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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太过强盛了。
王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如果他要是抬一下头,注意到嬴政与徐福深(大)情(眼)悄(瞪)对(小)视(眼)之后,肯定得被气吐血,不服于自己的存在感竟是如此之低,还不值得秦王看上一眼。
“你们可约定赌注了?”嬴政又问。
王柳这时来了精神,抢先道:“若是徐太卜输了,便请他自辞其位。”
赵高在旁,心底暗骂了句蠢。
这王柳可不是蠢么?
徐福做太卜令,那是秦王之令,若是徐福输了,那岂不是也相当于在指责秦王瞎了眼,选了这么一个没本事的人做了太卜令。
不管王柳与徐福有无私怨,以此做赌注,都是在与秦王过不去,王柳岂能讨得了好?
嬴政心中再不快,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王柳,问道:“若是你输了,又如何呢?”
王柳怔了怔,咬牙道:“若是我输了,便也自辞太卜一职,离开奉常寺。”
徐福在旁边笑了,“何必辞去太卜之位呢?我瞧,若是你输了,不如与我做个仆人可好?”
王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没想到徐福会在秦王面前便对他这样无礼,“徐太卜要求实在过分!”说完王柳还勇敢地抬起了头,看向秦王的方向,企图让英明神武睿智的秦王为自己做主。
只可惜,嬴政一直接受不到他的信号。
难得见徐福笑一次,嬴政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牵引过去了。
有美人儿看,谁还看你王柳啊?
做主?
做屁!
第34章
见嬴政不语,王柳不甘心地又往前抻了抻脖子,拼了命地企图引起嬴政的注意。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倨傲懒散之态?模样实在有些可笑。
嬴政这才分了一点目光给他。
对于贤才,嬴政并不吝啬自己的赏识,但是对于他不大瞧得上的人,他连目光和好脸色都吝啬给。
嬴政面对徐福时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初见的那个秦王,但是现在面对王柳,他又回到了秦王的位置上,气势威严冷厉,目光锐利,说出口的斥责也是毫不留情,“你要求徐太卜输了便辞去太卜令之位,便不过分了吗?而徐太卜只是命你做他仆人,你又何来的脸觉得他过分?寡人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自私之人。”
王柳听完这串斥责,脚下一软,陡然跪地,“王上……王上,柳并非此意,只是……”只是他的确想要坑徐福,而不是想坑到自己身上。若是真输了,他怎么会甘愿给徐福做仆人?那岂不是丢尽脸面,将他的尊严狠狠扔在地上踩!
王柳顿觉徐福好生可怕的心机,在王上面前以退为进,竟是这样将他狠狠坑了一把!
他转头看向徐福。
徐福无辜地眨了眨眼。他的确是想羞辱一下王柳来着,当初王柳故意出主意让刘奉常放他一马,排他去洒扫茅厕,用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招数吗?看似为对方着想,实际却是将对方坑得更厉害。他现学现卖,就用在王柳身上了。徐福哪里知道,自己在王柳的心中,已经被脑补成了一个心机婊。
“赌注就此定下,输了便要履行,寡人会亲自监督。”嬴政一口决定,没留给王柳更改的机会。
“比试过程可考虑好了?”嬴政又问。
徐福没说话,将机会留给了王柳,这种复杂的脑力活动不适合他。
王柳果然没浪费徐福的“心意”,急急道:“王上,龟甲自古以来,测吉凶,测祸福,都有所应用。柳不才,初有所得,遂思考将整个比试分为三个阶段。容易,困难,极难占卜。这三个阶段。”
“卜什么?”
王柳听见嬴政回应了三个字,马上便道:“自然是卜……”
徐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自然应由王上说了算。”
王柳被噎了噎,倒是不敢跟嬴政抢话,只能跟着道:“由王上说了算。”
“来人,取龟甲来。”嬴政突然吩咐宫人道。
宫人下去拿了龟甲,端了火盆,带了木条来,一一摆放在徐福和王柳的面前。
“正好,那便测寡人近日的吉凶祸福吧。”嬴政淡淡道。
王柳准备都来不及,闻言愣了愣,“这……这,王上,柳更惯于用家传之物。”
“哦,放在哪里?寡人命人前去取来便是。”嬴政依旧没有开口让他们先行准备几天的意思。
王柳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还是低声道:“王上,占卜之前,需得焚香沐浴,还要祭祀先灵。”
从前嬴政也并不知占卜的过程,还是见了徐福用龟甲占卜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些祸福吉凶的批语,是从这样的方式中得来的。如今听王柳将过程说的如此繁复,嬴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龟甲占卜之前如此复杂?”
所有人都一样,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都会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王柳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侃侃而谈道:“龟甲占卜的方式从上古流传而来,曾有记载言,龟甲占卜,便是以龟甲为媒介,获得祖宗先灵的指示。每逢祭祀祖先时,规矩都十分繁复,如今要请祖先指点祸福吉凶,自然也要焚香沐浴、祭祀先灵,方能诚心求得最后的结果。”
徐福站在旁边,目光都不带闪一下的。
占卜的确需要诚心,在某些庄重的仪式上,焚香沐浴是基础工作。
但是到了后世,龟甲占卜的流程早已被简化了许多,也无从验证其效力是否减弱。而后世更认为,龟甲占卜并非是请祖先指示,而是请满天神明指点一二。龟甲通灵,千年龟甲聚天地之灵气,自可与神明相通。
徐福也不知道究竟哪个说法是对的,反正他都这样占卜好多年了,改也改不过来了,更何况若是每次占卜都那样麻烦,那还不如上网随便搜个在线卜卦网,来卜一卦不就好了?
王柳说完之后,还瞥了一眼徐福。
他看徐福的模样,就不像是从高门出来的,一个自学成才的家伙,身上哪有什么底蕴?又哪会有老师教他规矩?和自己一比,到时候徐福的举动岂不是就如同乡民一般粗陋?
王柳顿时定心不少。哪怕毫无准备,他也定然可以压过徐福,那时徐福灰溜溜地从奉常寺离开,那才叫大快人心!
徐福忍不住转头看着王柳,“你盯着我做什么?因为自己太丑,自卑吗?”王柳就跟突然犯病了一样,目光紧紧盯着他,眼底还带着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猥琐,可算是将那张油头米分面的脸,给破坏得难看至极了。
王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张了张嘴,但也不好在秦王面前公然与徐福掐起来。
徐福一句话把对方给堵回去了,终于不再拿那恶心的目光频频看向自己了,徐福满意不已,将头扭回去,继续维持自身的淡定如斯。
嬴政马上派了人去给王柳取他惯用的物件。
“那徐太卜可还需准备什么?”赵高从旁体贴地问。
徐福摇头,“不必。”
王柳心中轻视不已,不过碍于嬴政当前,他还是压住了嘲讽徐福的冲动。只是他的脑海里已经随之涌现了,徐福在秦王面前丢了大脸的画面。
难耐的安静在殿内蔓延开来。
王柳摩拳擦掌恨不得赶快给徐福一个教训,徐福却是神游天外,想的是,换做以前,这个点儿都该吃午饭了,站在这里他还真的有点饿。徐福有点埋怨王柳,若不是这家伙作妖,他一个人在秦始皇的殿内,好歹还能大大方方搬个小榻休息,手边还有宫女送上小食。
就在他们心思各异之时,有内侍取来了王柳惯用的物件。
之后便有宫女带着王柳焚香沐浴去了。
徐福微微皱眉,挪了挪步子,这个姿势站得久了不太舒服。
一张小榻被送到了徐福的身边,那宫女似乎很了解徐福的心思,羞涩一笑,“徐先生请。”
嬴政朝那宫女看了一眼,目光微沉。随后他才看向徐福,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了几分,“若是觉得累了,还是到围屏后去休息一会儿。那王柳想必还要折腾些功夫。”
徐福当然不会推拒嬴政的好意,他依旧到围屏后去休息,宫女贴心地送上了食物。
那头王柳正胜券在握、心花怒放地沐着浴时,徐福却是一派悠闲地倚着小榻,品着食物,半点没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
徐福所学到的龟甲占卜中有两个讲究,一是少占近日祸福,二是难测未来鸿运。
意思就是呢,因为时间挨得太近,所求太细,短期内的祸福吉凶测出来,便很容易不准确。二是,要测百年甚至千年后的事,那几乎是测不出来的,因为不管是你祖先还是神明,也没有神通广大,什么都能知道,什么都能告诉你的地步。
所以徐福一般占卜之时,都是卦象配上几句胡扯,最后得到一个结果。
要说如何百分百的笃定,莫说徐福了,就算是历史上再出名的术士,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徐福是不在乎与王柳比试的,他靠着一张嘴已经赢过太多人了,王柳又能算什么?
等王柳做好了准备,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嬴政连连摇头,“若是占卜之事都需如此大动干戈,危急时刻又该如何?”加冠礼时,若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徐福,而是另外的太卜,恐怕被这样一折腾,什么先机也都不占了,等到好不容易占卜出来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何用?
赵高从旁附和,“还是徐先生更高一筹。”
赵高原本就是夸一夸在围屏后休息的徐福,谁知道嬴政沉吟一阵,还很认真地应了赵高这句话,“寡人也如此认为。”
赵高愣了愣,心道,这王柳将来不输都得输了,王上的心偏向谁,已是一目了然的事。
徐福慢腾腾地从围屏后走出来,绕到嬴政脚边坐下,因为幅度过大,他的衣袍还稍稍有些凌乱,但是颜好的人,就是如此任性,哪怕衣衫再凌乱,也不会给人以落拓邋遢之感,反倒还生出三分潇洒与慵懒。
“王柳应该要到了。”徐福开口说。
宫女会意,立刻进去撤了小榻和食物。
没过一会儿,王柳的身影果然出现了殿门口,他换了一身衣袍,并不像是后世的八卦服,反倒打扮得锦衣华服,好像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一般。
王柳看到徐福跽坐在嬴政下首,心中不屑,将徐福视为了阿谀奉承之人。
他朝嬴政拜了拜,希望嬴政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带出几分赞赏之意来,只可惜嬴政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挥袖道:“这便开始吧。”
王柳满心的期待又被一盆冷水浇中,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僵了僵。
徐福没空理他,直接叫宫女搬来东西,然后重复着上次的动作——将木条扔入火盆,拣起,放入龟甲圆孔之中。
这龟甲并不是那个护了他一命的保命龟甲,这是嬴政命人新寻来的。徐福摸了摸龟甲的表面,没上一个质地舒服。上一个虽然看上去古老又破旧,但确实不可多得。
不过徐福也不想像王柳那样装逼,卜个卦还要搞那么多麻烦事,也不知道等他卜错了的时候,会不会羞愤地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疯狂地在咸阳宫里的裸。奔。
徐福内心疯狂吐槽,面上神色却是丝毫未动,手上的动作更是十分稳健。
王柳见他操作过程如此简单的时候,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手法稚嫩,错误颇多,对待龟甲何等粗暴?又怎么能卜出卦来?
王柳实在忍不住了,便道:“真不知徐太卜是出自何人门下?”语气中的嘲讽味道实在太浓,意思其实就是在怀疑徐福压根就是个半吊子。
徐福的确是个半吊子,但抵不住人家是个厉害的半吊子啊。
徐福连眼皮都不带掀的,淡定应对,“我出自什么师门你很好奇吗?王太卜莫非是拜服于我的袍服之下,决心也要投入我的师门了?不过可惜,我的老师不喜欢你这样儿的。王太卜还是不要再看我了……”徐福顿了顿,说着抽出木条,转头对上王柳瞬间变色的脸,“因为我已经卜完了。”
王柳气极,“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如此之快?龟甲占卜,需要诚心,精心,细心!你何曾有一样做到?莫非是知晓自己卜不出来了,便如此随意敷衍,企图蒙蔽王上吗?”说完王柳又转头看向了嬴政,企图他英明神武睿智的秦王为他做个主,说句公道话。
然后嬴政的确开口了,他脸色不虞地对王柳道:“寡人之前,吵闹什么?徐太卜安然处之,反倒是你半天未见动手,如此虚张声势,难道是心生惧意了?”
徐福隐隐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嬴政。
秦始皇也会嘴炮啊!
这口才简直不要太好啊!
王柳脸上一片青白之色,他还有些懵逼,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招来的还是王上斥责?
王柳憋屈地低下头,开始捣鼓手中之物。
徐福特别坏心眼儿地站起身来,对嬴政道:“我已卜出,我就先说了,等会儿王太卜可要记得与我卜出不同的事来才好,不然恐有抄袭之嫌。”
王柳脸色更加青白,狠狠咬牙,“这是自然!”
徐福点头,“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