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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壁上悬崖下,他与她独处。
他握着天生牙冷哼:“任何代价我都付得起。”
擦肩而过时他扔过来的桔梗花:“很适合你。”
他的手指卷住她的发,青丝缕缕在他指间绕成柔肠段段。
飞涧悬瀑雷鸣声中的遥遥两望。
在奈落布下结界的山洞里醒来时看见他的安宁与平静。
……
想起了相遇的韶光。
想起了那些琐碎,那些细微。
想起了那些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种种温情,种种馨香。
那些朦胧不清又暧昧不明的种种。
其实不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吧?相逢相处之间,点滴丝缕,微妙暧昧朦胧氤氲的件件桩桩,全部都是无孔不入的柔软的种子,一点一滴将身心全部占满,然后缓不留痕地扎下根,生出芽,抽条吐枝逐步生长直至于蓊郁葱茏,千仞万丈。
对于这种琐碎细微的点滴相处习以为常,有如空气在身旁一般,斑斑离离散落进心脉的每一个角落里。
不该没有觉察的,这种细碎的点点滴滴带来的温暖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只是她有意回避。
刻意去回避,刻意不去深想,不去思考这些究竟代表什么,又该怎么做。
她不曾想过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或者说隐隐约约知道会这样,所以刻意不去想。
大约也是屈从于这种温暖的,所以明知不该让它发生,也还是没有避免得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销魂噬骨的寻常。
她忽然想叫一声他的名字——
“……”
昏迷不醒的女子忽然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使得他猛然一惊。
他低头去看她——
惨淡苍白的脸庞,眉毛长展,睫羽深覆眼睑,细小的汗珠铺满额角,面目有若冰雕玉砌,如雪似霜。
他微微眯起眼,吊起的眼角隐隐有寒光在闪烁——
她似乎并不想醒来。
她很平静,安详淡定的睡颜,仿佛在做一个好梦。
这样的安静平和却不能使他轻松。
这是梦魇的迹象。
这并不是个好的预兆。
他感觉到的是,她正自梦中平静地走向死亡。
她被梦魇住了,死亡的梦。
灵力损耗得太多,身体极度虚弱,死亡的梦魇便乘机进入。
他微微挑起了眉毛,金色的狭长眼眸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气流转轻泛——
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把自己置于这种险境,桔梗!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感受到她的体温低得可怕。
他沉声,一字一句慢慢道:
“醒来,桔梗!”
光流中仿佛找不到出口,她随波逐流地飘荡,意识似乎都要随之涣散。
光亮微弱却温暖,她置身其中,醺然,欲睡。
其实原本便是沉睡着的。
几乎彻底丧失清醒的意志,沉迷在没顶的洪流中,仿佛感受到的是“他”的温度。
安静的平和的……
直到——
“醒来,桔梗!”
恍若晴天里降下的巨雷,她听到一个声音,温沉厚重,若轻若重在耳边,惊得她一个抽身。
是你……
她激灵,顿时感到周身一冷,意识随之清醒起来——
她睁开眼睛,阳光照进眼里,刺激得她又猛然闭上。
那阳光虽然刺眼,她却也因此而真正清醒起来——
再度睁眼时,一切清晰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照射过了。
她转了转眸,微一扬脸,便看见对面的男人。
金的瞳,银的发,白的衣……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
一时间,她有再世为人的错觉。
是你么是你么?
真的是你么?
我仿佛做了一场梦……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飘忽。
她的眼睛朦胧氤氲,清凉出尘,仿佛有流云在其中荡漾。
但是,看清对面的男人的眼神之后,她陡然怔住。
那个男人金色的眸子里,锋芒毕露,清寒深深,异彩灼人。
她看得出他眼里的怒意。
“杀生丸……”她喃喃,还不及说完,他的手突然用力扣紧,攥住她手的力道一下加重,力度惊人。
她又怔住,有些惶惑地抬起眼睛,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秀丽的眉毛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
杀生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在看见她露出微为痛苦的表情后眼神深处闪过一点异光,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但他眼中的怒气丝毫没有减少。
“你……”桔梗还是只能发出这一声,就被他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不要自作主张,杀掉那个杂碎是我的事情。”
这句话来得突然,她一时愣住。
他盯着她,见她似乎面有迷色,微微皱眉,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自作聪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你拿命去换!”
说话的时候,他的面色犹然是冰冷的,语调却不自禁放和缓了一点。
似乎是惊雷劈下。
她看着他,一时怔怔讶异着,而后眼波急剧异动,如涨潮,层层排排,剧烈拍打,波澜壮阔,汹涌澎湃。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得见他眼中迫人的热度,那种深掩在瞳孔表面的寒意下面的热度,炽热灼人。
她看清楚后,忽然迅速敛眉垂首,因为眼眶深处有什么滚烫的湿润的东西似乎就要支持不住掉下来。
低头的瞬间,眼角瞥见,他们的头发,他的和她的,银白和乌黑,长长的,参差交错地纠缠在一处。
那样黑白缠绵的纠葛,仿佛今后,今生今世都解不开。
三十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
这是个错误。
我知道这是个错误。
我怎么会遇到你?
我们是不该相遇的。
你没有发现吗?——
这个身体……
没有心脏,没有血肉,身体里奈落的瘴气、犬妖的妖力以及翠子巫女的灵力三方鼎立,不断翻覆,伤口处陶土的细小碎片时而在三中力量的反复挣扎下剥落,支离,破碎,成粉,化回土灰。
指尖泛冷,身体冰凉,感觉不到呼吸,也感受不到心跳。
这没有温度的千疮百孔的虚假躯体,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活气。
可笑的是,到底还是凭借这陶土的躯体,她才能支持至今,否则早在那次坠崖则已灰飞身灭。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本以为我可以和奈落同归于尽。
我本以为我可以毫无牵念地离开。
我只希望我能完成我在这个尘世间的任务。
可是,我偏偏遇到了你……
因为你,我似乎变得软弱了呢。
到底是怎么样暧昧不明的前因,种出了这样纠缠不清的后果?
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循环生生不息的天命运数,会辗转出这样红尘羁绊鞭长莫及的情思愁绪?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死人。
你明不明白?我们不是同路人。
死生契阔君莫问,纵有欢肠已似冰。
手指无意识地四下探了探,忽而摸到一样坚硬的细长的物事。
那物事入手纹泽清晰,明显是木制,她低头一看,却是她的长弓,一旁还散着几支箭矢。
她握着弓把,垂眸良久,忽然露出微漠而淡讽的笑意。
定了定,下定决心似的,她猛然收臂,用力把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出来。
动作很快,迅速而且决绝。
她的举动令杀生丸一愣。
她抬起头,眼睛正好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子。
他的眼睛里全是凝重的不解。
她于是笑起来,冷冷地笑。
她冷笑着开口,慢慢地说,一字一句,一停一顿,务求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你是在命令我吗?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刚落,意料之中地,她看见他狭长的眼眸里笼上了寒霜,射出冰冷的光。
她故作不见,别过脸,握着弓起身,收拾起地上的箭矢,转向相反的方向就要离开。
一只手用力地拉住了她。
那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使劲要将她的身子旋转过来,力道之大,几乎陷进皮肉,叫她恍然以为那只手是要掐在她的喉咙上的。
被迫回头,男人英俊的脸庞在眼前迅速放大,那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剑一样的目光,扎在她脸上,看得她心如刀绞,一片疼痛。
她咬牙,然后怪异地笑。
那笑容淡薄,却讥讽,尖锐地刺痛了杀生丸的眼。
笑过之后,她遽然退后几步,退到一丈以外,然后,迅速张弓搭箭,箭尖竟是对准了杀生丸!
“不要过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生硬、疏远克制,入耳竟只感陌生,仿佛不是自己口中发出的。
她看见对面的男人变得愈加狂乱暴怒起来的眼神,那样不可置信而怒不可遏的眼神,如火如矩,炽炽灼人。
杀生丸看着那朝自己布矢对准自己的女子,眼中怒火如狂,暴怒不已。
她张着弓胁迫他。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很好,她居然可以这样。
她居然用对付犬夜叉的姿态来面对他!
用对付那个半妖的方式来面对他!
你把我杀生丸当成什么人?!
他微微仰首,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
抬脚,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断喝,手指蜷紧,弓弦因为这一拉紧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咯吱”一响。
他置若罔闻,带着怒火,狂乱地暴怒地,一步一步上前,逼近她。
他看得见她的手在发抖。
他冷笑。
你以为我会因为害怕你的箭而畏缩不前?
你把我杀生丸当成什么人?!
“ 不要过来!”眼看着他愈趋逼近,她慌乱地重复着底气不足的警喝,声调陡然拔高,尖利破碎,近乎凄厉。
手抖得越发厉害,几乎握不住弓把。
不要过来。
算我求你,不要过来。
我已经变得软弱了。
不要再逼我……
他已走到了面前不足半米,她的箭尖几乎就要抵到他的胸膛。
而他还是不停步地上前。
不要!
不要再上前了!
你难道看不见我的箭就要刺进你的身体了吗?
她已不知所措,只清楚箭在弦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发出去的。
“啪。”手指脱力乱颤,她急剧缩手,弓和箭一起松脱,箭矢落地,长弓也委顿在下。
“不要——”她颤抖着把手伸进袖筒,慌乱地急切地摸索着自己的匕首。
已经迟了。
杀生丸已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惶乱摸索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她纤弱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她的脊背抵在了树上已退无可退。
她试图挣扎:“放手……”
放手?
他冷笑更寒,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一翻一拧,她的匕首便从指缝松落坠地。
“还不放手?!”男人的力道之大远胜于她,她在他的钳制下早已无力,手脚俱软只剩表面的威严。
“……”他没有说话,只是危险地看着她。
那目光寒流幢幢,却又烈火炽炽。
停顿几秒,几乎不加思索,他猛然低下头,狠狠地,重重地,却又不乏温柔地,将唇贴上了她的唇。
这或者是叫做人类的情感行为中的“吻”。
当然杀生丸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他这么做的意义。
他并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激烈地反抗他,只是感觉得出她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他并不清楚自己一定要留下她的理由是什么,只是直觉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如果一定要给他现在的行为找个借口,也许有人可以把这解释为“爱”。
但是,杀生丸并不明白什么是爱,也不承认自己会拥有人类的情感。
但是,他做任何事,无论口里的理由是什么,也绝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口是心非也好,心口不一也罢,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唔……”桔梗的声音因为口舌被禁锢而模糊不清。
她想说“放开”,颤抖的双手却先放弃了抵抗,慢慢地迟疑地环上了他的腰。
身理上一旦有了某个据点的放弃,跟着的防守也就迅速解体。
然后松懈的是意志。
很累了。
疲倦就是刹那间蜂拥而来的,仿佛突然汹涌上涨的潮水,猝不及防之际已经淹没身心,沉沦灭顶。
坚强不屈是人对命运的抗争,而坚持不渝则更是一个人与自己的对抗。
行路很久的人,如果不停下来,一直坚持走下去,那么她或者会疲倦,却不至于会懈怠;但是,一旦突然停止前行坐下来休息,疲惫和倦怠则会乘虚而入,瞬间占据身心,瓦解意志,吞噬掉坚韧的决心。
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