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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聂秋染在,许缪等捕快也在,秦淮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看着眼前这一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就说嘛,前些天得罪了秦夫人,如今瞧着,竟然是来出气了。”崔薇这会儿也不顾秦淮以前帮助过自己一回了,手拉了拉肩后快拖地的披帛,看着许缪就笑了起来。那头刚刚被聂秋染打了一拳,又要他先送命,要死不活声称吃了崔家糕点而没命,闹着报了官封铺子又抓了崔敬平的人这会儿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没了命,连忙不住的叩头,哭道:
“不关小人的事,是小人的错,小人瞎了眼,狗胆包天,是定洲知府秦夫人府中的人使了银子让小人来的”
这下子场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崔薇也懒得多说,只是望着许缪冷笑,那头秦淮脸色顿时一变,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许缪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额头沁出一层密密实实的汗珠来,那面色阴沉的中年人顿时阴阴的笑,聂秋染也望着许缪不出声,场中许多刚刚被人鼓动的百姓们脸上还露出茫然之色,显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缪只觉得自己双腿都有些哆嗦了起来,自己妹妹给他说的,只是打崔敬平一顿出出气,免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外甥女身上,许缪一来也是疼爱妹妹,二来自己的妹夫这几年确实不错,考绩一旦经由上峰呈到史部待史部考功司记核之后再行升迁。
如此一来,自己的妹夫考绩出众,往后调入京中或是更进一步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他这也是想卖个脸面给秦家,原本以为聂秋染根基极浅,崔薇出身又不高,自己只要吓唬吓唬她,又不是真要了崔敬平性命,不过是让他吃些苦头,谅他们也要忍气吞声。但许缪没有料到,聂秋染不止是过来了,还将东宫之中的内侍也跟着唤了过来,这会儿许缪心里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了起来,看着崔薇便勉强笑道:“聂夫人,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不如请聂夫人先进去稍坐片刻”
“许大人贵人事忙,我哪里敢唠叨!”崔薇这会儿不想跟他多加废话,在知道许缪就是秦夫人许氏的兄长之后,她又知道崔敬平的事儿是怎么回事,自然不想多留,直接冷着脸就道:“不知道我三哥在哪儿,此人既然是有人加以陷害,我三哥便是无辜的,还望许大人将他送出来。”
一说到这儿,许缪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一时间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头聂秋染已经冷哼了一声:“许大人,如今我小舅子已证实是有人从中污蔑,不知许大人能否将我小舅子放出来?”若是崔敬平到这会儿还是完好无损的,恐怕许缪为了避免麻烦,二话不说早就该将人给送出来了才是,到这会儿还没将人给弄出来,恐怕大理寺中早已经是动上了刑,不过看许缪这副模样,应该刑罚并不如何严重,否则他这会儿不至于还在与自己等人多言。
连聂秋染都开始催了起来,许缪也有些无可奈何,看了旁边站着不敢多言的官兵一眼,众人低了头,忙就又朝台阶之上步了过去,片刻钟功夫间,崔敬平便面色惨白,外头衣裳被剥去了,只着了内里一件白色里衣,脚步有些踉跄的被人扶出来了。
崔敬平头发有些凌乱,只是在头顶却是别得结实,一看就是刚刚乱散后被人重新匆忙的梳理过,这会儿崔敬平一边脸上还有个明显的巴掌印,在他惨白的脸色上显得尤其的引人注目,他伸手捂着胸口,走几步就咳上几声,看得崔薇心中又惊又怒,连忙便迎了上前来:“三哥,你没事吧?”
听出崔薇话里的担忧声,崔敬平又看到一旁面目被迫的中年人,以及脸上了关切的聂秋染与有些尴尬的许缪等人,他咳了几声,摇了摇头,嘴角边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来:“没事,咳咳,妹妹你怎么,咳,过来了。”
就这样竟然也敢叫没事儿!崔薇一看到他嘴角边的血迹,顿时面色都变了,连忙掏了帕子出来朝崔敬平递了过去:“三哥,你擦擦吧,你哪儿不舒坦了,他们是不是打你了?是哪儿流的血?”
崔敬平听她一迭声的问候,顿时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牙齿有些松动,并没有受什么伤,你不要担心。”他也看得出来大理寺的人并不是想要他性命,而是应该想教训他一顿,让他吃吃皮肉之苦,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个人,但崔敬平一旦确定自己没事儿之后也跟着放下了心来,这会儿见崔薇担心,他倒是抹了一下嘴角,笑了起来。
他若是诉诉苦还好,可偏偏这样一言不发,还笑着说没事,顿时崔薇脸色就跟着变了起来,也不看一旁面色尴尬的秦淮,转头就朝着许缪冷笑:“许大人好威风,还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铺子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三哥做的糕点吃出人命,如今人还好端端的,就开始动起了私刑来!”
第三百三十五腾手
这会儿崔薇面色冷淡,那面目阴冷的中年内侍也在一旁跟着阴阴的笑,聂秋染那头看了大理寺中的官兵一眼,那几人这会儿倒是懂得看眼色了,不多时便进里头给拿了件衣裳出来,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还崭新一件,几人连忙给崔敬平披上了,聂秋染这才看着许缪道:“还请许大人早日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如此优势欺人,我还是忍不得这口气的。”
此时崔薇也想先让崔敬平回去瞧瞧看身体有没有大碍,这会儿也顾不上跟许家人算账,反正许氏今日被人供了出来她是逃不脱的,而又有罗玄的人跟着一块儿过来想来以罗玄的名声,许缪也不敢耍赖,毕竟今日如此多人是亲眼瞧见这等闹剧,亲耳听到这场笑话的。
在京中几个月,崔薇对于罗玄的名声多少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除了对太子有相救之恩外,太子对他宠幸亦是超乎众人想像之外,如今皇上身体又有不适,国事大多已经交由太子之手,罗玄为人跋扈阴狠,太子对他又十分纵容,因此令上京之中的众人对他讨好巴结,许缪虽然身为大理寺少卿,可如今道理在自己等人手上,再者大理寺中又不是由他一手遮天,纵然崔敬平当真有罪,也不该由他一人决断,纵然谈不上三司会审,可至少也该问清楚明白,先收押而不是一来便动刑。
“此人满口胡言,且居心叵测。竟然敢为私利而陷害无辜人,许大人该审该动刑的,应该是这样的人才是。”聂秋染踢了踢地上如同死猪一般陷害者,又刺了许缪一句,看他脸色僵硬,一边赔着笑,面色惨白。
“许大人为官多年,可竟然办事如此糊涂,实在是令人失望无比。今日之事,某必定如实向太子与大人回报,许大人如今年纪一大把,若是糊涂,应该回乡养老才是!”
那中年内侍一句话公许缪顿时面色大变,他听出了此时这内侍话中有要让他辞官养老。将他官职抹去的意思,许缪为官多年,又好不容易在大理寺中混到如今地步,除了大理寺卿稍有体面之外,剩余在大理寺的人几乎都不是有什么后台与背景的,否则人家真正的好底子。哪里愿意干这样既是吃却不讨好,却又有可能两面受气的事?
他好不容易凭着自身努力熬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其实也是不想在大理寺做下去,干的都是最繁琐的事,每日案件层出不穷,小案子零碎便不提,而若是牵扯到京中哪位权贵的,一不小心便容易踢了铁板,便如今日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许氏在回来与他求情之时,许缪才想借着自己妹夫的东风。好好的替许氏出口气,卖她一个好。可没料到,就是这样看似好欺负的软子,最后竟然也落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许缪顿时面色大变,表情也跟着极为难看,可任他如此哀求,那中年内侍却根本不理睬他,只是笑着将崔薇夫妻送上软轿,又看着崔敬平也上了大理寺中众人牵出来的马车,这才回头望了许缪一眼,阴笑着离开了。
这中年内侍若只是当场处决许缪还好,可偏偏他就这样一言不发,便正证明了他刚刚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许缪顿时面色极为难看,心中暗骂了许氏一顿,恭着腰目送众人离开了,等人一走,他才软绵绵的瘫坐在了地上。
可是这会儿也没哪个再过去扶他。许缪失势已经是肯定了,这便是权势的力量,趋炎附势之人有可能会得到好处,从此青云直上,但也有可能因此惹到比其权势更大之人,从此跌落云端,许缪自己不长眼,又不走运,如此结局,自然无人可怜,反倒有人欣喜的想着许缪一离开,自己亦可更进一步,心中不由跟着欢喜了起来。
崔薇上了轿子也不放心,又跟着将崔敬平送回去。崔敬平所住的地方前面是店铺,后面则是宅子,来到铺子处时,看到门口的木板都被人拆了开来,里头凌乱异常,刚刚才整理出来几个月的店铺,这会儿里面一片混乱,连柜子也被人拆了去了,顿时一看又是心火跟着涌了上来。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崔敬平把脉,确认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又让大夫留了药方子,让人抓了药之后,这才与聂秋染离开。
回到自己宅子,崔薇先是让聂秋染给崔敬平挑了一个侍候的小厮过去,这会儿歇下来了,跑了大半天,她才觉得有些累。聂秋染的手轻轻在她肩上捏着,两夫妻正说着话,那外头才有小丫头进来回话道:“夫人,如今二夫人正骂咧不休,说是要找老爷评公道,不知如今该怎么处置?”
孙梅在她出门前便让人将她拉到屋里关着了,不准她出来,这会儿一听到小丫头的话,顿时崔薇才想了起来,不提孙梅还好,一提崔薇就满肚子的火气:“聂大哥,孙梅今儿知道我有身孕,还向我撞过来,我捉摸着她是不是还打着其它的主意?”
崔薇话里的意思,两夫妻都清楚明白得很。孙梅自从做出了勾搭聂秋染的事情之后,便生出了想要杀人灭口的心思,经过前一世的事情,聂秋染可丝毫不怀疑孙梅有杀人的心,孙梅人虽然蠢,可偏偏就因为她蠢,众人都只当她没什么手段与心思,可偏偏真等她做出那样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才悔恨莫及。聂秋染顿了片刻,挥手将屋里的人遣退下去了,这才拉了崔薇的手道:
“薇儿,这孙梅为人蠢笨,我本来想着将她圈养,也好打消我娘要给秋文再说一门媳妇儿的心,可要是你真不想与孙梅相处了,我替你将她解决了也就是了,要将我爹娘他们分出去单过也不难,但我怕你往后被人家说闲话。”此时做官名声虽然重要,但聂秋染本来就算不得什么纯正的好人,他要走的又不是清流风骨一脉的忠臣志士,他前一世时大权在握,与罗石头相斗半生,两人各凭手段,在朝中分别结罗党羽,背后纵然有人骂罗石头阉贼辱国,可未偿没有人骂他奸臣掌权。
聂秋染不怕自己名声毁坏,但崔薇是个妇人,与他不一样。他若是真将聂夫子等人分出去不理睬,旁人说他倒也对他并无影响,毕竟聂秋染并不惧怕这些背后议论,可崔薇不一样,她是个妇人,多少在这方面要吃亏一些,往后若是与其它人交往,名声稍差一些,被人排挤得方式简直是有千百种,有些手段,聂秋染前世时便见识过许多。
这名声便像是一个人的脸面一样,若是毁了,往后要捡起来就困难了。崔薇很讨厌孙梅,现在听聂秋染这样一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聂大哥,我不想再看到孙梅。”今日孙梅直接往她肚子上撞的行为让崔薇对她最后一丝忍耐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管你娘会不会再为聂二讨媳妇儿,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这话已经表明了态度,聂秋染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晚间时候了孙梅闹腾得更厉害了些,聂秋染知道了崔薇的想法,自然不再容忍孙梅闹腾,他以前之所以没有对孙梅出手,想的便是要她占了聂秋文正室一位,免得往后孙氏再起其它的心思,当初前一世时孙氏便是张罗着要替聂秋文娶媳妇儿,最后闹腾半天自然如她所愿,去替聂秋文娶了一个孙氏自认为配得上自己儿子的好媳妇儿。可惜这个好媳妇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最后闹得很凶,聂秋染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颇为厌烦,若不是前世时他还将聂秋文当做弟弟,将孙氏高高拱着,那样的一个妇人,他根本不会多加容忍。
现在得到了崔薇一句肯定的话,聂秋染晚饭后便让人将聂夫子与孙氏以及聂秋文夫妇两人一块儿给唤了过来。
孙氏被关了好几天,这会儿脸色都憔悴了不少。虽说京中这处宅子极为奢华,比起小湾村中聂家的房子不知精致华丽了多少倍。但孙氏被崔薇让人禁在院子中不准出去,一天到晚能说话的就只得一个孙梅与聂秋文,聂夫子根本不理睬她,而这边的丫头下人们在知道了崔薇对她的态度之后,待孙氏根本不好,时常不听她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