火爆,行事果决,倒是个敢爱敢恨、不输男子的主儿。
当时的慕府,是雄霸南方的武林世家,可谓一呼百应,即便是朝廷也要给上三分面子,然而,便是这样的强盛与锋芒毕露方才招致了祸事,注定沦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自是不会放任这样的武林世家称霸一方而不管。
明景帝刘立,曾多次派人前往风州打探虚实,然而,慕府眼线遍布整个风州城,探子一入风州便下落不明,屡屡以失败而告终。这样的挫折,非但没有让刘立打消铲除慕府的念头,反而是越发坚定了信念,如此密布、强横的势力,若任之发展,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刘立下了一个决定。
景泰九年,刘立召回游历在外的玉亲王刘楚,命其秘密前往风州打探消息,当时便花名在外的玉亲王自是不愿意远赴风州,只是皇命难违,不得不从。
这一去不打紧,竟是天雷勾动地火,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敢爱敢恨,可谓是一拍即合,竟是对了眼儿。
玉亲王虽平素里风流趣事流传甚多,但骨子里却是个痴情的,慕华兰更是那种认准了便绝不放弃之人。那段时光,是刘楚与慕华兰最开心的日子,一个月后,明景帝下秘旨召回刘楚,他不得不辞别慕华兰,回归禹州城。
在风州城中居住了一月之久的刘楚虽是日日同慕华兰花前月下,却始终不曾忘了明景帝的命令,不动声色间,已然对风州的局势了然于胸。他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了明景帝,并请旨亲自带兵前往风州城。行至半道儿的时候,刘楚以打探消息为由先行一步,命随行大军原速前进。
当刘楚离开风州城不久,慕华兰便知晓了刘楚的身份,她素来性子火爆、直爽,然而在此事上,任是旁人说了诸多,她却始终不表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似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自那时起,慕华兰日日都会去风州城楼之上巡视,她从不多言,但日子久了,任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等人。
当慕华兰终于等到那个被旁人说得不堪至极的心爱之人,她不曾怨忿,亦不曾哀伤难过、情难自已,她从容的自一名副将手中接过一把弓箭,瞄准城楼下那抹巍然屹立的身影。拉弓射箭,她毫不犹豫,箭入皮肉,血流如注,城楼下那抹身影始终纹丝不动。慕华兰僵硬的唇角方才松了几分,面无表情的命令道,“放吊桥,开城门。”
一片反对之声,却终究止不住慕华兰前进的步伐,她一步步自风州城中走出来,走过吊桥,来到刘楚面前。她定定地瞧着他,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自腰间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在自己的肩胛骨上,“你欠了我的我已经讨回了,而我欠你也自是要还给你的。不管你我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慕华兰心中,你永远都是楚郎,那个知慕华兰懂慕华兰的楚郎,更是我慕华兰瞧上的男人。”
刘楚不禁动容,蓦然上前,将慕华兰拥入怀中,“当初,我骗了你,这是我应付的代价,可你为何这么傻?你从不欠我的……”
“即便你什么都知道,可我欠你一份坦诚。当初你没有透露你的身份,我亦不曾告诉你我是谁。不过没关系,如今……两清了。你只是刘楚,而我,只是慕华兰,你刘楚的女人。”
刘楚过了许久方才平复了心绪,道,“我若欲招降慕家,你可会助我?”
“太皇太妃,皇上来了。”
孟月蓦然惊醒,转过头去瞧着不知何时进了库房的玉秀,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玉秀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太皇太妃,您这神游太外也游得太久了些,奴婢已经见着您整整小半日不曾动弹了。”
孟月伸手弹了弹玉秀的额头,笑骂,“你这丫头,竟调笑起哀家来了!”
玉秀见孟月回过神儿来,便敛了笑颜,道,“太皇太妃,皇上来了,此时正于前院候着。”
孟月颔了颔首,“哀家晓得了,你先过去伺候吧,哀家稍候便到。”
“是,太皇太妃。”
玉秀礼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孟月收拾了桌案上的文献宗卷,这才出了库房的门。瞧着天边的余晖,孟月不禁轻叹了一声,这桩旧案越发扑朔迷离了,当年刘瑜亲自带兵毁了林家庄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除去玉亲王刘楚与慕华兰的那段风流韵事,孟月对此人也是有所耳闻的,世传他宽厚温和,胸怀天下,仁爱慈敏,若是遇上爹爹这般同是悲天悯人之人,定当惺惺相惜才是,怎么会设计陷害于爹爹呢?难道是传言有误,刘楚并非如世传的那般温和宽厚吗?
此事困扰了孟月许久,她走到前院的时候,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连刘瑜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都未曾发觉。刘瑜见此情形不禁勾唇一笑,抬脚将一枚石子踢到孟月脚下,她一时不慎踩在石子之上,脚底一滑,便向前栽去。
刘瑜上前两步,展开双臂,将思念已经的人儿抱了个满怀,笑道,“几日不见,太皇太妃竟是如此思念朕吗?一上来便投怀送抱,奉上如此大礼。”
瞧着笑容满面的刘瑜,孟月不禁怔然,片刻后她方才回过神儿来,敛眸退出了刘瑜的怀抱,俯身礼了一礼,“皇上今个儿来皇室宗卷库,不知所谓何事?”
刘瑜晓得孟月素来喜欢打太极,且总是将话说一半藏一半,不过,今个儿能见着孟月如此失态的模样,刘瑜不禁心情大好。瞧着孟月红嘟嘟的耳垂儿,刘瑜更是便生了逗弄几分的心思,“朕来此所谓何事,太皇太妃不晓得吗?”
孟月复礼了一礼,“皇上若是无事,哀家尚有事务在身,便不多陪了。”
刘瑜伸手拦住孟月的去路,非但未曾着恼,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浓了几分,“太皇太妃怎知朕无事?”
刘瑜的态度,不禁让孟月摸不着头脑,她转眸瞧着刘瑜,道,“不知皇上究竟有何事?”
刘瑜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仅隔着几指来宽的距离,稍有动作便难免肢体触碰,孟月一时间摸不准刘瑜的心思,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静等待刘瑜的下文。
刘瑜蓦然凑到孟月耳边,道,“朕来皇室宗卷库,自是来视察太皇太妃的工作可做好了,不然能是为何而来?”
原来,竟是她多想了……
孟月不禁窘红了脸颊,抿唇敛眸,便欲退后,谁知却被刘瑜抓住了肩膀,一时进退不得。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