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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身,她正要回房,目光扫过,却发现屋顶上那条孤独的身影。
苏海陵只觉得心口微微一痛,提气轻身,也翻上了屋顶。
“小姐,晚上这里风寒露重……”昊月惊讶地道。
“这里倒是个赏月的好地方。”苏海陵不管他,径直在琉璃瓦上挑了个地方坐下来,一面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小姐……”昊月苦笑,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走过去坐了,却道,“今天是朔月,何曾有月可赏?”
“月,不就在这里吗?”苏海陵笑吟地用两根手指托起他的下巴。
“小姐说笑了。”昊月赫然偏过头去。
“也罢。”苏海陵松了手,也不管身上的白衣会脏,就潇洒地往后一躺,枕着自己的双手,悠然道,“本小姐赏星,赏云,赏风,总可以了吧!”
昊月不答,只是静静地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月,你还当我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不成?”苏海陵一声哂笑,终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小姐身上剧毒未消,若是着了凉,我如何向木公子交代?”昊月眼神低垂,语气却充满了温柔。
“为何你要向清尘将你?”苏海陵莫名其妙地道。
“小姐是我的主子,木公子既然已经是……”昊月脸上一红,似是难以启齿,含混地略了过去,“自然也是我的主子。”
“月。”苏海陵皱了皱眉,抓住了他的手,沉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下人。”
“小姐……”昊月却岔开了话题,“海月山庄的势力已经在大雍扎下了根,不知道小姐何时要用?”
“是我的,谁也拿不走。”苏海陵一怔,便也顺着他的话转过了思绪,“我苏海陵要的东西,一定会用我的双手得到,不论是江山还是……美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手一紧,更将那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昊月的身形微微一震,三年来,虽然他已经从种种迹象中看出,苏海陵是绝对不会甘心逍遥江湖的,只是听到她如此明确地说出口却还是第一次,一时间,他不仅心乱如麻。
这个女子是他的最爱啊……可是,苏雪陵纵然有千般不好,总是对他有恩。他……到底该怎么办?
午间木清尘和南楚女皇一番对答,分明是在为苏海陵寻求南楚的支持,若是……有一天苏海陵真的重回宫中,他又要如何面对陛下……
“月,有些事,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苏海陵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已经让你考虑了三年,还不够吗?”
“小姐,我……”昊月动了动嘴唇,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逃避到什么时候?”苏海陵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望。
她的确是喜欢昊月的,但是却没有喜欢到能为他放弃一切的程度,千古江山,千秋霸业,她苏海陵一生征战,一身傲骨,岂肯屈服于苏雪陵苏玉陵那等小人?
爱情,终于不是全部,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全部。
“小姐?”昊月担心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点点星光,在夜空中闪闪烁烁的,让人看不真切。
“累了的话,早点回房去休息。”苏海陵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利落地起身跳下地,手一扬,披风准确地落在昊月肩上。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昊月紧紧地攥着犹有余温的披风,长长的睫毛一抖,滚落下几粒晶莹的珍珠。
一声悠长的叹息,渐渐融入风中,消逝无踪。
不远处的长廊中,火红的衣角一闪。
“很好看?”苏海陵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你、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啊!”司徒夜猛地转身,见到是她,手里的毒粉才没洒出去。
“明明是你看得太入神。”苏海陵没好气道。
“你真的想要那张椅子?”司徒夜好奇地问道。
“那把椅子算什么?也就苏雪陵,还有安王晋王两个白痴才把它看得这么重要。”苏海陵冷笑道。
“哦,那你想要什么?”司徒夜惊异地道。
“我想要什么?”苏海陵转过身,抬头遥望着远处的星空,唇角微微上扬,“我想要……这片星空下的大地,都烙上我苏海陵的印记。”
“你想要一统大陆?”司徒夜呆了一呆,失声道。
“大陆?”苏海陵轻蔑地一笑,声音不响,却字字掷地有声,“我要,天…下。”
司徒夜先是用一种仿佛看怪物似的眼光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间纵声狂笑起来。
苏海陵没有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司徒夜终于消了声,整个人往柱子上一靠,“你不怕我去告诉陛下,直接在宫里将你乱刀分尸了?”
“把我乱刀分尸,你想守活寡不成?”苏海陵一手撑在柱子上,将他的身体控制在臂弯狭小的空间内,连两人的呼吸都彼此可闻。
“你不是想休了我吗?”司徒夜撇撇嘴,抛了个媚眼儿过去。
“三年前我就说过,你那套对我不管用。”苏海陵轻轻一笑,她可是受过抗刑训练的,心志早已坚硬如铁,不是心中所爱,区区一副美丽的皮囊又怎能牵动她的心湖?
“无趣。”司徒夜挫败地叹了口气。
“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苏海陵丢下一句话,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司徒夜望着她挺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三年前,这个女子也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可却毫不在意地伸手,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没想到,三年后又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见……
当年大雍女皇钦赐的婚书他一直都珍重地放在身边,然而……再遇时她的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木清尘……司徒夜可以清晰地看到,苏海陵眼中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点点滴滴都给了这个如谪仙一般清冷出尘的男子。
何况,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有了一个昊月了,而自己……心心念念留着那婚书又是做什么呢……
第二卷 第 24 章
清晨,一行四人骑着南楚女皇赠送的骏马出了楚京。
不过木清尘照倒还是被苏海陵搂着坐在马前,昏昏欲睡。
苏海陵也很是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欲望太强烈,连她这样冷静的人在床上也毫无自制力,似乎总是要不够……木清尘的骑术又不精,她还真怕他打个瞌睡会一头栽下去。于是,空出一匹马就被用来驼行李了。
昊月忠实地履行着侍卫的职责,而司徒夜却懒懒散散地落在最后,目光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苏海陵又偷望了昊月一眼,发现那浓重的黑眼圈,还有微红的血丝,不禁暗自叹气。这人恐怕是一夜没睡吧,而且……大概是真的在屋顶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她不是不心疼,只是……如果一个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了,靠别人的心疼又有什么用?昊月并不是紫陌那样应该被人护在羽翼之下,不受风吹雨打的小燕,他是可以自由翱翔在天际的苍鹰。然而……折翼的苍鹰,不如小燕。
这个死胡同,终究只能等他自己想通,自己走出来,谁也帮不了他。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歌声,五音不全,走调严重,简直浪费了一把好嗓子……
“司徒夜,你叫魂哪!”苏海陵蒙着耳朵回头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看你们一个个都很无聊的样子,给枯燥的旅途增加点情趣啊。”司徒夜笑弯了眼,便要继续唱。
“闭嘴。”苏海陵一声大吼。
怀里的木清尘突然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苏海陵安抚地抚摸着他的长发。
木清尘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天空。
苏海陵怔了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云层间一点小小的黑影向下俯冲而来。
“小姐,小心!”昊月拨马转了半圈,手也按上了剑柄。
“无妨,是玄羽。”苏海陵已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微笑着伸出手,让黑鹰落在手腕上。
木清尘解下鹰腿上系的铜管,取出信件,然后将铜管绑回去。
苏海陵手腕一震,玄羽一声清鸣,冲天而起。
“无数江湖脸士在往南海海岸集中?”木清尘一目十行地看完丝绢上的蝇头小楷,莫名其妙地道,“好像连那个叫瑶姬的泼妇也去了。”
“南海?”苏海陵愣了愣,那不是大陆的最南边 ,南楚的边境吗?
“你说他们在向南海集中?”司徒夜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苏海陵心中一沉,直觉地感到一丝不详。
“我们的目的地正是南海,药庐就在那里。”司徒夜紧锁着眉自语道。
“不会这么巧吧?”苏海陵又将丝绢取过来看了一遍。
“司徒公子,你当年竟然一个人从大雍京城到了南海?”昊月道。
“哪能呢!”司徒夜“嘿嘿”一笑,“师父在京城外有座别府,平时也在那儿教我一些医术,只是我能去的机会很少罢了,是师父带着我回药庐的。”
“怎么样?”木清尘道。
“从我们走出小寒山起,我就觉得幕后有一双黑手在扒动江湖上的一切。”苏海陵长长地吸了口气,转头对异教徒夜道,“司徒,江湖传言,邪医前辈留下的三粒九转金丹就藏在药庐之中,其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若是习武之人服食,则可平添一甲子功力,受用无穷。”
“师父从来没有留下过那种东西。”司徒夜肯定地道。
“药庐的位置有人知道吗?”苏海陵问道。
“世上皆知药庐在南海,但具体位置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司徒夜道。
“青念山脉?”苏海陵道。
“你怎么知道?”司徒夜顿时身形剧震。
苏海陵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丝娟递给他。
“怎么可能……”司徒夜看完上面的内容,连双手都颤抖越来,脸色一片苍白如雪,药庐所在的青念山脉……究竟是什么人知道这些隐秘,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散布出来的?
“我有种和在绿海原上一样的感觉。”黄海陵沉声道。
木清尘不答,反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小姐,我们必须立刻赶到青念山脉,否则万一被人找到了药庐,后果不堪设想。”昊月道。
“嗯。”苏海陵点了点头,又道,“月,大雍方面没有什么异动吗?”
“前天接到的情报还一切如常。”昊月道。
苏海陵慢慢地皱起了眉头,那幕后之人是针对南楚的吗?引木清尘下山,围剿玄冥宫,南楚女皇中的蓝颜醉,还有如今青念山脉药庐藏有绝世奇药的消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灰色的大网,静静地悬在头顶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海陵,你在想什么?”木清尘道。
“没什么,只是……南楚的水很深。”苏海陵叹道。
正说话间,两匹快马从他们后而赶上来,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去。
“带着兵刃,是江湖肿人。”昊月道。
“恐怕也是得了消息,想去青念山脉碰碰运气的白痴。”苏海陵冷笑道。
“这个无妨。”司徒夜很快地恢复了平静,只是闪光着嗜血的光芒,“药庐岂是那么好闯的地方?青念山脉中处处陷阱,步步杀机,若是没有我带路,恐怕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邪医前辈难道在自己的住处外都布满了剧毒?”苏海陵道。
“还有一半是我弄的。”司徒夜冷笑道,“我不能呆在药庐中,总不能让闯了进去惊扰了师父她老人家的清静。”
“可是山里的天气风吹雨淋,毒药不会散掉吗?”昊月奇道。
“要是这么容易就被雨水冲刷,邪医不是太浪得虚名了。”司徒夜得意道。
“少啰嗦,赶紧上路吧。”苏海陵打断道,“幕后之人既然敢放出这样的消息,未必就没有通过毒阵的方法。”
一句文物古迹产得司徒夜脸色数变,举着马鞭愤愤地虚抽了一鞭当做发泄。
接下来,几人也没有沿途看风景的兴致了,一路疾驰,晓行夜宿,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两天就赶到了青念山脉脚下。
一路上又接到了两次玄羽送来的消息,梅君寒果然守信,事无巨细,各种情报都捎来了一份,使得苏海陵在短时间内就将南楚武林的情况了解遍了。
除了妙仙庵的人还不见踪影,大大小小的门派竟然都有人出现,还有许多无门无派的独行高手和邪派妖人,竟然比绿海原建交还热闹。但奇怪的是,一向与江湖密不可分的南楚官府这回却静悄悄地毫无动静,仿佛不知道大半个江湖的人都集中到青念山脉了一样。
将马匹寄存在山脚的农家,顺便买了点干粮,司徒夜就带路进了山。
青念山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然而进山之后,苏海陵就无比郁闷,这山里根本就连一点“青”都看不见!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有些已经被风化得相当严重,上面尽是坑坑洼洼的小洞,但是除此之外,连一根草,一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