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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怎么也躲不过。
俗话说秦桧还有仨朋友呢。纵使是嫪毐这样的人,也有拼死前来救他的人,这些人趁着队伍毫无防备之时下手,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走在回咸阳的路上,众人多少都有些松懈,自然被钻了措手不及的空子。
赵高与侍从等人牢牢护卫在嬴政周围,徐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他觉得自己不用去挡着秦始皇了,他身体那么脆弱,还是站远一点,到时候躲快一点,保命为上。
徐福正想着呢,偏偏那些贼人就跟疯了一样,见营救嫪毐无望,径直朝他冲了过来。徐福的表情僵了僵,连忙后退躲避,嬴政见状,伸出长臂将徐福一捞,搂着他的腰就带到了车驾上,所有人都怔了怔,没想到嬴政会有此举。那贼人高举着的兵器欲上前,却已经被其余涌上来的兵卒用长戈刺倒在地,鲜血迸溅。
徐福的心脏狂跳不已,没想到刚才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
背后的嬴政突然“嘶”了一声,似乎是倒抽了一口气。
不是吧?真的受伤了?徐福连忙挣开嬴政的手臂,回转身去看他,只见嬴政沉着脸从腰间拔下了一只青铜制的矛头,竟然是刚才无意中飞来的兵器尖端部分。
徐福有点哭笑不得,这样也能受伤?还真是契合了那句话。
腰腹受伤,却无悔意。
秦始皇想要除掉的都已经除掉,目的皆已达到,而这个乌龙意外并不算什么,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悔意。可以说这次蕲年宫之变,已经在秦始皇的处理下,解决得十分到位了。
落在队伍后面的李信带兵上前来,将这些贼人全部镇压,一个不留地处理了个干净。
徐福没回头去看杀人的场面,他僵在了嬴政的身旁,他这才想起自己被拦腰抱到属于秦王的车驾之上,怪不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的怪异。他继续做出面不改色的模样,装作淡定地跳下了车驾,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而嬴政脸色黑沉,他捂着腰侧的伤口,冷声道:“将嫪毐赶到前面去,若是走得慢了,便用鞭子抽打。若是又有贼人前来营救,全部就地格杀。”
“是!”众人齐齐应了声,声音震天响,将后面的嫪毐惊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最后是被人跌跌撞撞地推到队伍前去的。
刚才那些贼人的尸首挂在后面囚车上示众,之后哪里还敢有人来劫嫪毐,或是刺杀嬴政?
嫪毐被鞭子抽打着往前走,仿佛真的驱逐着牲畜一般,徐福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的哀嚎惨叫之声,只不过,不会有人同情他。
徐福在心中骂了句嫪毐活该,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右手还攥着食物呢。刚才那么危机的关头,都没忘记紧紧握住。徐福顿了顿,低头又咬了起来。
嬴政坐在车驾之上,原本腰侧的伤口疼得有些让人难以忍耐,谁知道他无意中一低头,偏看见了徐福淡定无恙低头吃饼的模样。
嬴政:……
好像疼痛都在一瞬间缓解了呢。
*
始皇九年,嫪毐作乱,秦王早有闻,发卒攻毐,斩杀无数叛军。太后迁于贡阳宫。
为了完全平复嫪毐的叛乱,捉拿余党,嬴政又命昌平君及昌文君前往河西太原郡镇压。
嫪毐则是被带进了咸阳宫中。
他是被人用车推进来,不是对他的待遇变好了,只是嫪毐被鞭子抽得浑身血肉模糊,双脚发软,难以再迈出一步,再往下抽,说不定就活活抽死了。
嫪毐为嬴政心头大恨,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地就死去?
嬴政沐浴换衣,又上了伤药,这才在殿内召见已经半死不活的嫪毐。而徐福此时捂着肚子默默去了茅厕。哦,水喝少了,难受。等徐福再回来时,刚好听见赵高宣读嬴政的命令。
“车裂以徇,灭其宗。及其舍人,轻者为鬼薪。及夺爵迁蜀四千余家,家房陵。”
听到车裂二字,嫪毐顿时就慌了,他躺在地上挣扎不已,那一小块地方都被他身上的血蹭得脏污至极。
“不!不要杀我!不!”嫪毐畏惧死亡,连忙没有尊严地在嬴政面前求饶。之前他一心畅想着占据秦王位,嬴政性命也被他捏在手中的一幕。那时,他可是半分没有想到,他失败了,等待着他的就是这样严酷的刑罚。
徐福走进殿来,打量嫪毐一番,面色略略怪异。
据传闻说嫪毐那物巨大,更能转动车轮而毫发无损,不知道车裂的时候,会不会顺便也将他那物绑上。太污了……徐福连忙打住自己的联想。
或许是无比惊惧之下,嫪毐竟然失禁了,难闻的味道在宫殿内弥漫开,那些宫人都朝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不过此时嫪毐也顾不上觉得羞耻或恼怒了,命都要丢了……他口中还连连喊着让嬴政放他一条狗命。
不过徐福觉得么,说他是狗命,那都侮辱了狗啊!
嬴政皱起眉,不想再见嫪毐的丑态,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于是他命人将嫪毐带下去,“车裂前,先将其它刑具也供长信侯享受一番。”
此话一出,嫪毐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发出凄厉惨叫声,侍从堵上他的嘴,很快将人抬出去了。
已是入夜时分,徐福被宫人带着去沐浴换洗一番后,便回到了嬴政的寝宫,在这一场叛乱之中,嬴政耗费了不少的心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刚刚加冠成年的秦王才会露出些微疲惫的神色来。
他揉了揉额角,与徐福一同躺在床上,因为累极,倒是很快便入睡了。
还是这一晚,仍旧有很多人无法安眠。
负责刑讯的狱卒们,嫪毐逃窜在外的党羽们,还有曾经巴结过他的贵族们……
*
翌日,徐福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用膳,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而嬴政早就起了,这是他亲政后第一次上朝,意义至关重要。
徐福用过早膳之后,便有常跟在赵高身后的内侍走了进来,冲他弓腰道:“我送徐先生回去。”
回去?
徐福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住所并不是王宫,只是恰好因为冠礼之事,才被秦始皇留在宫中的,秦始皇那时都只是为了避免让他走漏消息。现在冠礼顺利结束,他自然该回到奉常寺。
徐福站起身来,冲内侍浅淡地笑笑,“好。”
内侍备了马车,徐福坐上去后,很快便抵达了奉常寺的大门口。
他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奉常寺的牌匾,明明才不过大半月,却好像是多年没踏足过了一样。
徐福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抬脚踏了进去。
第30章
徐福踏进门来的时候,不少人都惊了惊,像是第一次见着他一般。
“……是、是你!”低着头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走过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挡在门口的徐福,顿时脸色大变。
徐福挑了挑眉,“是我。”
他没想到在王宫中待了一段时间,邱机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还回到了奉常寺中。
徐福让出半个身位,让邱机通过,只不过等邱机抬腿跨过门槛的时候,徐福才注意到对方的身体歪斜得似乎有点过了分,再看他跨过门去,走上两步竟然是歪歪扭扭,徐福才愕然发觉,他虽然看似恢复了,但是因为过分躁郁导致身体有些偏瘫,四肢都变得不协调了。
经受过这样大的折磨,邱机身上的气焰很快就被消磨下去了,竟然见着他都没冷嘲热讽,又故意挤兑他。本来徐福还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一联系到他如今的模样,便不觉得奇怪了。
邱机心中说不定对他已经怀有畏惧了。
徐福倒不担心自己会和同僚不合,没有谁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越是有能力才越是容易被嫉妒嘛。
他抬脚往里走去,又撞上了王柳。
王柳见着他也呆了呆。
别说邱机和王柳了,应该说整个奉常寺都觉得惊奇不已。当初徐福空降而来的时候,就出现得十分突然,众人事儿也没能弄得清他的身份来历,偏偏能进奉常寺来的人,绝不可能是骗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官?那是会被处死的。所以众人虽然对徐福心怀敌意和轻视,但他们倒也没有怀疑徐福的身份。
只是过了那么几天,徐福被秦王近侍给带走了,之后便再也不见回来了。初时,众人以为徐福来历非凡,这进了王宫是要享受恩赐的,谁知道后来一直不见人影,众人便猜测,他或许是犯了什么错,被暗地里处置了。
谁能想到,徐福还会有重新出现在奉常寺的一天呢?
他到底去王宫做了什么,便成为了一个谜。
“没想到你竟然还回来了……”王柳心底对徐福积怨甚厚,他始终记得那天被炸了一身屎的感觉,耻辱!那是毕生耻辱!王柳直接将这视为了徐福对他的故意陷害。
其实徐福哪来的闲心去设计一出炸屎的戏码啊,王柳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这样麻烦又降低逼格的事儿,徐福才不会做!
“职责所在,自然要归来。”徐福淡定回应,随后绕过王柳走向自己之前的位置,不过等走近了之后,徐福就发现,哦,他的位置没有了。或者准确的说,是被人占领了。
王柳看好戏地嗤笑了一声,走在徐福背后,悠悠道:“我瞧你是不用归来了,新人倒是比你有用许多。”
他好歹也是跟着秦始皇见过吕相,瞥过太后,喷过长信侯的人!
哪个新人的履历能比他还要光芒四射?
“意思是,这里没有我的位置了?”徐福斜睨着王柳。
王柳原本正要笑出声来,再好好讽刺徐福一番,谁知道他一对上徐福的双眼,竟然是说不出话来了。也许是那随意的一瞥,令王柳敏锐地察觉到了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他这才发觉,重新回到奉常寺的徐福,看上去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徐福并没有这个自觉,他没想到人在经过杀戮的洗礼之后,是会沾染上杀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那随意的一瞥,还带着几分嬴政的精髓,所以瞬间就让王柳怔住了。
王柳很快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丢脸,于是心中对徐福的怨怼更甚,甚至单方面地认为徐福那就是在故意让他丢面子。不过王柳没邱机那样横冲直撞。他只是轻笑道:“位置啊,那你得问他要啊。”王柳说着朝门外一指,只见门外站着一身着官服的青年,肤色白润,瞧上去应该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
青年板着脸走过来,硬邦邦地问:“何事?”
想必他就是那个新人了。
徐福完完全全地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对方,“阁下为何占据我的位置?”
青年猝不及防地对上徐福那张杀伤力极强的脸,当即就呆住了,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出声,“……这、这是你的?”
徐福点头。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这个新人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
青年马上弯腰去拿桌案上的物品,“抱歉,我并不知晓。”青年拿着自己的物品,很快就出门命人搬新的桌案来了。
搞了半天,原来可以自己命人搬新桌案来啊?徐福无语。见王柳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还以为多大一回事儿呢。
青年既然将位置让出来了,徐福当然也不会推拒客气,他挺喜欢这个位置的,刚好和其他人隔出一段距离,他想做什么都很随意便利。
那青年命人搬了新桌案进来以后,又走过来,冲徐福道:“我叫苏邑。”
徐福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哦。”
苏邑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转身回去了。
王柳在一边,看着这一串事情的变化,登时就懵了。怎么会这样?王柳怎么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挑拨徐福与苏邑的关系,怎么苏邑就不上钩呢?徐福不是很能得罪人吗?怎么就没和苏邑掐起来呢?
过了会儿,徐福突然抬头,看着王柳,“麻烦让一让,挡住光线了。”
王柳脸上蒙着一层愠怒,强自隐忍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其他平日里对他多有巴结的人,此时也凑了上来,只不过今日他们却没有同他一起指责斥骂徐福。
“我看不如……不如就绕过他得了……”
“其实我总觉得他与宫里牵连甚密啊,对待他我们可得小心行事……”
“是啊是啊,瞧苏邑都不与他为难的模样,说不准就是得了什么内部消息……”
这些人如今倒是跟个墙头草似的,还没让他们上阵呢,就先自己怂了。
王柳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骂,蒙受奇耻大辱的又不是你们!自然说话轻松!王柳狠狠咬着牙,他总有办法能好好惩治徐福一番,他倒要看看,这人背后到底有个什么了不得的背景?难道还能比他的出身更为高贵吗?
徐福不知王柳心中算计,他用手指沾了水又开始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别人妄图偷窥时,水迹很快又干了,于是那些人什么也没能瞧出来,只能讪讪收回目光。
到了酉时,众人散去进食,徐福也跟着而去。不得不说,秦国给予官员的福利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管饭管住。徐福领了饭菜端进自己的小房间,没等他放下,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