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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算是李斯路上的绊脚石,李斯吃饱了撑的还在这里陪他们啊。
第二日姚贾到宫中拜见,还带上了一人。
宫人们瞧不见那人的面貌,只觉那人身形熟悉,只得暗暗好奇起这人的身份。
被姚贾带到宫中来的自然是韩非。
韩非面无血色,眼球上还覆着血丝,明显能看出他为了心中的决定而辗转反侧了多久。
徐福就坐在嬴政的身旁,他将韩非从头打量到了脚,顿觉惊奇。韩非并未休息好,而且这段时日他应该过的不是什么好生活,他的面颊明显削瘦了些,眼下的阴影更是让他看起来颓废极了。但是徐福却发现他的气不一样。看向要望气。此时韩非的气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有一股力量从他的体内无形地迸发了出来,这股力量充满了渴望,带着新生的光芒。
韩非已经彻彻底底从这场死亡中脱离出来,他从里到外都得到了改变。
一般人看见他的时候,只会觉得如今他的眼亮得惊人,让人不敢直视。他们又怎么会看到韩非的内里,也发生了变化呢?虽然徐福不知道是哪个点触动到了他,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嬴政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韩非,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韩非早已经过了能够令他万分欣赏的时候了。
韩非见嬴政久久不开口,这才感觉到了些微的焦急,“……王、王上。”不再是冷冰冰的秦王,而是改口称了“王上”。
徐福顺手塞了块绢布到嬴政的面前,嬴政没空搭理韩非,低头去看绢布。
韩非只得咬了咬牙,浑身紧绷,他就这样跪了许久,终于,他放松了浑身紧绷的肌肉,然后朝着嬴政的方向拜了拜,低声道:“……从此、世、世上,无、无韩非。”他的语气再没有刻意的抵触和冰冷,他的语气轻松、淡然,曾经话里带的刺,这个时候全都没有了。他给了徐福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嬴政当然不会以为韩非说这句话,是因为他要去死了。嬴政这才暂时放下绢布,冷淡地看向了韩非。
韩非咬牙低声道:“请、请王上赐姓名。”
徐福都惊讶了。
这对于高傲的韩非来说,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的事吧?
他那样重视他的国家,他会愿意改掉韩非这个名字?韩非说这些话总不会是在赌嬴政心软吧?但嬴政也不像是会心软的人啊,韩非更不像是能想出这样法子来的人。
韩非说过那话之后便不动了,像是真的铁下心来了一样。
嬴政实在没什么给人起名的兴趣,于是随口道:“虽不是韩非,但韩子总归是韩子。”
韩非激动之下,冲着嬴政的方向砰砰砰给磕了几个响头,一脸被嬴政所感动的模样。徐福看得目瞪口呆,韩非是一旦向嬴政臣服后,便恢复他那赤诚的性子了吗?就这样一句话,韩非就感动了?徐福实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面又觉得韩非大概是嬴政手底下,最好满足,但是也最为麻烦一个人了。
韩非站起身来,要与嬴政说自己的打算,嬴政却挥了挥手,道:“韩子回去好生思虑一番,思虑周详了再来寻寡人。”嬴政这样冷落他,一是出自故意,二却是嬴政的确被韩非的性子折腾怕了,韩非如今这样表现都还不能打完全打动嬴政。
韩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姚贾却一把拉住了他,面带微笑,道:“王上,我与韩子说说话。”说完,他便带着韩非退下去了。
徐福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自从郑有安的绢布拿到手以后,徐福就从中大受启发,甚至激起了不少他关于上辈子的回忆,徐福摒弃掉不自信,开始尝试帮助嬴政,改进地动仪,改进炸弹和强弩。铁蒺藜本是嬴政不屑用到战场上的东西,但是考虑到徐福用来防身最为方便,便还是令人打造了许多出来。毕竟这不是武侠世界,就算是有功夫,那也不会飞啊,铁蒺藜在防身上起到不小的作用了。
只是徐福将那些铁蒺藜拿到手以后,就顿觉无奈了。
那么多的铁蒺藜,拿起来实在太沉……
徐福本就是个喜欢随身携带卜筮工具的人,若是再带上这个东西,那他是别想再伪装出什么风度了,因为身上的重负可以让他气质全无。揭过这一茬之后,却还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在这一点上,徐福倒是真佩服郑有安。他记下来的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时都能做好的,甚至区区一样就会耗费大量的物力。
徐福现在已经竭力在帮助嬴政改进了,但还是不够。
非专业的人士,在某些方面总是不比专业人士的,就好比中间环节出了一个纰漏,徐福检查许久也检查不出来,而有经验的人或许看上两眼就知道了。这也正是之前徐福嘲笑郑有安中二天真的缘故。如果真的是看看小说,从生活中随便听上几句,你就能制出炸弹、强弩、核弹的话……那也太好笑了。郑有安顶多只能记下来物品的外形,大致的构造,但是更详细的资料,却来自于他的东拼西凑了。在这样的基础上,徐福就要不断实践,然后找出错误,再做改进。
这个工程量又大又琐碎,对于徐福来说,简直是个要命的差事。
所以啊!他才一开始根本不愿意说什么火药。
徐福交给嬴政的那块绢布,上面是徐福辛辛苦苦画出的地动仪。
战国时期天灾太过频繁,徐福就是个行走的气象台,其他是用不上了,但是地动仪却是必要的,徐福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次次都感受到。经历过上次的地动,现在徐福对此格外的看重。嬴政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所有加紧督造了起来。
徐福与嬴政拉着图纸聊了会儿。
内侍在殿门外,低声道:“王上,使臣到了。”
徐福这才想起韩国的使臣也是今日进宫来。
嬴政从不会故意在徐福的面前避讳什么,他直接让那内侍将使臣带进来了。徐福坐在嬴政下首,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国使臣走进来。
为首的是个贵气少年,身后跟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其后还有两随从。
韩王是将自己儿子派出来了?徐福瞥了一眼那贵气少年。
少年正好也朝他看来。
或许正当年少的缘故,贵气少年的脾气实在不大好,明明站在殿下,却偏要抬高了头,用眼角来瞥徐福,徐福可以从他那张清秀贵气的脸上,看见满满的不屑。真是将架子端得够足的。
徐福差点在心底笑出来。
韩王派了这么个儿子过来,是真心想要求称臣呢,还是想要来拉仇恨呢?就这么一只斗鸡,搁在哪里都会撩出事儿来吧?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少年就对自己表现出这样糟糕的态度了。他还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吗?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哪怕他是韩王的儿子,但他到了咸阳,就还比不上徐福一根手指头,管他是什么人,他到了咸阳都得乖乖低头趴下。
一面想要获得秦国的宽厚,一面又瞧不起秦国的官员,谁给他那么大的脸?
徐福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的好脾气也是要分人的。他用冰冷的目光将那少年从头打量到了脚,一旁的宫人站住脚步,什么话也没说,而嬴政也没开口。徐福的目光哪里是谁都能消受的?徐福的漠然早已养到骨子里去了,他那一眼望过去,少年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约是觉得这样太过丢脸,少年憋红了脸,努力让自己不要颤抖。
徐福发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更为愤恨了。
愤恨自己做什么?徐福摸不透这位韩国公子在想什么。
“韩国公子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徐福冷声道。
嬴政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徐福主动与别国使臣说话,他的面色一冷,也跟着将那韩国公子打量了一遍,照旧从头到脚,照旧是目光寒冷。韩国公子已经彻底忍不住微微发抖了。若是徐福的话,他还能用表情和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但是换做嬴政,那韩国公子连直视都不敢,更别说表达自己的不快了。
“韩国公子可是有何处不满?”管他为什么要盯着徐福看,反正嬴政可以直接粗暴地将他往对秦国不服上带。
少年脸色微微发白,总算知道收敛起自己那一身的抵触了。
就他在秦王的面前,还远远不够看的,若是秦王当真怒了,把他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已经听过太多秦王残暴传言的少年,内心逐渐升起了恐惧感。
徐福从少年的身上,隐约也可以窥见那韩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从前送来的韩国公主,瑟缩胆小,毫无王室气度,更别说有点为国家奉献的觉悟了,韩非虽然气得人肝疼,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忠君爱国的人。两相对比,一个在韩国是受宠公主,另一个却是韩王所厌弃的儿子。可见韩王是个多么蠢笨又短视的人。他教出来的儿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拥有一张清秀的脸,至少还不会让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腻烦至极。
“韩国公子远见过秦王。”少年弯下了他的腰杆,颇为瑟缩地道。刚才还坚持着的骄傲,荡然无存。
徐福估计他应该是想要维持骄傲的,但是很可惜,他那点骄傲在嬴政的气势压迫之下,就什么都没了。
公子远身后的男人连忙上前,躬身也朝嬴政见了礼。
嬴政面容冰冷,厉声道:“两位眼睛可是有恙?看不见寡人身边的庶长吗?”
使臣识趣得很,忙躬身又叫了一声,“见过庶长,庶长风姿过人,方才见之怔愣,这才忘记出声了,还望庶长见谅。”
而公子远却觉得朝徐福见礼,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身为韩王的儿子,要他给秦国的区区庶长见礼?在秦王跟前卑躬屈膝也就算了,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男宠而已……公子远看向徐福的时候,目光实在太过无礼,其中不屑和鄙薄,几乎要喷到徐福的面上来。
“公子远好大的气派!”嬴政心中顿时更加不悦,声音已经冷得可以淬冰了。
如今对于嬴政来说,瞧不上徐福,便如同瞧不上他。
公子远对徐福的态度这样恶劣,还怎能指望他温和以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从进入咸阳那一刻就该有个觉悟!
使臣有些惊惶,忙拉了拉公子远的衣袍。
公子远气得磨牙,不过他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当嬴政表露出极度不快之后,公子远终于知道,他今天不管乐意还是不乐意,都必须得向徐福见礼。在公子远看来,这或许就是秦国要踩韩国的脸面。他再度弯下了自己的背脊,不过这次是冲着徐福了。
“……公子远见过庶长。”他的语气很是僵硬,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完全掩盖住。
徐福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一下子就看出公子远心里在想什么。
哦……或许在说,这个该死的男宠。或许还在说,秦王被男色迷得神魂颠倒了,男色误人!我身为韩国公子,怎么能给这样的人行礼呢?
不是徐福已经拥有读心术了,而是公子远的表情,实在是一目了然。
嬴政当然也看出了公子远的不乐意,他压下心头汹涌的怒意,并未让公子远重新来。现在不管来多少次,公子远就是不尊敬徐福,哪怕是让他磕头也没意思。等韩国没了,到时候公子远是想找个磕头的地方都没了。那时他什么都不是,还能指望见到秦国的驷车庶长吗?
等公子远和使臣站起来之后,嬴政就不怎么搭理他们了。
公子远呈上堪舆图,呈上文书,然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在了下面。
嬴政将文书抓在手中,神色不明,公子远费尽力气想要从他面上找出点喜色,都没能找到。公子远心中忐忑,不知嬴政这副姿态,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秦王……”那使臣终于按捺不住出声了。
“寡人知道了,下去吧。”嬴政不冷不热地说。
使臣咬咬牙,终究还是不敢再追问嬴政,只得先带着公子远下去了。若是公子远是个识趣的聪明人,嬴政当然不会吝啬对他们的态度好上一些,但公子远这么拎不清,嬴政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殿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嬴政面色缓和了不少,转过头来,低声问徐福:“方才那人触怒你了,心中可还觉得不快?”
“我怎会跟他计较?”徐福一语带过,伸手去抓他手边的堪舆图,这样的动作按理来说是很大不敬的,但是旁边的宫人就这样看着。
一句话不说就抓堪舆图算什么?人家都没伸爪子挠王上呢。宫人们无比淡定地想道。
“让我瞧瞧,韩国献上的是什么地?”徐福对这段历史是半点印象也没有。如今跟在嬴政身边久了,徐福也能认一认古代的堪舆图了。上面画着的地界,乃是南阳。徐福对别的地方没有印象,但对南阳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南阳乃是汉时的五都之一。汉时一共有哪五都呢?南阳、洛阳、临淄、邯郸、成都。徐福甚至隐约记得,南阳在汉时也修建了著名的水利工程,后与都江堰、郑国渠并称为三大灌区。
唔,看来要是水利兴修起来,也