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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青正拿着碟片的盒子发呆,小助理跑过来“唰”的从马青手里把那张碟抽走了。
“哇,肖申克的救赎,好片子。”
马青转过脸来看着小王,“好片子?有什麽好的?”
“希望啊,毅力啊,坚持就是胜利啊,当年我们宿舍每个人看了就四个字,热血沸腾加激动。”
“那是六个字了。”
把碟从小王手里拿过来扔进抽屉里。马青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开了机开始工作。
希望、毅力、坚持,很多人看的懂,可有的人一点也看不懂,当初看不懂现在拿来又有什麽用呢?
“你不看啊,真的很好看的,反正今天也没什麽事。”小王还在为她的挚爱推销。
马青淡淡一笑,“看过了。”
看过了,马青早就看过了,唯一的一遍是和肖锐看的那场,而剩下的无数遍是听来的。
马青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是锥子帮他搞来的,两盘重新录制的磁带。据锥子说这是她费了多大力下了多大的功夫,托了多少人才弄来的。马青下定决心学英语是在那个餐馆帮了三个月工之後,学还断断续续上着,有今没明的,那家人还来闹了几回,马青一气之下冲到他所谓的父母家,说他们不需要再给那250元钱了,他和他们没一点关系了,以後他不需要任何人养他,他自己能养得了自己,这十几年的钱,等他有能力了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
摆脱了那帮人,每天放了学回餐馆帮工,从6点干到11点。没时间做作业,上课老打瞌睡,慢慢的理科他基本上听不懂了,差得不是一点点,补也没法补,学校不把他开除也是实在看他太过可怜。住在餐厅後面的那个小破屋里,七、八个人挤着三张上下铺,来晚了就得两个人挤一张床,碰到个横的,有时候连床都挤不上。
锥子说要不学英语吧,你看那个李阳不就光学英语也学成了。马青听锥子的就开始学英语,并不是那种随便学学的学,是那种指望着英语去改变点什麽的学,然後锥子把她的旧的SONY随声听给了他,他开始听锥子给他搞来的各种英文磁带,只要醒着耳朵边肯定响着的就是这种吱哩哇啦的鸟语,其中就有这个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在散发着一股恶臭的餐馆後面,那里每天有大量的剩菜剩饭等着一些人来拉走,如果来得晚了,那种发酵後的气味能熏得人吐出来。马青每天早上四点锺起来,站在这个唯一没人干涉他的地方大声的念,Hope is a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
希望果真是美好的。
英语就是在这里学成的,三年,最後帮他进了大学。洗盘子切菜端瓢妙菜伴随着嘴里的一连串子的英文。没有人不骂他,上到厨师小到杂工,都说他本就是只小鳖虫还妄想成大器。可如果这有可能是你唯一的出路,还有什麽是学不好的。
那天晚上,看到电影院门口那张小小的海报上面写着‘肖申克的救赎’,那一刻,马青甚至觉得是老天真的打算帮帮他,给他一个希望,因为只有马青自己知道他曾在这个故事里获得了怎样的精神和力量。在那个电影院里,他不敢看屏幕上的图像,而是无比虔诚地回味着那一个个在那恶臭之地刻在脑子里的句子,然後他等着肖锐问,他来答。希望,精神,毅力,哪一样拿出来,他也会坚持下去,一年、两年、七年八年,对於他已经对肖锐付出的,等待真的不算什麽。
可肖锐没看懂,甚至坐都坐不住。
所以,马青没有成为肖申克救赎里成功的安迪而成了对生活恐惧的老布,老布用一截绳子结束了生命,马青是被无形的绳子勒住呼吸的。
希望是被蔑视的。现在又拿这个来有什麽用。
一整天马青都没有瞥一眼那张被扔进抽屉里的碟片,那张碟在他心里连一个小妖都算不上。
马青是不会再看《肖申克的救赎》的,那些曾深深刻在脑子里的句子早已经慢慢模糊了,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因为他早就走出围墙了。
下了班,马青刚出了楼门很意外地看到阿北就站在不远的拐角处。
其实马青认识阿北很早,在他离开肖锐後找的第二份酒吧工作时就认识了,阿北是那个酒吧的驻唱,两人关系还不错,马青困难的时候还在阿北那里借住了好一阵子,後来阿北也是通过马青才认识的崔霄鹏。
“怎麽了?”马青走过去。
阿北把嘴里的烟掐掉,用鞋底抹了抹,“没事儿,就来看看你。”
见阿北还掖着藏着不说他和崔霄鹏的事,马青也不想绕弯子。
“有地儿住没,如果没有先上我那挤挤。”
阿北讪笑一下,“别介,我重新找了家酒吧唱歌呢,差不多晚上9点就要上班了。”
马青打量了打量阿北,还是那幅落魄艺人的模样,耳朵上四、五个耳钉,都什麽天了,牛仔裤膝盖还漏着缝,也不怕得关节炎,说潮吧冻得直哆嗦似乎也潮不起来。
“吃了没,没吃去我那,我给你弄点吃的,要怕麻烦在外面将就将就也行。”
阿北伸出手来搓了搓又揉了揉冻得红红的耳朵,“要不去你那儿?”
“我骑的自行车,要不嫌,我带你。”还没等阿北说行不行,马青已经头里走了,“等我两分锺,我取车子去了。”
带着阿北回到家,马青先让阿北随便先坐坐,自己进了厨房没多大一会就做了三个菜,又摸出两瓶啤酒来。
“今豆豆不在,咱们还能喝一口,我也好久没喝了。”把酒递给阿北一瓶,自己先灌了一口。“说吧,到底怎麽回事,别告诉我说你想我了?”
“想你还不行?前一阵在酒吧,我和大崔把肖锐收拾了你知道吗?”
马青愣了一下然後哈哈笑开了,站起来拍了拍阿北的肩,“那我真得谢谢你。”
阿北也想笑可笑不出来,“马青,我你…”阿北犹豫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麽说,抓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吃着吃着吃不下去了,一只手捂着了脸,“马青,我记得当年肖锐把你蹬了,你愣是一次都没哭,我怎麽就不行,其实那些钱我压根没拿他的,肖瑾一出事,崔霄鹏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喝酒就又哭又闹,说对不起你,说他混,说他怎麽就没弄明白非把你往这条路上逼,我知道他又开始对你动心思了,动就动你也避着点我啊,我不知道就当看不见,可他不,做什麽还理直气壮的,既然都理直气壮了,我不明白他为什麽就不能干脆点,直接给我说我们不行了完了就成了,他不说,一逼他,他就说没那麽回事,我能怎麽办,我就是用那气气他,告诉他他朝三慕四我心里特他妈的不爽,可他直接炸了,走的时候,我一分钱没拿全给他了,该崔霄鹏的我绝不惦记,我阿北当初跟他也不是贪了他那点钱,我就是想安定了,混了这麽多年,什麽没见过,什麽没玩过,死了疯了跳楼的过的好的过的惨的都见过,嗑药酗酒胡搞瞎弄我也玩过,我是真累了,真的收了心好好跟他过日子,可他拿了钱竟然一个屁也不放,指着大门让我走,我就是不明白这一年多来他究竟当我是什麽?”
马青放下手里的啤酒,从桌子上拿了一包面巾纸递给阿北,“擦擦。”
阿北接过纸巾擤了鼻子,又抓了一把纸擦眼睛。
“阿北,你今天是来怪我的?”马青问。
阿北抬起头来,一双红眼睛看着马青好半天才摇摇头,“说全不怪,那纯粹是假话,当初我和大崔在一起时就知道他和你的事,可这人心就是一个不知足,我知道你跟大崔没戏,可看大崔那蠢蛋两眼发黑一心往泥坑里扎猛子,你说我能怎麽办,有点关系的我不都得怪上一怪,恨上一恨。”
马青抓起筷子塞阿北手里,“看来你还正常着呢,我还以为你那脑子里除了一泡眼泪水没别的了,行了,吃饭,为了那种人根本不值得跟自己较劲。把那孙子晾晾,等他看到你不扒着他了,不像以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准保急了,那死东西就是欠虐讨打。”
“真的?”阿北绝对不相信,崔霄鹏对马青可以死缠烂打,对自己,他可没有这个自信。
“真什麽真,今晚兄弟就去你酒吧给你捧场去,帮你找一个帅的气死那个不长眼的。”
“你真打算出山啊?”阿北吓了一大跳,马青差不多有四年多没进出酒吧了,也不和圈里的人打交道。
“让你说的我跟个妖道似的,出什麽山,去了就是煽煽风点点火再找几个人给你轰轰人气。”
小马快跑 …59
阿北一听马青的话来劲了,把眼泪一挥,大筷子飞舞,一边感叹马青炒的菜好吃一边摧促着马青快点吃饭。吃了饭,又开了马青的衣柜帮马青找衣服,总共就一个三开门的柜子,两个门里的都是小孩的衣服,最後一个隔档里,阿北在里面扒拉来扒拉去就那麽几件,还都是提不上档次的便宜货。
“马儿,知道你节俭,你也不能这麽虐待自己吧?”
“怎麽了?”马青刷完了饭系着围裙过来,看阿北提着手里的衣服一脸的鄙视,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又不出去勾引人,穿那麽好干嘛。再说了,我真穿成你这样,会有人认为我是马晨的爹吗?”
“行了,甭废话了,赶快收拾走人。”
马青进厨房把围裙卸了,一出来就见阿北从柜子下面掏出一个袋子来,一点不见外的打开,然後就叫出来了“LEVI’S,G…star,老弟,没想到你这里还藏着宝呢,老实交待谁给你买的,偷偷出去勾搭人去人了?我真还以为你堕落成民工了,没想到身後还私藏了一个大款,是谁啊,快换上换上。”
马青一看那几件肖锐寄来的衣服脸都白了,一把抢过来,“这不是我的?”
“管它是谁的,看到了就先穿上,你忘了这可是咱们当年的规矩,这件衣服我上周末还在专柜见了,想买,可看到崔霄鹏那张驴脸拉得跟死了祖宗似的就忍下了,马儿,赶紧穿上,这特显型,绝对能把你这小蛮腰翘屁股凸显的让那帮臭男人流口水。等会儿跟我去酒吧我也让你见识见识什麽叫潮人,像你老这样窝在家里嫩草也窝成枯草了,鲜花也变成菜花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正吹什麽风。”
阿北见马青还扭捏,直接冲上去扒了马青身上的破烂,套上衣服乍了半天舌然後又去解裤扣扒裤子。
马青一见忙拦着,“哎,哎,有你这麽不要脸的,你不知道我是GAY啊,把你的脏手拿开。”
阿北一听笑得嘿嘿嘿的,直接不要脸的在马青下面抓了一把,“多少年没开过荤了,要不要哥哥救济救济你,你也知道我好歹也当过几年猛1,论技术那可是顶尖高手。”
马青‘啪’的把阿北的贱手打开,“小心我把你那根臭萝卜剁碎了包饺子,我倒想看看崔霄鹏会不会替你收尸,保不准就让你臭街边去了。”
“切,我的是箩卜,你的没准早成了箩卜干了。”阿北刚挤兑完,看到马青一转头手上就多了把剪刀直扑过来,吓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挡住了下身。
“开玩笑,开玩笑,咱们当年开惯了,我这毛病成痼疾了,你就当没听见,没听见行吧,但裤子还是要换的,要不我转过去,其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大崔快两年,你就真脱了亮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扑的上去。”
等马青换了衣服裤子,阿北再次感叹了一下,要不是头发没什麽特征,真是一幅好胚子,可惜这麽好的材料给人当爹去了。
揪住马青的脸左看右看,阿北心里更加不平衡了,“我说马青,你这几年活哪去了,看看你这皮肤,你可千万别给我说这是你用大宝擦出来的,这些年的折腾怎麽就在你脸上什麽都看不出来呢,你让我这天天做面膜的老粗脸往哪搁…”
“好了,好了,下回我抹点锅灰陪衬你行了吧!”
“没什麽首饰的吗?你不以前打了三个耳洞吗?”
“早长住了。”
阿北推开马青就开始翻床旁边的抽屉,里面全是药什麽的,看到最下面有个红绒布袋子,眼睛一亮,抖落出来,三个歪歪扭扭的银疙瘩,“哎,我说马青,你还真不戴耳环了,当初咱们用你那两个戒指打的这套耳环多范啊!”
“行了,行了。”马青一把抢过那几个东西扔进抽屉里。“你到是走还不走。”
阿北新找的酒吧位置不错,门头没什麽特色,里面可别有洞天。阿北先安排着马青找了个地方坐着,又端了一杯酒让他先喝着,自己去後面换上台的衣服。
马青真有好多年没进过酒吧,更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