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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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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笑了笑,“先生恐怕不知吧,三川郡中,郡守主持正在塑先生的像呢。”

怎么古人都好塑像?

徐福倒是觉得有些窘。若是他行过的这些地方,塑的像都长得不一样,那可就好玩儿了。

嬴政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若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国境之内有人塑像,却不是为自己,而自己偏生还能万分喜悦,与有荣焉一般。

嬴政正是猜到三川郡会如此做,他才会将徐福带过来瞧一瞧。徐福广结善缘,恐怕要不了几年,天下便遍是他的名号了,哪怕那时他仍旧少透露自己的名字,但这么多人又不蠢,处处都有一个徐先生,再等秦国徐奉常的名声传出去,再结合他出自鬼谷,身有神术的背景,众人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徐先生便是秦国徐福呢?

虽然嬴政一向对名声这玩意儿不太看得上眼,但他不得不承认,若是有个好的名声,甚至说,名望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那对于徐福来说,是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的。哪怕日后徐福得修长生之道,生命延续,而自己却寿终离去,没有了自己的庇护,徐福也足以在世间潇洒立足了。

嬴政全然没发觉到自己都想到多久以后去了……

徐福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福猜不到嬴政在想什么。刚才嬴政的目光太过热烈,大概是……自己侧脸太迷人?

“你若想要去看那塑像,我们便一起过去……”嬴政出声道。

“不,不必了。”徐福加重了一下语气。

如果那塑像做得实在太丑,他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

还是就让它在自己心目中保持一种神秘感吧,希望数千年后,后世的人挖掘出自己塑像时,不会顺便印上教科书。一想到秦始皇在历史书上的画像,徐福的心肝儿就颤了颤。

只要是徐福的意思,嬴政都不会反对,既然他拒绝,那不去便是了。

英娘心中有些失落,不过同时对徐福的崇拜却更深了。对名利等身外物丝毫不在意,何等淡泊的心性!问世间,谁人能有?

“既如此,那安娘你随她去吧。”嬴政出声,有了点逐客的意思。

对方顿时意识到自己打扰好一会儿了,便迅速出去了。

徐福回头扫了眼甘棠的方向,见他紧紧绷着脸,比从前的木头脸还要木头脸,有的同僚上前拉着甘棠到一旁安慰去了。

嬴政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低声道:“若无感情便在一起,会教人难以忍受吗?”

“因人而异。”徐福脱口而出地回答完,脑子里骤然清明起来,他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嬴政,“难道与我在一起你难以忍受?”说完徐福忍不住皱了皱眉。明明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难受啊!而且不就做个长期床伴吗?何必上纲上线到难不难以忍受的地步,当真奇怪!

嬴政闻言,懵了懵。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他对着徐福说?这话说反了吧?

“自然不是。”嬴政虽然不知徐福为何会将话说反,但他敏锐地知道,若是此时不快速否决,那必然麻烦了。

徐福脸上的清冷之色顿时便弱了几分,他满意地点头,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嬴政见了徐福这副模样,心底都快化作一滩水了,什么有没有感情,什么会不会难受,此时全都被揉皱了塞在心底下,轻易不会扯出来了。徐福这模样,就算没感情,就算难受,他能舍得放手?嬴政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徐福若是知道嬴政心中所想,说不准还会长吁一口气。

啊,这才是正常画风的秦始皇啊。

要什么就必须捏在手里,哪管其它?

见嬴政半天不再说话,徐福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迟疑一下,补上了一句:“你我与安娘、甘棠是不同的。”

徐福本意是想说,关系是不同的。

不过嬴政却暗自点头,不错,至少他将徐福拥在怀了,而甘棠太没用了,死活追不上安娘。

嬴政对上徐福的目光,里头没有面对旁人时的漠然,或许连徐福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目光是温和的,放松的。嬴政心头顿时被抚慰了不少。徐福是察觉到他的不快,在安慰他吧……

想多了的嬴政十分欣喜地带着徐福回屋去做小儿不宜的事了。

甘棠在另一头为自己还没来及恋的感情而感觉到痛苦难过,等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状态,却发现主子们正在翻云覆雨的时候,受到刺激的甘棠,更加痛苦难过了……

徐福和嬴政都不欲在三川郡内多作停留,他们领略了两天,换了郡守的三川郡如今是什么样的,随后便启程准备离开三川郡。被伤透了少男心的甘棠自然也是欢喜不已,至少可以离开这处伤心地了……

一行人出了城,甘棠突然指着一方,皱眉道:“那是何物?”

徐福掀起车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嬴政也紧跟着半靠在徐福的肩上,往外看去。

徐福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更加冷了。

他万万没想到,决心要避开的塑像,还强制性要让他观看。

塑像被立在了城外极为显眼的位置,一旦有人进城,便能一眼望见,可见三川郡是完全将这塑像当做三川郡的骄傲来立的。但徐福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一点也不值得骄傲好吗……

城外的塑像一左一右。

左边的身材高大,五官糊得看不清楚;右边的个子挺拔清瘦,五官照样糊得看不清楚。

但看二人衣着打扮,徐福觉得极其地违和,左边威风凛凛,右边气质……温婉?若是不知道,乍一看,还觉得右边的塑像是个女子呢。

徐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两座塑像,应当左边为嬴政,而右边为自己。凭什么嬴政的塑像好生英武,而自己的却是那样的怂?

侍从们见状,嘴角频频抽搐,心道怪不得徐奉常不愿来看塑像了。就这塑像,连徐奉常的万分之一也没表现出来呢,若非早就听那英娘说过,此时他们就算是见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两个塑像大约还未彻底完工,不多时还有工匠出城来,围着两座塑像开始继续雕刻,徐福就看着几只手在自己的塑像之上摸来摸去,徐福的脸色越来越冷,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撒手放下车帘,沉声道:“走吧。”

嬴政也面沉如水,示意众人继续向前走。

而突然出声导致徐福看了塑像备感不快的甘棠,骤然发觉自己收到了好几道鄙视的目光。

甘棠心头一阵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吗???

·

胡亥和扶苏年纪虽小,但相比起来,倒是比徐福更能吃苦,徐福发觉到自己已经习惯舒适生活,半点苦也不愿意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嬴政把他惯成这个模样,应当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徐福靠在嬴政怀中,压住打呵欠的冲动和脸上的疲倦,低声问道:“还未到吗?”

嬴政也有些心疼,“应当快了,已经入蜀地了。”这一路劳累,实在太折腾徐福了。

徐福“嗯”了一声,低着头,神色瞧不清楚。

但其实此时他正在惆怅。

想上辈子,他也是能轻松入深山的人,这些苦都是能轻松驾驭下来的,但这辈子他却半点都忍受不了了!这是因为上辈子吃够了,所以这辈子该尽情享受了吗?

徐福的思绪乱飞间,就听见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先生,该下马车了。”因着嬴政在外,实在不好称呼,侍从们便大都时候就直接唤徐福了,而嬴政往往也并不生气。侍从们渐渐也都习惯了。

徐福由嬴政扶着下了马车。他们抛弃了马车、马匹等物,寻了个地方寄存,然后才开始翻山越岭。

甘棠闷着头在前面带路,徐福和嬴政走在后头,时不时聊上几句,倒是将劳累无形间消去了几分。

只是走着走着,徐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上次来时,蜀地有雨,视线都被模糊得有些不大清楚,不过他总觉得,他走的似乎也并非这条路啊……

“甘棠,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徐福顿住脚步,出声问。

甘棠抬头四顾,“没错啊。”

其余侍从并未来过此地,自然也是不识路的,倒是嬴政皱了皱眉,“似乎……的确并非此路。”方才他与徐福一路说着话,也没注意甘棠带路带往何方去了。

甘棠听见连嬴政都如此说了,顿时再难维持镇定,“这……请主上恕罪。”甘棠掉转身来,噗通一声就在嬴政跟前跪下了。

嬴政并未看他,而是抬头打量了一眼天色,“天色不晚了,先寻一处地方休息。”

姚贾很自觉地上前来恭请徐福,“我知晓附近有个寨子。”这段日子里,姚贾几句已经确定了嬴政的身份,现在给徐福当起仆人来,自然更加心服口服。

“寨子?”徐福脑子里登时便蹦出了山寨的身影。

嬴政的关注点倒是并不在这上面,他诧异地看了看姚贾,问道:“你如何知晓此处有寨子?”

“蜀地多氐族、羌族人,山腰有寨子是极为常见的。”姚贾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道。

“那你可知晓路?”嬴政问。

徐福环视周围一圈,“姚贾,你看可在那边?”徐福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众人都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们仔细瞧,那是什么?”徐福极为耐心地道。

侍从们总觉得心底莫名有点凉意。嗯,难道是徐奉常能看见的东西,但他们看不见?想到这里,众人打了个哆嗦。

嬴政的思维好歹还和徐福在一个线上,他仔细地瞧了会儿,总算看清了,在他们之前路过一条道上,延伸出去,看上去像山崖,但实际上那里有一条绳桥,那绳桥有竹子和木板缠绕连接,看上去其实并不大牢固。不过嬴政有些疑惑,为何凭这个,便能认出那方就是氐羌族人的寨子了?

徐福与嬴政对视了一眼,心底隐隐欣喜于嬴政能和自己“心灵相通”。他知道嬴政也看见了,于是便立即解释道:“我听闻羌族人居住的地方,往往山高水险,他们便习惯做出绳桥来,勉强能通行。”说完他顿了顿,又指了指那个方向,“你再看,隐藏在山林之间,有高楼。”

这个时候,能搭出那么高的屋子,实在是厉害了。

徐福隐约记得,这应当便是氐羌族中的碉楼,一般都建在村中住宅旁,若是此处无人,那他们怎么会修起碉楼呢?

相比之下,徐福如今更担忧另一点。不知此地可否排外?毕竟千年之前,因为这样的地方都在深山之中,他们少与外界交流,有时候不仅是语言交流成问题,甚至他们可能并不接受有陌生人来到寨中。

姚贾似乎察觉到了徐福的想法,于是看向他,道:“我曾在书简中见过相关记载,氐羌族人供奉白石。”

徐福也被勾起了记忆,“不错。白石莹莹,在羌族中是象征神的。”

姚贾微微一笑,将奉承的话说得不留痕迹,“似先生这样的人物,若是进了寨子,恐怕立即便被人当做神仙了。”

总结起来,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徐福一身好气质,还挺像白石的。

徐福嘴角微微抽搐。这他可不敢托大。不过如今荒郊野岭的,不管如何,先前去是试一试才知道结果如何。他看向了嬴政,嬴政接收到他的目光,便立即下令,让众人都按路返回,从那绳桥过去探一探。

绳桥之下的确是个小山崖,不过瞧上去还算不得深,毕竟此时他们才到山腰呢。只是若有恐高的人,走上去只消往下看一眼,说不定就能被活活吓死。

此时山间清凉,山腰间便有些雾气渐渐飘散开来了,换做徐福来看,他就觉得走在那绳桥之上,恍惚间会有置身云间仙境的感觉。

徐福当先便要无畏地走上去,嬴政见状顿时心跳如雷,赶紧伸手将人抓回来了。

姚贾很自觉地走上前,当了这个先锋。跟他们一起久了,姚贾又不蠢,当然瞧出来嬴政与徐福是个什么关系了,嬴政舍不得徐福先去走,那便他来走好了。姚贾自认没那么倒霉,走个绳桥就丢命了。

姚贾轻轻松松地走了过去。

徐福便又要往上走,嬴政眉头紧紧锁着,伸手动作有些粗暴地抓住了徐福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徐福忍不住蹭了蹭,然后反抓住嬴政的手背,带着他一起往前走,窄窄的绳桥被他们两个人挤满了,不过倒是有种诡异的平衡感,让绳桥减少了震感。

徐福抓着嬴政的手背,时不时地蹭一蹭,很认真地表达着自己安抚的意思。啊,原来秦始皇也会害怕走绳桥啊……

一心担忧着徐福安危,还满脑子都假设万一绳桥断了怎么办的嬴政,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徐福心中被歪曲了。

并未花上多久的时间,他们就全部到达了对面,面前的路并不好走,是紧贴着山崖边上的,或许稍不注意,也会掉下去。不过这对于历经考验的侍从们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只是嬴政有些不满意。

这路如此之窄,他自然无法与徐福并行了。

徐福心宽,并不在意此事,当先便走在前了,嬴政的脸色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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