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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间屋子里只有三张低矮的xiǎo茶几,配了几张藤凳,方便顾客坐下来慢慢挑选。而唯一的桌子现在被时穿黄娥环娘占据着,这位置本来是掌柜坐的,闹事的nv孩远远望了一眼,看到时穿等人没有起身的动作,立刻明白这三人的身份——他们是这件店铺的幕后股东,而不是真正的掌柜。
这样的幕后股东多数是官宦,那nv孩声音放低了许多,但依旧嚷嚷着要求掌柜出来。
稍停,穆顺擦着汗,从后堂跑出来,冲那nv孩拱手:“xiǎo娘子,老汉正是这点中的掌柜,xiǎo店开mén做生意,不知怎么得罪了姑娘,姑娘能否坐下来说话。”
那姑娘四处打量了一下,挑了一张离时穿最近的茶几坐下,沉着脸吆喝:“呈上来。”
一名老仆fù赶紧呈上一只箱包,以及一套衣裙,那箱包是红sè皮手袋,但红sè极不匀称,边边角角处sè彩还算yàn丽,肩带,手提带上已经磨得透出了皮料原本的颜sè。
呈上来的那套衣裙也红了一大片,那套衣裙是上好的嫩黄sèhuā鸟图案丝绸,如今染红了一大片,而且染的sè彩极不均匀,整件衣服等于报废了。
进mén巡视的nv孩沉着脸,指着手袋说:“都说你们的奇妙包雅致,我买了一只这样的包,前后huā了五十贯,我这件衣裙,料子是二十贯,做工三十贯,但我前日出mén与姐妹们玩耍,不xiǎo心一口茶水喷在包上,你们看看这包成了什么样,这衣服全毁了,赔我。”
第203章很难看透的人
第203章很难看透的人
那姑娘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望向这里,黄娥脸上神情不变,始终笑盈盈的,环娘几次想站起来,但看到时穿也坐得稳稳的,她便低下头,念着算盘口诀,练习拨拉算盘。
穆顺这位海州城实际上的四街总管,冲伙计招了招手,喊:“拿一只箱包来。”
此时,箱包店mén口的人越聚越多,店里站不下,有些人硬挤在店中,有些人则站在mén外,大家都踮起脚尖向mén里张望。
坐在桌子边的黄娥脸上的笑越来越开心,为了不让人以为自己幸灾乐祸,她低下头来,手指在桌子上不停画着圈圈。
手袋拿来了,穆顺走到时穿桌边,拱了拱手:“大郎,借茶汤一用。”
时穿回了一个拱手礼,穆顺端起桌上一杯茶,一回身,把这杯茶泼在自家的箱包上。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穆顺指着自家那只**的箱包,平静的说:“我家的箱包,是采用秘法染制,绝不会因为一杯茶汤而掉sè——姑娘找错mén了。”
那姑娘愣了一下,两眼在货架上游dàng,突然指着其中货架上一只箱包说:“就是那只,你瞧,我的包跟那只一模一样,没错,就是它。”
穆顺轻轻放下茶杯,反问:“xiǎo老儿再问一句:姑娘确定这只包是亲自在本店买的吗?”
那姑娘声音弱了下了:“也算是吧。”
穆顺追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姑娘何必如此含糊呢?”
姑娘回答:“我那次亲自在你们店中挑选,因为没有带够钱,所以随后指定老仆来你们店中jiāo钱取货,既然我亲自挑选的,怎么不算亲自购买呢?”
“贵仆在哪里?”
姑娘回答:“那位家仆今日出城办事,恰好不在,但他的媳fù跟来了,哝,就是她。”
刚才递上箱包与染sè裙子的老仆fù上前,稳重的福了一礼,穆顺随即叹息:“当事人不在,我要说出这只包不是在本店购买的,恐怕……”
老仆fù立刻尖声说:“我男人做了十多年工,一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店东,你可不要红口白牙诬赖……”
姑娘摆手止住了老仆fù:“你家店中箱包确实没被茶汤冲去颜sè,这我承认,可这两只箱包大xiǎo完全一样,形状完全相同,连上面镶嵌的xiǎo金牌标志,上面的‘奇思妙想’字样也完全相同,你说不是在你家购买的,让我怎么相信。”
穆顺不慌不忙:“姑娘说到这标牌啊——我家的标牌都是用铸模统一制作的,别人就是仿制,另外制作铸模的话,总有不相似的地方,姑娘不妨细看这些字体。”
姑娘看了一眼,双双对比了一下,两个包的标牌果然不一致,她拿来的标牌,其上字体较细,边角部分模糊,甚至笔画之间有粘连,远远不如原包上的jīng致。
穆顺陪着笑容,继续拱手:“姑娘,本店售出的包都有票引,事后凭借这个票引,可以在本店上油、翻新、打蜡,请姑娘出示一下票引,以确定这是本店的货。”
姑娘看了眼仆fù,那仆fù有点慌luàn了:“我男人没说票引的事情,许是出mén时匆忙,忘了拿了。”
穆顺摇头:“绝不会忘了拿了,难道这包今后不想打蜡翻新了?”
不等那姑娘反应,穆顺呼喊伙计:“拿账簿来。”
捧着账簿,穆顺微微向时穿做了个揖,说:“本店规矩严,箱包卖出去不仅有票引,还要登记这只箱包卖给谁家,以防物主忘了来本店保养,这样本店可以派伙计上mén提醒——姑娘,这事如今已经闹得如此大,不如姑娘在围观众人中选几个人手,老汉我拼的东主责备,把账簿拿给你们一看。”
刚才进mén的两名举子相互看了一眼,悄悄地伸出脚,向前迈了一步,那姑娘眼睛一转,指向两名举子:“就他们吧。”
穆顺点点头:“老朽再找两个人。”
四名公证人被挑选上来,穆顺拎过与姑娘提来的包,款式完全相同的包囊,翻动了一下,从账簿上翻开一页,推给四名公证人:“刚才那款式的箱包总共卖出三只,四位请看,这三人有名有姓,家住何方,均记录在案。”
四名公证人看了账簿上的内容,过去询问那nv孩的名姓,返回身又核对了账簿,一名举人开口:“我等怎么能肯定,账簿上这一页,记录的是这款箱包。”
穆顺抓起原装手包,翻开包内,lù出了一个xiǎo布条,展示给四名公证人看,那xiǎo布条上用刺绣的手法绣着包的标志,下面是一串古怪的数字——印度数字,也就是现代称之为阿拉伯数字的符号。
“本店售出的包,每只包都有十六位数字编码,四位证人可以任意检索本店的包囊,以证明其实。”
另一位举子拿过姑娘拿来的仿制包,翻动了一下,包内也有一个刺绣条,但上面没有阿拉伯数字,反而绣了一层装饰huā边,仿造者大约将那一串印度数字当作了装饰huā纹。
两名举子上前翻动了一下,过来冲姑娘轻轻摇摇头:“果然如此。”
穆顺抓起那只原装包,从袖里mō出一柄裁纸刀,嘶啦一声割开了包的底部,翻开包的里衬,lù出包的皮料,那上面也印着淡蓝sè的数字,穆顺举着这只包,在一片惊呼声中,平静的说:“这只包价值五十贯,但本店的声誉远远不止五十贯,老汉破开这只包,让诸位看看包内的另一层暗记,本店所有的包都有这样的暗记,客官不信,只管指定其中一只包,老汉给你破开展示。”
几位公证人与那名姑娘眼珠都在转动,穆顺神态轻松的补充了一句:“这只包价钱老汉掏了,只是老汉做的这种程度,诸位还是不信,其余验看的包,不免要诸位自己付钱了。”
仆fù神情更慌了:“店大欺客,这包明明是在你们店中购买的,我们有人证的,怎么你就不肯承认了呢?”
穆顺一指那只仿制的包:“其实两只包细细端详,差别很大,皮料的厚度、柔软程度,以及缝制皮料的丝线,都有细微的差异。至于大xiǎo形状相同,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只要把我们的包拆了,按照每块皮料依样裁减,完全可以裁剪出大xiǎo形状相同的包囊。姑娘,您还是四处去转转吧,周围有许多仿制我家包的,我家的包卖五十贯,那是有道理的。别家的包七贯就可以买到,其中不知省了多少工料钱。”
两名举人哈哈一笑:“如今海州城外一亩地也就是二十贯出头,你家一只包顶两亩地,果然是贵的惊人,不过……我买两只旅行箱,承信郎,听说你打算护送解元公上京,不知我俩可否搭个伴。”
一直不说话的时穿哈哈一笑:“我以为你们不认识我呢,只是搭伴的事情,你们别找我商量,我只是一个被雇的保安,做不了黄公子的主。”
进mén闹事的姑娘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冲仆fù哼了一声:“回去找你们算账。”
说罢,那nv孩扬长而去。身后,时穿微微摇头:“海州城还有敢闯到我面前闹事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名举人微笑着调侃:“今日这事岂不正中承信郎下怀,如果不是这一闹,我俩也不打算购买了,本想过路看看的事情,叫你家掌柜一说,禁不住掏钱了。”
穆顺把账本jiāo给伙计,冲两名举人拱手:“承惠,旅行箱每只十六贯?”
旁边另两名公证人惊讶的扬起了眉:“不对啊,刚才那个姑娘买的那么xiǎo的包,据说要huā五十贯,这旅行箱如此大的体积,多huā几倍的皮张,怎么反而十六贯了?”
穆顺脸chōu了一下,干笑说:“工艺不相同而已。”
时穿帮腔:“两位仁兄,nv人的东西跟男人的不一样,男人的箱包以实用为主,nv人的箱包以装饰为主,上面嵌金镶银的,价格自然上去了。”
两位举人宁肯相信穆掌柜的话,但穆掌柜话中透lù着一个秘密,这秘密攸关奇妙包挣钱糊口的窍mén,出于道德,他们也不方便打听。其中一名公证人张了张嘴,本想询问按照nv包的工艺,制作一只旅行箱该用多少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值得——好几亩地的价格,还是十来贯旅行箱划算。
几名举人的行动带来了示范效应,围观者中很有几名慷慨解囊者,纷纷扰扰一番后,时穿领着黄娥与环娘回到了后院。黄娥心思重,边走边说:“这位方云算是什么样的人呢?哥哥说方举人以前恐怕没有穿过绸缎,可是如今是什么时代,农夫蹑丝履的时代,天下间找个家底殷实,却又没穿过丝缎的,几乎很难了。
如果说方举人没见过世面,以前家境穷困,没有见识过丝缎,这样的人一定不擅长huā钱,一定喜欢把一个钱攥成两半,但看他一掷千金的购买铺面,购买农田,以及挖我们的墙脚,制作仿冒的货物,却又不像那种吝啬成xìng的人……这个人,好难看透啊。”
第204章十八般武器只差一样
第204章十八般武器只差一样
第204章十八般武器只差一样
环娘咬着手指头,chā嘴说:“你们都说什么呀,我……在想那位买了假货的姐姐,如果引导她前去假货的铺子,又会怎样。”
黄娥知道环娘的xiǎo心眼,她摇摇头:“不会打起来的。今日闯店的那位姑娘虽然泼辣,但经过我们一番教训后,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自己家人身上,是家人欺上瞒下,以次充好,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去别处闹事。
所以她一定会先拘押住那位媳fù婆子,而后回家抄拿自家的奴仆……哥哥,你说我们需不需要再添一把柴?”
知假造假,那是一千年后都无法根除的。时穿摇摇头:“看别家的田里种什么菜,自己跟着照搬——这种事搁一个农夫头上不算什么,但搁一个商人头上那就是缺德了。方举人现在是全城商人的公敌,这种事不需要我们推一把,自有人趁火打劫。”
时穿之前警告过方举人的同伙,事后他发现那伙人连夜逃离了海州城,但方举人依旧留了下来,如今方举人采用这种手段跟他竞争,大约是想通过普通的商业竞争,来报复自己所遭受的侮辱吧。
如今方举人所采用的商业手段依旧卑劣,但却不违法。造假嘛,从来就是缺德而不违法。况且连当今皇帝宋徽宗都在利用国家力量伪造古董,方云所干的事情,法律无法制裁啊。
不过,这世界难道只有方云能够卑鄙,就不许别人无耻了吗?……时穿背着手,边往家里走边沉思对策,等走进自家院中,一抬头,望见豆腐西施正坐在他卧室mén口,晃dàng着脚,啃着一只拳头大xiǎo的梨。
黄娥抢上前一步,招呼说:“李三娘,今日为何如此悠闲?”
李三娘悠闲的回答:“这不是多亏了大郎你吗,嘻嘻,大郎帮我酿造的‘解元豆腐rǔ’可算是出了名声,连带着我的豆腐也卖得快了。况且如今我也不怕豆腐卖剩下了,大不了把剩下的东西做成豆腐rǔ,所以奴家雇了几名工人,白日帮我磨豆腐,不消晚上cào劳的……没想到有‘解元豆腐rǔ’的名声,今日一早刚开mén,不等中午,货物便全卖光了。
哦,虽然生意火爆,但奴家想着,咱也不能指望附近的百姓顿顿吃豆腐,天天吃豆腐吧,所以奴家的豆腐料虽然比过去卖的旺了,但每日做的数量还是那些——咯咯咯,官上核的税是那么多,奴家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